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唯有窗下的一方地面,被惨白的月光点亮,成了这房间中唯一的视觉中心。

    忽然,房间的暗处闪过了一道寒光。接着,一个纤弱的人影跟随着这道寒光,骤然倒在了一方月光中。

    借着月光,才能看清倒下的是个女人。女人在月光形成的“聚光灯”中口吐鲜血,神色哀戚。女人努力仰着头,望向那仍站在黑暗处,给了自己致命一剑的人。

    “为什么……”女人虚弱地问道。每说一个字,伤口便更痛几分。

    手握冷剑之人悠悠踱步,在“聚光灯”中只露出半片衣角便停下,从身上摸出帕子,一边观瞧着女人的生命流逝,一边仔细地清理剑身上的血迹。

    女人等不到回答,眼底涌出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女人再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女人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似乎没了气息。

    那人将一切尽收眼底,却又在黑暗中站了好一会儿,似乎在等女人死得更彻底些。又过了好一会儿,那人终于擦好了剑,收剑入鞘。接着神色一变,踉跄着跑到门口,慌慌张张地大喊了一声:“王妃遇刺了!”

    ----

    “辛苦了……”

    刚做完手术,与同事们道别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司楠就两眼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边倒去。

    司楠本以为自己会跌倒在手术间冰冷坚硬的地砖上,

    却过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碰到地面的感觉。好像这一倒,就直接掉进了无底的黑洞。司楠丢失了五感,剥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慢慢地流回司楠的身体。司楠感到自己轻飘飘地,像是漂浮在空中,又或是在水里。司楠想睁开眼,眼皮却似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司楠想动动身体,却好像已经没有了身体。司楠感受不到四肢和躯干的任何反馈。

    司楠只能任由自己继续漂浮。

    终于,司楠隔着眼皮感受到了一丝光亮。伴随着这一丝光亮变成了几丝光亮,有更多的意识回归到了司楠的体内。

    胳膊能动了,手指能动了,腿能动了,脚趾能动了。

    司楠来不及感受失而复得的身体,突然感到一阵失重。

    司楠仿若在梦中踩空了楼梯般惊醒,惊叫着从床上弹射坐起身。

    起猛了,司楠有些头晕,险些又一头栽倒回去。司楠连忙捂住头。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司楠听到身旁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应该是在对自己说话。

    司楠闭着眼,捂着头,等待血液慢慢流上头,减轻头晕的状态。司楠虽然没听出来这声音是谁,但又能是谁呢?无非是哪个关心自己的同事罢了。

    好心的同事看到自己做完手术晕倒了,将自己带来值班室休息。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司楠清醒了许多,问道:“几点了?我睡了多久?是不是要开早会了?”

    “早会?什么早会?”男人的语气有些疑惑。

    “就是每天早上……”司楠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想下床。司楠这一转身,看到了眼前的陌生男人,愣住了。

    眼前男人端坐在司楠的床边,没有做什么动作,但依然能看出此人气质优雅。衣着虽然颜色素朴,但近距离仔细看,就能看出衣料上面绣着的的金银暗纹。男人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俊美得有些雌雄莫辨。只是眼下有些许的乌青,看上去最近并没有休息好。一头乌黑的长发高束在脑后,上插着一根碧色玉钗。纵使司楠对金银玉器一窍不通,也依然能看得出来,这根玉钗的成色极好。有几缕发丝凌乱地垂在男人脸旁,却不让人觉得邋遢,只让人看了后心生几分怜惜。

    “呃……”司楠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你的伤口扯开了。”男人看向司楠的腹部,皱着眉,高喊了一声“来人!”

    司楠顺着男人的眼神低头,看到自己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裤,正如之前在古装剧中所见到的,那些古人的内衣一样。此时胸口和腰部都隐隐有红色渗出,如红梅盛开在雪地。

    司楠这才嗅到空气中弥散开淡淡的血腥气。

    “呀,我流血了。”司楠说。语气好像在说自己脸上长了个痘。

    因为司楠没有感到任何的疼痛。

    可能是痛觉还没有和司楠建立上联系,司楠想。

    “啊啊啊啊!”一声尖叫,引得司楠循着声音望去。

    司楠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古色古香的室内装潢。雕花的木门旁,一名丫鬟打扮的女人看着司楠又惊又喜,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当小丫鬟跪到床边的时候,已经是一副又笑又哭的模样。

    “王妃殿下您终于醒了,您是不知道,这三天我都要急死了。”小丫鬟瞄了一眼坐着的男人,连忙补充道:“也把我们王爷急死了。现在好了,太好了,您终于醒了,呜呜呜呜----”

    “好了,宛莹你先别哭了,快去把常太医请来。”男人吩咐道。丫鬟擦擦喜悦的泪水,欢天喜地地跑出门去。

    “啊……”房间里只剩下司楠和这个被称作“王爷”的男人。司楠略感尴尬,张着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许此时,不说话才是最好的选择。

    司楠闭嘴。

    男人神色关切地扶着司楠再躺下,问道:“楠楠,你可还记得那日是谁刺伤了你?”

    楠楠?看来原主和自己同名?确实,一般穿越都是需要一些机缘,不是同名同姓,就是原主有什么遗愿未了,需要帮忙。

    司楠当然回答不出男人的问题,索性装着柔弱,摇摇头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一阵剧痛,我就晕死过去了。我好痛!”

    男人的嘴角不自觉地轻抬了一下,转瞬即逝。司楠看得真切,不禁皱了下眉,男人连忙关心地问司楠怎么了,司楠借口说是伤口痛。

    男人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刚才跑出去的小丫鬟已经带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回来了。

    老头常太医进来之后,慢悠悠地,对着男人和司楠欲要行礼。男人及时出言劝阻,常太医这才上前,从药箱中拿出脉枕,垫在了司楠的手腕下,仔细地为司楠把脉。

    司楠第一次被人把脉,心中激动又是不安。

    作为一名一直接受现代西方医学教育的前医生,司楠从来没有接触过中医,对于中医把脉之事也是将信将疑。司楠忍不住想,这老头把的脉,是司楠自己的,还是这具身体的呢?把脉能像测谎一样,感受到心跳的不同,察觉到这身体里已经换了一个人吗……

    司楠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常太医已经收起了脉枕,做出了结论。

    “恭喜王爷贺喜王妃,王妃昏迷三日终于清醒,如今已无大碍。身上的伤口虽还在渗血,只需每日按时换药包扎,静养便是,不出数日即可愈合。老臣这就给王妃开一些调理身体、促进伤口愈合的汤药,这几日好好调理一下。”

    男人安心地点点头,大手一挥宣赏常太医。常太医再次行谢礼后,退到一旁开药方。

    男人转回身,轻轻地握住了司楠的手,眉目深情,“楠楠……”

    饶是男人模样俊美,第一次见面就做出这样暧昧的举动,也是令司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浑身不自在。司楠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男人的神色有一瞬间变得有些晦暗,但很快又是一副关心的模样,“楠楠,你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男人下意识的神色转变没能逃过司楠的眼睛,司楠心中隐隐觉得,这个男人心中,可能并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得那么关心自己。

    司楠抽回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虚弱地说:“我有些头晕,是不是我之前昏迷的时候磕到了头?我昏迷了多久?为什么有很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你们是谁啊?啊!我的头好痛!”

    男人闻言,眉头紧蹙,不解地问常太医:“不是说没事吗?她怎么会什么都记不得了?”

    常太医险些又跪倒在地上,说:“老臣方才查看王妃的脉象,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但若是王妃不小心伤到了头,短时间内会想不起一些事情也是很正常的。再加上王妃一直昏迷,可能神智还有些迷茫。王爷不必担心,老臣这就再加几副安神的药方,王妃好生调养,记忆就会慢慢恢复的。”

    男人半信半疑,常太医悄悄地擦了擦头上的汗,退到一旁去开药方。

    “你到底是谁啊……我在哪……我怎么了……”司楠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懵懵懂懂地问道。幸好还有失忆做借口,不然司楠真是不知道该要如何接上男人的话。

    男人细心地为司楠掖好被子,解释说自己是司楠的夫君,三王爷周文景。一旁那个喜极而泣的小丫鬟是司楠的贴身侍女,宛莹。司楠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被刺客刺伤,如今已经昏迷了三天。周文景顺便还介绍了刚刚的常沈昌常太医,是司楠的师父。

    常沈昌忍不住连连作揖,说:“惭愧惭愧,老臣不敢应下这声‘师父’。只是王妃一直体弱多病,老臣一直帮忙调理罢了。用上‘师徒’之名,方便治病罢了。”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谢谢师父,这次也要拜托你了。”说完,司楠看向周文景,“你们可以先出去吗,我还是有点累,我想再睡一会儿。”司楠气若游丝,周文景有求必应。周文景遣散了房间内的众人,留下的宛莹为司楠重新包扎好伤口也退下了。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司楠一个人,司楠一下子蒙头钻进了被子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章节目录

王妃每天都想气死王爷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柿子狮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柿子狮并收藏王妃每天都想气死王爷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