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夏取下了塞在胥辛嘴里的抹布,让他可以讲话:“胥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明明说了不会和你争企鹅跳动!”

    “谁知道你的真实想法呢?胥铭宏一天前刚刚向大股东提名了他的继承人,马上就要对外公布了,你猜猜看是谁?我虚伪的好哥哥,你一定猜不到吧。”胥夏的口气极尽浮夸挖苦之能:“哎呀,竟然还是你呢!”

    明明他已经明确拒绝了继承公司,胥铭宏难道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赶鸭子上架?胥辛想劝说胥夏,但是他根本听不进去。

    “胥辛,难道你要告诉我,即使你不想要的东西,爸妈也不会给我?你这么说,我不是更可悲了吗?”

    胥辛接受了现实,胥夏已经被贪婪腐蚀成一个疯子,道理是讲不通的。那么就让这份恶意冲他一个人来好了:“至少放过小枫和砚砚,他们和你我之间的事情没关系。”

    胥夏陷入了沉思,好像在认真思考他的意见,胥辛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苗,下一秒,又被胥夏脸上浮现的疯狂神色所扑灭:“不要,你们一家三口的幸福,太碍眼了!”

    “而且你当我傻啊,放过你老婆孩子,还能继续跟我争家产,我要消灭一切不稳定因素。”

    胥夏说完后,再懒得听胥辛说什么,带着大仇得报的狂笑,开走了小船。

    手脚被绑的很结实,没有打开结绳的可能,炸弹上的读秒在一分一秒地跳动着,到底该怎么办?难道他们一家三口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考虑到目前身边所有可支配的要素,胥辛找到了一个突破点:他可以用大脑控制下肢的机械外骨骼重组,用凸起撞碎船舱的玻璃,也许能把炸弹扔下船。

    玻璃很结实,胥辛控制力量于一处撞击,身体被磨得血肉模糊,潭枫丹和砚砚在一旁挪动,把炸弹运到玻璃的缝隙。

    眼见着时间越来越少,常规的撞击恐怕是来不及了,胥辛宣布了他的新计划:“小枫,待会儿我会用尽全身的力量去撞开玻璃,你带着砚砚离远一点,别跟着掉下去了。”

    “那你怎么办?”潭枫丹变得惊慌失措。

    “我?”他的结局已不言自明:“小枫,带着砚砚好好过。”胥辛又补充了一句:“其实肖烟寒是个不错的男人。”

    曾经他害怕她忘记他,现在如果能让她不伤心,他宁愿她忘记他。

    潭枫丹的眼神逐渐变得坚毅,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

    “亲爱的,最后亲我一次。”她祈求道。

    胥辛瞄了一眼炸弹上的计时器,还有时间,能死在如此甜蜜的吻里,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一个绵长的吻后,他的妻子猝不及防,用脚尖关闭了他背上的外骨骼控制器,这是为了防止外骨骼上承载的人工智能误判操作者的行为意图暴走、严重危及操作者人身安全,而方便第三人关闭外骨骼设备的紧急控制按钮。

    失去了外骨骼的动力支撑,胥辛的下半身不得动弹,而潭枫丹代替他完成了他的任务,带着炸弹一起,跳进了大海的深渊。

    “如果有来世,我们再相会。”巨大的爆炸声中,胥辛什么都听不见,只能依靠唇语分辨潭枫丹最后的嘱托。

    “我觉得妈妈说得不是这句话。”砚砚的回忆里,潭枫丹希望的是,父女俩好好活下去,无愧此生。

    虽然有分歧,但是长大后,胥砚还是按照父亲的期望,制造出时间机器。

    游艇事故后,被留下的两人获救,胥辛把胥夏送进了监狱,继承了企鹅跳动集团,根据前世的回忆,组织精英团队研制时间机器,并在胥砚长大后加入,制造成功。

    “爸爸,我觉得这没有意义,无论你如何改变,那都是发生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故事。已经发生的事情,是不会被改变的。”胥砚很理智。

    “我知道,砚砚,你如何理解意识、个人认知、灵魂之类的东西?”胥辛的声音很沧桑。

    这一世,妻子死后,他尽心尽力的抚养砚砚,孩子对他不再有怨恨,父女俩终于和解,胥砚也就不再急于求成,用爸爸当时间机器半成品的小白鼠。

    这一次,为了将时间机器做到至臻完美,解决记忆涌入导致接收者持续发热而引发次生疾病的问题和时间机器缩小化随身携带以实现多次时空穿梭,他们耗费了太多时间,砚砚已过不惑之年,而胥辛已经垂垂老矣。

    胥砚没有回答,人类已经可以上天入地,发射探测器驶向太空深处,却从未真正了解自己。

    我们渴望着自由,追求着爱与正义,希望被平等对待……但是对于这些美好的词汇,这些所谓的人类共同价值观,个体之间却会有不同的定义,甚至天差地别。

    同一杯奶茶,有人觉得不够甜,有人却觉得甜的发苦。

    汝之蜜糖,彼之砒霜。即使是权威意见也不能代替个人的主观感受。

    而这种决定了我们如何认识发生周边事物的主观感受,又或者叫意识,灵魂之类的重要东西,即使科学家解剖你的大脑,挖开你的神经中枢,用显微镜放大脑细胞,检测基因图谱,也无法找到这些决定了“你之所以是你”的东西藏在哪里。

    再具象化一些,当有人对你提到“蛋挞”这个词语,你会立刻想象到一块刚出炉的、用鸡蛋和面粉制成的、香香甜甜、入口嫩滑的画面,它产生自你过去的经验,虽然不在你手边,但在你的大脑中栩栩如生。

    你会分泌口水,甚至迫不及待想去来一块,那么这些促使了你产生行动的“想象”、“念头”、“主意”,又藏在物质世界的哪个缝隙里?

    意识,是个体的真实,却永远无法对另一个个体展示,就像胥辛永远无法真正提供自己活了三辈子的证据,胥砚一直对此半信半疑。

    “我愿意把意识想象成在大脑剧场里上演的一出古希腊戏剧,腺上激素、多巴胺、□□、血清素……各种各样的激素在舞台轮番上演,外部环境的刺激犹如机械降神,为这出好戏提供激动人心的反转,而台下只有一个观众,被戏剧渲染的鼓舞人心驱使着,度过西西弗斯的一天又一天。”

    “爸爸,所以你觉得人生是荒谬没有意义的吗?”

    “砚砚,意义都是由人自己赋予的。”

    “所以我希望给她最好的体验。”

    “爸爸。”胥砚还想问些什么,但是胥辛已经陷入永久的长眠,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笑容,像是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所以到底要怎么做,我不明白啊?爸爸。”胥砚的眼框里不知不觉盈满了泪水,她得出了自己的答案:“如果是平行时空中的我,研究时间机器的本意,应该是不想再眼睁睁地看着妈妈再次死亡,在恐惧和自责中长大。”

    “那就给妈妈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吧,毕竟她总是被选择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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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我全部的故事。”躺在病床上的胥辛说道,讲完这个故事,他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无力地躺在靠枕上,像是整个人被掏空,霎时间老了100岁。

    胥辛转过头去,看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枝桠,说道:

    “小枫,我不会用车祸道德绑架你,也不会再束缚你。”

    “无论我是出于好意还是有苦衷,最后总是会导致你的悲剧。”

    “你是自由的,这一次轮到你做出选择了。”

    他出神的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那片枯黄的叶子终于被风吹落。

    胥辛转过头来,他面前的椅子已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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