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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兰涉政时日尚短，不晓得其他质子都是怎样的待遇。但她目前居住的这里，一定是娱乐游戏最齐全的囚室了——双六棋、贝壳游戏、花札牌等，就和公主的闺房也差不多。还有许多游记类，相对浅显有趣的古书任她挑选，可是哪一样都不能勾起她的兴致。
铃兰从前对这类展示不同世界风貌的故事，还有着些探索的兴趣，自从听过他雄浑的嗓音口述过那新奇多样的世界，再回过来看枯燥的笔墨只觉得无比乏味。过去斑结束忙碌，回到他们的卧室时，偶尔她还看得投入，有时会将标注下不懂的地方等着他回来一起请教，这时候斑常常会连书带人一起圈进怀中。她便坐在他的腿上，在温馨的火光下，听着他讲起那些波澜壮阔的故事……
或许因为过去常年遭受毒打虐待的阴影，阿伏很少讲话。一双善于讲话的盈盈眼瞳里，写满了对她整天待在房间的担忧。
可是，她又能去到哪里呢？
铃兰最后在女孩抱到床边的一堆新奇物件中，选择了一只充满和风的武士风筝。尽管斑说过，天气好的时候她可以到院子里晒晒太阳，但她也极少走出房门。
这里白天和暖，夜晚凛冽，昼夜温差颇大。宅院被静谧的深林环抱，与身后不远的山谷比邻而居。视野里奇异而繁茂的花草清楚的说明，她已离火之国很远。
虽是她选得风筝，掌线的人还是变成了阿伏，她有些胆怯。“阿伏只会缠线，从来没有放过风筝……”
“我身体不舒服，按照你自己的意愿来牵动它就好了，随便飞多高。”
小小的风筝在少女稚嫩的手中渐渐乘风而上，飞往那不染纤尘的碧空。“啊！小姐您看啊！它飞起来了，它真的飞起来了！”
铃兰站在廊下，望向那片无拘无束的晴空与蹁跹飞舞的风筝，她也曾经自由过。
斑并不是一个缺乏情趣的人，只是熊熊野心占据了他几乎全部精力，以至于他没有闲暇去坐看云起。如果这间院子的主人是柱间，大概会种满植物静待花开，不让它白白荒嫌着如此寂寥。
“啊，闯大祸了！”
循着惊叫声过去，原来是风筝挂在了树枝上，和葱茏的枝叶缠在了一起。任阿伏怎么拉扯，还是紧紧卡住不动。
“你去找晾衣服的竹竿来。”铃兰阻止了阿伏要爬树上去的危险想法。那树枝实在太高了，果然就算是铃兰这个成年人，垫着脚举起竹竿也还是差一大节距离够不到。
就在这时一道暗色闪影替她们登上院墙，肉眼再次能捕捉清它的行迹时，对方已经稳健的降站在她们面前。敏捷的速度似如穿越了时空，将她们只能望而生畏的武士风筝摘了下来，奉还给了她身边的阿伏。
“失礼了，殿下。您的风筝！”这是一个被陌生与怪异包裹的男人，也是阿伏所见到的第一位客人。他身着一件披风，最醒目的特点自然当属他面上所带的「惠比寿」面具，就像能剧的表演者，用假面表现着忠奸。
这个称呼似乎在说，他知道她的身份。他们的关系从来不是秘密。
“你是何人？”
他先是恭谨颔首，话说得十分清楚。“在下辉夜 唐松，来自竹取一族，现在是斑大人的部下。早几年因为被鬼灯幻月的绝杀，蒸危爆威所伤，全身的皮肤都被烧毁，不想惊扰旁人得到太多瞩目，才以这幅打扮示人。”
“那个用骨头杀人的一族？”
“正是那个用骨头杀人的一族。不过现在无法使用了，原因刚刚已对您说过。”正如他所言，他的声带仿佛也在那铃兰曾亲自见证过的震撼爆破中尽毁，导致现在的粗粝阴诡，就像活在阴影中的鬼，惧怕着阳光。除去干裂沙哑，没有任何感情变化。
居移气养移体，自从和斑在一起之后，就连她的所知也丰富了起来。铃兰记得木叶策划之初，柱间和斑一度谈起过这个家族，这个人。毕竟能令斑提起名字的人少之又少。最后因为复杂的利益原因，使得他们投入了其他大名麾下，与木叶失之交臂。
“柱间很欣赏你，听说你消失了很惋惜。”
男人没有回避她的试探，“死里逃生，只差一步而已。”
忍界中的怪人太多，这个自称辉夜唐松的男人算不上可怖。铃兰问他最后一个问题。他像鸟一样金色的眸子仿佛没有瞳孔，全是一片混沌。隐藏在「惠比寿」微笑的眼眶下凝视着她，透出一种诡异。
“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少倾的沉默似是经过对她恭谨以待的结果。“在下今日第一次到宅院来找斑大人。”
“我只是觉得你的声音有些耳熟。”铃兰一时之间也回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面具下的人只颔首不言，直至察觉到一双自带威压的足音靠近。
“斑大人“他说道，丝毫没有避讳铃兰在场。”有木叶的消息，火影——”
比以往跌降了十几度的雄浑声线从她身后传来，“你怎么在这？”
“我先进去了。”铃兰避开与斑的眼神交汇，回到了宅内，如似躲进了他身后。
斑的语气骤降到了冰点，“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在下先前在山洞一直没有等到您，担心有意外发生才过来探查……！”那冷戾的气压就如一把夺命的利刃，一瞬之间封住了他的喉咙。经过许久他才从窒息中挣扎出来，重新获取到了氧气。
许是因为实际的查克拉更为深厚，所以预设封禁花费的时间，才比古书上记载的久了一些。
“没有意外。”对于触碰他逆鳞的人来说，斑的警告从来只有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不要靠近院子！”
对方臣服垂首。“是！”
“你刚才所说的木叶消息呢？”
“柱间遭到了暗杀，已反将对方击败。对方是泷忍村的人，据说火影无恙，至于是否真实，恐怕就只有木叶高层自己清楚了。”唐松说道，“不过这个泷忍村倒甚是勇猛直率，他们是在您离开木叶后，第一个将瓜分木叶这块蛋糕的想法，付诸于行动的村子。”
大战将即，突然杀出的蝼蚁差点耽误了他的计划。
“真实性应该还是比较可靠的。柱间不会被蝼蚁所伤。”他舒展开眉头，冷冷一笑道，“那样最好，我也不希望趁他之危，胜之不武。”
斑最近很少和她同宿，似乎在专注忙于一件大事。现在回想起来，当初他的瞳力出现病变时也是如此，一个人背负着一切。
夜阑人静时，斑开口打破了他们之间如常的沉默。她有时候冷静地不像一个被绑架的人质。
斑指下午唐松在她面前说漏的事。“你就一点也不关心木叶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吗？”她已经想通了。
铃兰退一步说。“即便你全部告诉我，我知道了又能怎样呢？”她只能相信柱间，将巨大的重担都压在他肩上。
“那倒也不然。万一将来你逃离了我的控制，回到了火之国。你还可以和他们一起对付我。”斑挖苦她说，有梦想总是好的。
这一次她不再是偷偷地。铃兰没有反唇相讥。一双星眸只是仰凝着斑鬼斧神工的面庞、英挺的鼻梁、深邃的眉眼，彷如要将它们未来十年、二十年里的一点一滴，蛛丝马迹全都一股脑儿，贪心的刻进灵魂里。
“……”
“看什么？这般认真，好像你真的爱过我似的。”斑轻哼道。不知他在揶揄谁。
“你脸上似乎有个唇印呢？要不要我帮你擦掉？”铃兰煞有其事的抬起手，落在他不存在脂粉的脸颊上，充斥着他气息的体温温暖了她的指腹。
单凭这个使人想要把他们扔进河里的嘴欠毛病，她不愧是柱间的妹妹。斑抓住她作祟的玉指，照着她的雪颈啃咬了下去，铃兰罕见的没有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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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兰一早起床后，整个上午都坐在矮桌边。阿伏跪在一旁看着笔墨在她的执掌下落下一行行绢墨。阿伏不识字，只是觉得心疼那干净的纸张，明明每张都那么秀丽漂亮，可都被铃兰揉成了纸团撕成了碎片。
她连早午饭都没有吃，阿伏擦着一个梨子。“肚子会饿的。阿伏帮小姐削个梨子吧？”
“你自己吃吧。”
“这是最好的秋月梨，很甜的！”
不知是被阿伏说服，还是想到了什么，铃兰改变了主意。“那你帮我把它泡成水吧？”
“阿伏现在就去！”阿伏端着盘子转身就要出去，似是想起了谁给她的使命，又谨慎地折回来带走了水果刀。
房内屋顶上没有任何可以拴挂绳布的横梁，所以即便不是24小时都有人在她身边，她也无法自我了结。万幸当初斑命阿伏帮她换衣时，没有拿走她带在颈上的项链。
在柱间以及其他忠臣尽心竭力的庇护下，失去她后的火之国应该已渐入平稳。
也许她该再回顾一眼天空的湛蓝，但却不然。因为她已经看厌了，摆在这晴丽下的残酷血腥，哪怕是最后一次，也毫无留恋。
阿伏依言带上门出去后，铃兰打开月光石吊坠层下的卡扣，纷飞的药粉在杯心激起一圈圈水纹，搅散了她清澈又模糊的倒影。
阿伏这个孩子在梨水中加了很多糖，依旧没有掩盖住它呛人的苦涩。医官送药来时，铃兰还曾特别询问过，冲服后的味道比她预想的更苦，就像被厄困在黑暗里，冲不破的人生。不过她知道只要再坚持一会，撑过难捱的最后一关，解脱的出口就在她面前了。
顺着喉管一直流延到腹腔的麻痹灼烧感让倒地时，撞翻了矮桌上的杯碟碗匙。第一个闻声闯来的不是阿伏，竟然是斑，他眼中闪过比她更深的惊诧。他早上才出门去，铃兰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回来。她努力地牵起双唇，可是行就将木的身体什么也说不出来。
原来他也有普通人在目睹巨大变故时，惊慌失措的一面。在查看了她的情况后，斑捡起地板上的杯子嗅了一下。在铃兰最后的意识灰飞烟灭前，看到了斑眸底大惊失色后的复杂失意。
她想笑他的天真可爱，可是却无法弯开唇角。在穷途末路时自我了结，明明是他们忍者的法则，是他教会她得东西，他却深感诧异。谁会相信世人皆文闻风丧胆的修罗，宇智波斑竟如此轻信敌人。他凌厉的锋芒下，内里从来都是如此柔软。
她生死攸关的几天里，斑看过了就展平放在桌上，写给他的信。
她以玩世不恭的姿态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告别时也是如此草率，没有留下一个多余的字。铃兰思来想去都没有找到一个恰如其分的称呼来作为开头，离开前她想说句真话，可是能够仗着恃宠而骄的唤他‘亲爱的‘那个「铃兰」早已经在他们分开时死去了。
大名秀丽流畅的字迹，好像是她用清冷平静的口吻在对他说——我们之间纠纠缠缠，已追缕不清始端。现由我剪断，望你容情，放过火之国。
署名的云乐写了又被从他的世界里划去，信以戎安结尾。「爱」是他们痛苦的根源，只要将它从他们心底连根拔除，痛苦也会随之消失的一干二净了吧。
因为救治及时，在冥河岸边徘徊了多日的铃兰醒了过来。她再一次见到了这片熟悉而又虚幻的天空，她口腔里还存留着致人落泪的苦涩。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密雨，摔碎在屋檐瓦砾上四溅作响。
再次见到斑时，起初的不可置信已经完全沉淀。纯黑的眸底犹如沉寂的深潭，没有被忤逆的盛怒，有的只是被人从梦中摇醒后，刺骨的凄清。
无论是木叶，还是世界旁人与拔刀相向，伤得最多只是他的皮肉；而她这一击，彻底碾碎了他的心。
“留在我身边，对你而言就是如此折磨吗？”厌恶到让她宁可死。
她没有去看斑的眼睛，只用一吹而散的虚弱语声，诉说出自己的心力交瘁。
“我累了，斑。“这个世界的空气实在太稀薄了。一次又一次，无穷无尽不断地推翻放弃，自己心中觉得正确的事，作出她「应该」要做的选择。她害怕听到家族没落的消息，也不想看到斑的失败。
”我真的快要透不过气了！与你为敌，我认输投降了。我不想在让人窒息的尔虞我诈里，再无休无止的争斗下去了……”
不过大战在即，斑觉得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只待着他所想要见到的结局。
铃兰双臂分别被锁链囚禁在床头两端，仅限在斑留给她的小范围内活动，他只能锁住她。
“如果你想看到火之国没入火海的场景，你就再尝试一次轻举妄动试试看。还有阿伏那个小丫头，她的使命就是看住你，没有你这个人，她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斑抓住了她的软肋，见不得旁人受牵连。她亦了解的斑从不妄说大话。相反，这仅仅是他的轻描淡写。
“何必带我回来呢？”铃兰轻声喃喃道，“你留下我，还有何意义？”
“有没有意义，由我说了算。”斑停顿的时间里，房间一片静寂。浑厚的声线再次响起就像破晓的黎明。“就当做是让你看一看，天色就要变了。”
他坚定而自傲的声音犹如宣布命运的神祇，如今已拉开了戏幕，鼓声擂起，霸王已该登场。
铃兰倏地回过头来，她惶惶不安的情愫只在他眼中一闪而逝，斑便已转身，留给了她一个飞扬决绝，更胜往昔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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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斑的消息传来。
十万火急的情报不是来源于哪支追踪小队，而是木叶外的防※军。最先捕捉到危机来临的人正是水户，几乎和斑的查克拉同时涌现而出的，还有她所熟悉的九尾。凶险阴冷的戾气，一时之间竟让她难以说情，是谁更让人毛骨悚然。
邪恶的源头惊现在木叶村外的荒林后，暂时再没了动向，就像在等待赴约的老友，还给了他足够换上铠甲，取上仙术卷轴的时间。
柱间回绝了扉间、水户，以及其他部下等人的追随，那样只会徒增伤亡——尽管至今他还不相信斑的叛※变。可以与斑一战的，也就只有自己。
“大哥！”扉间叫住他。
柱间知道弟弟心中另一份牵挂是是什么。“一切就交给我吧！守护好木叶和大家！”
他赶到后来名为「终结之谷」的地方，随着天狗泛着幽蓝光熠的四只巨型指掌作出对立之印，撰写历史的墨笔烙下了至今都被后人讳莫如深，却又无法掩盖遗忘，忍界之神与忍界修罗那惊世的一战。
柱间站在木人庞然的头顶上双手合十，仙术的纹路呈现在他凛然的面上。“斑！云乐在哪？！”
被他躲过的八尺琼勾玉摧毁了他身后的山岭，引起一阵天震地骇的轰鸣。柱间没有使用敬语。被他关心问及的人，好像只是他们的妹妹，而非大名。
斑冷冷一哼。砍向佛陀的双剑倾注了他的怒意，“你早就知道她的身世！还和她一起将我蒙在鼓里，你们一家人倒是兄妹情深！”
“没有早点对你说明真相，我很抱歉！只是我认为，千手与宇智波一样都是木叶的村民，大家已不是嚼穿龈血的敌人。你更不会因为迂腐的仇恨就放弃你所爱的人！”
柱间解释说，“这是你们二人世界里的事，外人不该干预。但是斑，如果你们真的只能停在这里，不能再以恋人夫妻的关系相依而行，也希望你能够尊重她的选择！”
“所以！云乐到底在哪里！”
“想要找到她的尸首，就先打败我！”
“你说云乐她……！？”他多么想把这当成一个玩笑，一个斑故意激怒自己与他切磋的理由，就像他此刻的武装。可是他眼底的杀气太过逼真，一瞬的僵凝让紧紧扼住光剑的木人陷入了下风，幸亏柱间及时回过神来。“为什么？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还是和过去一样天真，柱间！可我已经不是南贺川边的小鬼了！”斑的轻蔑的声线穿透了山林。
“我知道你在乎的不是火影之位！那些虚名从不能让你放在眼里！可是你为何会变成这样？木叶不是你我的理想吗？是你启迪了我要将弟弟，将大家保护起来！”
不知是妹妹的噩耗，还是斑对木叶的威胁终于跨过了柱间的底线。他试图将挚友叫醒过来，暴增的威压掀卷起一阵飓风，冲散了九尾响彻山谷的咆哮。
“我从未改变过，只是在不断让我清醒的现实中，发现了一条新的道路。”一条唯一可以永远走下去的生路。当然，柱间是看不到的。
“我不会让你再伤害任何人！即便是你！”
“那就来一决高下吧，柱间！看一看谁先打到对岸！”
从神一般创世与毁灭的仙术对决，再到赤手空拳的角逐，历经数个日夜的殊死战斗，终于在天空的哀泣中落下了帷幕。在收到烟花的哀鸣后，扉间和水户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富含生命的查克拉，最后化作藤蔓减缓了汹涌的水流，保护着下面远道的村庄。
饶是见过了断壁残垣，风云色变的他们都不由被眼前的天摧地塌震住。大雨冲刷着淤迹，荒芜的山林与新生的飞瀑沧浪，见证了旷世之战的壮阔。
“你没事吧？”他自我治愈的恢复能力这一次前所未有的缓慢，几乎停滞。水户上前扶起跪倒在水流里的柱间，立刻帮他作应急处理。
扉间第一次见到他的兄长如此虚弱，就连仅是站在水面上的查克拉都凝聚不起。在谨慎地确认了面沉在河流里的斑，他的身体已经冷去，再无伤害他人之力，才转来到柱间身边。
“大哥！你怎么样？”
“扉间……”疲惫的柱间带着沉重得，让他失去平衡的满腔悲戚，一头栽在弟弟身上。住在他心里的那个西瓜皮少年还活着，可是他的挚友和妹妹，在同一天死去了。
……云乐，还有斑，
“他们都走了……”
他的反应就像瓦间离开那天——他们失去第一个弟弟时，扉间找到独自跑到后山埋头哭泣的兄长。从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看清弟弟不符合年龄的清冷脸庞后，一把将他抱住他的场景。
不一样的是，他的挚友正是死在他颤抖的手里。
兄弟间的默契，让扉间心底油然生出一种不安的预感。“斑有没有说出她的下落？云乐她……”
“我没能将他们带回来……”
匹练轰鸣的瀑布水声，恍惚间模糊了兄长雄浑的尾声。扉间只看到他朝自己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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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惊雷将铃兰从噩梦中惊醒。
斑似乎真的做到了，他所说的风云色变。
天空放晴了才不过三两日，又开始下起了骤雨，向人间倾倒着他们细数不完的罪恶。明明还是曙光高照时，压城蔽日的乌云犹如兵临城下的末日。挥舞的电光在一瞬之间照亮了世间，好像他的锁链银鞭。
伴着一声炸裂的轰鸣，带着诡异能面的唐松破门而入。
“你——！”没有阿伏的钥匙，铃兰动弹不能。
她正想斥责他的无礼，只听对方急声道，“不好了！殿下！出大事了！”
伊耶那岐——因为术后惨痛的代价，一度导致宇智波人口骤减，在他祖父那一代人还是无知孩童时，就被列进了禁忌之术。即便木叶还残存有一些曾败于宇智波一族或听闻过，古老家族中还没有被时代的洪流，淘汰的一两个老古董，也仅把那当做成了宇智波无与伦比的幻术，称呼他们为从地狱回来的亡魂。固而现今已没人怀疑他的「死亡」
经历过一次「死亡」的斑从冥界归来，其中一只融合了泉奈眼睛的妖冶纹路，永远消失在一片浑浊里，再映不进光明。
初战付出的代价，比斑预想的更加巨大。他将从柱间身上啃咬下的那块血肉吐出来。伊耶那岐虽然帮助他扭转了结局，留在实体上的伤害确是不可逆转的。对战期间服用的大量增血丸，它们的副作用已渗透到五脏六腑，到了无法再漠视的程度，身体每分钟都在痉挛的疼痛，几乎没有间隔。这还仅仅是小毛病，如果不是他布置周全，预先设定了起点，恐怖根本回不来。
正在他喘息之间，一串轻盈而匆促的脚步踏入了他敏感的警觉。可是他千疮百孔的身体，已经无法做到他们初见时那样敏捷的扼住她。
来不及给眼睛适应黑暗的时间，铃兰摸索着前行。这个别有洞天的地下入口就与院后的山脚边相邻，难怪斑上次回来得这样快。
她以前从没想过，在她心中被奉为神一般，无所不能的信仰，也会有轰塌的一天。
“斑！你怎么样？”铃兰冲过去，她蹲在他的身旁，两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查看，好像放在哪里都会触及他的伤口。
他的上衣在战斗中损毁。在他过去征战留下的痕迹上，叠加着形形色色，深浅不一的伤口。有的已经干涸，又再被流下的新血染红。尤其是他胸腔前的疮口，血顺着他按压住伤口骨节分明的修长指间流下来。
铃兰从没见过他受这么重的伤。匆促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救他。那些火烧刀绞好像烧在她身上，剐在她心里。
“……你怎么到这来的？！”她虚弱的身体被大雨浇透。斑看着她的目光只剩下了一只焦距，就连他的质问都比往昔少了分凌厉。一直守着倔强，对他不冷不热的人忽然卸下防备，在他面前红了眼眶。同时，也熔化了他心房前筑起的城墙。
“医药箱在哪？”余光注意到地上不远处，斑的忍具包，铃兰立刻翻出所有剩余的纱布。
现在追溯是不是阿伏的疏忽，已无意义。普通写轮眼可以发挥的力量有限，三勾玉状态下施展的伊耶那岐，仅仅能够保护施术者本人，万花筒则不然。他原本是为她而埋设，让柱间、让世人以为火之国大名已殁，没有了一座城的负担，只以铃兰的身份活下来。现在这却成为了他的救命稻草。
斑走不到座椅上了。他在石椅前的地上贴着岩壁坐好，剧烈的痛感和疲惫几乎将他的身体吞没，挺直的背脊是他最后的骄傲。
“……你走错地方了。方才如果你出了院门，一直往南走，就能够回到扉间身边了。”
铃兰没有听进他的揶揄，间隙她抬手拭去眼下的泪花，莹白憔悴的面容上也沾上了妖冶的血红。他胸前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如同被施下了诅咒，怎么样都止不住血。按压下去的绷带很快又被温热的血浸透，她的泪也随它一起，止不住的流。她抬眸那里面只有他嚣利的剪影，与那双已褪成极致黑的眼眸。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唯剩下一只还生着桀骜的光辉。
“在我改变主意，追上来之前，有多远就滚多远吧。”
唐松斩断铁链时告诉她的话，犹如一线生机在她脑海中响起，远远大过于斑的声音——如果她的心血能够救他，那么她义无反顾。
铃兰猛然想起来，她进来时，看到的挂在岩壁上五花八门，各种锋锐武器。
她才疾步跑出去，就有寂静的孤独鱼贯而入。斑扭过头去，有意避开她从自己世界离开的一幕。此时的他已没有捕获猎物的余力。
芒刃掉落在地的冰冷声息穿过了雨幕，待斑觉察到刺耳异声，意识到什么时，铃兰已将足以割碎她心房的短剑，穿透了自己的胸前。她多想他平安，就有多狠绝，不行的话就再来。
“铃兰！”斑顿时听到连接大脑与心房的脉弦，断裂的巨响，全身的神经一片麻痹。
强烈的意念支配起破败的身体，他抱起铃兰想要给她灌下止血的丸药，可是瓶子已空空见底，绷带也全被她给自己用完了，怒意霸占了他的脸庞。他查看了她的伤口，尽管斑不会救人的医术，但是身经百战的他懂得什么样的伤势不能活。
伊耶那岐需要提前写下封印，现下即便他甘愿用最后的万花筒，换取她的性命也来不及了。
“我已经答应放你走了，你何必再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
还是猜忌他依旧会对火之国下手，亦或想更快的逃离这个令她厌恶至极的地方？
斑为她盖上遮挡狂风暴雨的披风，想要折回宅内取医药箱，隔开他肌肤的温暖，冷风让她打了一个寒噤。一息尚存的铃兰，用孱弱的素手挽留了他的离开。
“……我哪里也不想去，外面太冷了。”
斑将她抱近自己，才能听清她吃力的语声。“听说千手族人的心头血可以为你续命，那你就喝掉的血，然后活下去。”
她的声音轻不可闻，却字字砸在斑血肉淋漓的心房里。
“你在说什么傻话？谁告诉你这些的？”这些连他都闻所未闻，不知真假的无稽之谈，她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斑凝滞的思绪有些混乱。“我对你而言，难道不止是一颗棋子，曾经一度有利用价值而已……？”
“快点……！”铃兰催促道，麻木的躯体并未让她尝到太过浓烈的伤痛，至少不及小产时的切肤之痛，那百分之一，只是他蹙起的眉宇，让她心中的酸涩翻涌。万一这个办法能够治疗他，哪怕只是万一，她都甘愿付出余生。
“不然看着你痛苦的话，我会更痛。”果然，他身前触目惊心的血红就像在她的伤口上添了把盐。她见不得他经受丁点疼痛，也不能接受他炽暖的体温正在下降。
“要说原因的话，我应该是一个受人爱戴的大名，斑大人如果不在的话，我会发狂，控制不住的想要毁掉这个世界……”
“这又算什么？”斑看着她莹然的眸光，感受到她的生命在自己怀中流逝，不知是对上天的诘问还是对她。他对她的要求，从来就只有一个，就是留在他身边。为什么这么简单，她都不能乖乖遵从。“为什么非要忤逆我……”
“斑。”铃兰问他，“你能够血洗宇智波一族，杀光你所有曾经的部下族人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斑反应了一下道，“只要他们背叛我……”
“你并不能。”铃兰不留颜面的拆穿他，她太了解他高傲狂悖的外表下，那颗温柔的心了。她说，“我也不能。”
“我对千手一族没有任何感情，说句不善良的话，我完全不记得他们对我的养育之恩了，我从没像你们一样，会以它的兴盛为荣，为它的荣耀而战。”
“可那是我父亲的家族啊！我身体里就流着和他一样的血！他甚至很可能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他们都是父亲的亲族，同伴，因为战争导致的消耗，千手一族的成员数量已经在减少了……如果是你的话，你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它没落，自私的坐视不管，只想着自己幸福就够了，而余生不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吗？”铃兰将积压在心底的郁结诉道出来，微光潋滟的眸子凝望着他被眉睫所挡住的深眸。斑没有反驳，因为他亦不能。
她眼眶里装不下的滚落下来，溶化在斑的手背上，仿佛灼烧在他心里，钻心的疼痛超过所有伤口。
铃兰颤抖的说，“我可以毫不犹豫地为你去死，但是我却不能为你而活…”
“在她们将我们的孩子活生生的害死，从我腹中取出后的那几天里，我真的想过，什么国※家兴衰，管它有多少人，活不下去就一起毁灭好了。可是院墙外的那些平民，他们又做错了什么？生活已经很难了，他们何尝不是和我们的孩子一样无辜？”将至的大限让她的怨愤少了些气力。铃兰中途喘息了几次，才把话说完。
“说到底，大部分人们所作出的选择，终究只是满足了私心。什么和平，不过是符合了一群人眼下的利益罢了。当那些吸血鬼嗅到更加诱人的利益时，谁还会在意和平……”
“不要在说了……”眼看她越说越激动，只会加速血液流失和情况恶化，斑将她抱紧安抚，将所有沉重的责任都揽到了自身。“错在于我。”
在这个疾风骤雨，暗无天日的地洞里，他们用下降的体温相互取暖。银白色的衣袍被染成了哀艳的鲜红，已经分不清是谁的血。
“是我食言了，没有保护好你。”
斑问，“你为什么不选择相信我？”
铃兰看着他，微笑着摇一摇头，他又何尝没有他的身不由己，他为了宇智波一族，为了父亲的托付，为了那些曾经在他身后的族人，已经太过疲惫了。
“刚才，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到你另有新欢，爱上了别人。还好，我看不到了。”
“……你一定后悔，错爱了我吧？”
他从来不做后悔的事，斑道，“你是我三媒六聘，在神社前明媒正娶回来的。”
斑伸手上前想要回握住她孱弱的素手，却因为单目的差距，而与她阴差阳错的擦肩而过。
她曾以为自己将会死去的那个月下说过，被他爱过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果然一语成谶，直到如今她的人生也再没有遇到比这更幸运的事。她开心的泪水中，含着对他的担忧。
卸下这一切，能够说出真话的铃兰觉得格外轻松。唯一不舍得的就是，这双夺人心魄的眉眼，低沉迷人的声线，她再也看不到，听不到了。
“斑大人就算到了古稀之年，白发苍苍，有了岁月的皱纹，也一定很有魅力，会讨小姑娘喜欢吧？”铃兰吻上他的双唇，将甜腥的鲜血送进他口里。至少爱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件事，她顺从了自己的心。她千叮万嘱，那熠熠目光里满是眷恋。“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斑，按照你的意愿。”
她的泪腺明明已经流干了，娇弱苍白的面上却是湿润的。
“相信我，腐朽只是暂时的，一切都会好的！”斑用遍体鳞伤的身躯搂紧她，握着她低温的掌心，用尽手边他能想到的一切办法，想要阻止她生命的流逝，哪怕他知道无济于事。萦绕在他心头，名为失去的恐惧让他又再加重声音，向承诺了一遍。“一切都会好的，宝宝！”
她很想再听一听那令她沉沦的声音，他随便说些什么都好。可是她实在太困了。
铃兰凑近斑耳边，用尽最后的气力轻声呢喃道，“我们猜个谜语吧……”
“……如果我告诉你，我的身体只属于过一个人，你相不相信……？”
斑不知道该怎么批判铃兰这种恶劣的行径，像个恶作剧的捣蛋鬼，话还没有说清楚，扔下一个谜题给他，就自己一个人狡黠地离开了。漆黑的地洞中一片荒凉。任凭他怎么发怒命令，都不肯醒来。
馥郁的体温在他怀中渐渐冷去。斑拂去她吹弹可破的脸颊上，与血混在一起的泪迹。除去那冰冷的触感，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微扬的唇角彷如做一个甜甜的梦。他放弃了叫醒她，反摘下手套，帮她捋好越界到唇角的发丝。“睡吧。”
斑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好像要将她现在的模样刻进骨血里。
宇智波斑「已死」，如果柱间他们一直找不到她的尸※体，一定会反过来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他要将她还给火之国了。
但斑笃定，这只是暂时的分别。
他们一定会在新世界再见的。
一定，他向她保证！
铃兰从前对这类展示不同世界风貌的故事，还有着些探索的兴趣，自从听过他雄浑的嗓音口述过那新奇多样的世界，再回过来看枯燥的笔墨只觉得无比乏味。过去斑结束忙碌，回到他们的卧室时，偶尔她还看得投入，有时会将标注下不懂的地方等着他回来一起请教，这时候斑常常会连书带人一起圈进怀中。她便坐在他的腿上，在温馨的火光下，听着他讲起那些波澜壮阔的故事……
或许因为过去常年遭受毒打虐待的阴影，阿伏很少讲话。一双善于讲话的盈盈眼瞳里，写满了对她整天待在房间的担忧。
可是，她又能去到哪里呢？
铃兰最后在女孩抱到床边的一堆新奇物件中，选择了一只充满和风的武士风筝。尽管斑说过，天气好的时候她可以到院子里晒晒太阳，但她也极少走出房门。
这里白天和暖，夜晚凛冽，昼夜温差颇大。宅院被静谧的深林环抱，与身后不远的山谷比邻而居。视野里奇异而繁茂的花草清楚的说明，她已离火之国很远。
虽是她选得风筝，掌线的人还是变成了阿伏，她有些胆怯。“阿伏只会缠线，从来没有放过风筝……”
“我身体不舒服，按照你自己的意愿来牵动它就好了，随便飞多高。”
小小的风筝在少女稚嫩的手中渐渐乘风而上，飞往那不染纤尘的碧空。“啊！小姐您看啊！它飞起来了，它真的飞起来了！”
铃兰站在廊下，望向那片无拘无束的晴空与蹁跹飞舞的风筝，她也曾经自由过。
斑并不是一个缺乏情趣的人，只是熊熊野心占据了他几乎全部精力，以至于他没有闲暇去坐看云起。如果这间院子的主人是柱间，大概会种满植物静待花开，不让它白白荒嫌着如此寂寥。
“啊，闯大祸了！”
循着惊叫声过去，原来是风筝挂在了树枝上，和葱茏的枝叶缠在了一起。任阿伏怎么拉扯，还是紧紧卡住不动。
“你去找晾衣服的竹竿来。”铃兰阻止了阿伏要爬树上去的危险想法。那树枝实在太高了，果然就算是铃兰这个成年人，垫着脚举起竹竿也还是差一大节距离够不到。
就在这时一道暗色闪影替她们登上院墙，肉眼再次能捕捉清它的行迹时，对方已经稳健的降站在她们面前。敏捷的速度似如穿越了时空，将她们只能望而生畏的武士风筝摘了下来，奉还给了她身边的阿伏。
“失礼了，殿下。您的风筝！”这是一个被陌生与怪异包裹的男人，也是阿伏所见到的第一位客人。他身着一件披风，最醒目的特点自然当属他面上所带的「惠比寿」面具，就像能剧的表演者，用假面表现着忠奸。
这个称呼似乎在说，他知道她的身份。他们的关系从来不是秘密。
“你是何人？”
他先是恭谨颔首，话说得十分清楚。“在下辉夜 唐松，来自竹取一族，现在是斑大人的部下。早几年因为被鬼灯幻月的绝杀，蒸危爆威所伤，全身的皮肤都被烧毁，不想惊扰旁人得到太多瞩目，才以这幅打扮示人。”
“那个用骨头杀人的一族？”
“正是那个用骨头杀人的一族。不过现在无法使用了，原因刚刚已对您说过。”正如他所言，他的声带仿佛也在那铃兰曾亲自见证过的震撼爆破中尽毁，导致现在的粗粝阴诡，就像活在阴影中的鬼，惧怕着阳光。除去干裂沙哑，没有任何感情变化。
居移气养移体，自从和斑在一起之后，就连她的所知也丰富了起来。铃兰记得木叶策划之初，柱间和斑一度谈起过这个家族，这个人。毕竟能令斑提起名字的人少之又少。最后因为复杂的利益原因，使得他们投入了其他大名麾下，与木叶失之交臂。
“柱间很欣赏你，听说你消失了很惋惜。”
男人没有回避她的试探，“死里逃生，只差一步而已。”
忍界中的怪人太多，这个自称辉夜唐松的男人算不上可怖。铃兰问他最后一个问题。他像鸟一样金色的眸子仿佛没有瞳孔，全是一片混沌。隐藏在「惠比寿」微笑的眼眶下凝视着她，透出一种诡异。
“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少倾的沉默似是经过对她恭谨以待的结果。“在下今日第一次到宅院来找斑大人。”
“我只是觉得你的声音有些耳熟。”铃兰一时之间也回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面具下的人只颔首不言，直至察觉到一双自带威压的足音靠近。
“斑大人“他说道，丝毫没有避讳铃兰在场。”有木叶的消息，火影——”
比以往跌降了十几度的雄浑声线从她身后传来，“你怎么在这？”
“我先进去了。”铃兰避开与斑的眼神交汇，回到了宅内，如似躲进了他身后。
斑的语气骤降到了冰点，“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在下先前在山洞一直没有等到您，担心有意外发生才过来探查……！”那冷戾的气压就如一把夺命的利刃，一瞬之间封住了他的喉咙。经过许久他才从窒息中挣扎出来，重新获取到了氧气。
许是因为实际的查克拉更为深厚，所以预设封禁花费的时间，才比古书上记载的久了一些。
“没有意外。”对于触碰他逆鳞的人来说，斑的警告从来只有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不要靠近院子！”
对方臣服垂首。“是！”
“你刚才所说的木叶消息呢？”
“柱间遭到了暗杀，已反将对方击败。对方是泷忍村的人，据说火影无恙，至于是否真实，恐怕就只有木叶高层自己清楚了。”唐松说道，“不过这个泷忍村倒甚是勇猛直率，他们是在您离开木叶后，第一个将瓜分木叶这块蛋糕的想法，付诸于行动的村子。”
大战将即，突然杀出的蝼蚁差点耽误了他的计划。
“真实性应该还是比较可靠的。柱间不会被蝼蚁所伤。”他舒展开眉头，冷冷一笑道，“那样最好，我也不希望趁他之危，胜之不武。”
斑最近很少和她同宿，似乎在专注忙于一件大事。现在回想起来，当初他的瞳力出现病变时也是如此，一个人背负着一切。
夜阑人静时，斑开口打破了他们之间如常的沉默。她有时候冷静地不像一个被绑架的人质。
斑指下午唐松在她面前说漏的事。“你就一点也不关心木叶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吗？”她已经想通了。
铃兰退一步说。“即便你全部告诉我，我知道了又能怎样呢？”她只能相信柱间，将巨大的重担都压在他肩上。
“那倒也不然。万一将来你逃离了我的控制，回到了火之国。你还可以和他们一起对付我。”斑挖苦她说，有梦想总是好的。
这一次她不再是偷偷地。铃兰没有反唇相讥。一双星眸只是仰凝着斑鬼斧神工的面庞、英挺的鼻梁、深邃的眉眼，彷如要将它们未来十年、二十年里的一点一滴，蛛丝马迹全都一股脑儿，贪心的刻进灵魂里。
“……”
“看什么？这般认真，好像你真的爱过我似的。”斑轻哼道。不知他在揶揄谁。
“你脸上似乎有个唇印呢？要不要我帮你擦掉？”铃兰煞有其事的抬起手，落在他不存在脂粉的脸颊上，充斥着他气息的体温温暖了她的指腹。
单凭这个使人想要把他们扔进河里的嘴欠毛病，她不愧是柱间的妹妹。斑抓住她作祟的玉指，照着她的雪颈啃咬了下去，铃兰罕见的没有躲闪。
**
铃兰一早起床后，整个上午都坐在矮桌边。阿伏跪在一旁看着笔墨在她的执掌下落下一行行绢墨。阿伏不识字，只是觉得心疼那干净的纸张，明明每张都那么秀丽漂亮，可都被铃兰揉成了纸团撕成了碎片。
她连早午饭都没有吃，阿伏擦着一个梨子。“肚子会饿的。阿伏帮小姐削个梨子吧？”
“你自己吃吧。”
“这是最好的秋月梨，很甜的！”
不知是被阿伏说服，还是想到了什么，铃兰改变了主意。“那你帮我把它泡成水吧？”
“阿伏现在就去！”阿伏端着盘子转身就要出去，似是想起了谁给她的使命，又谨慎地折回来带走了水果刀。
房内屋顶上没有任何可以拴挂绳布的横梁，所以即便不是24小时都有人在她身边，她也无法自我了结。万幸当初斑命阿伏帮她换衣时，没有拿走她带在颈上的项链。
在柱间以及其他忠臣尽心竭力的庇护下，失去她后的火之国应该已渐入平稳。
也许她该再回顾一眼天空的湛蓝，但却不然。因为她已经看厌了，摆在这晴丽下的残酷血腥，哪怕是最后一次，也毫无留恋。
阿伏依言带上门出去后，铃兰打开月光石吊坠层下的卡扣，纷飞的药粉在杯心激起一圈圈水纹，搅散了她清澈又模糊的倒影。
阿伏这个孩子在梨水中加了很多糖，依旧没有掩盖住它呛人的苦涩。医官送药来时，铃兰还曾特别询问过，冲服后的味道比她预想的更苦，就像被厄困在黑暗里，冲不破的人生。不过她知道只要再坚持一会，撑过难捱的最后一关，解脱的出口就在她面前了。
顺着喉管一直流延到腹腔的麻痹灼烧感让倒地时，撞翻了矮桌上的杯碟碗匙。第一个闻声闯来的不是阿伏，竟然是斑，他眼中闪过比她更深的惊诧。他早上才出门去，铃兰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回来。她努力地牵起双唇，可是行就将木的身体什么也说不出来。
原来他也有普通人在目睹巨大变故时，惊慌失措的一面。在查看了她的情况后，斑捡起地板上的杯子嗅了一下。在铃兰最后的意识灰飞烟灭前，看到了斑眸底大惊失色后的复杂失意。
她想笑他的天真可爱，可是却无法弯开唇角。在穷途末路时自我了结，明明是他们忍者的法则，是他教会她得东西，他却深感诧异。谁会相信世人皆文闻风丧胆的修罗，宇智波斑竟如此轻信敌人。他凌厉的锋芒下，内里从来都是如此柔软。
她生死攸关的几天里，斑看过了就展平放在桌上，写给他的信。
她以玩世不恭的姿态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告别时也是如此草率，没有留下一个多余的字。铃兰思来想去都没有找到一个恰如其分的称呼来作为开头，离开前她想说句真话，可是能够仗着恃宠而骄的唤他‘亲爱的‘那个「铃兰」早已经在他们分开时死去了。
大名秀丽流畅的字迹，好像是她用清冷平静的口吻在对他说——我们之间纠纠缠缠，已追缕不清始端。现由我剪断，望你容情，放过火之国。
署名的云乐写了又被从他的世界里划去，信以戎安结尾。「爱」是他们痛苦的根源，只要将它从他们心底连根拔除，痛苦也会随之消失的一干二净了吧。
因为救治及时，在冥河岸边徘徊了多日的铃兰醒了过来。她再一次见到了这片熟悉而又虚幻的天空，她口腔里还存留着致人落泪的苦涩。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密雨，摔碎在屋檐瓦砾上四溅作响。
再次见到斑时，起初的不可置信已经完全沉淀。纯黑的眸底犹如沉寂的深潭，没有被忤逆的盛怒，有的只是被人从梦中摇醒后，刺骨的凄清。
无论是木叶，还是世界旁人与拔刀相向，伤得最多只是他的皮肉；而她这一击，彻底碾碎了他的心。
“留在我身边，对你而言就是如此折磨吗？”厌恶到让她宁可死。
她没有去看斑的眼睛，只用一吹而散的虚弱语声，诉说出自己的心力交瘁。
“我累了，斑。“这个世界的空气实在太稀薄了。一次又一次，无穷无尽不断地推翻放弃，自己心中觉得正确的事，作出她「应该」要做的选择。她害怕听到家族没落的消息，也不想看到斑的失败。
”我真的快要透不过气了！与你为敌，我认输投降了。我不想在让人窒息的尔虞我诈里，再无休无止的争斗下去了……”
不过大战在即，斑觉得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只待着他所想要见到的结局。
铃兰双臂分别被锁链囚禁在床头两端，仅限在斑留给她的小范围内活动，他只能锁住她。
“如果你想看到火之国没入火海的场景，你就再尝试一次轻举妄动试试看。还有阿伏那个小丫头，她的使命就是看住你，没有你这个人，她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斑抓住了她的软肋，见不得旁人受牵连。她亦了解的斑从不妄说大话。相反，这仅仅是他的轻描淡写。
“何必带我回来呢？”铃兰轻声喃喃道，“你留下我，还有何意义？”
“有没有意义，由我说了算。”斑停顿的时间里，房间一片静寂。浑厚的声线再次响起就像破晓的黎明。“就当做是让你看一看，天色就要变了。”
他坚定而自傲的声音犹如宣布命运的神祇，如今已拉开了戏幕，鼓声擂起，霸王已该登场。
铃兰倏地回过头来，她惶惶不安的情愫只在他眼中一闪而逝，斑便已转身，留给了她一个飞扬决绝，更胜往昔的背影。
**
——终于有斑的消息传来。
十万火急的情报不是来源于哪支追踪小队，而是木叶外的防※军。最先捕捉到危机来临的人正是水户，几乎和斑的查克拉同时涌现而出的，还有她所熟悉的九尾。凶险阴冷的戾气，一时之间竟让她难以说情，是谁更让人毛骨悚然。
邪恶的源头惊现在木叶村外的荒林后，暂时再没了动向，就像在等待赴约的老友，还给了他足够换上铠甲，取上仙术卷轴的时间。
柱间回绝了扉间、水户，以及其他部下等人的追随，那样只会徒增伤亡——尽管至今他还不相信斑的叛※变。可以与斑一战的，也就只有自己。
“大哥！”扉间叫住他。
柱间知道弟弟心中另一份牵挂是是什么。“一切就交给我吧！守护好木叶和大家！”
他赶到后来名为「终结之谷」的地方，随着天狗泛着幽蓝光熠的四只巨型指掌作出对立之印，撰写历史的墨笔烙下了至今都被后人讳莫如深，却又无法掩盖遗忘，忍界之神与忍界修罗那惊世的一战。
柱间站在木人庞然的头顶上双手合十，仙术的纹路呈现在他凛然的面上。“斑！云乐在哪？！”
被他躲过的八尺琼勾玉摧毁了他身后的山岭，引起一阵天震地骇的轰鸣。柱间没有使用敬语。被他关心问及的人，好像只是他们的妹妹，而非大名。
斑冷冷一哼。砍向佛陀的双剑倾注了他的怒意，“你早就知道她的身世！还和她一起将我蒙在鼓里，你们一家人倒是兄妹情深！”
“没有早点对你说明真相，我很抱歉！只是我认为，千手与宇智波一样都是木叶的村民，大家已不是嚼穿龈血的敌人。你更不会因为迂腐的仇恨就放弃你所爱的人！”
柱间解释说，“这是你们二人世界里的事，外人不该干预。但是斑，如果你们真的只能停在这里，不能再以恋人夫妻的关系相依而行，也希望你能够尊重她的选择！”
“所以！云乐到底在哪里！”
“想要找到她的尸首，就先打败我！”
“你说云乐她……！？”他多么想把这当成一个玩笑，一个斑故意激怒自己与他切磋的理由，就像他此刻的武装。可是他眼底的杀气太过逼真，一瞬的僵凝让紧紧扼住光剑的木人陷入了下风，幸亏柱间及时回过神来。“为什么？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还是和过去一样天真，柱间！可我已经不是南贺川边的小鬼了！”斑的轻蔑的声线穿透了山林。
“我知道你在乎的不是火影之位！那些虚名从不能让你放在眼里！可是你为何会变成这样？木叶不是你我的理想吗？是你启迪了我要将弟弟，将大家保护起来！”
不知是妹妹的噩耗，还是斑对木叶的威胁终于跨过了柱间的底线。他试图将挚友叫醒过来，暴增的威压掀卷起一阵飓风，冲散了九尾响彻山谷的咆哮。
“我从未改变过，只是在不断让我清醒的现实中，发现了一条新的道路。”一条唯一可以永远走下去的生路。当然，柱间是看不到的。
“我不会让你再伤害任何人！即便是你！”
“那就来一决高下吧，柱间！看一看谁先打到对岸！”
从神一般创世与毁灭的仙术对决，再到赤手空拳的角逐，历经数个日夜的殊死战斗，终于在天空的哀泣中落下了帷幕。在收到烟花的哀鸣后，扉间和水户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富含生命的查克拉，最后化作藤蔓减缓了汹涌的水流，保护着下面远道的村庄。
饶是见过了断壁残垣，风云色变的他们都不由被眼前的天摧地塌震住。大雨冲刷着淤迹，荒芜的山林与新生的飞瀑沧浪，见证了旷世之战的壮阔。
“你没事吧？”他自我治愈的恢复能力这一次前所未有的缓慢，几乎停滞。水户上前扶起跪倒在水流里的柱间，立刻帮他作应急处理。
扉间第一次见到他的兄长如此虚弱，就连仅是站在水面上的查克拉都凝聚不起。在谨慎地确认了面沉在河流里的斑，他的身体已经冷去，再无伤害他人之力，才转来到柱间身边。
“大哥！你怎么样？”
“扉间……”疲惫的柱间带着沉重得，让他失去平衡的满腔悲戚，一头栽在弟弟身上。住在他心里的那个西瓜皮少年还活着，可是他的挚友和妹妹，在同一天死去了。
……云乐，还有斑，
“他们都走了……”
他的反应就像瓦间离开那天——他们失去第一个弟弟时，扉间找到独自跑到后山埋头哭泣的兄长。从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看清弟弟不符合年龄的清冷脸庞后，一把将他抱住他的场景。
不一样的是，他的挚友正是死在他颤抖的手里。
兄弟间的默契，让扉间心底油然生出一种不安的预感。“斑有没有说出她的下落？云乐她……”
“我没能将他们带回来……”
匹练轰鸣的瀑布水声，恍惚间模糊了兄长雄浑的尾声。扉间只看到他朝自己摇了摇头。
**
一声惊雷将铃兰从噩梦中惊醒。
斑似乎真的做到了，他所说的风云色变。
天空放晴了才不过三两日，又开始下起了骤雨，向人间倾倒着他们细数不完的罪恶。明明还是曙光高照时，压城蔽日的乌云犹如兵临城下的末日。挥舞的电光在一瞬之间照亮了世间，好像他的锁链银鞭。
伴着一声炸裂的轰鸣，带着诡异能面的唐松破门而入。
“你——！”没有阿伏的钥匙，铃兰动弹不能。
她正想斥责他的无礼，只听对方急声道，“不好了！殿下！出大事了！”
伊耶那岐——因为术后惨痛的代价，一度导致宇智波人口骤减，在他祖父那一代人还是无知孩童时，就被列进了禁忌之术。即便木叶还残存有一些曾败于宇智波一族或听闻过，古老家族中还没有被时代的洪流，淘汰的一两个老古董，也仅把那当做成了宇智波无与伦比的幻术，称呼他们为从地狱回来的亡魂。固而现今已没人怀疑他的「死亡」
经历过一次「死亡」的斑从冥界归来，其中一只融合了泉奈眼睛的妖冶纹路，永远消失在一片浑浊里，再映不进光明。
初战付出的代价，比斑预想的更加巨大。他将从柱间身上啃咬下的那块血肉吐出来。伊耶那岐虽然帮助他扭转了结局，留在实体上的伤害确是不可逆转的。对战期间服用的大量增血丸，它们的副作用已渗透到五脏六腑，到了无法再漠视的程度，身体每分钟都在痉挛的疼痛，几乎没有间隔。这还仅仅是小毛病，如果不是他布置周全，预先设定了起点，恐怖根本回不来。
正在他喘息之间，一串轻盈而匆促的脚步踏入了他敏感的警觉。可是他千疮百孔的身体，已经无法做到他们初见时那样敏捷的扼住她。
来不及给眼睛适应黑暗的时间，铃兰摸索着前行。这个别有洞天的地下入口就与院后的山脚边相邻，难怪斑上次回来得这样快。
她以前从没想过，在她心中被奉为神一般，无所不能的信仰，也会有轰塌的一天。
“斑！你怎么样？”铃兰冲过去，她蹲在他的身旁，两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查看，好像放在哪里都会触及他的伤口。
他的上衣在战斗中损毁。在他过去征战留下的痕迹上，叠加着形形色色，深浅不一的伤口。有的已经干涸，又再被流下的新血染红。尤其是他胸腔前的疮口，血顺着他按压住伤口骨节分明的修长指间流下来。
铃兰从没见过他受这么重的伤。匆促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救他。那些火烧刀绞好像烧在她身上，剐在她心里。
“……你怎么到这来的？！”她虚弱的身体被大雨浇透。斑看着她的目光只剩下了一只焦距，就连他的质问都比往昔少了分凌厉。一直守着倔强，对他不冷不热的人忽然卸下防备，在他面前红了眼眶。同时，也熔化了他心房前筑起的城墙。
“医药箱在哪？”余光注意到地上不远处，斑的忍具包，铃兰立刻翻出所有剩余的纱布。
现在追溯是不是阿伏的疏忽，已无意义。普通写轮眼可以发挥的力量有限，三勾玉状态下施展的伊耶那岐，仅仅能够保护施术者本人，万花筒则不然。他原本是为她而埋设，让柱间、让世人以为火之国大名已殁，没有了一座城的负担，只以铃兰的身份活下来。现在这却成为了他的救命稻草。
斑走不到座椅上了。他在石椅前的地上贴着岩壁坐好，剧烈的痛感和疲惫几乎将他的身体吞没，挺直的背脊是他最后的骄傲。
“……你走错地方了。方才如果你出了院门，一直往南走，就能够回到扉间身边了。”
铃兰没有听进他的揶揄，间隙她抬手拭去眼下的泪花，莹白憔悴的面容上也沾上了妖冶的血红。他胸前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如同被施下了诅咒，怎么样都止不住血。按压下去的绷带很快又被温热的血浸透，她的泪也随它一起，止不住的流。她抬眸那里面只有他嚣利的剪影，与那双已褪成极致黑的眼眸。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唯剩下一只还生着桀骜的光辉。
“在我改变主意，追上来之前，有多远就滚多远吧。”
唐松斩断铁链时告诉她的话，犹如一线生机在她脑海中响起，远远大过于斑的声音——如果她的心血能够救他，那么她义无反顾。
铃兰猛然想起来，她进来时，看到的挂在岩壁上五花八门，各种锋锐武器。
她才疾步跑出去，就有寂静的孤独鱼贯而入。斑扭过头去，有意避开她从自己世界离开的一幕。此时的他已没有捕获猎物的余力。
芒刃掉落在地的冰冷声息穿过了雨幕，待斑觉察到刺耳异声，意识到什么时，铃兰已将足以割碎她心房的短剑，穿透了自己的胸前。她多想他平安，就有多狠绝，不行的话就再来。
“铃兰！”斑顿时听到连接大脑与心房的脉弦，断裂的巨响，全身的神经一片麻痹。
强烈的意念支配起破败的身体，他抱起铃兰想要给她灌下止血的丸药，可是瓶子已空空见底，绷带也全被她给自己用完了，怒意霸占了他的脸庞。他查看了她的伤口，尽管斑不会救人的医术，但是身经百战的他懂得什么样的伤势不能活。
伊耶那岐需要提前写下封印，现下即便他甘愿用最后的万花筒，换取她的性命也来不及了。
“我已经答应放你走了，你何必再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
还是猜忌他依旧会对火之国下手，亦或想更快的逃离这个令她厌恶至极的地方？
斑为她盖上遮挡狂风暴雨的披风，想要折回宅内取医药箱，隔开他肌肤的温暖，冷风让她打了一个寒噤。一息尚存的铃兰，用孱弱的素手挽留了他的离开。
“……我哪里也不想去，外面太冷了。”
斑将她抱近自己，才能听清她吃力的语声。“听说千手族人的心头血可以为你续命，那你就喝掉的血，然后活下去。”
她的声音轻不可闻，却字字砸在斑血肉淋漓的心房里。
“你在说什么傻话？谁告诉你这些的？”这些连他都闻所未闻，不知真假的无稽之谈，她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斑凝滞的思绪有些混乱。“我对你而言，难道不止是一颗棋子，曾经一度有利用价值而已……？”
“快点……！”铃兰催促道，麻木的躯体并未让她尝到太过浓烈的伤痛，至少不及小产时的切肤之痛，那百分之一，只是他蹙起的眉宇，让她心中的酸涩翻涌。万一这个办法能够治疗他，哪怕只是万一，她都甘愿付出余生。
“不然看着你痛苦的话，我会更痛。”果然，他身前触目惊心的血红就像在她的伤口上添了把盐。她见不得他经受丁点疼痛，也不能接受他炽暖的体温正在下降。
“要说原因的话，我应该是一个受人爱戴的大名，斑大人如果不在的话，我会发狂，控制不住的想要毁掉这个世界……”
“这又算什么？”斑看着她莹然的眸光，感受到她的生命在自己怀中流逝，不知是对上天的诘问还是对她。他对她的要求，从来就只有一个，就是留在他身边。为什么这么简单，她都不能乖乖遵从。“为什么非要忤逆我……”
“斑。”铃兰问他，“你能够血洗宇智波一族，杀光你所有曾经的部下族人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斑反应了一下道，“只要他们背叛我……”
“你并不能。”铃兰不留颜面的拆穿他，她太了解他高傲狂悖的外表下，那颗温柔的心了。她说，“我也不能。”
“我对千手一族没有任何感情，说句不善良的话，我完全不记得他们对我的养育之恩了，我从没像你们一样，会以它的兴盛为荣，为它的荣耀而战。”
“可那是我父亲的家族啊！我身体里就流着和他一样的血！他甚至很可能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他们都是父亲的亲族，同伴，因为战争导致的消耗，千手一族的成员数量已经在减少了……如果是你的话，你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它没落，自私的坐视不管，只想着自己幸福就够了，而余生不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吗？”铃兰将积压在心底的郁结诉道出来，微光潋滟的眸子凝望着他被眉睫所挡住的深眸。斑没有反驳，因为他亦不能。
她眼眶里装不下的滚落下来，溶化在斑的手背上，仿佛灼烧在他心里，钻心的疼痛超过所有伤口。
铃兰颤抖的说，“我可以毫不犹豫地为你去死，但是我却不能为你而活…”
“在她们将我们的孩子活生生的害死，从我腹中取出后的那几天里，我真的想过，什么国※家兴衰，管它有多少人，活不下去就一起毁灭好了。可是院墙外的那些平民，他们又做错了什么？生活已经很难了，他们何尝不是和我们的孩子一样无辜？”将至的大限让她的怨愤少了些气力。铃兰中途喘息了几次，才把话说完。
“说到底，大部分人们所作出的选择，终究只是满足了私心。什么和平，不过是符合了一群人眼下的利益罢了。当那些吸血鬼嗅到更加诱人的利益时，谁还会在意和平……”
“不要在说了……”眼看她越说越激动，只会加速血液流失和情况恶化，斑将她抱紧安抚，将所有沉重的责任都揽到了自身。“错在于我。”
在这个疾风骤雨，暗无天日的地洞里，他们用下降的体温相互取暖。银白色的衣袍被染成了哀艳的鲜红，已经分不清是谁的血。
“是我食言了，没有保护好你。”
斑问，“你为什么不选择相信我？”
铃兰看着他，微笑着摇一摇头，他又何尝没有他的身不由己，他为了宇智波一族，为了父亲的托付，为了那些曾经在他身后的族人，已经太过疲惫了。
“刚才，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到你另有新欢，爱上了别人。还好，我看不到了。”
“……你一定后悔，错爱了我吧？”
他从来不做后悔的事，斑道，“你是我三媒六聘，在神社前明媒正娶回来的。”
斑伸手上前想要回握住她孱弱的素手，却因为单目的差距，而与她阴差阳错的擦肩而过。
她曾以为自己将会死去的那个月下说过，被他爱过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果然一语成谶，直到如今她的人生也再没有遇到比这更幸运的事。她开心的泪水中，含着对他的担忧。
卸下这一切，能够说出真话的铃兰觉得格外轻松。唯一不舍得的就是，这双夺人心魄的眉眼，低沉迷人的声线，她再也看不到，听不到了。
“斑大人就算到了古稀之年，白发苍苍，有了岁月的皱纹，也一定很有魅力，会讨小姑娘喜欢吧？”铃兰吻上他的双唇，将甜腥的鲜血送进他口里。至少爱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件事，她顺从了自己的心。她千叮万嘱，那熠熠目光里满是眷恋。“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斑，按照你的意愿。”
她的泪腺明明已经流干了，娇弱苍白的面上却是湿润的。
“相信我，腐朽只是暂时的，一切都会好的！”斑用遍体鳞伤的身躯搂紧她，握着她低温的掌心，用尽手边他能想到的一切办法，想要阻止她生命的流逝，哪怕他知道无济于事。萦绕在他心头，名为失去的恐惧让他又再加重声音，向承诺了一遍。“一切都会好的，宝宝！”
她很想再听一听那令她沉沦的声音，他随便说些什么都好。可是她实在太困了。
铃兰凑近斑耳边，用尽最后的气力轻声呢喃道，“我们猜个谜语吧……”
“……如果我告诉你，我的身体只属于过一个人，你相不相信……？”
斑不知道该怎么批判铃兰这种恶劣的行径，像个恶作剧的捣蛋鬼，话还没有说清楚，扔下一个谜题给他，就自己一个人狡黠地离开了。漆黑的地洞中一片荒凉。任凭他怎么发怒命令，都不肯醒来。
馥郁的体温在他怀中渐渐冷去。斑拂去她吹弹可破的脸颊上，与血混在一起的泪迹。除去那冰冷的触感，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微扬的唇角彷如做一个甜甜的梦。他放弃了叫醒她，反摘下手套，帮她捋好越界到唇角的发丝。“睡吧。”
斑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好像要将她现在的模样刻进骨血里。
宇智波斑「已死」，如果柱间他们一直找不到她的尸※体，一定会反过来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他要将她还给火之国了。
但斑笃定，这只是暂时的分别。
他们一定会在新世界再见的。
一定，他向她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