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图伽离开客栈，百无聊赖地在大街上走着。
明月高悬在头顶，远处连片的山隐在云雾中，只透出乌黑色的轮廓。
鹧鸪长鸣，这夜并不寂静。
身上还有些银两，可住客栈过夜是远远不够的。她心里估摸着天亮的时间，东逛逛，西逛逛的，就走到了青街桥。
漠北气候干燥，但莫塞却有极好的地理位置，依山傍水，景色宜人。这青街河就源自高山，汩汩西流，清澈见底。莫塞的百姓都依傍着这条河生活。
皎洁的月色给青街河镀上一层隐光，河水波光粼粼，似乎是会跳动的星河。图伽找了个台阶坐下，微凉的夜风一阵一阵吹拂而来，搅动着这一池清水。
她抱着膝，出神地望着水上泛起的一圈圈涟漪。
逞什么英雄啊。
她心中腹诽。
那可是拿剑架在你脖子上威胁你的人，为什么刚才在客栈的时候要拼死掩护他。
值得吗？
做菩萨也不是这么做的，图伽呀图伽，你可真是蠢到家了。
她想着想着就思念起阿塔来。
往日她在漠南东窜西逃的，有那一群随从跟着，根本不用担心吃穿住行。这一到漠北，人生地不熟的，偷带出来的银两早就用完了，现在的钱囊几乎和她的肚子一样空空荡荡。
所幸朝阳那丫头的婚宴就在大后日，这一天莫塞举部同庆，宫里会派人施粥济贫。就算混不进婚宴，好歹也能讨口粥喝喝。
图伽觉得自己的境遇愈过愈凄惨，简直是欲哭无泪。
困意和疲倦滚滚袭来，她枕着冰冷磕人的石柱，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
清晨的天阴沉浅淡，雾凇挂在枝头，好似凝了一层月霜。
妇女挎着竹篮去买菜，沿街的店铺开门营业，三两个渔夫们支着桨在江边吆喝。
这座小镇在苏醒。
图伽揉着枕麻了的手臂，睡眼惺忪。她逛着逛着，就下意识走进了菩飒口中说的那家当铺。
应是时辰还早，香炉初燃，店里弥漫着极淡的香气。入眼是一张陈旧的梅花小案，桌上夸张的堆砌着齐人高的书册。别处更是凌乱，账本、古籍、书画堆的满地都是。
图伽一边环视着四周，一边踮着脚尖小心地在空地上落脚。
这时，离她最近的一堆书突然动了。
图伽吓了一跳，忙不迭跳出两丈之远。但见层层溃塌的书册后先是伸出一只修长的手。
随后一道声音懒懒地响起——
“今日闭门谢客，不好意思了。”
图伽凑近一看，那后面竟是一个拿斗笠盖着脸，正在小憩的青年。
“喂，你别睡了。”图伽催促道，“快起来做生意了，我有东西一定要在你家当。”
那人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摘下斗笠。
晨晖刺眼，他蹙了蹙眉，一双琉璃色的眼眸望向图伽。
他的全貌尽现，图伽微诧，这原是一个面容昳丽的青年。
他一见图伽像个不谙世事的野丫头，眼里的兴味淡了不少，打发道：“我这店的生意做的随性，不是好东西我可不收。”
“算是好东西，要不，您看看？”图伽从包袱里取出那条银链。
青年眯着眼接过，手抬起来打量。其上串着的那枚铜戒在光下折射出微亮的冷光。他端详了两眼，半晌，忽的弯了嘴角：“有点意思。”
图伽扬眉看他：“怎么说？”
青年避而不答：“小姑娘，上哪得的这东西？”
“别人送的。”
闻言，青年挑了下眉，目光里颇有些不可思议：“情郎？”
图伽一想到那人就烦，嘟囔道：“什么情郎？我看分明是混账……”
青年呵呵一笑，倒让图伽有点看不明白了。不过她眼下还是最担心自己的钱袋：“您还没说，这东西你出几个钱？”
青年示意她一旁的藤椅：“上那坐着吧，我再看看。”
图伽提防着他将东西掉包，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青年倒是毫不在意她的警惕，一边鼓弄着手里的聚光镜，一边朝她道：“桌上有茶水点心，你自便就是。倒也不必这般提防我，这区区一柱香的时间，我能上哪给你找条一模一样的来？”
图伽心道也对，便放下心来，吃了些糕点暂填肚子。
青年抬眸瞥了眼她的吃相，心觉好笑，调侃着问她：“去过别的铺子了吗？”
“没呢。”图伽应道，“是有个人跟我说你家买卖最诚心，我就慕名来了。”
“原来是这样。”青年抿了抿唇，自言自语道，“……年纪不大，倒还挺会说话的。”
图伽没管他的念叨：“我初来乍到，对着城中的事情只是略知一二，可否向您打听件事？”
青年：“说吧。”
“听闻部长的千金朝阳郡主即将大婚，您可知这婚宴办在何处？”
“怎么，”青年乜她一眼，“你要行刺？”
“怎么可能！”图伽连连摆手，“我刚从山沟沟里出来，没见过世面，只是想在郡主婚宴那天讨个彩头。如若这婚宴不对外开放，那我也只好抛却这念头了。”
“那倒不必。”青年道，“郡主的婚宴原是为了王妃的病冲喜，一切从简，听说是办在宫外。你若想讨彩头，据说花轿游街那天会撒碎金纸，你那时去便是了。”
图伽点头应是，又问道：“您可知那朝阳郡主的郎君是为何人？”
青年狐疑地看她一眼。
图伽连忙赔笑解释道：“我只是单纯好奇，问问罢了。”
“坊间传说是王妃的远方侄弟。”青年道，“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这皇家的事情，众人都忌讳莫深，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是少打听的好，免得被人剜了舌头。”
他话说得含糊，图伽没得到任何有益的信息点。
她只好点头应和，又正巧等得不耐烦，转而问他：“我这东西你究竟看好了没有？”
“急什么。”青年低笑一声，“时辰还没到呢。”
“什么时辰？”
青年随意地向空中掂着那条银链，没有说话。
“你——”
图伽预感不好。想去夺他手中的银链，刚冲出几步，突然只觉一种浓重的困意阵阵袭来。
摔倒的那一刻，青年瞬间敛了笑容，飞身将她拦腰一拽，身影快到看不清。
图伽的身子软下来，倒在他的膝前。
青年的样貌最后出现在她模糊的视野里，随后图伽便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图伽离开客栈，百无聊赖地在大街上走着。
明月高悬在头顶，远处连片的山隐在云雾中，只透出乌黑色的轮廓。
鹧鸪长鸣，这夜并不寂静。
身上还有些银两，可住客栈过夜是远远不够的。她心里估摸着天亮的时间，东逛逛，西逛逛的，就走到了青街桥。
漠北气候干燥，但莫塞却有极好的地理位置，依山傍水，景色宜人。这青街河就源自高山，汩汩西流，清澈见底。莫塞的百姓都依傍着这条河生活。
皎洁的月色给青街河镀上一层隐光，河水波光粼粼，似乎是会跳动的星河。图伽找了个台阶坐下，微凉的夜风一阵一阵吹拂而来，搅动着这一池清水。
她抱着膝，出神地望着水上泛起的一圈圈涟漪。
逞什么英雄啊。
她心中腹诽。
那可是拿剑架在你脖子上威胁你的人，为什么刚才在客栈的时候要拼死掩护他。
值得吗？
做菩萨也不是这么做的，图伽呀图伽，你可真是蠢到家了。
她想着想着就思念起阿塔来。
往日她在漠南东窜西逃的，有那一群随从跟着，根本不用担心吃穿住行。这一到漠北，人生地不熟的，偷带出来的银两早就用完了，现在的钱囊几乎和她的肚子一样空空荡荡。
所幸朝阳那丫头的婚宴就在大后日，这一天莫塞举部同庆，宫里会派人施粥济贫。就算混不进婚宴，好歹也能讨口粥喝喝。
图伽觉得自己的境遇愈过愈凄惨，简直是欲哭无泪。
困意和疲倦滚滚袭来，她枕着冰冷磕人的石柱，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
清晨的天阴沉浅淡，雾凇挂在枝头，好似凝了一层月霜。
妇女挎着竹篮去买菜，沿街的店铺开门营业，三两个渔夫们支着桨在江边吆喝。
这座小镇在苏醒。
图伽揉着枕麻了的手臂，睡眼惺忪。她逛着逛着，就下意识走进了菩飒口中说的那家当铺。
应是时辰还早，香炉初燃，店里弥漫着极淡的香气。入眼是一张陈旧的梅花小案，桌上夸张的堆砌着齐人高的书册。别处更是凌乱，账本、古籍、书画堆的满地都是。
图伽一边环视着四周，一边踮着脚尖小心地在空地上落脚。
这时，离她最近的一堆书突然动了。
图伽吓了一跳，忙不迭跳出两丈之远。但见层层溃塌的书册后先是伸出一只修长的手。
随后一道声音懒懒地响起——
“今日闭门谢客，不好意思了。”
图伽凑近一看，那后面竟是一个拿斗笠盖着脸，正在小憩的青年。
“喂，你别睡了。”图伽催促道，“快起来做生意了，我有东西一定要在你家当。”
那人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摘下斗笠。
晨晖刺眼，他蹙了蹙眉，一双琉璃色的眼眸望向图伽。
他的全貌尽现，图伽微诧，这原是一个面容昳丽的青年。
他一见图伽像个不谙世事的野丫头，眼里的兴味淡了不少，打发道：“我这店的生意做的随性，不是好东西我可不收。”
“算是好东西，要不，您看看？”图伽从包袱里取出那条银链。
青年眯着眼接过，手抬起来打量。其上串着的那枚铜戒在光下折射出微亮的冷光。他端详了两眼，半晌，忽的弯了嘴角：“有点意思。”
图伽扬眉看他：“怎么说？”
青年避而不答：“小姑娘，上哪得的这东西？”
“别人送的。”
闻言，青年挑了下眉，目光里颇有些不可思议：“情郎？”
图伽一想到那人就烦，嘟囔道：“什么情郎？我看分明是混账……”
青年呵呵一笑，倒让图伽有点看不明白了。不过她眼下还是最担心自己的钱袋：“您还没说，这东西你出几个钱？”
青年示意她一旁的藤椅：“上那坐着吧，我再看看。”
图伽提防着他将东西掉包，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青年倒是毫不在意她的警惕，一边鼓弄着手里的聚光镜，一边朝她道：“桌上有茶水点心，你自便就是。倒也不必这般提防我，这区区一柱香的时间，我能上哪给你找条一模一样的来？”
图伽心道也对，便放下心来，吃了些糕点暂填肚子。
青年抬眸瞥了眼她的吃相，心觉好笑，调侃着问她：“去过别的铺子了吗？”
“没呢。”图伽应道，“是有个人跟我说你家买卖最诚心，我就慕名来了。”
“原来是这样。”青年抿了抿唇，自言自语道，“……年纪不大，倒还挺会说话的。”
图伽没管他的念叨：“我初来乍到，对着城中的事情只是略知一二，可否向您打听件事？”
青年：“说吧。”
“听闻部长的千金朝阳郡主即将大婚，您可知这婚宴办在何处？”
“怎么，”青年乜她一眼，“你要行刺？”
“怎么可能！”图伽连连摆手，“我刚从山沟沟里出来，没见过世面，只是想在郡主婚宴那天讨个彩头。如若这婚宴不对外开放，那我也只好抛却这念头了。”
“那倒不必。”青年道，“郡主的婚宴原是为了王妃的病冲喜，一切从简，听说是办在宫外。你若想讨彩头，据说花轿游街那天会撒碎金纸，你那时去便是了。”
图伽点头应是，又问道：“您可知那朝阳郡主的郎君是为何人？”
青年狐疑地看她一眼。
图伽连忙赔笑解释道：“我只是单纯好奇，问问罢了。”
“坊间传说是王妃的远方侄弟。”青年道，“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这皇家的事情，众人都忌讳莫深，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是少打听的好，免得被人剜了舌头。”
他话说得含糊，图伽没得到任何有益的信息点。
她只好点头应和，又正巧等得不耐烦，转而问他：“我这东西你究竟看好了没有？”
“急什么。”青年低笑一声，“时辰还没到呢。”
“什么时辰？”
青年随意地向空中掂着那条银链，没有说话。
“你——”
图伽预感不好。想去夺他手中的银链，刚冲出几步，突然只觉一种浓重的困意阵阵袭来。
摔倒的那一刻，青年瞬间敛了笑容，飞身将她拦腰一拽，身影快到看不清。
图伽的身子软下来，倒在他的膝前。
青年的样貌最后出现在她模糊的视野里，随后图伽便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