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由深夜到黎明的黑湖,竟然会有如此多的色泽变化,先是从黑墨到苍兰,然后从深碧到浅青,还有成群结队的格林迪洛和人鱼,先后游过玻璃窗好奇的向内张望。只可惜再绚丽美幻的景象,德拉科也没有任何心情欣赏,直到文达踏着晨雾和熹光,悄无声息穿过画像走进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

    “你没有受伤吧?”德拉科立刻站起身迎上去,按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很快就发觉文达手上干涸的血渍,已经验证他心里的猜测。德拉科不由低声咒骂几句,迅速绕到靠近壁炉的沙发后面,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医药箱,赌气似的推到文达面前,沉下脸色不再理她。

    然而频繁的幻影移形,再加上经历的生死惊险,致使文达苍白的容颜远不如平日里明艳动人,身上也萦绕着掩不住的倦意,还有说不清也道不明的疏离和冷漠,如同透明的屏障将所有人和事隔离开。德拉科满心的担忧和气恼无处发泄,愤然拿起白藓不轻不重压在她的掌心,看到文达居然对疼痛失去了感知,连忙松开手急切的询问道:“你倒是说话呀?”

    文达面无表情垂下目光,茫然注视着掌心细密的伤口逐渐愈合,深碧色的眼眸终于恢复了清明,却始终沉默不语依靠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德拉科见此情形越发慌了神,不由分说举起魔杖低声念出咒语,心中顿时浮起难以名状的怒气:“你的身上果然沾染了很浓重的黑魔法气息,我就不应该相信你!”

    文达感受到温暖纯净的魔力在身体里肆意流淌,不禁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凝望着德拉科,似乎是在重新估量马尔福和布莱克家族融合血液里与生俱来的魔法天赋,以及在成长过程中各种高阶魔药的滋养和积淀,转念间又回忆起德拉科在二年级的时候,就在决斗俱乐部上使用乌龙出洞袭击哈利,不仅动作标准而且咒语流畅,显然接受过系统规范的黑魔法启蒙和训练。想到此处,文达忽然轻声笑起来,语气也变得异常坚定,仿佛是在判定卢平,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Un oeil suffit au marchand.”(精明的商人总是可以一眼识别最好的货物)

    德拉科听不懂法语,也深知追问得不到什么答案,好在文达的神情和思绪都已经回归常态,但这并不影响德拉科继续生闷气,甚至心里生出了莫名的委屈:“我原本想要在禁林等你的,可是被那个该死的半巨人发现了,回到宿舍又睡不着,总是担心你会遇到危险......”

    “好吧,是我的错。”文达无可奈何摇了摇头,语气中流露出无底线的宠溺,身体前倾过来仔细看了看德拉科轻微浮肿的眼睛,习惯性抬起手想要轻抚铂金色的头发,却被他极不情愿的躲开了:“说说看,怎样才能原谅我呢?”

    “你要跟谁一起去参加圣诞舞会?”面对文达突然间的靠近,德拉科神情不自在的移开视线,动作生疏的收拾着医药箱,索性放弃强势的伪装小声嘀咕道:“潘西告诉我,已经有好几个德姆斯特朗的男生邀请你了。”

    “我可没有答应他们,不过说到舞伴,我建议你选芙蓉·德拉库尔,毕竟你们的头发很相配。”文达以手支撑下颌故作思考,存心想要开玩笑戏弄他,德拉科非常认真的看了她几秒钟,一言不发转身就要往宿舍走,文达连忙站起来将他拉到自己身旁,完全没想到铂金小孔雀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不由失声笑道:“你这是怎么啦?真是越来越小气了。”

    “你是故意的!”德拉科没好气的瞪了文达一眼,不留情面甩开了她的手,将傲慢和骄纵表现得淋漓尽致,可惜落在文达眼里更像是在虚张声势:“我也建议你,不要轻易拒绝一个马尔福。”

    “厉害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用威胁的方式邀请女伴。”文达勉强忍住笑意解释道:“如果你想看到我成为斯莱特林女生的公敌被孤立,我当然可以答应你,不过只限于开场舞,我对小孩子过家家没兴趣。”

    “你在胡说些什么呀?”德拉科的脸上悄然浮起几缕轻淡的红晕,耳朵好像也发烫得有些厉害,完全不知道自己只是轻巧的挑眉,或是不经意的勾起唇角,便能叫无数女孩子失了心魄:“布雷斯已经邀请潘西了,你的顾虑真是多余。”

    德拉科说得没有错,文达确实想太多了。相比纯血家族间的社交舞会,大多为了家族联姻、展示交际人脉和经济实力,霍格沃茨圣诞舞会只是单纯为了加强学生间的沟通交流,但结果可以说是很失败的,因为所有舞会伴侣后来都因某种原因分道扬镳,简直像是中了情感的诅咒。

    更不要说文达刚回到宿舍,潘西的诘问就劈头盖脸砸过来,让她根本无力招架,只能将脸埋进薄毯扑到床上,拒绝做出任何解释。可是平时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又怎么会善罢甘休,直接冲过来奋力摇晃着她的肩膀,文达迫不得已抬起头来,居然意外从潘西的神情中,看到勉为其难将自己最心爱的哥伦比亚绿宝石首饰借给别人,即使相信对方也会用心珍惜,但还是气急败坏的模样:“你就这样随便答应德拉科了?分明有那么多竞争者,怎么能让他轻易胜出呢?”

    “所以......就这样?”文达莫名其妙眨着眼睛,不太确定的询问道。

    “不然呢?要不是忌惮马尔福家族的势力,会有更多男生抢着邀请你的。”潘西气鼓鼓的坐在床边,像只可爱的小河豚,既与有荣焉又自相矛盾的承认道:“可是他们都配不上你!该死的,我可不是否认自己的眼光,德拉科依然是斯莱特林公认的铂金王子!”

    “嗯,你说的对,所以我只答应他跳开场舞。”文达没有料到剧情会这样神奇的反转,假装很认真思考起自己最初的打算:“我原本想要邀请斯内普教授的,虽然很可能会被关禁闭到学期结束。”

    “不得不说,那个只会乱喷火焰的高脚杯就是地摊货,你才是霍格沃兹真正的勇士。”潘西不可置信睁大眼睛,仿佛被文达这个惊天大胆的想法吓到,终于偃旗息鼓不再追究她的选择过于草率了。

    自从三强争霸赛第一个项目精彩结束后,哈利的处境明显发生了很大改观,毕竟他刚英勇打败匈牙利树蜂,在走廊上也不会遇到先前那么多不愉快的冲突,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塞德里克,文达不止一次见到他恳请赫奇帕奇的同学不要针对其他勇士,为的是感谢哈利通风报信告诉他火龙的事。德拉科也在文达沉默的注视下,自觉放弃制作“波特臭大粪”的徽章,当然只要有机会,他还是会引用丽塔·斯基特文章里的话来嘲笑哈利。

    伴随着圣诞节的临近,学校里一天比一天热闹嘈杂了。每个人都对即将到来的舞会非常痴迷,至少所有女生都是这样,她们在走廊里窃窃私语,每当有帅气的男孩子走过时就尖声大笑,异常兴奋交换意见,谈论圣诞节该穿什么衣服或是搭配什么首饰。课堂上也开始四处谣传着关于圣诞舞会的消息,但其中大部分都不能相信,比如邓布利多从三把扫帚的罗斯默塔那里买了八百桶香精蜂蜜酒,不过他预定古怪姐妹的事倒有可能是真的。至于古怪姐妹究竟是谁文达并不知道,因为她从没有听过英国巫师无线联播,但从那些同学们的兴奋劲儿上看,古怪姐妹似乎是一个非常有名的音乐小组。

    至于罗齐尔家的猫头鹰,也逐渐成为了斯莱特林学生关注的焦点,因为它在每天早晨都会疯狂的扑扇着翅膀带来卢平的信笺,并且持之以恒从未间断,文达总是看也不看就随手夹进课本里,明显摆出还没有消气的态度来。直到圣诞节前的那个星期,卢平终于在羊皮纸中附寄了其他的东西,那是布莱克家族古灵阁金库的副钥匙,银环上还挂着由山形符号、两个五角星和短剑组成的盾牌徽章,这也意味着小天狼星以继承人的名义,正式赋予文达百分之八十的财产处置权限。

    除了小天狼星这份莫大的信任和感激外,纳西莎在得知自己儿子邀请到圣诞节舞会的伴侣以后,也寄来了精心准备的礼物。文达在潘西羡慕的目光中解开墨绿色缎带,看到里面是一双系带高跟鞋,黑色软绸子的鞋面上缝着层层叠叠细小的钻石,与她的礼服很相适宜。显而易见,这个回礼契机来得恰逢其时,文达任由金雕收起翅翼温顺伏在自己臂弯,将印有罗齐尔家徽的信笺系它尖利的前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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