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玖

    车轮声顶着午后的骄阳,穿过宁和的乡路。铃兰远远就在树丛间找到了小院孤单古朴的灰色屋檐。

    马车停在小院外,珊瑚搀扶着她下来。眼前熟悉的,世远年陈的可爱小院,却让铃兰有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这或许就是她小时候,站在寒冷的雾霭中望着别人的灯火,叫作家的感觉。

    “——奶奶!”一开门,铃兰便忘记了伤口的疼痛,扑上去抱住了奶奶。看到老人安然无恙,即让铃兰觉得她的决定没有错。

    “当心一点!”向来置之度外,荣辱不惊的老人的眼里闪出了泪花。见到她尚还安好,尽管虚弱了一点,慈祥的面容总算如释重负,长舒了口气。

    “让您为我担心了。我……”铃兰不晓得扉间是怎样告知给老人家的,想了一路都没编出一套像样的说辞。

    “回来就好。”奶奶没让她再说下去。”扉间君在信中都告诉我了。”

    老人空下一只手来,抚过她的头。“害你受委屈了!有些事情并非你的过错,却要让你来承担结果。”

    铃兰擦去流在老人面上的眼泪,用力的摇一摇头。

    不过话说回来,扉间他知道详细的来龙去脉吗?她又想起让她有些在意的,那日下午来拜访过奶奶,与大名姓氏相同的客人。

    奶奶似乎知道些什么。铃兰欲言又止,碍于还有外人在场,只好先将疑问搁下。

    “老奶奶,伤者不宜久站。”

    “奶奶,这位是珊瑚姑娘。这么多天里,都是她在照料我。”

    “失礼了。一时之间只顾说话,竟然忘了。承蒙你的照顾,珊瑚姑娘,老妪感激不尽。”

    “请不要客气,这也是我的任务,比起上战场反而要轻松多了呢。铃兰姑娘的伤口虽然稳定了,还是需要每日换药,根据伤口的愈合情况,我会暂时留在府上一段时间。”

    “那就劳烦你了。”

    奶奶和珊瑚客套了一阵之后道,“你先进去躺一会。听说你今日回来,我准备了你最爱吃的天妇罗和叉烧拉面。待会就能吃饭了。”

    “太好了!奶奶~~~“珊瑚眼里,多日以来都是少言寡语的清冷女子,忽然一下卸去了防备,变成了向家长讨要关怀的幼稚小孩。

    铃兰摇着奶奶的手道,”您不知道我多想念您做的茶碗蒸!不过,我可不可坐一会。”

    “还有客人在,这样失态要让客人见笑了。”奶奶口上斥责铃兰,眼里却满是宠溺。“真拿你这孩子没办法!”

    家里果然是最舒服的。

    昨夜还因为伤口疼醒过几次,早上又乘了被颠簸和不适,将时间拖慢到无限冗长的马车,回到熟悉的小房间里,她的伤好像忽然好了大半。

    奶奶带珊瑚去到客房后,就去了厨房。铃兰打开自己的小抽屉,想看一看她那个由于圈径太大,一直没戴过的芙蓉色镯子。

    正在这时,一串短促而有力的叩门声落在木门上,敲毁了午后的祥和。它的节奏并不稳健,却带着一种郑重其事,犹如一道索命的符纸。

    寻常鲜少有人来拜访奶奶,她刚才回来不久,垫子还没有坐热,眼下就有人敲门——难道是大名发现她还活着,又再派人来杀她!?

    铃兰拖着伤体走出房间,想阻止奶奶时,珊瑚已经进入了警备状态,蹲藏在拉门内侧的矮柜后面静待时机。

    厨房的位置距离玄关很近,此时奶奶已经拉开了门。彼时晦暝的夜色模糊他不平凡的五官,仅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贸然出现在阳光下,老人一时没有认出来。

    “打扰了。”出现在门外的人,礼貌性垂首,从容而站。

    这个蛊惑她心的声音……将铃兰本就悬着的心以别样的方式,一下推倒了嗓子眼儿。

    ——是斑!他怎么会来呢?!

    铃兰立刻看向珊瑚,女孩额边流下了冷汗,她握紧苦无的手在颤抖。尽管珊瑚作为医疗忍者,从未与宇智波族人有过正面交手,但她对这个与自家少主势均力敌的男人并不陌生。他的名字,是每个千手族人的噩梦。

    说不定斑已经察觉到了,这在他看来可笑的杀气。

    万一动起手来,她绝对不占上峰,也不能够占据上风。铃兰急中生智道,“珊瑚姑娘,伤口忽然很痛。可不可以过来帮我看一下?”

    珊瑚迟疑的看向门外,斑的存在虽然使她不敢放松警惕,不过救人也同样重要。“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清楚,忽然很痛……”珊瑚为她拆下纱布期间,铃兰的心神全程飘向去了门外。

    奶奶又会持以怎么样的态度呢?

    年轻人身着一身藤鼠色长衫,不算张扬的色彩。干净而爽利的衣质,看起来也是一位出身富家的少爷。抡起相貌绝对足以堪称人中龙凤,虽然这算作她和青年的第一次见面,奶奶已经从他眉宇间的锋芒,看到了从未掩藏的野心。

    “阁下找哪位?”

    “冒昧来访,实在抱歉。听说铃兰回来了,我想见一见您的孙女。”

    “请恕老身唐突,阁下看起来并非商贾士绅,未知于何处高就?”

    老人一双见过沧海的灰色眼瞳,果然独具只眼。他确实不是那些碌碌之辈。斑道,“我是忍者。”

    奶奶眼中细微的变化,普通人几乎看不见。“君子之交,老妪本不该多加干涉,但是男女终归有别,还是不应来往过甚。”

    “君子之交?”斑何尝听不出奶奶话中之意。既然老者开门见山,斑也直言道。“恕我言辞莽撞,从我见到您的孙女第一眼起,就没打算和她做朋友。我可以给她优渥的生活。”

    “人活一世不该仅仅是满足于吃饱穿暖,如此庸常。铃兰身体抱恙,恕老身失礼,且不远送了。”

    看来奶奶对她未来孙婿的要求,不止是家私富有。以自己的条件,哪怕斑只是宇智波一族中的普通族人,也是一门让亲族面上有光,值得邻里羡艳的亲事。

    果然,奶奶不喜欢在刀尖舔血的忍者。

    午后的澄光被拒之门外,那一声在她格外尖锐沉重的关门声后,和它一起隐没的还有斑桀骜的身影。它们消失得那样彻底,甚至让人来不及追念,好像再也不会去而复返了。

    奶奶回到厨房。凉爽的廊内将铃兰心中的落寞放大到了无限。她也不是完全信口开河,伤口似乎真的裂开了。

    珊瑚诧异的看着她,直到过了数秒才忍下惊奇的眼神,替她重新包扎。

    **

    索性伤口只是轻微渗血。也不晓得店里以及由衣和阿猫怎么样了。白日的舟车劳顿使她感到有些疲乏。

    她侧身蜷缩着,纤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不知梦到了什么。哪怕睡梦中都是这样缺乏安全感,就像一只稚气的小猫,明明柔弱的让人犹怜,却像仍不肯卸下倔强。

    只盖着一层薄薄月华的铃兰,感到有些凉意,却懒恹恹地不想动时,有人为她盖好了被子。粗粝而又与之矛盾的温柔指腹拂过她的脸颊,温热的暖意将她灼醒。

    亲眼确认她平安无事才算安心。见她有醒来的迹象,斑收回了手,不请自到的坐在她床边。

    半梦半醒之间,每天都令她牵肠挂肚的那张,夺人心魄的面孔填满了她的视野。从朦胧到清晰,他身后是清朗的月光,将他凌锐的轮廓照得那样柔和。

    铃兰一下推开惺忪的睡眼。为了生存,各种笑容情绪她早就能够适逢其时的信手拈来,乖巧地、风情的、令人犹怜的……但此刻的明媚,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亲爱的!我以为再也不能见到你了!”不止是大名的事情,还有白天奶奶的态度,铃兰真的以为他们从此不欢而散了。

    铃兰不顾伤口扑进他怀里。斑收紧手臂回抱住她,仿佛那就是全世界的重量。“伤口怎么样?还很疼吗?”

    “快要痛死了啊~”只差毫厘,她就命丧他手。可是身体并没有对他产生本能的恐惧,铃兰只嫌还是不够靠近他的心脏,将他看清,找了一更舒服的位置直至坐到他的腿上。“不过现在好多了!”

    “大名没有再找麻烦吗?”她又问了一些之后的事。

    多日未见,他的英气未减,依旧丰神奕奕。可是肃穆的眉宇之间看上去总让铃兰觉得,他没有好好休息。

    她的生龙活虎虽然为他带来一丝安慰,但分毫没有减轻一直系缀在他心里的重担。落在她额头上,炽烈而沉默的吻中满是无言的愧疚。

    “不会再有下次了。”那是从他胸腔内传来的声音,像誓言一样深沉。

    铃兰被斑有些笨拙而又不容置疑的动作困得动弹不了,他仿佛抱着一颗易碎的星,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她的伤口,又恐她离自己而去。

    她在心中娇羞的点了点头,但铃兰想,斑会听到的。只要不殃及身边的人,能让他脱离困境,她便觉得痛有所值。

    “对了,你怎么会突然到我家来?”她想起这件令她心惊肉跳的事来。还是事先完全没有和她提起,这么猝不及防。

    铃兰一直没有将奶奶反对他们在一起的态度告诉斑,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只是在阴影里相互取暖,无法经受阳光的见证,何必徒增烦恼呢。

    “只是觉得有必要来拜访一下。”

    “……”铃兰送给斑一个恼羞成怒的白眼,真不知道他的脑回路能疯到哪。

    “你别放在心上,奶奶是位传统的老人,所以可能不太接受的了忍者这种危险的职业。”想来也是,奶奶对扉间甚至他的兄长确实也没有特别欣赏。不过就算斑有意隐瞒她,铃兰也能猜到田岛族长对她是什么样的印象。

    “要他们突然转变根深蒂固的思想,确实很难。总之,这到不成何大问题。”斑有信心能够得到老人的认可。他的话打断了铃兰的胡思乱想,“躲在玄关里的那个小姑娘是千手族人?虽然有些给千手一族丢脸,她的任务完成也该回去了。我会派人带药过来。”

    “本来我也不想再麻烦她,不过奶奶太紧张了。毕竟她只剩下我一个亲人了。我明白你担心我,也不想受到他们太多好处,但是现在换人来,解释起来又会很麻烦……”

    斑看着铃兰问,玩味之下有些意味深长。“是扉间替你包扎的?”

    “起初为我治疗的人,应该是你的那位挚友吧?之后都是那位姑娘在照料我。至于扉间,可惜了哦。”铃兰调皮的手指戳点在他的鼻尖上,“连根白毛都没有见到呢。”

    “哦?”上扬的语腔里充满了浓浓的醋意,以至于放过了她胆大包天的狐爪。“那倒属实有些可惜了。他该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好好献一番殷勤的。”

    铃兰懒得理他,言归正传道。“他们救了我总有苦劳吧?虽说呢,斑大人不缺少像我这样的小情人,不过这么多天以来,那位珊瑚姑娘一直日夜不离的照顾我,也该要谢谢她吧?忘恩负义可不是我欣赏的男人。”

    “这是我与他们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一码归码。月轮沉斜在疏影里,斑眸中因占有欲而点燃的火焰比子夜更深。“你记住我的话,如果真的有宇智波匍匐于千手脚下的那一天,我宁可杀了你,也不会将你拱手送给扉间。”

    这绝对不是一个玩笑。作为警告,斑收拢了掐住她雪颈的五指,甚至比先前钳住她腰肢的力量更加不容分说。

    对她产生过一丝好感的男人也不止扉间一个,斑唯独对扉间耿耿于怀,简直像个执拗的小孩子。在她眼中,扉间不过是奶奶的一位亲戚。如果不是奶奶的缘故,以千手与斑敌对的关系,他们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知道了。假如有一天我背叛你,你就用最厉害的忍术杀了我!”铃兰一手环着斑的后颈,另一手在他唇角两边画出笑容的弧度。

    这张摄人心魄的面容,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凶了,以至于让好多爱慕他的女孩子望而却步。不知从何时开始,铃兰不喜欢他蹙眉的样子,那样就意味着他烦心,不快乐。

    “说起来,这么多时日没见,你都没有说过想念我。”

    斑拿下她的狐爪,如果不想念她,又怎么会纵容它在自己脸上作祟;又怎么会被老人下了逐客令,还深更漏液前来看她。“你感受不到吗?”

    “你不说,我就不……”她剩下的巧言善辩,全被热烈的唇瓣封在了喉里。

    尽管对伤者有非分之想好像有些过分,斑吻上她的唇。

    汹涌的思念倾入她的口腔,掠夺过令他魂牵梦萦的每一方土地,包括充斥着她气息的氧气,却怎么也索取不尽。每一次的纠缠,她狡猾的舌尖都仿佛要离他而去。顺着她纤细的腰肢一路向上肆意游走的指腹,一不小心碰到了她的伤口。铃兰吃痛的呜咽一声。

    “抱歉!”忽然清醒的斑连忙松开了她,放她在怀中轻轻喘息着。

    幸好没有吵醒客房的珊瑚。银白的月光下他们的身影相依,铃兰听着他们一样慌乱吵杂的心跳,小声说道,“我想你了,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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