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臻不知道李元璟为什么让她两日后再开始,不过这不妨碍她用这两日的时间要来宫女的名册跟穆昭仪参详人选。她也不要多,先抽出二十人来,按穆昭仪的话说,十人可以为一小队,两队正好可以对照、比试。

    对此,崔玉臻不发表任何看法,全权交给穆昭仪。

    眼下还有一个回门的事情,当然,她是一国皇后,没有个随意出宫省亲的道理,好在太后仁慈,特别下了懿旨,允许景阳侯和太夫人进宫与皇后叙话,也算全了回门之礼。

    崔玉臻领了旨意,虽然对张太后始终警惕,可也还是高兴的,毕竟能见到母亲哥哥了。

    长乐宫里,刘氏和崔玉信衣饰郑重,神色肃穆,恭恭敬敬的大礼参拜皇后。

    崔玉臻心里虽然不愿意受这礼,却也不想落人口实,让人攻讦崔玉信,只好等他们行完了礼才站起身,亲手把他们搀扶起来。

    刘氏看着一身宫装、雍容华贵的女儿,眼眶微微发红,嘴角微翕,硬是挤出个笑来:“娘娘这几日可好?在宫里可习惯?”

    这是她能问出的极致了,嫁入天家,哪能不好?谁敢说不好?

    崔玉臻心里叹息,嘴上却道:“女儿让母亲惦记了,宫里一切都好,太后慈爱,陛下照拂,女儿很习惯。”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刘氏便是有再多惦念也不敢出口,只好道:“那就好,那就好。”

    崔玉臻看着她,心里不好受。

    少年时,她因为父母执着于生儿子,对他们心怀芥蒂,等长大了知道了利害,父亲已经去了,家里是崔玉庆做主。她每日学宫规练规矩,母女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多,情分一向不深,等到她进了宫,母亲完全被架起来,跟自己不通消息,她也不是没抱怨过母亲对自己的冷淡,即使是母亲去世,她也不过是哭了几场而已。重来一次,她却有了更多的机会和母亲相处,心中的芥蒂早已消弭,真正是母女连心。

    崔玉信及时开口转移话题:“娘娘一切都好,母亲也就该放心了。母亲这些时日操劳过甚,身子有些疲弱,正该宽心安养。”

    “大哥说得很是。”崔玉臻正色道,“母亲可要好好休养,过几年还要替大哥娶嫂子,嗯,还要教导您的金孙呢。”

    “娘娘说笑了。”崔玉信半垂着头道。他说话不快,也不多,每一个字都在喉咙里滚过才敢说出来,生怕哪个宫里的眼线传出什么消息,让妹妹在宫里为难。

    崔玉臻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道:“大哥可是还有什么话说?”

    “还真有一件。”崔玉信下意识的拍了拍额头,本来是想着见到妹妹马上就说的,差一点忘了,“是玉庆堂兄的事儿。他想拜卢太傅为师,已经连续去卢太傅府上求见好几日了。因为娘娘让微臣注意他,这才发现了这事儿。”

    崔玉臻摩挲着下巴道:“拜卢太傅为师哪是那么容易的?他老人家可不缺弟子。不过玉庆堂兄是谁啊,会钻营着呢,说不得还真能成。”

    余光看见殿外有人影闪过,崔玉臻正色道:“大哥还是要多留心他些,莫要让他仰仗几分才名做出不当之事。”

    崔玉信站起来领了命。

    虽然崔玉庆功利心颇重,过继那会儿就上蹿下跳的,这几年也一直四下钻营,但是崔玉信还没觉得有什么危险,只当妹妹在宫里不容易,想让娘家人低调些,不要惹出祸事。这一点他还是很同意的。

    崔玉臻想了想,干脆把话说得透彻些:“大哥自己平日出入也小心些,毕竟你还没有成家,若是有个什么,这侯位又得择人承袭了。且如今的侯府,还是本宫的娘家呢,比你袭爵之时还要风光些。”她特意换了自称,也是为了提醒对方。

    崔玉信猛然抬头,连刘氏都变了脸色,嗫嚅道:“怎么能呢?”

    崔玉臻叹口气,看着兄长。

    崔玉信神色变换,片刻后低声道:“娘娘提醒得是,臣记住了。”

    都说财帛动人心,权势却是比银钱更有吸引力的。崔玉庆有野心,可他若要靠科举入仕,还不知道得多少年光景,就算一路顺利,他进士及第,也得从七品官熬起,想要大权在握,怕是要猴年马月了。若是拼出身,一个侯府旁支的身份如何能跟侯爷本尊相比?

    崔玉臻见他把这事儿放在了心上,便也不再多说,几个人闲话了几句,就快要到刘氏母子出宫的时间了。

    李元璟掐着时间赶来,不等刘氏行完大礼就亲手把人搀了起来,小声说了一句“岳母免礼”,才恢复了正常的音量,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套话。

    刘氏出了宫门才敢问崔玉信道:“依你看,陛下对你妹妹如何?他竟悄声叫了我一句‘岳母’。”

    崔玉信当时没有听到,现在听来还是有一点儿意外,不过想想他知道的那些,又觉得也算是正常。过去的事情不好再提,他便微笑着安抚刘氏:“他对您敬重,不论是看在妹妹的面上,还是他本就知礼,终归是件好事,他会善待妹妹的。”

    长乐宫里却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和乐。李元璟似乎只为了应付此事而来,等人走了,他也起身离开,临走时跟崔玉臻说:“你跟穆氏可以开始操练女兵了,若是有人问起,你只管说是朕吩咐你的。”

    崔玉臻本就想问此事,现在得了准信儿,立刻让人去请穆昭仪,准备去挑人。而李元璟则是踢踢踏踏的走了,看方向,还是去张贵妃那里。

    别说现在崔玉臻很怀疑张贵妃的所谓专宠是怎么回事,就算李元璟真的把张贵妃捧上天,她也不在意,所以李元璟抬腿要走,她完全没想起来要挽留一下。

    不过这人后来好像真的不高兴了,她也不知道哪里惹了他。

    阿蔷轻手轻脚的走过来,把新换的热茶奉上,小声道:“娘娘,您怎么不留一留陛下?就这么看着陛下去找旁人?”

    “他愿意去,我也不能绑了他呀。”崔玉臻不以为意,“其实我这样正好,看上去挺风光,其实无宠,这样我就体面也有了,还不会招来嫉恨。”

    “不过说实在的,方才陛下特特的赶来,就是给娘娘做脸呢,要让太夫人和侯爷都知道陛下爱重您,也是一片苦心。”阿芙慢条斯理的开解道。

    崔玉臻又不傻,当然明白这是李元璟的好意:“我跟他现在目标一致呢,自然他要给我做脸。再说了,他也能得个好名声不是。”

    “娘娘啊,就不能是陛下真心待您?”阿芙有些不赞同。

    “他可是陛下。”崔玉臻正色,“我问你,他现在在哪?”

    阿芙叹了口气。

    小金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对崔玉臻道:“娘娘,崔玉庆公子拜师的事情成不了,卢太傅已经明确拒绝了他。谢世子前日回京了,这几日一直在卢府。”

    谢寻进京了。

    崔玉臻看着窗棂外长方形的一片天空,轻声道:“过几日就该叫谢侯爷了吧。”平阳侯和公主都去世了,他自然该袭爵当家作主。

    小金点头:“是的,袭爵的折子礼部已经批了。不过平阳侯府如今也没有长辈,大约也不做什么庆贺。而且谢世子本就有功名在身,明年还要会试,据说除了去卢太傅府上请教,剩下的时间便是闭门读书。”

    是了,谢寻还是明年的探花郎,一个人有皇亲、勋贵、清流几方身份,在各方势力中游刃有余。他做出了勾连番邦的事情,狠狠插了李氏王朝一刀。

    这个隐忧得解决。

    不等她做什么,小金又道:“娘娘,您也不必过于担忧侯爷的安危,侯爷身边有人保护,那位崔公子身边也有人盯着。”

    崔玉臻惊讶的看她。

    小金解释:“陛下得知娘娘关注那位崔公子,便让人去查了他,还在他身边放了人,他但凡有什么动作,咱们这边都会立刻得到消息。”

    崔玉臻心中的怪异感消散了不少,只觉得如今的李元璟倒是聪明了。

    这件事放下,她想了想,提笔写了一封短信,交给小金:“想法子送到卢太傅手上,不用藏着掖着,别吓到他老人家,只要别人都没看过就好。”

    这些琐碎的事情处理完,崔玉臻就和穆昭仪一起投身到了宫女操练当中。只不过,她这里才开始训,就听说朝阳宫那里也操练起来了。

    “两队内侍?也操练?”崔玉臻有些无奈,刚觉得李元璟挺聪明,这就又离谱起来,“何人当教头?如何操练的?”

    这是宫里的消息,阿蔷就能打听到:“据说是陛下随意在京卫中点了一个小队长,叫……叫王选山。”

    王选山?这可就有意思了。

    崔玉臻再一次觉得,这个李元璟可能很有些运气。

    慈安宫里,李元璟正在跟张太后高谈阔论:“……有想法,朕不拦着她,朕也练上一队新兵,跟她们一较高低,让她们也知道知道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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