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姑娘，还有别的法子吗？”老妪对苒苒转了态度。
“我想，师傅应该与你们说了。”苒苒道，“不然，你们也无需准备了。”
老妪看向窗外，重重叹了口气，“一年三百天，只要是能吃的，能做的，不管有用没用，我们都去试。棺在屋，能有福，这是我们最后能想到的办法了。”
李母啜泣着开口，“那也不能天天睡棺材里啊。”
老妪瞪着李母道：“睡了又怎么着，隔壁王婆说了，睡一天换一天寿命。”
李母道：“那是王婆在骗你，哪有随便换命的。”
“什么骗不骗，你看豆儿这几天不吃药不也活着吗。”老妪枯干的手掌在胸口用力拍了几下，“把我老婆子的命全拿去，换豆儿能活，不亏。”
“娘，我知道你疼豆儿，但你一把年纪了，不要再折腾自己，你天天缩在棺材里睡，腿站着就发颤。”李母哭道，“是我没用，克了豆儿，又连累了你受苦，我就是个不祥人。”
“别人说，我追出去拼命，怎么连你，哎……连你也说这种丧天良的话。”老妪蹬着颤巍巍的腿走到李母身边，狠狠一拍腿，佝偻的身躯还不如李母坐着高，“女人，出生，嫁人、生子、抚育，哪个不是艰辛费力，我那点苦算什么。要是女人如此厉害，克夫克子克死全家，怎么不见女人当皇帝，这天下怎么还有男人活，教女人上战场吐口口水，南蛮都得死绝才好。”
“好了，别哭了，让医师们看笑话。”老妪用衣袖按干眼尾，拍了拍李母的后背，“见笑了。”
苒苒刚要开口说话，眼角余光里冒出一道影。
“膝盖，挫伤，按揉，不会疼。”阿磐蹲着，已经碰上老妪的膝盖。
“快住手，别……”
乱按。
苒苒的话头硬生生被阿磐准确的手法止住了。
不但准确，还十分精湛，与霍家手法八分相似。
苒苒只好静观其变，一有差错，自己好及时补救。
老妪起先还有些无措，被阿磐按揉了会，膝盖上的痛楚缓解了不少，连连感谢，又想从衣服深处想掏诊金时，被苒苒按下，老妪这下不仅是感谢，李母更是感激不尽。
苒苒道：“这里是师傅的一点心意，剂量照日常即可，或可再续时日。”
阿磐从背篓里取出两副贴着李豆儿字样的药，刚递给老妪，一直沉默做花灯的李父突然暴起，扔下竹架，抢过药包撕个稀烂。李母扑过去，也无济于事，药材散落一地，李父像是不解气，又被狠狠踩上两脚。
“逆子，你这是做什么！豆儿已经好几天没吃上药了！”老妪急得趴在地上抓，但被踩的太过细碎，又从指缝中滑落。
李父吼道：“够了，我说够了！奴豆儿，活不了了，听明白了吗，他要死了。”
李母使劲捶打，哭喊着，“李富贵！你疯了吗！他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是不是人啊！”
“对，我疯了，我不是人。从今天起，谁都不许喂奴豆儿喝药，喂一次我砸一次！”李父“嘭”一拳捶在桌上，也捶在李母的心里，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多年同床共枕的男人，腿上没了力气，跌坐在凳子上。
“霍姑娘，对不住，我儿平时不会这样冒失，他真的很疼豆儿，家里能用能使的，都先紧着豆儿，自从豆儿生病都是我儿喂药，从来不假手于人。”老妪向着苒苒鞠躬道歉，“他这几天为了豆儿都没怎么合眼，才会这样的。”
“不要说了，你们走，离开我家，我不需要你们的药。”李父一把拉开老妪。
说着上前推搡赶人。
一道身影窜至两人之间，如雷如电，看不清身形。
苒苒只觉珠帘轻动，发丝微拂。
再看，就见阿磐反扣着李父的手，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李父发出吃痛的闷哼声。
阿磐警告道：“不许，碰，苒苒。”
老妪、李母吓得尖声惊叫，忙去拉扯求饶，可阿磐充耳不闻，保持着牵制的动作。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苒苒倒吸一口凉气，知道他力气大，哪还知道他身手也好。
惊呼道：“放开，快放开！”
阿磐这才一下放开了李父。
李父也是个性子大的，见限制自己的束缚解开，当即翻身就要和阿磐干一架。
一团混乱时。
一个小小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混杂在吵闹声间。
很细很弱，微不可闻。
阿磐耳朵一动，停下了格挡的动作，一个飞身到了床边。
所有人都以为阿磐要做出什么过激行为，顺势阻拦，这才惊觉李豆儿被他们吵醒，半个身子已探出床外，悬在空中，被阿磐稳稳托住，才没掉下去。
“求求你……不要……打我爹爹……”
李豆儿努力地想做出求饶的动作，奈何身体实在虚弱，无力支撑，两手臂就像枯槁的竹节，被风吹地左倒右斜。
李父着急忙慌冲过去，脚下没留意被翻倒的凳子绊住，结结实实摔在地上，顾不上磕破出血的嘴角，忙不迭接过李豆儿，尴尬地向阿磐微微颔首致谢。
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有没有，哥哥是在和爹玩呢，你看看爹，爹笑的多开心啊，哈哈哈哈。”
他就像个普通的父亲，把外衣整理出一块地，把李豆儿抱坐在怀里，能个舒服的姿势，全然没了刚才的暴戾。
李豆儿艰难仰头望向李富贵，但哪怕他用尽全力，头都无法抬起，只能颤动着皲裂的嘴唇，“是我……不要喝……不关爹爹的事……”
他说一句，都要喘上半天。
李母噙着泪，“为什么啊，喝了药我们豆儿的身体就会好了，好了后，爹爹娘亲天天做豆儿最爱吃的饭菜，过两天就是花灯节了，爹爹已经做好了花灯，娘亲带豆儿上街看花灯，你不一直很想看吗？”
李豆儿没回答，缓缓闭上眼睛。李父也偏过头，不论李母、老妪再三呼唤，两父子都闭口不答。
“你们，你们要气死我吗！”得不到回应的李母，情绪一下激动起来，肚子也跟着收缩，疼得李母捂着肚子痛苦□□。
几人急忙先把李母抬上床，苒苒把脉后，引导着李母做了几组吐吸，安抚下情绪，才渐渐解了疼痛。
苒苒道：“夫人，母子连心，你是否感受到，腹中胎儿也在为它的母亲和哥哥感受苦痛。”
李母愧疚地看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转头又看着身旁一如自己的李豆儿，两人对视间，母子亲情将一切情绪击碎。李母覆过李豆儿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感受来自母亲身体里传来的心跳。
咚咚。
一道十分有力健康的心跳声。
一如八年前埋藏在灵魂深处的敲击。
李豆儿感受着手心上传来的酥麻，泪水积在眼窝，“娘亲……对不起……”
“是娘亲不对，吓到我们豆儿了吧，娘亲知道，你知晓家中困难，但你不用担心，娘亲会做刺绣去卖，会……”
“娘亲……我要……死了……”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娘知道……”
“我想，师傅应该与你们说了。”苒苒道，“不然，你们也无需准备了。”
老妪看向窗外，重重叹了口气，“一年三百天，只要是能吃的，能做的，不管有用没用，我们都去试。棺在屋，能有福，这是我们最后能想到的办法了。”
李母啜泣着开口，“那也不能天天睡棺材里啊。”
老妪瞪着李母道：“睡了又怎么着，隔壁王婆说了，睡一天换一天寿命。”
李母道：“那是王婆在骗你，哪有随便换命的。”
“什么骗不骗，你看豆儿这几天不吃药不也活着吗。”老妪枯干的手掌在胸口用力拍了几下，“把我老婆子的命全拿去，换豆儿能活，不亏。”
“娘，我知道你疼豆儿，但你一把年纪了，不要再折腾自己，你天天缩在棺材里睡，腿站着就发颤。”李母哭道，“是我没用，克了豆儿，又连累了你受苦，我就是个不祥人。”
“别人说，我追出去拼命，怎么连你，哎……连你也说这种丧天良的话。”老妪蹬着颤巍巍的腿走到李母身边，狠狠一拍腿，佝偻的身躯还不如李母坐着高，“女人，出生，嫁人、生子、抚育，哪个不是艰辛费力，我那点苦算什么。要是女人如此厉害，克夫克子克死全家，怎么不见女人当皇帝，这天下怎么还有男人活，教女人上战场吐口口水，南蛮都得死绝才好。”
“好了，别哭了，让医师们看笑话。”老妪用衣袖按干眼尾，拍了拍李母的后背，“见笑了。”
苒苒刚要开口说话，眼角余光里冒出一道影。
“膝盖，挫伤，按揉，不会疼。”阿磐蹲着，已经碰上老妪的膝盖。
“快住手，别……”
乱按。
苒苒的话头硬生生被阿磐准确的手法止住了。
不但准确，还十分精湛，与霍家手法八分相似。
苒苒只好静观其变，一有差错，自己好及时补救。
老妪起先还有些无措，被阿磐按揉了会，膝盖上的痛楚缓解了不少，连连感谢，又想从衣服深处想掏诊金时，被苒苒按下，老妪这下不仅是感谢，李母更是感激不尽。
苒苒道：“这里是师傅的一点心意，剂量照日常即可，或可再续时日。”
阿磐从背篓里取出两副贴着李豆儿字样的药，刚递给老妪，一直沉默做花灯的李父突然暴起，扔下竹架，抢过药包撕个稀烂。李母扑过去，也无济于事，药材散落一地，李父像是不解气，又被狠狠踩上两脚。
“逆子，你这是做什么！豆儿已经好几天没吃上药了！”老妪急得趴在地上抓，但被踩的太过细碎，又从指缝中滑落。
李父吼道：“够了，我说够了！奴豆儿，活不了了，听明白了吗，他要死了。”
李母使劲捶打，哭喊着，“李富贵！你疯了吗！他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是不是人啊！”
“对，我疯了，我不是人。从今天起，谁都不许喂奴豆儿喝药，喂一次我砸一次！”李父“嘭”一拳捶在桌上，也捶在李母的心里，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多年同床共枕的男人，腿上没了力气，跌坐在凳子上。
“霍姑娘，对不住，我儿平时不会这样冒失，他真的很疼豆儿，家里能用能使的，都先紧着豆儿，自从豆儿生病都是我儿喂药，从来不假手于人。”老妪向着苒苒鞠躬道歉，“他这几天为了豆儿都没怎么合眼，才会这样的。”
“不要说了，你们走，离开我家，我不需要你们的药。”李父一把拉开老妪。
说着上前推搡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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苒苒只觉珠帘轻动，发丝微拂。
再看，就见阿磐反扣着李父的手，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李父发出吃痛的闷哼声。
阿磐警告道：“不许，碰，苒苒。”
老妪、李母吓得尖声惊叫，忙去拉扯求饶，可阿磐充耳不闻，保持着牵制的动作。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苒苒倒吸一口凉气，知道他力气大，哪还知道他身手也好。
惊呼道：“放开，快放开！”
阿磐这才一下放开了李父。
李父也是个性子大的，见限制自己的束缚解开，当即翻身就要和阿磐干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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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磐耳朵一动，停下了格挡的动作，一个飞身到了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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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不要……打我爹爹……”
李豆儿努力地想做出求饶的动作，奈何身体实在虚弱，无力支撑，两手臂就像枯槁的竹节，被风吹地左倒右斜。
李父着急忙慌冲过去，脚下没留意被翻倒的凳子绊住，结结实实摔在地上，顾不上磕破出血的嘴角，忙不迭接过李豆儿，尴尬地向阿磐微微颔首致谢。
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有没有，哥哥是在和爹玩呢，你看看爹，爹笑的多开心啊，哈哈哈哈。”
他就像个普通的父亲，把外衣整理出一块地，把李豆儿抱坐在怀里，能个舒服的姿势，全然没了刚才的暴戾。
李豆儿艰难仰头望向李富贵，但哪怕他用尽全力，头都无法抬起，只能颤动着皲裂的嘴唇，“是我……不要喝……不关爹爹的事……”
他说一句，都要喘上半天。
李母噙着泪，“为什么啊，喝了药我们豆儿的身体就会好了，好了后，爹爹娘亲天天做豆儿最爱吃的饭菜，过两天就是花灯节了，爹爹已经做好了花灯，娘亲带豆儿上街看花灯，你不一直很想看吗？”
李豆儿没回答，缓缓闭上眼睛。李父也偏过头，不论李母、老妪再三呼唤，两父子都闭口不答。
“你们，你们要气死我吗！”得不到回应的李母，情绪一下激动起来，肚子也跟着收缩，疼得李母捂着肚子痛苦□□。
几人急忙先把李母抬上床，苒苒把脉后，引导着李母做了几组吐吸，安抚下情绪，才渐渐解了疼痛。
苒苒道：“夫人，母子连心，你是否感受到，腹中胎儿也在为它的母亲和哥哥感受苦痛。”
李母愧疚地看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转头又看着身旁一如自己的李豆儿，两人对视间，母子亲情将一切情绪击碎。李母覆过李豆儿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感受来自母亲身体里传来的心跳。
咚咚。
一道十分有力健康的心跳声。
一如八年前埋藏在灵魂深处的敲击。
李豆儿感受着手心上传来的酥麻，泪水积在眼窝，“娘亲……对不起……”
“是娘亲不对，吓到我们豆儿了吧，娘亲知道，你知晓家中困难，但你不用担心，娘亲会做刺绣去卖，会……”
“娘亲……我要……死了……”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娘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