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面的空间不小。
装饰一切从简，但是都十分有品质。
夏岁跟胡家的人打过招呼。被下人引着去到自己的住处，在洞内转了几个弯，才到了一处石室，里面的装饰是现代化的，她能够想到的物件应有尽有。
年年骑在黑旗的身上各个山头看热闹去了。
夏岁短暂休息了一下，决定出门去透透气，顺便知道胡莫耑问清楚凤鸾到底在何处。
一出石室，就见石门两边有露着牛尾巴的两个守卫。
见到她走也不拦，只跟在后边走。
“胡莫耑在哪？”
牛妖闷声闷气的：“嗯……不知道。”
另一个：“俺也不知道。”
夏岁又问：“那我怎么才能联系他？”
“嗯……不知道。”
“俺也不知道。”
夏岁：“能让我自己走走么？”
“嗯……不能。”
“俺们大少爷不准。”
夏岁明白胡莫耑为什么派这两位来了，亦步亦趋不放松，其他的事情一问三不知，确实适合看人。
夏岁知道甩不掉，就由着他们跟在后边。
突然，他们脚下的地开始震动。同时伴随着轰隆隆的响声，像极了地震前的瞬间。
震动只持续了几秒钟，便停了下来，山体任何的破坏，证明只是一场虚惊。
这时见胡莫耑从一处隐门出来，径直往外走。路过夏岁的时候说了一句“跟上”。
夏岁跟着他在山洞里面又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圈。
一直到尽头，胡莫耑对着石壁轻轻一推……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溶洞，墙壁四面挂着宣纸，地上是一片墨池。
墨池上面立着成百上千的木桩，木桩上面站着一个女子，正在挥汗如雨地作画。
她看有人进来，赶紧抹掉脸上的汗，解释：“我刚才是不小心，甩了个墨点到画上，别介意别介意！”
夏岁和她四目相对，都是一惊，同时开口。
“夏岁姐！”
“凤鸾！”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凤鸾哀叹：“说来心酸啊！都怪自己做的孽。”
夏岁：“……说来听听？”
就在这时，负责看管凤鸾的巨灵神回来了，看到夏岁这个不速之客，眼珠瞪得老大：“你是什么人，怎么进……将军！不知将军到此，有失远迎。”
胡莫耑对他摆摆手：“你先下去。”
巨灵神：“是，不过……外面还等着水果拼盘，能不能请将军叫凤鸾边说边画。”
胡莫耑：“可以。”
巨灵神：“谢将军！”
凤鸾耷拉着眼皮，满是怨气地在一张巨大的宣纸上面画出一盘又一盘的水果拼盘。
夏岁看到此情此景也已经猜了大半，估计整个会场的补给都是由她这个“笔仙”画出来的。
夏岁道：“凤鸾，这几天我打不通你的手机。”
凤鸾边画边对夏岁说：“真是不好意思，我之前和当地的灶王有点小矛盾，结果他把我画男朋友的事告到天庭去了。这不，原本我们兄妹六个负责的妖族运动会，现在统统丢给我一个人了，还不准和外界联系。对了，夏岁，这些天有什么消息吗？”
夏岁赶紧把自己这些天的成果说了，尤其是家里面那个整天啃血肠的吸血鬼着墨最多，私心里想着凤鸾能把伙食费报了。
只可惜凤鸾并未听出其中深意，只是连番口头感谢，一个劲地问他们还好不好。
夏岁如实说：“除了有一个看上去很嘻哈风的断了腿住院，其他的都好。”
凤鸾微微放心，加快手上画果盘的速度：“等我把这边忙完就去接他们。哎？夏岁，你是怎么到这里的？旁边这个……挺帅的，你男朋友啊？”
夏岁赶紧否认：“不是，不要瞎说。”
凤鸾哈哈大笑，她性格素来跳脱，开玩笑道：“那你要是没有男朋友，等事情成了，我不仅给你画别墅，再给你加一个男朋友怎么样？”
不等夏岁有反应，胡莫耑冷笑：“那就等你画得完吧。”
“嗯？”凤鸾没有听明白，也不想深究，给手上的果盘画了两个大西瓜。
·
从溶洞里面出来。
夏岁思来想去开口：“凤鸾只是开玩笑，我也并不会要她的别墅……或者别的东西。”
胡莫耑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嘴角竟然带了一丝笑意。
夏岁只顾着措辞，没有注意到：“所以你不要用什么手段，要她画个没完。”
胡莫耑嘴角当即沉了下去。
夏岁这次注意到了胡莫耑的不悦，把话拉回来：“你看她画的那个西瓜看上去都不甜，你要是想吃，我请你。”说完还努力做出诚恳的表情。
胡莫耑低头，看着夏岁用力过度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恍惚，用手掩口咳了两声：“有什么事就快说，不用谄媚，着实恐怖。”
夏岁尴尬地笑：“那个，你之前不是说，凤鸾另外两个男朋友在这里么？”
胡莫耑：“是。”
夏岁：“可不可以告诉我在哪？”
胡莫耑：“可以。”
夏岁：“在哪？”
胡莫耑：“丘陵公主的洞中。”
丘陵公主，是西王母身边最为得意的弟子，豹脸人身，后轮回三载修了张人皮回来，美艳不可方物。传闻这世间的男子，只要见上一眼就会魂牵梦绕。
夏岁在胡莫风那里打听到丘陵公主，大为震惊，难道那两个男朋友从凤鸾家中负气离开以后，被丘陵公主迷了魂？
胡莫风又补充：“要说这丘陵公主也是有趣，围在她身边的男人无数，可是她一个看上眼的都没有。偏偏就喜欢腻着那笔仙凤鸾，这天界都在传……”
“噗……”夏岁一口水喷出去，“咳咳咳……凤……鸾？”
胡莫风道：“是啊。要知道这丘陵公主最初可是男儿身，轮回的第三世得的女身。”
夏岁震惊的嘴巴里面能塞一颗大鹅蛋。
“那也就是说，这个丘陵公主对凤鸾……有意思？”这真是一场大戏啊！
胡莫风挠挠头：“都是这么传的，但是也不确定。丘陵公主三世轮回历练，归了神位以后就很少和凤鸾联系了，走得还不如我和凤鸾近。对了，前些日子我告诉了凤鸾夏姐姐你家的地址，你有见过她了吧？”
不说这个还好，夏岁脸色阴沉：“见过了。”
·
夏岁本意是知道人的下落随后告诉凤鸾就可以了，不见得非要见面。
可是无巧不成书，年年外出，不知怎么就和丘陵公主相识，还十分热络的把人带回来要给夏岁认识。
丘陵公主十分客气地拜访了胡家二老，见到胡莫耑更是礼数周到，看上去颇为忌惮他冥界将军的身份。
夏岁眼睛发直，脑子好像都不受控制了。
丘陵公主果然名不虚传，这一副皮囊别说是历劫三世得之，就是三十世怕也有人愿意。
当然在欣赏美人的同时，夏岁也没有忽略跟着她一起，在石洞外面蹲着吃零食的男人。
夏岁趁着他们寒暄地空挡，退出到洞外。
“你好。”夏岁主动上前打招呼。
男人抬头看她，阳光刺眼，微微眯起来，十分好看，一身的休闲装同夏岁一样和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好。”对方回答得十分敷衍。
夏岁正想着怎么开口提凤鸾，对方已经把最后两颗无花果丢在嘴里面，起身两只手插在口袋里面：“你是那个情感主播，我常看你直播，有时候讲得还不错。”
“啊……”被认出来了，夏岁还有一点不好意思，“过奖。”
“我知道凤鸾找过你，但是你告诉她，想我回去，没门！她不是可以找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小七、小八么？我也可以！你看到了，比她好看多了。”语气中满满的负气。
夏岁满脸黑线，强颜欢笑：“她已经知道错了，而且已经受到了惩罚，就你刚才吃的无花果，那都是她画的。听说已经被关在后山的溶洞里面画了几天几夜了，而且还没人帮忙。”
夏岁说的时候特意观察了对方的表情，果然在细微处察觉到了对方内心的动摇，于是又添一笔：“她还说，如果你不肯原谅她，那她的人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不如重堕轮回，了却此生。”
对方的目光这一次更加动摇，随即又犀利起来：“我不肯原谅她？你知道我是谁？”
夏岁：“……”凤鸾确实说过类似的话，但是当时的原话是“他们”，要是说出来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你在编瞎话骗我？”
夏岁：“没有！”握紧了拳头，看着对方墨绿色的夹克，决定豁出去了，“你是李木！”
“……”
夏岁咬着下嘴唇，已经准备好错了再猜一个，借口都想好了。
“……她告诉你的？”李木这下表情彻底缓和下来。
夏岁狠狠松了一口气：“是啊，她说……李木为人爽朗又阳光，短发，十分俊朗，我一看就认出来了。”
“真的？”李木虽然这么问，神情却是已经相信了的。
夏岁连连点头：“当然！所以，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等她完成这边的工作，你们见一面，把心结打开好不好？”
李木犹豫了一下：“好。这里有一张符纸，你点燃了我自会出现。”
夏岁把东西收好，跟着那个海螺放在一块。
截止到现在，已经有六人“落网”。
再找见最后一个，凑到一块……
那必然是很热闹的。
夏岁突然觉得前面是一片必然会爆炸的雷区，可是又只能一头扎进去。
丘陵公主这个时候从洞中出来，笑靥生辉，胡莫风和年年并着黑旗都围前围后，将人送出来。
只有胡莫耑似乎还尚存理智，但也是目不转睛和丘陵公主说着什么。
最后丘陵公主趴在胡莫耑的耳边说了什么，两人都笑了。
这还是夏岁第一次看见胡莫耑的笑容。
心里面竟然有一种极为陌生的感觉升了上来，胸口似被压住了一般，连着丘陵公主的美貌都失了颜色。
（28）
夏岁一下午都有些走神，有两次年年叫她头没有听到。
“姐姐，你在想什么？”
夏岁勉强扯出笑容：“没想什么。”至少是不想让自己想什么。
“那咱们一块出去看运动会吧，听说今天下去的比赛项目很好看呢。”
夏岁点头，带着年年出去。
恰巧，胡家一家也在洞外的空地上看比赛。
虽然是在山顶，但是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调整观看的方位，比赛场面近在咫尺一般的清晰。
胡莫风见夏岁来了，很热情：“夏岁姐坐这！”夏岁看了一眼挨着胡莫耑的空位，稍一迟疑走过去坐下。
胡莫耑见了她也不说话，只将桌上的果子往她的一边推了推。
胡莫风看在眼里，憋着笑不怀好意地发出一声“啧”，很快就自家大哥冷冷的目光吓退。
但是坐了每两秒钟，就又觉得无聊了，田佳佳怀孕不久情绪最好不要有起伏，他始终没有吧自己真实的身份告诉对方，自然也不能带她来这边。
“夏岁姐，你知道下面这个项目是什么吗？”
夏岁确实不知道，两个妖怪面对面站着，大眼瞪小眼一动不动。
“是比谁先笑么？”
胡莫风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姐你真有意思。他们是在比谁先现形。”
夏岁：“哦？”
胡莫风：“你看到他们脚下的那个发光的圈了么？”
夏岁点点头。
“那个是锁妖阵，通常来说进入锁妖阵的妖怪在一盏茶的功夫之内都会现出原形。道行浅的几秒钟都坚持不了。这两位已经坚持了十多分钟，才露了一小部分，实在是高手！”
夏岁定睛一看，果然两个妖怪脚下各有一个半径大约一米的发亮圆圈。左侧的脑袋盯着牛角，裤腿空荡荡已经变回了牛蹄牛腿。另外一个则是身体膨胀把上衣都涨破了，面部鼓起来，看模样像是一只黑熊。
突然牛妖支撑不住，哞地一声变回了原形！
“好！”胡莫风激动地直拍手，“这黑熊不错，等下打听一下是谁家的，叫来陪我玩玩！”
胡莫耑冷冷看他。
胡莫风讪笑：“我就……随便说说。那个，其实我觉得这个项目最佳选手应该是我哥。”他这话说得主角是胡莫耑，却看向了夏岁，“就这样的锁妖阵，我哥在里面睡上三天三夜也没事。”
夏岁随口接道：“那大家不是要在这里等上三天，才看得到他的十条尾巴。”
胡莫风的表情可以用震惊来形容：“夏岁姐，你见过我哥的本体了？我长这么大可是一次都没见过！”
夏岁一愣，突然有一种看了“本体”就要负责的错觉，忙说：“我……我没见过。”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十尾”明明年年给她的资料里面说的是九尾灵狐。
胡莫风把目光转回到自家大哥那里，压低声音：“哥，这是你自己说的吧？我可从来没透露过。”
除胡家人外，外界极少有人知道胡莫耑是十尾灵狐一事。乃因上古有寓：十尾降世，天地倾覆。
胡莫耑的神情比另外两个人不知道淡定了多少：“看了就看了，不必大惊小怪。”
胡莫风：“……”
夏岁：“！！！我……我什么时候……”
胡莫耑转头同她贴得很近，几乎碰到了鼻尖，声音带着一种威胁又蛊惑的味道：“只是不要说出去，否则……”
夏岁脸上几乎冒了烟，磕磕巴巴：“谁……谁会说出去？不过，我根本就没看过！”
胡莫耑看着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像是在想另外的事情了：“看来，也不是不能恢复。”
夏岁把人推开：“神经病！”
胡莫风在一边感觉自己吃了满嘴的狗粮。
·
夏岁没等到“现行耐力”项目结束就匆匆离开了比赛现场。
一个人在山上转了一小圈，新鲜空气让她的心情变好了不少。
往回转的时候，无意间撞见了同样出来散步的胡父胡母。
胡母用略带担忧的语气：“夏岁是个好丫头，但是毕竟是个凡人。咱们家已经有一个人类儿媳妇了，若是莫耑也要娶凡人……”
胡父沉着：“当初风儿的婚事，莫耑是最为反对的。他曾经同我说过，与人类相恋无异于去爱恋一滴露珠，短暂又没有意义。我想他如今和姓夏的姑娘走得近，应该也是有其它的打算吧。”
胡母：“你说得对，天界选了夏岁做三界情感主播，一定是有缘由的，说不定这后面还有什么利益纠葛，莫耑深入调查一下也好。更何况，这么多年，他早有心上之人，只是再等合适的时机，怎么会为了一颗露珠丢弃大海。”
“说起这件事，你也应该上点心，早些把婚事定下来，如果面上不方便可以先低调一些把聘礼送过去。”
·
一直等身后的声音渐行渐远，夏岁才从石头后面走出来。
明明……也没有投入一段感情，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露珠”的时候胸口有些闷闷的。
人的生命如此渺小，当真就如烈日下的露珠。
只是，胡莫耑真的是想在自己身上调查到什么吗？那随便叫个什么妖魔鬼怪来调查一下不就好了？
等到一阵山风吹到脸上，山下比赛终于分出了胜负，夏岁才从这种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混乱情绪中清醒过来。
总之，以后离胡莫耑越远越好就对了！
·
比赛结束。
胡莫风伸了个懒腰：“哥，今天这场真是精彩，你看父亲母亲整场下来一眼都不眨的看，刚才我叫他们吃点水果两人还嫌我打扰了兴致。”
胡莫耑：“你是看热闹，爹娘是看门道。下次也给你报个项目，总要有一技之长。”
胡莫风举手投降：“哥，咱家有你这全能就足够了，求你让我做一个普通的妖吧！”
胡莫耑显然心情很好，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一道掌心雷劈过去，只横了胡莫风一眼：“晚饭别迟到。”
胡莫风心领神会：“好嘞哥，我准把你想的人叫上！”
胡莫耑丢给胡莫风一个多事的目光，嘴角却不着痕迹地弯了起来。
回到房间。
旌诺一一汇报军中的事情。
“虞副将的调令已经下来了，我已经叫人送了过去。”
胡莫耑点点头。
说到虞绕旌诺想起来时在山路上的经历：“将军……我刚才来的路上见到了虞副……虞绕。”
“在运动场？”胡莫耑皱眉。
旌诺：“就在这座山峰上，好像是和她的弟弟在一起，见到我有些不悦，就只打了个招呼，没有多讲。”
胡莫耑：“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旌诺：“是。”
管家来敲门，说晚饭已经好了。
胡莫耑起身，对旌诺道：“先吃饭，有什么事情饭后再说。”
旌诺一愣，看了管家一眼，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在胡莫耑身边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将吃饭排在了工作前面。
旌诺本是想推下去，等然后再来汇报。
胡莫耑心情十分好地邀请：“不在军中，不用拘泥，一起吧。”
旌诺只好跟着，一路来到餐厅。
餐厅虽然也是在山洞里面，但是设计了两处大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
胡莫耑扫了一眼，不见夏岁，只有胡莫风带着年年和黑旗冲着饭菜流口水。
“父亲、母亲我来迟了。”胡莫耑打过招呼，坐在胡莫风的身边。
胡莫风心虚地赶紧给大哥倒酒：“哥，我嘴皮子都磨破了，夏岁姐就是不肯来，说是不饿。”
胡莫耑眉间微蹙：“不舒服？”
胡莫风挠头：“说是零食吃多了。但是我看着脸色确实有点不好。我想先告诉你来着，但是听说旌诺过来了，怕打扰你们办公。”
胡莫耑随意吃了两口，推说自己有工作先下桌。
旌诺一看赶紧跟着起来，最里面的水晶包几乎是嚼也不嚼地吞了下去。
胡莫耑却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慢慢吃。”
旌诺：“我……吃……饱……”
幸好胡莫风动作及时，倒了杯水送到了旌诺的嘴边，顺便把人拽着重新坐了回去。
旌诺：“你拉我干什么？将军说继续处理工作，我不过去怎么行？”
胡莫风在下面狠狠踢了他一下：“要不说你蠢呢，快吃！”
胡家二老权当是没看到，两个人碰了一杯，保持着自己的节奏。
胡莫耑这边是越走越急，最后停在夏岁的房门前，举起手，又放了下去。
常年结冰的脸上露出一丝纠结。
突然，脚下一阵震动，转角处的吊灯也随之晃动起来。
夏岁的房间传来了尖叫声。
情急之下，胡莫耑越过了敲门的环节，直接一掌拍下去人就进了屋子。
夏岁的叫声是从浴室里面传出来。
夏岁因为下午时候听到胡家二老的谈话，心情发闷，推辞掉了胡莫风的晚饭邀请，饿着肚子回来，只觉得整个人都昏沉沉不舒服，就准备冲个澡然后睡一觉。
结果才洗了一半，身上的泡沫还没有冲干净，就又地震了。浴室里面的瓶瓶罐罐掉了满地，她穿着拖鞋，湿漉漉的根本站不稳。
胡莫耑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身泡沫，只抓了条浴巾摔倒在地的夏岁。
“啊——”夏岁的惊叫声又拔高了一个度。
胡莫耑虽然也有些不自在，但是要淡定的多，侧身闭眼：“你先把衣服穿上，我带你出去。这山现在有问题，搞不好会塌。”
夏岁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浴袍挂在门外，整个屋子还在动。
“浴袍在你左手边，帮我拿一下。”
胡莫耑摸过去，抓着浴袍，递向夏岁。
夏岁伸手去拿，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人直接扑了过去。
“啊——”夏岁整个人都像是被煮熟了一般。
胡莫耑始终紧闭着眼睛：“是你扑上来，要叫也轮不到你。”
夏岁又羞又恼，夺过浴袍穿好，从胡莫耑身边挤过，光着脚就往外跑。
胡莫耑看着她留在地板上湿漉漉地脚印，轻哼了一声，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抱起，任夏岁怎么挣扎也不放手。
“再动可就什么都看到了。”
夏岁立刻停止了动作，还把自己的领口拉了拉。
等到胡莫耑抱着湿漉漉地夏岁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大家的表情简直就像打翻了染料铺……
（29）
只有年年最天真：“谢谢胡哥哥，谢谢你帮我救姐姐。”
胡莫耑：“……不客气。”
夏岁的脸色已经由红转白，这会又转了青，压低声音在胡莫耑的耳边：“放我下去。”
胡莫耑：“你没有鞋子，先这么待会吧。”随即又对聚在空地上的大家说：“这座山不能待了，旌诺你去组委会，把事情解决，马上去办。”
旌诺：“是！”领了命令，旌诺转身直直从山顶跳了下去，在半空中生出一对翅膀……
胡莫耑又对胡莫风说：“先带着爸妈和家里人去山下，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莫风：“好，我马上办。”
胡莫风带着大家下山，顺便带走了年年。
夏岁也是想跟着走的，奈何胡莫耑不放手，依然用的是她没有鞋子这个低劣的理由。
胡莫耑：“晚上怎么不去吃饭？”
夏岁一愣，惊叹于对方思维跨度之大：“不是应该先解决山塌地陷的问题么？”
胡莫耑：“是不舒服，还是遇到什么人了？”胡莫耑始终有一种感觉，虞绕的出现绝不简单。
夏岁被戳中心事，只能嘴硬：“就是不想吃。能不能先让我下来？”
胡莫耑思忖了一下，将人放下来，夏岁的脚正要往地上放，胡莫耑的脚便垫在了下面。胡莫耑穿着军靴，鞋尖处不知道是什么金属，踩上去并不觉得凉。
接着胡莫耑将自己手上的一枚戒指摘下来，丢在地上，一双鞋子，一件长裙凭空而出。
夏岁脸上又有些热，甩开胡莫耑，穿上鞋子，到僻静处换上了长裙。
银色一字肩半身裙，和上次送来的礼服有些相似。
胡莫耑看着她不说话。
夏岁觉得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尴尬，开口道：“你刚才说这山有问题，会是凤鸾的问题么？”夏岁还记得上次见凤鸾，也是因为山体动摇，那时候夏岁说她甩了墨点在画上面导致的。
胡莫耑：“应该是她的问题，我们过去看看。过来。”
夏岁：“嗯？”
胡莫耑：“过来。”
夏岁：“……”犹犹豫豫。
胡莫耑叹了口气，一步上前，将人圈在了怀里。
夏岁只看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温暖，脚下瞬间悬空。
同旌诺跳下山就有翅膀长出来不同，胡莫耑带着夏岁……直线下降。
夏岁体验了人生的第一次蹦极，还是绳子断了的那种。
好在最后是安全落地，夏岁头发都被吹了半干。
夏岁惊魂未定地再次见到凤鸾。
在他们两个人来之前，运动委员会的人先一步已经到了。
见到胡莫耑委员长黑竹直接白了脸，过来很郑重的道歉，表明正在调查事故原因。
胡莫耑：“辛苦。”然后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
凤鸾的脸色不好看。见到夏岁试图挤出一个笑容，最后凝固在嘴边变成了苦笑。
“我只是……出了一点小差错，我很快就能把山体修复好。”
黑竹厉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意外了，凤鸾，我们要求你毫无保留地如实回答问题，否则一刻都不耽搁地将事情上报天界。”
凤鸾：“别……我……我其实……”
就在这时，凤鸾手中的笔突然闪出一道光。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一个男子自笔中幻化而出。
夏岁：“你……你……”这就是第七个了！
男人一身浅绿色长袍，长发几乎到了膝间，周身透着仙气。
凤鸾更是大为吃惊：“阿金，你怎么会在我的笔里面？”
李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若不是我在你的笔中，你怕根本坚持不了这么久。”而后，他对众人道，“凤鸾不过是想救我的命，以至于内元耗损，若不尽快将她换下，你们的运动会怕是很难进行下去了。”
凤鸾肉眼可见的慌乱：“你……你胡说什么！”
李金转头，深情地注视着她：“其实，最初我也被你骗了。以为你胡乱画了七个男朋友出来，于是并着他们一同弃你而去。可是……我又真真放不下你，所以就附在了你的笔上，想着就这样一直下去也好。”
黑竹听到这里发出疑问：“你的意思凤鸾没有画七个男朋友？”
李金：“画是画了的，七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只是，她画来画去都是我。”
大家都有点听糊涂了，只能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李金深吸了一口气，面对拼命摇头不准他说的凤鸾，露出了笑容：“笔仙作画，笔下之物随他们的灵力而在。可是笔下之人，却需要靠画卷来维系生命，画卷毁则形魂俱灭……可我的画卷在一年前，被人烧掉了。
凤鸾为了维持我的生命，动用了极伤神格的法术。她分别作画七幅，将我的七分魂魄分别寄于画中。因为画中人都只分别有一魄，所以就丢失了大半的记忆，才会闹出这么多事情。”
众人听罢，都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夏岁被凤鸾的痴情感动，也为她被众人误会而感到抱歉。
就连黑竹平时雷厉风行的糙汉子都有些无所适从：“那……那……你不早说，搞得现在这种场面。”
凤鸾这个时候才开口：“我只是想防备烧画之人，令他觉得我丢了一幅画无所谓，还可以再画，这样可能也就不会再来伤害阿金。再者，我所用术法……有些违禁，被天界知道也是要追责的。我倒不是害怕惩罚，只是……我想保住这七幅画。”
之后，黑竹紧急上报天界，只说凤鸾马马虎虎，搞得妖界大佬们十分不满，其中以胡莫耑为主，胡莫耑也在夏岁的诚恳请求下写了一封谴责信。要求天界另派笔仙前来协助。
至于凤鸾则直接被夏岁他们带离了运动会场，夏岁临走前烧了李木给自己的符咒，李木出现的很及时，夏岁把前因后果讲给他听，李木震惊之余也说自己最近也会做一些梦，都是自己没有过的经历大概也是部分记忆的回归。
夏岁无意间问了一句，他这么走丘陵公主那边要不要打招呼。
李木说：“没事，她找我不过撑门面，没了一点也不会留恋。”
夏岁：“……好吧。”
·
夏岁家。
夏岁不足70平米的房子，第一次挤满了这么多人。
胡莫耑，凤鸾，李金、木、水、火，再加上夏岁一共是六个。
胡莫耑事不关己地望着窗外。
夏岁一脸尴尬，已经喝了三杯水。
凤鸾脸色苍白地坐在沙发上，李金在她旁边看上去十分体贴。李火嘴角还挂着血肠的残渣，李木则有些心虚反复悄悄跟夏岁说还是不要阿告诉凤鸾他和丘陵公主之间的事。
李水是夏岁吹海螺叫出来的，因为习惯了海里生活，说什么也不愿意幻化双腿，夏岁只能每隔一会就用喷壶伺候着在鱼尾上面喷水，以保持湿润。
胡莫耑似乎对她这一举动十分不满，黑着脸在一边，李水受不了那种如芒在背，只能自己接过喷壶。
还剩下医院里面的三个。
旌诺带着特事部的几个人，十多分钟以后，将他们带了过来。
温文尔雅的那位叫李土，居家风的叫李乾，摔断腿至今还吊着石膏的是李坤。
这七个人在客厅纷纷落座，夏岁只觉得头昏眼花，看什么都是双影的。
一时间屋子里面陷入了沉默。
最后夏岁作为中间人，清清嗓子：“那个……厨房有水果，我去拿点。”说完，转身遁逃。
凤鸾舔舔发干的唇：“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当初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是孤注一掷，没有想过会给大家带来这么多……困惑。”
李金接过她的话：“这件事情不能怪你，是我们误会了你。”说着起身，对着几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我们几个为什么会分裂成七个人，我想你们也已经知道因果，这件事情是我们冲动了。你们几个走得远可能不知道，但是我留在了鸾儿的画笔里面。
她每天……过得不好，为了维持七份真元的运转，要消耗大量的内力。再加上天界的惩罚，她以一己之力完成了妖族运动会的硬件准备，她整夜整夜地咳，几乎不能入睡。”
李坤的脾气最直，拖着断腿站起来：“凤鸾，对不起。其实这么多天，我们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觉得你不至于荒诞到……画七个一模一样的男朋友。所以，也在暗中调查这件事，只是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我们几个因为调查不顺利还起了争执，这才摔断了腿……”说到后面自己的糗事声音越来越低。
凤鸾心疼地看着他的断腿：“是我的灵力不够，否则也不会迟迟不能恢复。”
凤鸾这样说，大家都更加内疚。
李水放下小喷壶，转头抹掉眼角的泪水。
正好被端着水果回来的夏岁看见，但其实她在厨房里面切水果，大家说的话也都听得清清楚楚。心里面也替他们几个感到难过，事情似乎是走到了一个死胡同。
原本的画卷被烧掉了，几个魂魄分别寄居现在的画中，分裂成了七个人。
但是总不能叫七个人都留在凤鸾的身边吧？就算是能，凤鸾本身的灵力也不允许这样的禁术维持太久。
“或许，我可以帮忙。”一直在窗边看夜色的胡莫耑开口。
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他。
凤鸾的眼中几乎是带着劫后余生的光，因为包括她在内三界的众神都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从不轻易许诺。
“第一个办法，留下一个，其余的我叫人带回地府，入阴籍重入轮回。只一个魂魄你支撑起来会轻松很多。”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凤鸾问：“第二个呢？”
“你去陪他们。化了你的神格，七魄入轮回，入红尘陪他们去。”
“不行！”
“我不同意！”
“凤鸾的神格不能破！”
……
七个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了反对意见。
凤鸾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装饰一切从简，但是都十分有品质。
夏岁跟胡家的人打过招呼。被下人引着去到自己的住处，在洞内转了几个弯，才到了一处石室，里面的装饰是现代化的，她能够想到的物件应有尽有。
年年骑在黑旗的身上各个山头看热闹去了。
夏岁短暂休息了一下，决定出门去透透气，顺便知道胡莫耑问清楚凤鸾到底在何处。
一出石室，就见石门两边有露着牛尾巴的两个守卫。
见到她走也不拦，只跟在后边走。
“胡莫耑在哪？”
牛妖闷声闷气的：“嗯……不知道。”
另一个：“俺也不知道。”
夏岁又问：“那我怎么才能联系他？”
“嗯……不知道。”
“俺也不知道。”
夏岁：“能让我自己走走么？”
“嗯……不能。”
“俺们大少爷不准。”
夏岁明白胡莫耑为什么派这两位来了，亦步亦趋不放松，其他的事情一问三不知，确实适合看人。
夏岁知道甩不掉，就由着他们跟在后边。
突然，他们脚下的地开始震动。同时伴随着轰隆隆的响声，像极了地震前的瞬间。
震动只持续了几秒钟，便停了下来，山体任何的破坏，证明只是一场虚惊。
这时见胡莫耑从一处隐门出来，径直往外走。路过夏岁的时候说了一句“跟上”。
夏岁跟着他在山洞里面又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圈。
一直到尽头，胡莫耑对着石壁轻轻一推……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溶洞，墙壁四面挂着宣纸，地上是一片墨池。
墨池上面立着成百上千的木桩，木桩上面站着一个女子，正在挥汗如雨地作画。
她看有人进来，赶紧抹掉脸上的汗，解释：“我刚才是不小心，甩了个墨点到画上，别介意别介意！”
夏岁和她四目相对，都是一惊，同时开口。
“夏岁姐！”
“凤鸾！”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凤鸾哀叹：“说来心酸啊！都怪自己做的孽。”
夏岁：“……说来听听？”
就在这时，负责看管凤鸾的巨灵神回来了，看到夏岁这个不速之客，眼珠瞪得老大：“你是什么人，怎么进……将军！不知将军到此，有失远迎。”
胡莫耑对他摆摆手：“你先下去。”
巨灵神：“是，不过……外面还等着水果拼盘，能不能请将军叫凤鸾边说边画。”
胡莫耑：“可以。”
巨灵神：“谢将军！”
凤鸾耷拉着眼皮，满是怨气地在一张巨大的宣纸上面画出一盘又一盘的水果拼盘。
夏岁看到此情此景也已经猜了大半，估计整个会场的补给都是由她这个“笔仙”画出来的。
夏岁道：“凤鸾，这几天我打不通你的手机。”
凤鸾边画边对夏岁说：“真是不好意思，我之前和当地的灶王有点小矛盾，结果他把我画男朋友的事告到天庭去了。这不，原本我们兄妹六个负责的妖族运动会，现在统统丢给我一个人了，还不准和外界联系。对了，夏岁，这些天有什么消息吗？”
夏岁赶紧把自己这些天的成果说了，尤其是家里面那个整天啃血肠的吸血鬼着墨最多，私心里想着凤鸾能把伙食费报了。
只可惜凤鸾并未听出其中深意，只是连番口头感谢，一个劲地问他们还好不好。
夏岁如实说：“除了有一个看上去很嘻哈风的断了腿住院，其他的都好。”
凤鸾微微放心，加快手上画果盘的速度：“等我把这边忙完就去接他们。哎？夏岁，你是怎么到这里的？旁边这个……挺帅的，你男朋友啊？”
夏岁赶紧否认：“不是，不要瞎说。”
凤鸾哈哈大笑，她性格素来跳脱，开玩笑道：“那你要是没有男朋友，等事情成了，我不仅给你画别墅，再给你加一个男朋友怎么样？”
不等夏岁有反应，胡莫耑冷笑：“那就等你画得完吧。”
“嗯？”凤鸾没有听明白，也不想深究，给手上的果盘画了两个大西瓜。
·
从溶洞里面出来。
夏岁思来想去开口：“凤鸾只是开玩笑，我也并不会要她的别墅……或者别的东西。”
胡莫耑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嘴角竟然带了一丝笑意。
夏岁只顾着措辞，没有注意到：“所以你不要用什么手段，要她画个没完。”
胡莫耑嘴角当即沉了下去。
夏岁这次注意到了胡莫耑的不悦，把话拉回来：“你看她画的那个西瓜看上去都不甜，你要是想吃，我请你。”说完还努力做出诚恳的表情。
胡莫耑低头，看着夏岁用力过度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恍惚，用手掩口咳了两声：“有什么事就快说，不用谄媚，着实恐怖。”
夏岁尴尬地笑：“那个，你之前不是说，凤鸾另外两个男朋友在这里么？”
胡莫耑：“是。”
夏岁：“可不可以告诉我在哪？”
胡莫耑：“可以。”
夏岁：“在哪？”
胡莫耑：“丘陵公主的洞中。”
丘陵公主，是西王母身边最为得意的弟子，豹脸人身，后轮回三载修了张人皮回来，美艳不可方物。传闻这世间的男子，只要见上一眼就会魂牵梦绕。
夏岁在胡莫风那里打听到丘陵公主，大为震惊，难道那两个男朋友从凤鸾家中负气离开以后，被丘陵公主迷了魂？
胡莫风又补充：“要说这丘陵公主也是有趣，围在她身边的男人无数，可是她一个看上眼的都没有。偏偏就喜欢腻着那笔仙凤鸾，这天界都在传……”
“噗……”夏岁一口水喷出去，“咳咳咳……凤……鸾？”
胡莫风道：“是啊。要知道这丘陵公主最初可是男儿身，轮回的第三世得的女身。”
夏岁震惊的嘴巴里面能塞一颗大鹅蛋。
“那也就是说，这个丘陵公主对凤鸾……有意思？”这真是一场大戏啊！
胡莫风挠挠头：“都是这么传的，但是也不确定。丘陵公主三世轮回历练，归了神位以后就很少和凤鸾联系了，走得还不如我和凤鸾近。对了，前些日子我告诉了凤鸾夏姐姐你家的地址，你有见过她了吧？”
不说这个还好，夏岁脸色阴沉：“见过了。”
·
夏岁本意是知道人的下落随后告诉凤鸾就可以了，不见得非要见面。
可是无巧不成书，年年外出，不知怎么就和丘陵公主相识，还十分热络的把人带回来要给夏岁认识。
丘陵公主十分客气地拜访了胡家二老，见到胡莫耑更是礼数周到，看上去颇为忌惮他冥界将军的身份。
夏岁眼睛发直，脑子好像都不受控制了。
丘陵公主果然名不虚传，这一副皮囊别说是历劫三世得之，就是三十世怕也有人愿意。
当然在欣赏美人的同时，夏岁也没有忽略跟着她一起，在石洞外面蹲着吃零食的男人。
夏岁趁着他们寒暄地空挡，退出到洞外。
“你好。”夏岁主动上前打招呼。
男人抬头看她，阳光刺眼，微微眯起来，十分好看，一身的休闲装同夏岁一样和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好。”对方回答得十分敷衍。
夏岁正想着怎么开口提凤鸾，对方已经把最后两颗无花果丢在嘴里面，起身两只手插在口袋里面：“你是那个情感主播，我常看你直播，有时候讲得还不错。”
“啊……”被认出来了，夏岁还有一点不好意思，“过奖。”
“我知道凤鸾找过你，但是你告诉她，想我回去，没门！她不是可以找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小七、小八么？我也可以！你看到了，比她好看多了。”语气中满满的负气。
夏岁满脸黑线，强颜欢笑：“她已经知道错了，而且已经受到了惩罚，就你刚才吃的无花果，那都是她画的。听说已经被关在后山的溶洞里面画了几天几夜了，而且还没人帮忙。”
夏岁说的时候特意观察了对方的表情，果然在细微处察觉到了对方内心的动摇，于是又添一笔：“她还说，如果你不肯原谅她，那她的人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不如重堕轮回，了却此生。”
对方的目光这一次更加动摇，随即又犀利起来：“我不肯原谅她？你知道我是谁？”
夏岁：“……”凤鸾确实说过类似的话，但是当时的原话是“他们”，要是说出来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你在编瞎话骗我？”
夏岁：“没有！”握紧了拳头，看着对方墨绿色的夹克，决定豁出去了，“你是李木！”
“……”
夏岁咬着下嘴唇，已经准备好错了再猜一个，借口都想好了。
“……她告诉你的？”李木这下表情彻底缓和下来。
夏岁狠狠松了一口气：“是啊，她说……李木为人爽朗又阳光，短发，十分俊朗，我一看就认出来了。”
“真的？”李木虽然这么问，神情却是已经相信了的。
夏岁连连点头：“当然！所以，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等她完成这边的工作，你们见一面，把心结打开好不好？”
李木犹豫了一下：“好。这里有一张符纸，你点燃了我自会出现。”
夏岁把东西收好，跟着那个海螺放在一块。
截止到现在，已经有六人“落网”。
再找见最后一个，凑到一块……
那必然是很热闹的。
夏岁突然觉得前面是一片必然会爆炸的雷区，可是又只能一头扎进去。
丘陵公主这个时候从洞中出来，笑靥生辉，胡莫风和年年并着黑旗都围前围后，将人送出来。
只有胡莫耑似乎还尚存理智，但也是目不转睛和丘陵公主说着什么。
最后丘陵公主趴在胡莫耑的耳边说了什么，两人都笑了。
这还是夏岁第一次看见胡莫耑的笑容。
心里面竟然有一种极为陌生的感觉升了上来，胸口似被压住了一般，连着丘陵公主的美貌都失了颜色。
（28）
夏岁一下午都有些走神，有两次年年叫她头没有听到。
“姐姐，你在想什么？”
夏岁勉强扯出笑容：“没想什么。”至少是不想让自己想什么。
“那咱们一块出去看运动会吧，听说今天下去的比赛项目很好看呢。”
夏岁点头，带着年年出去。
恰巧，胡家一家也在洞外的空地上看比赛。
虽然是在山顶，但是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调整观看的方位，比赛场面近在咫尺一般的清晰。
胡莫风见夏岁来了，很热情：“夏岁姐坐这！”夏岁看了一眼挨着胡莫耑的空位，稍一迟疑走过去坐下。
胡莫耑见了她也不说话，只将桌上的果子往她的一边推了推。
胡莫风看在眼里，憋着笑不怀好意地发出一声“啧”，很快就自家大哥冷冷的目光吓退。
但是坐了每两秒钟，就又觉得无聊了，田佳佳怀孕不久情绪最好不要有起伏，他始终没有吧自己真实的身份告诉对方，自然也不能带她来这边。
“夏岁姐，你知道下面这个项目是什么吗？”
夏岁确实不知道，两个妖怪面对面站着，大眼瞪小眼一动不动。
“是比谁先笑么？”
胡莫风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姐你真有意思。他们是在比谁先现形。”
夏岁：“哦？”
胡莫风：“你看到他们脚下的那个发光的圈了么？”
夏岁点点头。
“那个是锁妖阵，通常来说进入锁妖阵的妖怪在一盏茶的功夫之内都会现出原形。道行浅的几秒钟都坚持不了。这两位已经坚持了十多分钟，才露了一小部分，实在是高手！”
夏岁定睛一看，果然两个妖怪脚下各有一个半径大约一米的发亮圆圈。左侧的脑袋盯着牛角，裤腿空荡荡已经变回了牛蹄牛腿。另外一个则是身体膨胀把上衣都涨破了，面部鼓起来，看模样像是一只黑熊。
突然牛妖支撑不住，哞地一声变回了原形！
“好！”胡莫风激动地直拍手，“这黑熊不错，等下打听一下是谁家的，叫来陪我玩玩！”
胡莫耑冷冷看他。
胡莫风讪笑：“我就……随便说说。那个，其实我觉得这个项目最佳选手应该是我哥。”他这话说得主角是胡莫耑，却看向了夏岁，“就这样的锁妖阵，我哥在里面睡上三天三夜也没事。”
夏岁随口接道：“那大家不是要在这里等上三天，才看得到他的十条尾巴。”
胡莫风的表情可以用震惊来形容：“夏岁姐，你见过我哥的本体了？我长这么大可是一次都没见过！”
夏岁一愣，突然有一种看了“本体”就要负责的错觉，忙说：“我……我没见过。”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十尾”明明年年给她的资料里面说的是九尾灵狐。
胡莫风把目光转回到自家大哥那里，压低声音：“哥，这是你自己说的吧？我可从来没透露过。”
除胡家人外，外界极少有人知道胡莫耑是十尾灵狐一事。乃因上古有寓：十尾降世，天地倾覆。
胡莫耑的神情比另外两个人不知道淡定了多少：“看了就看了，不必大惊小怪。”
胡莫风：“……”
夏岁：“！！！我……我什么时候……”
胡莫耑转头同她贴得很近，几乎碰到了鼻尖，声音带着一种威胁又蛊惑的味道：“只是不要说出去，否则……”
夏岁脸上几乎冒了烟，磕磕巴巴：“谁……谁会说出去？不过，我根本就没看过！”
胡莫耑看着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像是在想另外的事情了：“看来，也不是不能恢复。”
夏岁把人推开：“神经病！”
胡莫风在一边感觉自己吃了满嘴的狗粮。
·
夏岁没等到“现行耐力”项目结束就匆匆离开了比赛现场。
一个人在山上转了一小圈，新鲜空气让她的心情变好了不少。
往回转的时候，无意间撞见了同样出来散步的胡父胡母。
胡母用略带担忧的语气：“夏岁是个好丫头，但是毕竟是个凡人。咱们家已经有一个人类儿媳妇了，若是莫耑也要娶凡人……”
胡父沉着：“当初风儿的婚事，莫耑是最为反对的。他曾经同我说过，与人类相恋无异于去爱恋一滴露珠，短暂又没有意义。我想他如今和姓夏的姑娘走得近，应该也是有其它的打算吧。”
胡母：“你说得对，天界选了夏岁做三界情感主播，一定是有缘由的，说不定这后面还有什么利益纠葛，莫耑深入调查一下也好。更何况，这么多年，他早有心上之人，只是再等合适的时机，怎么会为了一颗露珠丢弃大海。”
“说起这件事，你也应该上点心，早些把婚事定下来，如果面上不方便可以先低调一些把聘礼送过去。”
·
一直等身后的声音渐行渐远，夏岁才从石头后面走出来。
明明……也没有投入一段感情，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露珠”的时候胸口有些闷闷的。
人的生命如此渺小，当真就如烈日下的露珠。
只是，胡莫耑真的是想在自己身上调查到什么吗？那随便叫个什么妖魔鬼怪来调查一下不就好了？
等到一阵山风吹到脸上，山下比赛终于分出了胜负，夏岁才从这种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混乱情绪中清醒过来。
总之，以后离胡莫耑越远越好就对了！
·
比赛结束。
胡莫风伸了个懒腰：“哥，今天这场真是精彩，你看父亲母亲整场下来一眼都不眨的看，刚才我叫他们吃点水果两人还嫌我打扰了兴致。”
胡莫耑：“你是看热闹，爹娘是看门道。下次也给你报个项目，总要有一技之长。”
胡莫风举手投降：“哥，咱家有你这全能就足够了，求你让我做一个普通的妖吧！”
胡莫耑显然心情很好，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一道掌心雷劈过去，只横了胡莫风一眼：“晚饭别迟到。”
胡莫风心领神会：“好嘞哥，我准把你想的人叫上！”
胡莫耑丢给胡莫风一个多事的目光，嘴角却不着痕迹地弯了起来。
回到房间。
旌诺一一汇报军中的事情。
“虞副将的调令已经下来了，我已经叫人送了过去。”
胡莫耑点点头。
说到虞绕旌诺想起来时在山路上的经历：“将军……我刚才来的路上见到了虞副……虞绕。”
“在运动场？”胡莫耑皱眉。
旌诺：“就在这座山峰上，好像是和她的弟弟在一起，见到我有些不悦，就只打了个招呼，没有多讲。”
胡莫耑：“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旌诺：“是。”
管家来敲门，说晚饭已经好了。
胡莫耑起身，对旌诺道：“先吃饭，有什么事情饭后再说。”
旌诺一愣，看了管家一眼，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在胡莫耑身边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将吃饭排在了工作前面。
旌诺本是想推下去，等然后再来汇报。
胡莫耑心情十分好地邀请：“不在军中，不用拘泥，一起吧。”
旌诺只好跟着，一路来到餐厅。
餐厅虽然也是在山洞里面，但是设计了两处大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
胡莫耑扫了一眼，不见夏岁，只有胡莫风带着年年和黑旗冲着饭菜流口水。
“父亲、母亲我来迟了。”胡莫耑打过招呼，坐在胡莫风的身边。
胡莫风心虚地赶紧给大哥倒酒：“哥，我嘴皮子都磨破了，夏岁姐就是不肯来，说是不饿。”
胡莫耑眉间微蹙：“不舒服？”
胡莫风挠头：“说是零食吃多了。但是我看着脸色确实有点不好。我想先告诉你来着，但是听说旌诺过来了，怕打扰你们办公。”
胡莫耑随意吃了两口，推说自己有工作先下桌。
旌诺一看赶紧跟着起来，最里面的水晶包几乎是嚼也不嚼地吞了下去。
胡莫耑却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慢慢吃。”
旌诺：“我……吃……饱……”
幸好胡莫风动作及时，倒了杯水送到了旌诺的嘴边，顺便把人拽着重新坐了回去。
旌诺：“你拉我干什么？将军说继续处理工作，我不过去怎么行？”
胡莫风在下面狠狠踢了他一下：“要不说你蠢呢，快吃！”
胡家二老权当是没看到，两个人碰了一杯，保持着自己的节奏。
胡莫耑这边是越走越急，最后停在夏岁的房门前，举起手，又放了下去。
常年结冰的脸上露出一丝纠结。
突然，脚下一阵震动，转角处的吊灯也随之晃动起来。
夏岁的房间传来了尖叫声。
情急之下，胡莫耑越过了敲门的环节，直接一掌拍下去人就进了屋子。
夏岁的叫声是从浴室里面传出来。
夏岁因为下午时候听到胡家二老的谈话，心情发闷，推辞掉了胡莫风的晚饭邀请，饿着肚子回来，只觉得整个人都昏沉沉不舒服，就准备冲个澡然后睡一觉。
结果才洗了一半，身上的泡沫还没有冲干净，就又地震了。浴室里面的瓶瓶罐罐掉了满地，她穿着拖鞋，湿漉漉的根本站不稳。
胡莫耑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身泡沫，只抓了条浴巾摔倒在地的夏岁。
“啊——”夏岁的惊叫声又拔高了一个度。
胡莫耑虽然也有些不自在，但是要淡定的多，侧身闭眼：“你先把衣服穿上，我带你出去。这山现在有问题，搞不好会塌。”
夏岁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浴袍挂在门外，整个屋子还在动。
“浴袍在你左手边，帮我拿一下。”
胡莫耑摸过去，抓着浴袍，递向夏岁。
夏岁伸手去拿，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人直接扑了过去。
“啊——”夏岁整个人都像是被煮熟了一般。
胡莫耑始终紧闭着眼睛：“是你扑上来，要叫也轮不到你。”
夏岁又羞又恼，夺过浴袍穿好，从胡莫耑身边挤过，光着脚就往外跑。
胡莫耑看着她留在地板上湿漉漉地脚印，轻哼了一声，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抱起，任夏岁怎么挣扎也不放手。
“再动可就什么都看到了。”
夏岁立刻停止了动作，还把自己的领口拉了拉。
等到胡莫耑抱着湿漉漉地夏岁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大家的表情简直就像打翻了染料铺……
（29）
只有年年最天真：“谢谢胡哥哥，谢谢你帮我救姐姐。”
胡莫耑：“……不客气。”
夏岁的脸色已经由红转白，这会又转了青，压低声音在胡莫耑的耳边：“放我下去。”
胡莫耑：“你没有鞋子，先这么待会吧。”随即又对聚在空地上的大家说：“这座山不能待了，旌诺你去组委会，把事情解决，马上去办。”
旌诺：“是！”领了命令，旌诺转身直直从山顶跳了下去，在半空中生出一对翅膀……
胡莫耑又对胡莫风说：“先带着爸妈和家里人去山下，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莫风：“好，我马上办。”
胡莫风带着大家下山，顺便带走了年年。
夏岁也是想跟着走的，奈何胡莫耑不放手，依然用的是她没有鞋子这个低劣的理由。
胡莫耑：“晚上怎么不去吃饭？”
夏岁一愣，惊叹于对方思维跨度之大：“不是应该先解决山塌地陷的问题么？”
胡莫耑：“是不舒服，还是遇到什么人了？”胡莫耑始终有一种感觉，虞绕的出现绝不简单。
夏岁被戳中心事，只能嘴硬：“就是不想吃。能不能先让我下来？”
胡莫耑思忖了一下，将人放下来，夏岁的脚正要往地上放，胡莫耑的脚便垫在了下面。胡莫耑穿着军靴，鞋尖处不知道是什么金属，踩上去并不觉得凉。
接着胡莫耑将自己手上的一枚戒指摘下来，丢在地上，一双鞋子，一件长裙凭空而出。
夏岁脸上又有些热，甩开胡莫耑，穿上鞋子，到僻静处换上了长裙。
银色一字肩半身裙，和上次送来的礼服有些相似。
胡莫耑看着她不说话。
夏岁觉得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尴尬，开口道：“你刚才说这山有问题，会是凤鸾的问题么？”夏岁还记得上次见凤鸾，也是因为山体动摇，那时候夏岁说她甩了墨点在画上面导致的。
胡莫耑：“应该是她的问题，我们过去看看。过来。”
夏岁：“嗯？”
胡莫耑：“过来。”
夏岁：“……”犹犹豫豫。
胡莫耑叹了口气，一步上前，将人圈在了怀里。
夏岁只看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温暖，脚下瞬间悬空。
同旌诺跳下山就有翅膀长出来不同，胡莫耑带着夏岁……直线下降。
夏岁体验了人生的第一次蹦极，还是绳子断了的那种。
好在最后是安全落地，夏岁头发都被吹了半干。
夏岁惊魂未定地再次见到凤鸾。
在他们两个人来之前，运动委员会的人先一步已经到了。
见到胡莫耑委员长黑竹直接白了脸，过来很郑重的道歉，表明正在调查事故原因。
胡莫耑：“辛苦。”然后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
凤鸾的脸色不好看。见到夏岁试图挤出一个笑容，最后凝固在嘴边变成了苦笑。
“我只是……出了一点小差错，我很快就能把山体修复好。”
黑竹厉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意外了，凤鸾，我们要求你毫无保留地如实回答问题，否则一刻都不耽搁地将事情上报天界。”
凤鸾：“别……我……我其实……”
就在这时，凤鸾手中的笔突然闪出一道光。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一个男子自笔中幻化而出。
夏岁：“你……你……”这就是第七个了！
男人一身浅绿色长袍，长发几乎到了膝间，周身透着仙气。
凤鸾更是大为吃惊：“阿金，你怎么会在我的笔里面？”
李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若不是我在你的笔中，你怕根本坚持不了这么久。”而后，他对众人道，“凤鸾不过是想救我的命，以至于内元耗损，若不尽快将她换下，你们的运动会怕是很难进行下去了。”
凤鸾肉眼可见的慌乱：“你……你胡说什么！”
李金转头，深情地注视着她：“其实，最初我也被你骗了。以为你胡乱画了七个男朋友出来，于是并着他们一同弃你而去。可是……我又真真放不下你，所以就附在了你的笔上，想着就这样一直下去也好。”
黑竹听到这里发出疑问：“你的意思凤鸾没有画七个男朋友？”
李金：“画是画了的，七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只是，她画来画去都是我。”
大家都有点听糊涂了，只能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李金深吸了一口气，面对拼命摇头不准他说的凤鸾，露出了笑容：“笔仙作画，笔下之物随他们的灵力而在。可是笔下之人，却需要靠画卷来维系生命，画卷毁则形魂俱灭……可我的画卷在一年前，被人烧掉了。
凤鸾为了维持我的生命，动用了极伤神格的法术。她分别作画七幅，将我的七分魂魄分别寄于画中。因为画中人都只分别有一魄，所以就丢失了大半的记忆，才会闹出这么多事情。”
众人听罢，都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夏岁被凤鸾的痴情感动，也为她被众人误会而感到抱歉。
就连黑竹平时雷厉风行的糙汉子都有些无所适从：“那……那……你不早说，搞得现在这种场面。”
凤鸾这个时候才开口：“我只是想防备烧画之人，令他觉得我丢了一幅画无所谓，还可以再画，这样可能也就不会再来伤害阿金。再者，我所用术法……有些违禁，被天界知道也是要追责的。我倒不是害怕惩罚，只是……我想保住这七幅画。”
之后，黑竹紧急上报天界，只说凤鸾马马虎虎，搞得妖界大佬们十分不满，其中以胡莫耑为主，胡莫耑也在夏岁的诚恳请求下写了一封谴责信。要求天界另派笔仙前来协助。
至于凤鸾则直接被夏岁他们带离了运动会场，夏岁临走前烧了李木给自己的符咒，李木出现的很及时，夏岁把前因后果讲给他听，李木震惊之余也说自己最近也会做一些梦，都是自己没有过的经历大概也是部分记忆的回归。
夏岁无意间问了一句，他这么走丘陵公主那边要不要打招呼。
李木说：“没事，她找我不过撑门面，没了一点也不会留恋。”
夏岁：“……好吧。”
·
夏岁家。
夏岁不足70平米的房子，第一次挤满了这么多人。
胡莫耑，凤鸾，李金、木、水、火，再加上夏岁一共是六个。
胡莫耑事不关己地望着窗外。
夏岁一脸尴尬，已经喝了三杯水。
凤鸾脸色苍白地坐在沙发上，李金在她旁边看上去十分体贴。李火嘴角还挂着血肠的残渣，李木则有些心虚反复悄悄跟夏岁说还是不要阿告诉凤鸾他和丘陵公主之间的事。
李水是夏岁吹海螺叫出来的，因为习惯了海里生活，说什么也不愿意幻化双腿，夏岁只能每隔一会就用喷壶伺候着在鱼尾上面喷水，以保持湿润。
胡莫耑似乎对她这一举动十分不满，黑着脸在一边，李水受不了那种如芒在背，只能自己接过喷壶。
还剩下医院里面的三个。
旌诺带着特事部的几个人，十多分钟以后，将他们带了过来。
温文尔雅的那位叫李土，居家风的叫李乾，摔断腿至今还吊着石膏的是李坤。
这七个人在客厅纷纷落座，夏岁只觉得头昏眼花，看什么都是双影的。
一时间屋子里面陷入了沉默。
最后夏岁作为中间人，清清嗓子：“那个……厨房有水果，我去拿点。”说完，转身遁逃。
凤鸾舔舔发干的唇：“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当初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是孤注一掷，没有想过会给大家带来这么多……困惑。”
李金接过她的话：“这件事情不能怪你，是我们误会了你。”说着起身，对着几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我们几个为什么会分裂成七个人，我想你们也已经知道因果，这件事情是我们冲动了。你们几个走得远可能不知道，但是我留在了鸾儿的画笔里面。
她每天……过得不好，为了维持七份真元的运转，要消耗大量的内力。再加上天界的惩罚，她以一己之力完成了妖族运动会的硬件准备，她整夜整夜地咳，几乎不能入睡。”
李坤的脾气最直，拖着断腿站起来：“凤鸾，对不起。其实这么多天，我们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觉得你不至于荒诞到……画七个一模一样的男朋友。所以，也在暗中调查这件事，只是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我们几个因为调查不顺利还起了争执，这才摔断了腿……”说到后面自己的糗事声音越来越低。
凤鸾心疼地看着他的断腿：“是我的灵力不够，否则也不会迟迟不能恢复。”
凤鸾这样说，大家都更加内疚。
李水放下小喷壶，转头抹掉眼角的泪水。
正好被端着水果回来的夏岁看见，但其实她在厨房里面切水果，大家说的话也都听得清清楚楚。心里面也替他们几个感到难过，事情似乎是走到了一个死胡同。
原本的画卷被烧掉了，几个魂魄分别寄居现在的画中，分裂成了七个人。
但是总不能叫七个人都留在凤鸾的身边吧？就算是能，凤鸾本身的灵力也不允许这样的禁术维持太久。
“或许，我可以帮忙。”一直在窗边看夜色的胡莫耑开口。
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他。
凤鸾的眼中几乎是带着劫后余生的光，因为包括她在内三界的众神都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从不轻易许诺。
“第一个办法，留下一个，其余的我叫人带回地府，入阴籍重入轮回。只一个魂魄你支撑起来会轻松很多。”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凤鸾问：“第二个呢？”
“你去陪他们。化了你的神格，七魄入轮回，入红尘陪他们去。”
“不行！”
“我不同意！”
“凤鸾的神格不能破！”
……
七个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了反对意见。
凤鸾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