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找我,是什么事?”雪鹀接过茶杯,开口问道。

    “哦!”谭恕予收回手,挺直腰板,“小柯说,她有个朋友,最近遇到怪事了,来找我帮忙的。我,我就想来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看看?”

    雪鹀低着头,手里转着杯子,不说话。

    谭恕予见雪鹀不说话,他就接着说:“谭河最近去查其他事去了,那个,小柯的朋友,霜月山庄,就在城西,你……”

    “好,我跟你去。”雪鹀抬头,清澈的眼眸直视着谭恕予。

    “你……”谭恕予被雪鹀这样看着,他觉得一股热气从手背传到了心里。

    “你要多吃点儿饭。”雪鹀说。

    “嗯?什么?”谭恕予睁大了眼睛。

    “你太瘦了。”

    “这个啊。”谭恕予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左手背,那里还残留着异样的触感。

    “你喜欢小动物吗?”

    “嗯,喜欢的。”谭恕予不知道怎么突然跳到这个问题上,嘴巴比脑子更快回应着。

    “那就好,以后顿顿都要有小动物。”雪鹀笑着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

    “哈!”谭恕予突然反应过来了,笑了好一会儿,“好啊!那我以后多吃点儿!”

    碧空如洗,乔婉柯带着谭恕予和雪鹀前往霜月山庄。

    三人坐在马车里,乔婉柯像是小麻雀一样,一直叽叽喳喳地找雪鹀说话。

    “雪鹀姑娘,你比我也大不了多少,我跟哥哥一样,叫你小雪鹀,好不好?”

    “可以的。那我也叫你小柯,可以吗?”

    “好啊好啊!哥哥说,你从东海的一个小岛过来的啊?我就住在镇海城,你来的时候有没有路过镇海城啊?”

    “没有,我直接就到嘉越城了。”

    “哎呀!下次你要是路过镇海城,一定要来找我玩!”

    “好,下次有机会一定去。”

    “哥哥说,你功夫特别好!你是跟哪位大师学的呀?”

    “没有,就是跟着岛上的师傅们,随便学了一点儿。”

    “那你太厉害啦!难怪哥哥他……”

    “咳咳”谭恕予捂嘴轻咳,打断了乔婉柯的叽叽喳喳,“小柯,你跟我们说说,你那个朋友是这么回事。”

    乔婉柯瞄了谭恕予一样,“好吧,我跟你说,我那个朋友,奚伊絮,就霜月山庄的大小姐,她跟御风派的大公子定婚了,婚期就定在中秋节后。结果吧,上个月,她去了一趟御风派的庄园,说是见到了脏东西,回去就病倒啦!”?

    “什么脏东西?”雪鹀问道。

    “就是,就是,说御风派有鬼!”乔婉柯说着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哦?怎么说?”谭恕予问她。

    “要不,要不还是等到了霜月山庄,让伊絮自己跟你们说吧,邪门得很!”乔婉柯扁扁嘴。

    “伊絮,你待会儿就把你之前告诉我的,跟我家哥哥好好说说,也许他可以帮忙的!”

    雪鹀听到声音,一抬头看到乔婉柯搀着一个瘦弱的女孩子往花厅这边走来,她跟谭恕予在这里等了半盏茶了。

    “真的吗?他会相信我吗?”奚伊絮用帕子擦着自己的眼角。

    “别担心!我家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最聪明的人!”

    乔婉柯扶着奚伊絮走进小花厅,谭恕予和雪鹀站起来,拱手道:“奚小姐。”

    奚伊絮也半蹲回礼道:“少阁主,雪鹀姑娘。”

    “奚小姐,此次小柯要我们前来,说是你遇到了一件怪事,可否详细跟我们说说?”

    奚伊絮坐到椅子上,她的脸色苍白,似乎还在病中。一会儿,她开口道:“谭公子,雪鹀姑娘,想必二位已经听婉柯说起了,我跟御风山庄的大公子许渐宏订了婚,婚礼在中秋后。”

    “是的,这一点,我们已经知道了。”谭恕予道。

    “我们霜月山庄跟御风派,是世交,御风派的掌门许伯伯带着大公子许渐宏和二公子许渐伟都来过霜月山庄,我也是见过几次的。后来我爹,跟御风派的掌门就给我和大公子许渐宏订下了婚约。上个月,我去了御风派,那是我第一次去御风派的庄园,大公子带着我逛了逛,结果,路过他们庄园的一个后院时,我见到了,见到了鬼魂。”说到这里,奚伊絮用手帕抹着眼泪。

    “奚小姐别害怕,正所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敢问,既然是许家大公子陪着你的,那么他看到了吗?”谭恕予温言安慰道。

    奚伊絮摇摇头,“渐宏说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他说,可能是我舟车劳顿,那个时候又是傍晚,我眼花看错了。”

    “奚小姐可否描述下,那个,你看到的鬼魂长什么样?”

    “就,就是一身白衣,披头散发,躺在地上。”奚伊絮似乎很害怕,哪怕是天光大亮的夏日午后,都微微发着抖,“后来,我把这件事跟爹娘说了,可是他们也说是我眼花。”

    “哥哥,你快别问了,伊絮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着,都病成这样了。”乔婉柯扶着奚伊絮的肩背,对谭恕予说着。

    “既然这样,那我们可能需要去一趟御风派的庄园了,奚小姐可愿一同前往?”谭恕予提议。

    “好,此事因我而起,我,我也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奚伊絮泪眼婆娑地看看乔婉柯,乔婉柯冲她点点头。

    “小雪鹀,我们今晚吃荷叶小烤鸡,怎么样?”从霜月山庄出来,谭恕予笑嘻嘻地对雪鹀说。

    雪鹀好笑地看他一眼,“好啊!只要你不怕小鸡的鬼魂找你找这条小鱼就行。”刚刚听了奚伊絮的描述,雪鹀感觉有点儿背脊发寒,现在在阳光下晒了一会儿,才觉得暖和起来了。

    “我教你个秘诀,鬼魂都是我们的祖先变成的,如果有别人家的祖先来欺负你,你的祖先也可以保护你呀!你这样一想,是不是就好多了?”谭恕予一本正经地说着。

    “我家,人不多。”雪鹀有点儿泄气,她连自己的父母的样子都不记得了,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不要紧,我家祖先多,我跟他们打个招呼,让他们也保护你!”谭恕予拍着胸脯,啪啪作响。

    雪鹀噗嗤一笑,“这么大方啊,那刚刚怎么不安慰安慰人家奚小姐?”

    “你也说了奚小姐是人家嘛!”谭恕予摸摸鼻子,“而且,这世界上最恐怖的也不是鬼魂。”

    雪鹀点点头,若有所思。她抬眼看着谭恕予,“那我们明天就去御风派吗?”

    谭恕予点点头,“今晚小柯就住在霜月山庄,奚小姐会给御风派修书一封,我们明天就出发。”

    “那你今晚,住哪儿?”雪鹀小声问着,谭恕予把院子让出来给乔婉柯了,今晚既然乔婉柯不在,是不是又会住回去,还是说……

    “今晚,我还是住那个有桂花树的院子。”谭恕予随口说着,但是一转头看到低着头的雪鹀,突然有所顿悟,“如果,我说如果,你睡不着的话,可以来找我聊天,反正我一向睡不着的。”

    “嗯!”雪鹀重重地一点头,翘着嘴角,冲着谭恕予傻笑。

    对视了一阵儿后,俩人都转开了头,然后忙着在车厢里找蚂蚁。

    谭恕予晚饭真的吃了荷叶小烤鸡,他让人也给雪鹀送去了一份。

    晚饭后,他坐在小院子里,吹着风,桂花树枝繁叶茂,簌簌作响,是秋风启程的声音。

    不多时,雷声阵阵,谭恕予跑到屋檐下站着,暴雨如期而至。他知道这场雨很快就会停了,毕竟夏夜的每一个特点,他都了如指掌。

    但是他又有点儿希望自己记错了,他宁愿一直下雨,这样他就可以当作,雪鹀是因为下雨才没有来找他。

    雨声渐小,还在淅淅沥沥地落着。一滴雨被风裹挟着飘到了他的脸颊上,厚厚的云层中转动着月光的余晖,谭恕予突然被叫醒,他冲进雨雾,往院外跑去。

    雪鹀拎着一小壶酒来到谭恕予的院子,他卧房的门开着,烛光影影绰绰,她快步都到檐下,收了伞,愉快地唤了一声“小鱼”。

    回答她的只有摇着头的火苗。她探头一望,连谭恕予的气息都很淡。

    雪鹀有点儿沮丧,她晚饭后跑出去买了壶果酒。她想着,吃完小烤鸡,再来一杯果酒,清爽解腻。只是突然下起了暴雨,她在酒家等了一会儿,等雨小了才匆匆赶回,可是,谭恕予不在。

    她知道,谭恕予一直很忙,每天有很多事要处理,有很多人要见他。只有跟他一起外出时,雪鹀才能时时都看到他。她喜欢看到他,觉得有他在,晴天很好,夜晚也很好,哪怕狂风暴雨也是好天气。

    她想告诉他,她很羡慕乔婉柯可以跟她随意说笑;她想告诉他,当她看到乔婉柯跟他在一起时自己心里的酸涩跟这个果酒一样;她想告诉他,她来这里的目的;她想告诉他,她决定走了;她想告诉他,她还会回来找他。

    雪鹀就站在檐下,她把心里想对谭恕予说的话尽数告诉了晚风,云朵和雨滴,也许某一天,风再吹回来,吹到他的窗前;云再飘过来,飘到他的屋檐;滴落的雨又变成露珠,沾湿他的长衫,他就会想起她。

    但转念一想,风不行,云不行,再大的暴雨也不行。此刻想见到他的心情,竟是要用大海才可以比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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