这些话,柏婼没有与长公主和周嫔说。

    她不想因为自己这些堪称惊世骇俗的想法,让两人在担忧她的同时还要提心吊胆。

    单是对她离京一事,两人恐怕都难以承受。

    现下柏婼的行为,也不过是利用她们对她的爱,来“逼迫”她们同意。

    她就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寡情薄意之徒。

    柏婼闭上眼,压下心底最后一丝迟疑。

    不管因为什么,她绝不会后退。

    一双手环住柏婼的肩膀,将柏婼轻轻带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周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颤抖中带着温柔坚定:“阿婼,母妃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母妃知道,你向来都是一个有主意的好孩子。”

    她顿了顿,仰头止住眼中的泪意,接着道:“你若是有必须要做的事,那便去做吧,母妃相信你。”

    “母妃只有一个请求,阿婼一定要平安归来。”

    柏婼到底没有控制住心底涌动的情绪,红了眼眶。

    长公主用帕子擦落眼角的泪痕,一言不发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到门口时,她止住脚步,背对着柏婼道:“想离开京城可以,必须带上穆朋。”

    穆朋是长公主府上亲卫,身手不凡,颇受长公主信任。

    柏婼没有拒绝。

    她知道长公主放心不下她。

    哪怕没有这个人,柏婼也会时常向长公主和周嫔告知行踪。

    现下身边多了一个高手,对她的安全也是一层保护。

    她沉声应下:“多谢皇姐。”

    长公主闻言,这才迈步离开。

    说服二人后,柏婼开始着手安排离京事宜。

    城外的庄子暂时蛰伏,不再扩张。

    柏婼从中抽调了训练成绩最好的几人,随同一起离京。

    酒楼与其他铺面柏婼已委托五公主暗中照看。

    暗影小组中,六人明面上各有身份,除送去南方的暗六和已经随军出征的暗五,其余四人皆留在京城,随机应变。

    不论之后发展如何,她终究是会回到京城这个权力场中,与朝堂上的那些阁老重臣掰一掰手腕。

    京城的这些布置,迟早会派上用场。

    因此柏婼安排香雪留在京中,统筹所有事宜。

    香雪得知柏婼的安排,并未抗拒。

    香雪不知自家主子到底要做什么,但她亲眼看着主子从无到有,在权贵云集的京城中经营这些势力付出的全部心血。

    她要替主子看顾好这一切,让主子没有后顾之忧。

    一切都安排妥当,派去安王府盯着的人回来禀报,安王府的大门已开,安王要出京了。

    柏婼立刻起身,拿着写好的一封信,去了长公主院子。

    .......

    秋风萧瑟,吹落一地枯叶。

    京城外的谢亭处,送别亲朋的人络绎不绝。

    柏婼坐在马车上,透过掀开的车帘,看着安王的车架在重重守卫下,浩浩荡荡的从城内驶出。

    长长的车队行驶足有一刻钟,才消失在道路尽头。

    柏婼收回视线,淡声道:“跟上去。”

    “是。”

    坐在一旁的林麓神色黯然,欲言又止。

    但看着柏婼面上的坚定,还是将心底的话咽了下去。

    驾车的栾石应声扬鞭,马车驶动,渐渐远离喧闹的人群。

    直到晚间,安王的车架停在一处密林边原地扎营,负责车队守卫的将领才发现紧跟在车队后的柏婼一行人。

    之前安王出行,因走的是官道,难免有普通百姓跟在车队后面。

    可现下车队已远离官道,后方的这辆马车始终紧随其后,实在蹊跷。

    将领回禀过安王过后,便带着一队兵士来到马车前。

    “尔等何人,为何行迹鬼祟,可知前方乃安王车架。”

    栾石跳下马车,躬身立在一旁。

    车帘掀开,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从车内走出。

    她身手利落的下了马车,看着前方的将领道:“十公主在此,休得放肆!”

    “十公主?”

    为首的将领目露惊诧。

    十公主现下不是应该待在京中,又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他正欲出声质疑,马车帘子再次掀开,一个略有些眼熟的少年从车内走出。

    少年冷淡的瞥了他一眼,侧身让出车门位置。

    一道身影不紧不慢的弯身走出,露出那张不论看过几次都让人惊艳万分的脸。

    “孙将军,许久不见,不认得我了?”

    柏婼站在车辕上,笑吟吟的看着下方的将领。

    孙义毫不迟疑的半跪在地,朗声道:“末将参见十公主。”

    身后的兵卒见状纷纷下跪。

    柏婼下车,温声道:“孙将军不必多礼,快些起身吧。”

    孙义闻言这才起身,恭敬道:“不知十公主为何会在此地,陛下可否知晓?”

    柏婼不慌不忙:“六哥知晓此事,孙将军可去问我六皇兄。”

    孙义愣了愣。

    他身为安王府参将,负责安王出行一切事宜,从未听安王提起此事。

    他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得道:“是末将疏忽,末将这就去向王爷禀报。”

    柏婼点头:“那不妨一同前去吧。”

    宽敞的马车中,安王听到护卫禀报,险些摔了手中的杯子。

    “你说什么?小妹跟来了?”

    “是,王爷。”

    安王放下茶杯,急匆匆起身下了马车。

    一抬眼,就看到不远处坦然走在最前方的柏婼。

    他有些头疼的上前两步迎上去:“阿婼,你不在京中好好呆着,跑出来做什么?”

    柏婼一脸无辜:“小妹不是同六哥说过,若是你要离京,小妹也要随你一起走。”

    安王更头疼了:“那不过是玩笑话,怎能当真,你就这般跑出来,若是让那家伙知道,怕不是又要寻我麻烦。”

    他余光瞥见紧跟着柏婼的林麓,沉下脸不客气道:“你已经与阿婼圣旨赐婚,你怎的不护好她,任由她胡闹。”

    林麓冷冷淡淡的抬眼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安王气得肺管子疼。

    每次看到这个林麓,就想不通小妹为何会在意他,偏小妹护他护得紧,说都说不得。

    这不,刚训斥了一句,小妹就不乐意了。

    柏婼抿着唇,一脸委屈:“是我想跟着六哥走,阿麓只是跟来保护我,六皇兄你是不是不愿意见到我。”

    到底是最疼爱的妹妹,且又救了自己性命,安王软了语气哄道:“阿婼,六哥此行是去封地,不是出去玩,你回去吧,莫要任性。”

    柏婼当然不可能回去。

    她哼了一声:“我已经给皇姐和四皇兄留信,我是一定要跟着六哥的。”

    说完她一扭头,朝安王装饰奢华的车架走去。

    林麓目不斜视的跟在她身旁,在柏婼上马车时伸手去扶。

    安王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苦着脸追上去。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这不是在为难你六哥……”

    另一边,皇宫内。

    明景帝看着手中的信,目光幽深。

    长公主神色担忧:“阿婼这孩子向来乖巧,这次不知安王与她说了些什么,竟然留书出走,如今外面兵荒马乱,她一个女子如何生存,陛下快些派人把阿婼带回来吧。”

    明景帝放下信,看向长公主:“皇姐事先不知小妹出京一事?”

    长公主冷哼一声:“这孩子向来鬼主意多,她恐是知道我不会任她胡闹,只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出府了,我还当她出去送她六皇兄,谁知她竟一去不回。”

    新帝的贴身大太监蔡茂看了长公主一眼。

    明景帝无奈一笑:“皇姐,那小妹到底是被安王迷惑,还是她主动要离京。”

    长公主愣了愣,这才察觉自己前后口风不一。

    她神色不变,下巴微抬:“本宫哪里知道她的想法,陛下不如派人将她带回来,我好问问她。”

    明景帝没有直接答应,他目光转向桌上的信,思索柏婼在心中提到的事。

    安王与八皇子的死有关,并且暗中密谋造反。

    明景帝知道安王不安分。

    安王暗地里的那些小动作他也知道一些。

    但他并不知安王与八皇子暗中勾结。

    更没想到柏婼会察觉,并且自告奋勇要去替他查找线索。

    明景帝本不想柏婼牵扯到此事之中。

    只是柏婼心中的一句话让他迟疑。

    安王现下对柏婼十分信任,柏婼查出其背后隐藏的势力比较容易。

    若是真如柏婼所说,她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按照柏婼的说法,她不希望对她好的两个兄长互相伤害,希望安王束手就擒后,他能给安王一个善终。

    明景帝对柏婼的天真不予置评,但看得出柏婼言语间的真诚。

    小妹是真心想要帮他。

    现下他虽借助荣嫔一事将安王逼迫出京,但朝中杜阁老尚在,如今边关战事初起,正是用人之际,安王背后的武官暂时不能动。

    因而在朝堂上,他处处掣肘。

    若是真能有名正言顺的机会压制安王一派,哪怕仅是断其一臂,他行事也能顺畅许多。

    明景帝思绪闪过,很快下了决定。

    他笑着看向长公主:“皇姐勿急,既然小妹想要出去玩,那便随她去吧,朕会派人保护她,待她玩够了,自然就回来了。”

    长公主目露诧异,不知柏婼在信中写了什么,明景帝当真如她所言,同意她出京一事。

    长公主佯装不满:“陛下和安王都宠着她,由她胡闹,本宫倒是成了恶人。”

    明景帝笑道:“皇姐也是担忧小妹,谁不知自小到大皇姐最喜欢的就是小妹。”

    长公主哼了一声:“她也就是仗着我宠她。”

    说完她起身道:“你这个做兄长的都不担心,本宫也不做这个恶人,陛下可一定要派人去护着她,阿婼在京城自在惯了,出门在外受委屈都无人撑腰。”

    明景帝笑着应下:“皇姐放心。”

    送走长公主,在侧殿等候许久的首辅吴崇现身,在明景帝的示意下,他接过柏婼留下的书信,一目十行扫过,眉头微皱。

    “陛下,十公主此番行事,着实有些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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