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一直商量到深夜，后半程图伽眼皮都快睁不开了，打盹好几次，最后下巴都要撑不住，从手掌上掉下来。
最后一次清醒时，桌前早就没了菩飒和浔风的身影。
图伽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肩上有什么东西滑了下去。
她低头一看，是一条男子的外袍。
她捡起来抱在手里，向屋外走去。
夜风习习，庭院里的树叶簌簌飘落。
菩飒站在朦胧的月色中，背影颀长。
他衣着单薄，玄色的里衫完全掩盖住身上的伤势，伸出手放飞了什么。
夜空中传来一声鹰长啸，在他们头顶盘旋几圈，蓦地驰远。
“你不冷吗？”
听到脚步声，菩飒转过身来。图伽走到他身旁，将外衫递给他。
菩飒无声接过，望着夜空中逐渐消失的圆点，忽然问她：“饿不饿？”
“我？”图伽迟疑了一下，接着猛地一阵点头，“从昨晚起我就什么都没吃过了……”
她仰起脸望着他，眼里藏着点期待：“你是准备给我找点什么好吃的吗？”
菩飒一笑，抬腿向外走去。
“跟上。”他向她招了招手，“带你打兔子吃。”
黑魆魆的天压着层峦起伏的山岚，像潜伏在暗处的凶兽玩弄着爪下的猎物。
图伽从没在这样深的夜，这样黑的山林里，和一个男人穿行其中。
地上的枯枝烂叶被两人踩得沙沙作响，图伽打着哈欠，眼里又冒起泪花。
菩飒忽然停下脚步，她一个没注意，撞了上去。
“嘶……”图伽扶住额头，疼得就要低下头。
这时，一双有力的手揽住她的肩，将她拉向一旁的乱石。
等她反应过来，身前已经是男人宽阔的胸膛，和其上贴合得纹丝合缝的玄衣襟口。
菩飒低下头，双眼隐匿在黑暗里，只能看清些许暗闪的微光。
图伽知道他正看向自己，小心地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怎么了？”
“噤声。”他低声提醒，复又抬起头，不动声色地注视那片夜色。
图伽随即也听见了声响，窸窸窣窣的，正朝这边靠近。
她顿时紧张起来。深山老林的夜晚，除了有野兔，还有狼。何况他们二人负伤在身，若真引来狼群，后果不堪设想。
图伽下意识想喊重临，谁知气音还未出口，菩飒便眼疾手快地用手堵住了她的嘴。
“唔……”
他的掌心紧贴住她的唇瓣，莫名温热的触感。
图伽感到呼吸困难，她仰起脸，向菩飒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出声，他才放开了她。
而这时，那声响也愈加靠近。
图伽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偏又有菩飒挡在身前，她无法回头张望，只能竖起耳朵，探听那动静的方位。
蓦地，黑夜里爆发出一声禽类的哀鸣。
余光中，菩飒垂落左手，气定神闲地从她身前走出去。
图伽看清夜色中泥地上的东西，双眸一亮：“竹鸡！”
她欣喜地小跑过来，俯身一把拎起那奄奄一息的野味，多看了菩飒两眼：“想不到你打猎的本事竟还不错。”
“将就着吃吧，小郡主。”菩飒伸出手，按了按她的发顶，话里听不出语气。
半个时辰后，一簇火光自黑暗中生起。
图伽小心翼翼地用手护着火苗。等火焰变得稳定，她又开始垒石堆。
大概是肚子里有了着落，她忙得不亦乐乎。
菩飒坐在旁边，递给她处理好的竹鸡串：“小郡主生火的本事挺熟稔啊。”
“我从小到大私逃惯了。”图伽调整着竹鸡串的位置，满不在乎地嘟哝道，“有时候身上的钱花完了，阿塔的下属又没追上我，我就跑到朱翠山那一带的山洞里。你不知道，那可是一个好地方，不光地方隐蔽，山里野果还多。加上我以前特地藏起来的粮食物资，躲上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生火也是在那时候学会的。”
她说话时眉眼藏着笑意，在火光的映照下变得清晰。
菩飒忍不住问：“本王倒是好奇，你究竟是犯了多大的错，才会需要躲夷男十天半个月？”
图伽又一次为他关注点的独特而暗暗咋舌，吐了吐舌头，很不客气地道：“这干你何事？”
她怎么可能把自己为逃定亲干出的糗事告诉他？
菩飒一笑，并没有再过问。
四周寂静下来，黑夜里唯余火光和枝叶燃烧的噼啪声。
不久，肉类的喷香弥散四溢。图伽满意地眯起杏眸，时不时撩起竹鸡串查看。
等到肉质微泛金黄，开始滋滋冒油，图伽实在忍不住了，用手肘轻怼了身旁的菩飒两下：“配刀借我一下。”
菩飒微微蹙起眉：“你要做什么？”
图伽理所应当：“自然是割肉啊。”
见他沉下脸，图伽讪笑着挪近他，威逼利诱道：“刀买来不就是用的嘛，大不了我一会儿分一半给你尝尝？”
“这可是本王的随身配刀，你竟想拿它割——”
话未说完，视野里倏忽铺落少女乌黑的发。
图伽俯下身，贴着他的眼前迅速捞起他腰间的配刀，随即躲到一边：“拿到了！”
然而，图伽还是高兴得太早了。菩飒的配刀出奇得沉，她下意识用两只手去扶，又不慎磕到被划伤的手心。
图伽的脸瞬间一白，蹲下身来，紧攥住右手的手腕，龇牙咧嘴地倒吸了几口冷气。
“有没有事？”菩飒俯身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腕，语气带着点微不可察的急促，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图伽摇了摇头，仰起脸看他。眼眶红红的，在暗夜里微闪晶莹。
菩飒的视线忽然顿了顿，下移，落到她的脸上。
少女鬓边发丝凌乱，小巧的鼻尖旁还有不知何时蹭上的一点柴灰。
这两日没日没夜的奔波救援，看来她属实是把自己折腾得狼狈又可怜。
菩飒脑海里莫名浮现起浔风在拉稻车上问他的话——
“如果最终你重掌漠北大局，到时候，你又打算如何面对她？”
山林里传来几声聒噪的鸟啼声，唤回了菩飒游离的思绪。
与此同时，他的眉眼也渐渐冷下去，一如沉没了石块的深潭，找不出一丝波澜。
图伽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及笄之后，她哪怕在阿塔阿娜面前都不怎么掉眼泪了，更何况是一个无亲无缘的漠北王？
一定是最近没睡好，眼睛太疲惫了！
图伽吸了吸鼻子，从菩飒的掌心里抽回手，慢吞吞地站起来。
“其实也不怎么疼……”她强撑着脸皮，扯着笑给自己找场面，“这夜里的风也太大了，眼睛都要被吹晃了。”
菩飒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也不知信还是不信。
“我们刚聊到要干什么来着？”图伽有点尴尬，脸颊热起来，无所适从地找话题，“哦，对了——烤竹鸡！”
她边朝火堆的方向走去，边念叨道：“等了这么久，肯定已经熟了！”
她走了几步，又想折回来捡菩飒的配刀，可方才不愉快的经历犹在脑海。图伽犹豫了下，左右徘徊，最后干脆站在原地，求助地望向菩飒。
菩飒和她对视了几秒，漠然的黑眸静水流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菩飒……”图伽冲他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像极了一年前在漠北王庭她向她阿塔撒娇的模样。
“闭嘴。”
菩飒避开视线，冷着脸，用下巴示意了一下火堆旁：“去那坐好。”
图伽见他让步，顿时喜上眉梢：“菩飒你真是太好了！”
“以前肯定是我看走眼了！”她絮絮叨叨地吹嘘遛马，“等我见到我阿塔，一定帮你向他多多美言几句。他以前可一直说你诡计多端阴险狡诈，让我离你远点呢……”
菩飒忍无可忍地阖了阖眸：“闭嘴。”
“哼！”
最后一次清醒时，桌前早就没了菩飒和浔风的身影。
图伽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肩上有什么东西滑了下去。
她低头一看，是一条男子的外袍。
她捡起来抱在手里，向屋外走去。
夜风习习，庭院里的树叶簌簌飘落。
菩飒站在朦胧的月色中，背影颀长。
他衣着单薄，玄色的里衫完全掩盖住身上的伤势，伸出手放飞了什么。
夜空中传来一声鹰长啸，在他们头顶盘旋几圈，蓦地驰远。
“你不冷吗？”
听到脚步声，菩飒转过身来。图伽走到他身旁，将外衫递给他。
菩飒无声接过，望着夜空中逐渐消失的圆点，忽然问她：“饿不饿？”
“我？”图伽迟疑了一下，接着猛地一阵点头，“从昨晚起我就什么都没吃过了……”
她仰起脸望着他，眼里藏着点期待：“你是准备给我找点什么好吃的吗？”
菩飒一笑，抬腿向外走去。
“跟上。”他向她招了招手，“带你打兔子吃。”
黑魆魆的天压着层峦起伏的山岚，像潜伏在暗处的凶兽玩弄着爪下的猎物。
图伽从没在这样深的夜，这样黑的山林里，和一个男人穿行其中。
地上的枯枝烂叶被两人踩得沙沙作响，图伽打着哈欠，眼里又冒起泪花。
菩飒忽然停下脚步，她一个没注意，撞了上去。
“嘶……”图伽扶住额头，疼得就要低下头。
这时，一双有力的手揽住她的肩，将她拉向一旁的乱石。
等她反应过来，身前已经是男人宽阔的胸膛，和其上贴合得纹丝合缝的玄衣襟口。
菩飒低下头，双眼隐匿在黑暗里，只能看清些许暗闪的微光。
图伽知道他正看向自己，小心地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怎么了？”
“噤声。”他低声提醒，复又抬起头，不动声色地注视那片夜色。
图伽随即也听见了声响，窸窸窣窣的，正朝这边靠近。
她顿时紧张起来。深山老林的夜晚，除了有野兔，还有狼。何况他们二人负伤在身，若真引来狼群，后果不堪设想。
图伽下意识想喊重临，谁知气音还未出口，菩飒便眼疾手快地用手堵住了她的嘴。
“唔……”
他的掌心紧贴住她的唇瓣，莫名温热的触感。
图伽感到呼吸困难，她仰起脸，向菩飒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出声，他才放开了她。
而这时，那声响也愈加靠近。
图伽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偏又有菩飒挡在身前，她无法回头张望，只能竖起耳朵，探听那动静的方位。
蓦地，黑夜里爆发出一声禽类的哀鸣。
余光中，菩飒垂落左手，气定神闲地从她身前走出去。
图伽看清夜色中泥地上的东西，双眸一亮：“竹鸡！”
她欣喜地小跑过来，俯身一把拎起那奄奄一息的野味，多看了菩飒两眼：“想不到你打猎的本事竟还不错。”
“将就着吃吧，小郡主。”菩飒伸出手，按了按她的发顶，话里听不出语气。
半个时辰后，一簇火光自黑暗中生起。
图伽小心翼翼地用手护着火苗。等火焰变得稳定，她又开始垒石堆。
大概是肚子里有了着落，她忙得不亦乐乎。
菩飒坐在旁边，递给她处理好的竹鸡串：“小郡主生火的本事挺熟稔啊。”
“我从小到大私逃惯了。”图伽调整着竹鸡串的位置，满不在乎地嘟哝道，“有时候身上的钱花完了，阿塔的下属又没追上我，我就跑到朱翠山那一带的山洞里。你不知道，那可是一个好地方，不光地方隐蔽，山里野果还多。加上我以前特地藏起来的粮食物资，躲上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生火也是在那时候学会的。”
她说话时眉眼藏着笑意，在火光的映照下变得清晰。
菩飒忍不住问：“本王倒是好奇，你究竟是犯了多大的错，才会需要躲夷男十天半个月？”
图伽又一次为他关注点的独特而暗暗咋舌，吐了吐舌头，很不客气地道：“这干你何事？”
她怎么可能把自己为逃定亲干出的糗事告诉他？
菩飒一笑，并没有再过问。
四周寂静下来，黑夜里唯余火光和枝叶燃烧的噼啪声。
不久，肉类的喷香弥散四溢。图伽满意地眯起杏眸，时不时撩起竹鸡串查看。
等到肉质微泛金黄，开始滋滋冒油，图伽实在忍不住了，用手肘轻怼了身旁的菩飒两下：“配刀借我一下。”
菩飒微微蹙起眉：“你要做什么？”
图伽理所应当：“自然是割肉啊。”
见他沉下脸，图伽讪笑着挪近他，威逼利诱道：“刀买来不就是用的嘛，大不了我一会儿分一半给你尝尝？”
“这可是本王的随身配刀，你竟想拿它割——”
话未说完，视野里倏忽铺落少女乌黑的发。
图伽俯下身，贴着他的眼前迅速捞起他腰间的配刀，随即躲到一边：“拿到了！”
然而，图伽还是高兴得太早了。菩飒的配刀出奇得沉，她下意识用两只手去扶，又不慎磕到被划伤的手心。
图伽的脸瞬间一白，蹲下身来，紧攥住右手的手腕，龇牙咧嘴地倒吸了几口冷气。
“有没有事？”菩飒俯身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腕，语气带着点微不可察的急促，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图伽摇了摇头，仰起脸看他。眼眶红红的，在暗夜里微闪晶莹。
菩飒的视线忽然顿了顿，下移，落到她的脸上。
少女鬓边发丝凌乱，小巧的鼻尖旁还有不知何时蹭上的一点柴灰。
这两日没日没夜的奔波救援，看来她属实是把自己折腾得狼狈又可怜。
菩飒脑海里莫名浮现起浔风在拉稻车上问他的话——
“如果最终你重掌漠北大局，到时候，你又打算如何面对她？”
山林里传来几声聒噪的鸟啼声，唤回了菩飒游离的思绪。
与此同时，他的眉眼也渐渐冷下去，一如沉没了石块的深潭，找不出一丝波澜。
图伽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及笄之后，她哪怕在阿塔阿娜面前都不怎么掉眼泪了，更何况是一个无亲无缘的漠北王？
一定是最近没睡好，眼睛太疲惫了！
图伽吸了吸鼻子，从菩飒的掌心里抽回手，慢吞吞地站起来。
“其实也不怎么疼……”她强撑着脸皮，扯着笑给自己找场面，“这夜里的风也太大了，眼睛都要被吹晃了。”
菩飒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也不知信还是不信。
“我们刚聊到要干什么来着？”图伽有点尴尬，脸颊热起来，无所适从地找话题，“哦，对了——烤竹鸡！”
她边朝火堆的方向走去，边念叨道：“等了这么久，肯定已经熟了！”
她走了几步，又想折回来捡菩飒的配刀，可方才不愉快的经历犹在脑海。图伽犹豫了下，左右徘徊，最后干脆站在原地，求助地望向菩飒。
菩飒和她对视了几秒，漠然的黑眸静水流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菩飒……”图伽冲他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像极了一年前在漠北王庭她向她阿塔撒娇的模样。
“闭嘴。”
菩飒避开视线，冷着脸，用下巴示意了一下火堆旁：“去那坐好。”
图伽见他让步，顿时喜上眉梢：“菩飒你真是太好了！”
“以前肯定是我看走眼了！”她絮絮叨叨地吹嘘遛马，“等我见到我阿塔，一定帮你向他多多美言几句。他以前可一直说你诡计多端阴险狡诈，让我离你远点呢……”
菩飒忍无可忍地阖了阖眸：“闭嘴。”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