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图伽在迍迍的马车上醒来。
她痛苦地抱着脑袋直起身体，晕眩依旧，浑身也好像被抽干了力气。
缓了好一会儿，图伽视野逐渐恢复清晰，她掀起车帘向外张望。
漠漠的天色映着身后连片的荒山，风挟着细沙阵阵吹来，远处的城郭已经淡得只剩下轮廓。
图伽正在反应着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只听车前传来一声低笑，问道：“醒了？”
是那青年的声音。
图伽忙不迭爬起来探出马车。只见那人闲散地坐在车前，头顶着斗笠，白纱被风吹扬着，只露出嘴角的一点弧度。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马鞭，明明看起来使出的力气很小，风却被震得飕飕作响。
“你要带我去哪？”她问。
“自然是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去。”他稍一侧目，扫过她的神色，语气放缓了问道，“头可还疼？”
图伽一头雾水，根本顾不上头疼的事：“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浔风。”
青年淡淡地开口。
图伽视线移至疾驰的马车前方。
正是正午时刻，艳阳高照，空气中弥漫着无边的燥热，时不时有几只禽鸟越过天际，发出嘶哑的长鸣。
荒地无边无际，他们这是要驶向何处？
“前边就是襄百里了。”浔风看出她的顾虑，“会有人接应我们。小郡主安心在城里待几天，你阿塔会派人来接你。”
图伽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他竟然知晓她的身份？
她强装镇定：“你是漠北王的人？”
“什么他的我的人？”浔风高扬了一下马鞭，转头瞥她一眼，语气沾上几分不爽，“不过是从前欠了他一个人情，今日正好寻着机会还罢了。”
“那银链……？”图伽疑惑。
“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一个约定。”浔风道，“我这铺子靠的是卖书册营生，外人不知道我这里还可以当东西。”
所以当初她那句“有东西一定要在你家当”一出口，隐匿的信号就在不知不觉中被传达了。
“银链和铜戒一齐出现，是暗示城中事出有变，要我送来访者安全离开。”
见图伽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浔风干脆一次性.交代完全。
“可听明白了，小郡主？”他抬眼继续欣赏她的神情。
图伽木讷地点点头。
心伴随浔风的一字一句仿佛被一下子揪紧。
“那他呢？”
想到这里，图伽一把攥住浔风的袖口，语气带着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急切：“你只负责我，不管他了吗？”
浔风的视线从眼前少女白皙修长的颈线，闪至她微蹙的细眉。他的目光既快，又沉，带着些许不常有的探究意味。
“哦，他呀。”
他佯装做一副忽然将抛却的东西记起的模样，整个人慵懒地向后一靠，轻描淡写道：“我欠他的人情已经还在了你身上，他的死活我自然不管。”
图伽果然被调动了情绪，反问道：“他身上有伤，又被追杀，你既然和他有交情，怎能任由他自生自灭？”
浔风脸上没有一丝愠色，反倒轻飘飘地问她：“你不也是么，小郡主？”
他仿佛一眼将她望到底：“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根据你所说的猜测，小郡主应该对那漠北王此时的处境心知肚明。小郡主自己尚且无能为力，又何故来要求我？”
浔风点到即止。
他眼看着眼前原本意气风发的小郡主像断了脊的风筝似的，垂下眼眸，清澈的漂亮眸子隐隐闪着星子。
微风吹扬起她凌乱的长发，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恹恹地问道：“一般来说，事情要危急到什么程度，你们的约定才会触发？”
“死一保一的程度。”浔风确信的说。
“他这个人一向妄自尊大，我想他现在应该是走投无路了，不然不会动我这颗棋子。”
青年的话字字叩在图伽的心弦上。
她唇线抿紧。惊诧和愧疚充斥在胸膛中，呼吸一起一伏间，心跳也莫名焦急些许。
她不是不清楚他的伤势，只是见他能在关键时候陡然醒来，并且用一种诡异的方式将官兵一击毙命时，心中的忧虑就被惊愕冲淡了不少。
脑中不禁闪过他冷峻的侧脸，那只握住茅尖的，有力而骨节分明的手。
触目惊心的鲜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的声音。
那血是为她而流的。
“不过你也别多想。”耳边是浔风没有一丝起伏的冷淡的声音，“他保你，或许是因为你是漠南的小郡主，你爹若是有良心，应该会顾念着他护你平安的恩情，他日与漠北兵刃相见时也能手下留几分情。”
图伽沉默着，不置可否。
浔风也不说话了。他极少对什么事物感兴趣。当初即使见堂堂的漠北王托付给他照顾的竟是一位傲纵的小丫头，心里还不曾泛起什么波澜。
只是如今再看这漠南小郡主的神色这般暗殇，他也心生几分好奇。
菩飒这老狐狸和她到底发生过什么？
他长吁一口气，似乎是想在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耗费心力，如释重负道：“好了，我解释的已经够清楚了，小郡主安心歇息便是。”
他重新撇过头去目视前方。
天色碧蓝，荒草萋萋，远处依稀可以望见极为浅淡的炊烟。
正当浔风估摸着还有几时到百里襄的时候，他耳边忽然听见有什么东西从马车上翻跃下去。
浔风扶了扶头顶的斗笠，唤马停下，目光几不可察地扫过身后。
那位明眸皓齿的少女此时刚好从荒地中狼狈地爬起。
她居然莽撞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少女拧着眉，衣上的配饰摔得歪歪斜斜，衣袖上也沾上不少泥迹。
可浔风清晰地看见，她那双眼眸纯净不变，映着白日碧天，显出顽石般的果决和坚毅。
图伽在迍迍的马车上醒来。
她痛苦地抱着脑袋直起身体，晕眩依旧，浑身也好像被抽干了力气。
缓了好一会儿，图伽视野逐渐恢复清晰，她掀起车帘向外张望。
漠漠的天色映着身后连片的荒山，风挟着细沙阵阵吹来，远处的城郭已经淡得只剩下轮廓。
图伽正在反应着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只听车前传来一声低笑，问道：“醒了？”
是那青年的声音。
图伽忙不迭爬起来探出马车。只见那人闲散地坐在车前，头顶着斗笠，白纱被风吹扬着，只露出嘴角的一点弧度。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马鞭，明明看起来使出的力气很小，风却被震得飕飕作响。
“你要带我去哪？”她问。
“自然是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去。”他稍一侧目，扫过她的神色，语气放缓了问道，“头可还疼？”
图伽一头雾水，根本顾不上头疼的事：“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浔风。”
青年淡淡地开口。
图伽视线移至疾驰的马车前方。
正是正午时刻，艳阳高照，空气中弥漫着无边的燥热，时不时有几只禽鸟越过天际，发出嘶哑的长鸣。
荒地无边无际，他们这是要驶向何处？
“前边就是襄百里了。”浔风看出她的顾虑，“会有人接应我们。小郡主安心在城里待几天，你阿塔会派人来接你。”
图伽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他竟然知晓她的身份？
她强装镇定：“你是漠北王的人？”
“什么他的我的人？”浔风高扬了一下马鞭，转头瞥她一眼，语气沾上几分不爽，“不过是从前欠了他一个人情，今日正好寻着机会还罢了。”
“那银链……？”图伽疑惑。
“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一个约定。”浔风道，“我这铺子靠的是卖书册营生，外人不知道我这里还可以当东西。”
所以当初她那句“有东西一定要在你家当”一出口，隐匿的信号就在不知不觉中被传达了。
“银链和铜戒一齐出现，是暗示城中事出有变，要我送来访者安全离开。”
见图伽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浔风干脆一次性.交代完全。
“可听明白了，小郡主？”他抬眼继续欣赏她的神情。
图伽木讷地点点头。
心伴随浔风的一字一句仿佛被一下子揪紧。
“那他呢？”
想到这里，图伽一把攥住浔风的袖口，语气带着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急切：“你只负责我，不管他了吗？”
浔风的视线从眼前少女白皙修长的颈线，闪至她微蹙的细眉。他的目光既快，又沉，带着些许不常有的探究意味。
“哦，他呀。”
他佯装做一副忽然将抛却的东西记起的模样，整个人慵懒地向后一靠，轻描淡写道：“我欠他的人情已经还在了你身上，他的死活我自然不管。”
图伽果然被调动了情绪，反问道：“他身上有伤，又被追杀，你既然和他有交情，怎能任由他自生自灭？”
浔风脸上没有一丝愠色，反倒轻飘飘地问她：“你不也是么，小郡主？”
他仿佛一眼将她望到底：“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根据你所说的猜测，小郡主应该对那漠北王此时的处境心知肚明。小郡主自己尚且无能为力，又何故来要求我？”
浔风点到即止。
他眼看着眼前原本意气风发的小郡主像断了脊的风筝似的，垂下眼眸，清澈的漂亮眸子隐隐闪着星子。
微风吹扬起她凌乱的长发，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恹恹地问道：“一般来说，事情要危急到什么程度，你们的约定才会触发？”
“死一保一的程度。”浔风确信的说。
“他这个人一向妄自尊大，我想他现在应该是走投无路了，不然不会动我这颗棋子。”
青年的话字字叩在图伽的心弦上。
她唇线抿紧。惊诧和愧疚充斥在胸膛中，呼吸一起一伏间，心跳也莫名焦急些许。
她不是不清楚他的伤势，只是见他能在关键时候陡然醒来，并且用一种诡异的方式将官兵一击毙命时，心中的忧虑就被惊愕冲淡了不少。
脑中不禁闪过他冷峻的侧脸，那只握住茅尖的，有力而骨节分明的手。
触目惊心的鲜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的声音。
那血是为她而流的。
“不过你也别多想。”耳边是浔风没有一丝起伏的冷淡的声音，“他保你，或许是因为你是漠南的小郡主，你爹若是有良心，应该会顾念着他护你平安的恩情，他日与漠北兵刃相见时也能手下留几分情。”
图伽沉默着，不置可否。
浔风也不说话了。他极少对什么事物感兴趣。当初即使见堂堂的漠北王托付给他照顾的竟是一位傲纵的小丫头，心里还不曾泛起什么波澜。
只是如今再看这漠南小郡主的神色这般暗殇，他也心生几分好奇。
菩飒这老狐狸和她到底发生过什么？
他长吁一口气，似乎是想在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耗费心力，如释重负道：“好了，我解释的已经够清楚了，小郡主安心歇息便是。”
他重新撇过头去目视前方。
天色碧蓝，荒草萋萋，远处依稀可以望见极为浅淡的炊烟。
正当浔风估摸着还有几时到百里襄的时候，他耳边忽然听见有什么东西从马车上翻跃下去。
浔风扶了扶头顶的斗笠，唤马停下，目光几不可察地扫过身后。
那位明眸皓齿的少女此时刚好从荒地中狼狈地爬起。
她居然莽撞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少女拧着眉，衣上的配饰摔得歪歪斜斜，衣袖上也沾上不少泥迹。
可浔风清晰地看见，她那双眼眸纯净不变，映着白日碧天，显出顽石般的果决和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