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草药的两人回来后,白及察觉到江歧比之前开朗多了,人也放松下来。

    他方才经过火堆时居然嘴角勾了一下,白及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师弟,出来,考察下你的剑术。”

    江歧经过乔斐身边,语调还是同之前一样冷硬,嘴角又绷得死紧,白及立刻收回“觉得他变开朗”的看法。

    叶栀子、季雅与乔斐交了班,坐在洞口附近。

    听到两人要出去切磋,流露出不认同的表情。

    为了不让魔物注意到此地,洞外一圈撒了震慑魔物的药粉,假装出洞中有元婴期魔物的氛围。

    若是修士交手,灵力扩散开,很可能吸引来一些想趁乱获取好处的中低阶魔物。

    谁都不希望在自己值班放哨的时间段出事,叶、季两人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时樱。

    时樱:“洞里还有病人,力气多得没处撒给我跑远点搞事,还有,不许浪费丹药,也不许增加医修负担。”

    她身后的白及和川柏默默竖起大拇指,处于心魔后遗症的医修徐师姐甚至竖起了双手的大拇指。

    天下医修苦好战分子久矣。

    重伤的周师兄被敷料和绑带包成个木乃伊,躺在兽皮上,八卦的眼神在江歧和时樱身上来来回回,梗着脖子说:“小时门主,江师兄兴致来了之后,不让他切磋比杀了他还难。”

    时樱抬脚踹了周师兄的伤腿,后者“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随后她从一旁的医疗箱里取出纱布条,把该剑修的嘴巴封了个严实,“伤员就好好休息,少聒噪。”

    “你说的对,我不去了。”江歧立刻把佩剑扣回腰间,又转向乔斐,“待出了魔境再试试你的身手。”

    被堵住嘴的养伤周鸿听到这话活像见了鬼。

    接下去几天里,重伤的同伴在充分的治疗和休养下逐渐恢复了行动能力。

    之前被包扎成木乃伊的剑修忍不住感慨:“如果早知道魔境发生了异变,两位兄弟就不会离开了。”

    火堆边和乐的氛围倏忽间消失了,众人静默下来。

    江歧一行人进入百魔沼后不久,就遇上了修为高出预期的魔蛇,为了掩护同伴逃走,药王谷和万佛寺的两名修士葬身蛇腹。

    回想起那一幕,江歧攥紧了拳头,他坐进了阴影处,不愿让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时樱没有走过去,而是坐在火边,唇边的玉笛传出悠远的曲调,音律如同一双温柔的手,抚平了他们失去同伴的创伤;又像是同伴来不及说出的告别,淡化了萦绕在他们心头的愧疚与遗憾。

    创痛激发了江歧一直以来强行压制的、奔流在血脉中的狂暴力量,害怕一不留神身上就浮现出魔物那般的淡淡血雾,江歧只能将身为异类的自己藏进阴影处。

    时樱的笛声奇迹般地驯服了他体内暴走的力量,被创伤激起的沸腾灼痛渐渐消失了,就像下了一场洁净的雨。

    他坐在阴影中,抬起头定定地望向时樱如霜如雪的背影,眼神炽烈地好似能融化坚冰的火。

    一曲终了。

    尚在心魔后遗症恢复期的医修徐师姐留下了晶莹的泪水,泪水洗净了这几天盘桓在她眼中的呆傻,她总算从心魔手中夺回了清醒的灵台。

    她幽幽长叹一声,“这几天真是辛苦白师兄了。”

    白及一瞬不瞬地望了师妹许久,听到她能正常说话后,立刻拉过她的手把脉,之后赞叹道:“太神奇了,这就是音修的力量?”

    时樱:“新曲试听,各位觉得如何?”

    在感动与治愈过后听到这句话,众人总觉得又哪里不对劲,又说不清到底哪里有问题。

    “好听!”

    “如风过竹,洁净清雅。”

    “心口暖呼呼的。”

    “伤口也不疼了,我感觉自己出去能打十个!”

    大家纷纷称赞,时樱满意地点头,挂在脸上的笑容莫名透着股奸商的味道,“魔境内免费畅听,出去之后么,大家都懂。”

    没说大家也明白,出去要听恐怕就得掏灵石了。

    徐师姐感慨道:“药王谷的长老们都说妙音医心,果然名不虚传。”

    时樱有些奇怪,“余响派不也是音修门派吗?”

    白及冷笑一声,“小时门主你是不知道,为了舔朝天宗,表明自己的立场,余响派弟子从不与朝天宗的反对派同行。散修们若是有钱,还能请得动他们的金丹弟子,万剑山、凌霄宗还有天工阁都在他们的黑名单上。”

    时樱听了眼前一亮,音修市场这么大?感谢对手的让利!

    “今后若有需要,各位道友记得联络妙音门呀,最近门内筹备新企划,还会有更多新曲上线的!”

    坐在暗处的江歧见时樱笑眯眯地作宣传,忍不住嘴角上扬。

    *

    又过三日,重伤者都行动无碍了,医修也趁此机会补炼了不少丹药,一行人朝冬境边缘进发。

    冬境与邻境隔了一道连绵的山脉,重伤新愈的周师兄毛遂自荐,御剑飞到高处探路。

    他的身影越来越小,小到像颗米粒隐没在云雾间。

    足有一刻钟,才见他归来,满头大汗地踉跄下剑,“太怪了!我一直朝山顶的方向飞,可不论怎么加速,在我眼里山顶始终都是一样的大小,好像我半点都不曾接近,又好像我往山顶飞,山顶也在以同样的速度向后撤。”

    时樱冷静地做出判断,“看来翻越山脉这条路行不通。”

    江歧:“我们步行过去,找找有没有山洞。”

    参加试炼的前辈们见得多,都比较冷静,不在翻山上死磕,迅速拿出另一则计划。

    山洞、隧道,是常见的连接两境的通路。

    桃花源记中武陵人不也要穿过“初极狭”的山洞吗?

    靠近山脉,很快就找到了被积雪掩埋的山洞,融化积雪、挪开巨石,果然露出一条狭长幽深的通路。

    江歧、时樱还有一名佛修在前面开路,医修还有时樱小队的两名音修在中间,剑修佛修殿后。

    隧道中涌动着魔压,诡异的风吹拂过他们他们的鬓发,一滴水滴落的声音都足以让人心尖发颤。

    走着走着,迎面的风变得暖洋洋的。与此同时,魔压也变得不稳定,牵制着灵脉也动荡起来。

    江歧首当其冲,血脉中激荡的力量再度活跃起来,他不得不调动全部的精神去压制它。

    潺潺的流水,温热的风,在草木的轻吟中,他们告别了冬境。

    白及钻出山洞后,深吸一口气,“是春境。”

    一如冬境的山脉附近,这里也没有魔物的踪迹。

    “先往前走吧,冬天好歹有动物会冬眠,春境的许多魔物会变得比较焦躁,我们最好能找到一处安全之所作为营地。”

    白及在手绘的地图上做了个标志,提议着。

    江歧闭上眼睛,分出些精力感知空气中流动、变化的魔压,抬手指向东南方向,“先去那里看看。”

    大家心照不宣地跟着他走,时樱离江歧最近,时不时瞟他一眼,他呼吸又浊又重,眼眶微微泛红,似乎还有些湿润,咬着嘴唇埋头向前。

    一路上都没撞见具有威胁性的魔物,医修们路遇意外之喜,采摘了两株珍稀药草的幼苗,小心翼翼地封存起来,打算拿出去试试培育、杂交。

    走了大半天,眼前出现了一座小山,山脚下有个半人高的土洞。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这个土洞当作基地显得磕碜,不过这附近没有更合适的掩体,此处魔压稳定,不像有大型魔物出现的样子。

    时樱的五官皱成一团,“先进去看看,实在不行,凑合对付着休整过后再找更合适的地方。”

    周师兄说道:“上古仙人所居不是叫洞府嘛,这土洞跟洞府就差一个字,我们也享受一下仙人待遇。”

    是先人待遇,不是仙人待遇。

    时樱暗暗吐槽。

    周师兄一马当先,扯开洞口杂乱树枝和藤蔓,一猫腰就钻进洞内,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里面还挺大的,哕,就是有股臭味。”

    时樱拿掌心搓了搓脸颊,不想面对现实。

    江歧站在她的身侧,看着她的脸颊肉被手掌推出海浪般的鼓起,松手之后又回落,“想揉揉她的脸”这一想法瞬间占领了他的大脑,他连忙别过头去,默默拉开了和时樱的距离。

    急着找个安全地方研究新采摘的草药,医修们紧随其后,果断钻了进去,许是里面实在气味太大,干呕声此起彼伏。

    “真这么臭?”时樱满脸写着抗拒,“我跟你出去另找个地方吧。”

    江歧用食指挠了挠微红的脸颊,没表态。

    叶栀子从芥子囊中翻出香丸,包在手帕里蒙在鼻子上,深吸一口气钻了进去。

    土洞中的臭味好像并不通过鼻腔,而是直接作用于大脑的,即便带着香丸,叶栀子仍是感到胃部翻涌。

    “真的不能出去再找个安全的地方吗?”

    时樱捏住鼻子,极不情愿地矮下身子接近土洞。

    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江歧神色一凛,将时樱推入土洞,又急忙钻了进去,返身在洞口抛洒驱兽的药粉。

    出事了!

    时樱迅速转身,伸着脑袋从洞口朝外看。

    如同惊雷自远方隆隆而来,大地震颤,土洞上缘簌簌落下沙石雨,将躲藏在内的修士弄得灰头土脸。

    大家不敢出声,江歧的身躯更是绷成了被拉满的弓弦。

    洞外本就微弱的暗日光照被遮蔽,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将树木撞断、碾压,强大的魔压随之而来,就像摧毁植物那样轻松挤压修士们的灵脉。

    洞外黑暗之中有什么正在游走接近,像夜空中的红色闪电,两只鲜红竖瞳闪现。

    那红色闪电是蛇信,时樱后知后觉。

    身旁的江歧发出粗重的喘息,竭力忍耐着什么,时樱闻声望去,他的眼瞳鼓胀而鲜红,脸色更显苍白,鼻翼翕动着,像是下一秒就会狂暴地冲出去。

    时樱猛然回想起,江歧他们队伍在进入百魔沼之初,便遭遇元婴后期魔蛇,两名同伴不慎受伤,为了拖住魔蛇为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最终葬身蛇腹。

    眼前的恐怕就是那条蛇。

    魔蛇显然注意到了土洞中的修士,但它并没有改变方向,拖动庞然的身躯经过洞口。

    时樱不怀疑江歧作为原书战力一线的实力,但若是放纵他爆冲,剩下的同伴都有可能成为陪葬品,成为压垮江歧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有犹豫地,时樱闭眼凝神,搭上了江歧的手臂,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手臂肌肉猛地收缩。

    引导进入乔斐灵台时的曲调无需借助玉笛,在时樱的灵台回荡,借助无声的音律,她顺利潜入了江歧的神识。

    时樱做好了遭受攻击的准备,然而从神识一路深入灵台,她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江歧的灵台如同焦土,红与黑是它的底色,刀剑入肉,切割与哀嚎声充斥在背景之中。

    火光与污血让原本的旷野失去了生机,不远处升腾起不祥的黑雾。

    时樱不知道灵台之中对应着江歧魂灵的幻影在何处,只能跌跌撞撞地在残躯与断刃之间行走,朝喷吐黑雾的地面突起的方向去。

    旷野之上,裹挟着浓重血腥味以及近似氨水臭魔气的风迎面拍打着时樱的脸颊。

    越是接近黑雾,臭味更加浓郁。

    风还夹带着模糊的人语,时樱勉强能听出,那是个威严且慈悲的声音。

    “不论何种血脉,稚子都是无辜的。”

    “只要能引他走向正道,不论在哪里,他都不会忘却初心。”

    风中的人声消失了,时樱隐隐有了猜测:这里恐怕是剑尊捡到江邢或是江歧的地方。

    不知不觉间,时樱距离冒着黑气的地方只剩不到十米的距离,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半透明的人影,她吓了一跳,这玩意同前世鬼片里的幽灵差不多。

    穿着修士服装的幽灵吸入黑雾之后,像是得了疯病,张大嘴巴嘶吼着扯去衣物,眼瞳变得血红,周身泛起黑红的血雾,是魔化。

    时樱知道这里时江歧的灵台,接近不断散逸出来的黑雾不会有问题,但她还是忍不住为“幽灵修士”的遭遇感到心惊肉跳。

    她缓慢接近引人魔化的黑雾,产生黑雾的地方,是大地某处的断裂经络,经络整体是黢黑的,龟裂的位置能看到黑之下的流动的金色,流动的金已十分微弱。

    这样的景象,时樱好像在哪里见过?或许其形态已发生了变化,但是给她的感觉如此接近。

    于此间找不到江歧,时樱望着眼前的冒出黑烟的龟裂地表,纵身一跃。

    当双脚落到坚实的地面,时樱睁开了双眼,眼前暗日依旧,天气灰蒙蒙的,比极夜的白天都要更暗一些。

    不远处,江歧与魔蛇正对峙,魔蛇的身下压着两具人体,他们趴倒在地,看不出是死是活。

    魔蛇“嘶嘶”吐着信子,江歧的手搭在佩剑上,隐而未发。

    时樱明白,若是灵台内的江歧对魔蛇出手,那么现实中的他也会如离弦之箭般冲出。

    她尝试喊一声他的名字,江歧没有回头,不知是真没听到,还是装的。

    话疗无用,她旋即放弃了嘴炮输出。

    对峙的平衡随时可能被打破,时樱有些不知所措,她看了眼魔蛇,总不会要求她在灵台中战胜魔蛇,他才会放弃现实中的搏命?

    这条有些荒诞的念头产生的瞬间,时樱的手中多了一柄剑。

    她望着剑,挑了挑眉,心想:啊?真打?

    来不及思考更多,江歧以挥剑而去,时樱大惊。

    在灵台,她的身法变得格外轻灵,遵从本能地,时樱瞬移至江歧的攻击路径,双剑相击的声音格外醒神,她用最质朴的挥砍架开了江歧冲动的进攻。

    江歧竟然被她一招挥剑所制,踉跄着后退好几步。

    转移至正面,时樱才发现,江歧遍体鳞伤,玄色的衣衫吸饱了血,沉重地垂着。

    他将佩剑支在地上,垂下脑袋,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开合着,像是在说话,时樱还没来得及辨认,他吼叫出一句疑问,撕心裂肺。

    “为什么要阻止我!”

    时樱自诩铁石心肠,此刻也难免闻声哀恸。

    了解原作剧情的她,当然明白江歧身上数不尽的伤痕从何而来。

    身世血脉与正道的冲突。

    师父的选择,与同伴离亡的撕扯。

    时樱所经历的并不是生死立场的冲突,但作为过来人,她明白,不破不立,唯有将眼前的乱麻斩断,才能理出明晰的思路。

    她挺剑而上,剑尖挑开了江歧拄在地上的剑,剑锋划过带起的劲风将遍体鳞伤的江歧掀翻在地。

    江歧倒在地上,双目赤红,眼中隐有迷雾,时樱持剑欺身,锋锐的剑尖透体而过,于他心尖上一寸。江歧望向时樱,后者的眼前亦是水雾一片,她松开剑柄,身形逐渐透明。

    时樱朝前一扑,给了江歧一个染血的拥抱。

    他在笑,眼瞳中的赤红逐渐褪去,身上的纵横交错的伤口也在飞速愈合,时樱所持之剑已消失,唯独心上一寸的伤仍在汩汩流血。

    她如泡沫离散,想来是即将弹出他的灵台,在消失的最后一刻,时樱感受到江歧的手扶上自己的后腰。

    短暂的拥抱,于下秒终止。

    时樱魂灵归位,抓着江歧的手又收紧两分,后者已不再那么紧绷,而是一种正常戒备的状态,他仍警惕着洞外。

    她顺着望出去,视野内,暗日归位,粗壮的蛇尾渐行渐短,魔压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可怖。

    又保持大气不敢出的姿势捱了两刻钟,异常魔压完全消失,空气中的魔兽腥味也回到了正常水准。

    时樱长出一口气,再呼吸时,又被土洞内的气味熏到干呕。

    得像个法子,她绝对不要以此为营地。

    “要不要走远一些,那条接近分神期的魔蛇似乎把这里圈成领地范围了。”

    她表情严肃地分析,其主旨突出一个“不想在这儿过夜”。

    白及同样冷静分析:“我看那条蛇似乎已经饱腹,在消化掉体内的食物之前,它应该不会出动了,在这里休整一夜再走吧。”

    江歧听出了时樱的言外之意,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苦恼如何反驳白及。

    剑修周师兄也道:“是啊,这儿易守难攻,万一魔蛇路过,我们还能窜出来打它个出其不意!”

    “易守难攻?人家灌一口毒气进来,我们都得翘辫子。”

    医修徐师姐翻了个白眼,竭力压抑住滚上喉头的恶心。

    乔斐迅速扫了眼时樱,见她的手还搭在江歧手臂上没有收回,抿着嘴唇别过脑袋,“我同意徐师姐和樱姐的看法。”

    赞同留下的和反对的几乎达成平手,还有人站中立,表示哪儿都行。

    医修分发了一轮丹药补充,留下和离开派准备再来一轮辩论。

    正在此时,沙土摩擦流动的声音响了起来,打算开口陈述的时樱立刻闭上嘴,视线在土洞内周游。

    仔细一瞧才发现土洞暗藏隐患,大家依靠的洞壁上有大大小小的黑洞,小的有拳头那么大,大的则堪比人头,若是接近这些小洞,还能感受到流动的风,恶臭就是从这些小洞中传出来的。

    “快离开小黑洞,往出口处来!”

    时樱拽过离她最近的叶栀子,将她推出洞穴,又拉起季雅,将他往外搡了一把。

    “啥,咋回……!”

    周师兄正懒散地倒在洞壁,离一个中不溜秋的小黑洞很近,他话还没说完,黑洞中一双血红迅速接近,当它探出洞口的一刹那朝距离最近的修士发动了攻击。

    好在周师兄身经百战,反应灵敏,往前一骨碌躲开了魔物的突袭。

    时樱和江歧协力将之前受过伤的,还有防御较弱的医修推出洞外。

    光线昏暗的洞内,数不尽的、如发光赤豆般的眼睛一齐亮了起来,啃嗫、还有爪子挤压沙土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着,浸润着一触即发的危险。

章节目录

从破产音修到文娱大佬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汐流子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汐流子并收藏从破产音修到文娱大佬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