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初秋时节，半人高的野草还算精神，勉强立着能提供一些遮蔽。月朗星稀，朔北草原上万籁俱寂，只余一小队人马在搜寻着。
“妈的，我就说中原那小娘们不是个好东西，咱们库特部族都毁在她手里了！等我找到她，一定要把她扔进饿狼群里！”一个身材高大非常、面貌凶恶的大汉一边四处张望用手里的鞭子抽打野草，一边恶狠狠地说。
“中原送她来和亲，她却捅伤了咱们大王，这事得找中原皇帝算账！都秋天了，咱们得问中原皇帝狠狠要笔赔偿！”
“若中原皇帝不给呢？”
“那就打仗呗！咱们还怕那些软弱无力的中原软蛋？”最开始那凶恶的大汉嚷道，“决不能放过那群中原人！”
“你们打得过那个姓景的代州守将吗？”一个身形相对矮小、容貌肖似中原人的小个子男人问道。
他这一言语，其他几人立刻像点着的火药桶一般，大声反驳。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库萨汉子比不过那些阴险狡诈的中原人吗？”
“果然是个混着中原血的胆小鬼！大王怎么会留下你这种人！”
一阵喧闹过后，众人都沉默下来。
打不过，真的打不过。河阳郡公景胥在四年前的一次边境冲突中战死沙场，他儿子景鸿承袭爵位，后又受封忠武将军，统管代州一带边防，库萨人再没占过什么大便宜。
这几人又骂了几句脏话，鞭子挥得更猛烈了，扫荡之处，小指粗的野草齐齐断掉，抽到地面上，碗口大的土块也碎成齑粉，一时间空旷草原上只有挥舞鞭子的破空之声，令人胆寒。
云曙躲在一处隆起的土包后面。草原的秋夜也是会冻死人的，她冷得发抖，她逃出库萨大本营已经三天了，狼狈逃窜中披风外袍都拿去引开追兵了，刚才为了躲避库萨人的狗，她又跳进了一个水泡子，现在衣裙湿哒哒地黏在皮肤上，风一刮，冻得她喉头腥甜。
然而眼前，她分不出心神管这些。刚才那个小个子男人已经搜寻到她这附近了，离她藏身的土包紧紧几步之遥。
云曙屏住呼吸，听着对方的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脚步声突然停下来，云曙在心里祈祷对方放弃搜查赶快到别处去吧。
“我看到你了。”
那一瞬间，云曙的心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连呼吸都忘了，身体僵硬，寒毛倒竖，。
完了！要死在这里了！
这是云曙脑袋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跑！快跑！
这是云曙心里的第二个念头。
可是当噩梦成真后，人在极端的恐惧中反而什么都做不出来，连本能的呼救都喊不出来。
“别动，藏好了。”
那小个子一口长安官话说得非常标准流利。
云曙还处于极度惊吓状态，只能下意识点头，但眼神里还是透露出一丝不解。
小个子男人轻声道，“你帮过我，今天算我回报了。”
云曙看着他的脸，或许是因为紧张，或许是因为下意识不想回忆过去那些痛苦的时光，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帮过这个男人的。
“马奴。”那小个子男人又道。
这两个字一出，云曙就有印象了。她和亲的第二年，有个马奴给库萨王的坐骑上马鞍时，不小心扯了一缕鬃毛下来，眼瞧着快被几个库萨士兵打死了，是云曙帮忙阻拦了一下。
许是小个子在这里停留太久，那边的库萨人喊他。
“喂，小个子，你磨蹭在那儿挤羊奶呢！那土包子后面有吗？”
那小个子鞭子向云曙方向飞来，云曙下意识闭上眼，但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鞭子重重落在云曙胳膊旁三寸的地上。
“饿了看见只兔子，想抓结果给跑了。”小个子又说回了库萨语。
他往其他人那里走去，其他人却也向他这边而来。
云曙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小个子拦住几人，“过去干什么，我刚顺便撒了泡尿。”
大个子冷笑道，“我们也想去撒尿，不行么？”
他们起疑心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小个子也冷下了脸。
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讥讽道，“那中原娘们也算有几分姿色，她还帮过你，我们怀疑你包庇她！”
大个子不废话，迈开步子就往土包子那里走，一边走还一边拔出了自己的刀。他身形高大强壮如一座山一般，脚步重得好似地面都在震颤。
小个子男人突然抓起一把沙土撒向空中，同时大吼一声：“跑！”
几个人都被沙子迷住了眼，一时辨不清方向，云曙立刻爬起来往相反方向拼命跑去。
她已辨不清方向，只能尽全力向前奔跑，可她拼了命地跑着，背后的兵刃声却如影随形，甚至连刀砍入皮肉的声音都能听见，好似地狱催命魔音一般。她不敢回头，只能一直跑一直跑，体力的流逝变快，喉咙几乎要喷出血来。
一声响亮的哨音响遍空中。
糟了！这是库萨人呼唤自己的坐骑的声音！
那些库萨人本就难缠，若是再召唤来了骏马和其他搜寻队伍，云曙今晚必死无疑！
云曙此刻也顾不上想这些了，她只能尽力跑快一点、再快一点！
马蹄声自远方传来，离这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云曙实在跑不动了，她不受控制地倒在地面上，心肺疼得像是要炸开，她伏在地面上，喉口鼻间生疼，一口血沫不受控制地咳出来。她顾不上擦，从腰间抽出那柄捅伤库萨王的匕首，割下一段衣裙，将匕首绑在手上。
她能刺杀库萨王完全是用了计谋，单论武力，她这么多年也只会宰杀野兔而已，只是到了今天这地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命挣到一线生机。
云曙凝神听着背后的动静，咽了口唾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云曙好似能感受每一点细节。
马铃急促的声音自远处传来，马蹄落下溅起了一片尘土，惊扰了旷野上安栖的田鼠，背后的库萨士兵肌肉紧绷，高高举起的刀上坠着彩色的布条在风中飞舞，空气中隐隐传来一丝血腥气，混杂着沙土的味道，刮得人鼻子喉咙生疼。
就这样吧。
三年以来，她已疲倦不堪，就这样做个了断吧。
刀尖堪堪碰到云曙肩膀，立时鲜血喷涌而出，浸透了左肩的衣衫。剧痛传来，云曙眼前一黑，控制不住顺着刀的力道扑倒在地上，所幸匕首被她牢牢绑在手上，她勉力在地上打了个滚，正面面对库萨士兵，只是她躺在地上，对方站着，匕首太短，她只能去刺他的小腿，匕首尖只能将将碰到对方的衣摆。
大个子也不多话，举起大刀欲先砍断云曙的右臂。他怒目圆睁，表情狰狞的犹如地狱恶鬼一般。
云曙心知这下凶多吉少，对方不取性命不伤要害，显然是要将她带回大营盘问折磨。既如此，与其来日备受凌辱，不如自行了断。
云数调转刀尖往脖颈上探去。
正在此时，箭矢特有的鸣响自身后传来。云曙来不及反应，就见眼前的库萨士兵额头上多了个血窟窿，鲜血顺着血洞蜿蜒而下。
这箭的力道竟如此之大，仿佛毫无阻碍一般穿过了人的头颅！
云曙下意识回头，只见一身胡服做胡人打扮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呼啸而来。
还不待云曙看清对方是谁，便被一把抓起往远处拖。
原来是其余几个库萨士兵慌了神，他们出来搜寻并未带弓箭，此刻是想带着云曙赶紧离开。
云曙缓了过来，忍下左肩剧痛，把匕首狠狠捅进了抓着她的人的后腰上，那人吃痛不得不松手，她赶紧往来人方向跑。
虽然不清楚来人是谁，但此人既然射杀了库萨人，必定与库萨人有些冤仇，先跟着他甩开这些库萨人为好。
那男子又拉起弓。库萨人这次学精了，拼命往云曙刚刚藏身的土包背面跑，一面跑，一面呼唤自己的骏马和其他搜寻的库萨人小队。
那男子见库萨人手中没有弓箭，也并不恋战，一把抓住云曙的胳膊，将她带上马背，拨转马头往南方疾驰而去。
云曙侧坐在那男子身前，虽然这几年她也练习骑马，但此刻全速飞驰，她只能紧紧抓住马鞍，稳住身形。
“多谢壮士搭救！他日必有重谢！”断断续续的话语散在风里。
那男子听了这话，却没有反应，轻声道，“还好赶上了。”
风太大，云曙没听清楚，又问道：“什么？”
“此时言谢为时尚早，恐怕追兵很快就到，抓紧了！”那男子朗声喊道。
那马不知是什么神驹，似乎通灵性似的，步伐越发急促，周遭一事一物一景迅速往后退去。
不知跑了多久，那男子勒马转道去了一片树林。
“下马吧，城门已关，边关宵禁严格，此时进城怕惹人注意，我们在这树林边躲到天亮。”
云曙几乎是滚下马来，伤口剧痛，让她冷汗涔涔，“多谢英雄，英雄乃是大梁人士？”
那男子似乎有些好笑，“乡君健忘，三年不见就忘了在下吗？”
云曙震惊。在未曾和亲之前，她是大梁平卢长公主的独女，受封永宁乡君，三年以来，再未有人这样唤过她。她借着月光努力辨认，奈何之前撞破了额头，血迹顺着眼角流下已经干涸，实在看不清楚。
“阿曙，是我。”
“妈的，我就说中原那小娘们不是个好东西，咱们库特部族都毁在她手里了！等我找到她，一定要把她扔进饿狼群里！”一个身材高大非常、面貌凶恶的大汉一边四处张望用手里的鞭子抽打野草，一边恶狠狠地说。
“中原送她来和亲，她却捅伤了咱们大王，这事得找中原皇帝算账！都秋天了，咱们得问中原皇帝狠狠要笔赔偿！”
“若中原皇帝不给呢？”
“那就打仗呗！咱们还怕那些软弱无力的中原软蛋？”最开始那凶恶的大汉嚷道，“决不能放过那群中原人！”
“你们打得过那个姓景的代州守将吗？”一个身形相对矮小、容貌肖似中原人的小个子男人问道。
他这一言语，其他几人立刻像点着的火药桶一般，大声反驳。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库萨汉子比不过那些阴险狡诈的中原人吗？”
“果然是个混着中原血的胆小鬼！大王怎么会留下你这种人！”
一阵喧闹过后，众人都沉默下来。
打不过，真的打不过。河阳郡公景胥在四年前的一次边境冲突中战死沙场，他儿子景鸿承袭爵位，后又受封忠武将军，统管代州一带边防，库萨人再没占过什么大便宜。
这几人又骂了几句脏话，鞭子挥得更猛烈了，扫荡之处，小指粗的野草齐齐断掉，抽到地面上，碗口大的土块也碎成齑粉，一时间空旷草原上只有挥舞鞭子的破空之声，令人胆寒。
云曙躲在一处隆起的土包后面。草原的秋夜也是会冻死人的，她冷得发抖，她逃出库萨大本营已经三天了，狼狈逃窜中披风外袍都拿去引开追兵了，刚才为了躲避库萨人的狗，她又跳进了一个水泡子，现在衣裙湿哒哒地黏在皮肤上，风一刮，冻得她喉头腥甜。
然而眼前，她分不出心神管这些。刚才那个小个子男人已经搜寻到她这附近了，离她藏身的土包紧紧几步之遥。
云曙屏住呼吸，听着对方的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脚步声突然停下来，云曙在心里祈祷对方放弃搜查赶快到别处去吧。
“我看到你了。”
那一瞬间，云曙的心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连呼吸都忘了，身体僵硬，寒毛倒竖，。
完了！要死在这里了！
这是云曙脑袋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跑！快跑！
这是云曙心里的第二个念头。
可是当噩梦成真后，人在极端的恐惧中反而什么都做不出来，连本能的呼救都喊不出来。
“别动，藏好了。”
那小个子一口长安官话说得非常标准流利。
云曙还处于极度惊吓状态，只能下意识点头，但眼神里还是透露出一丝不解。
小个子男人轻声道，“你帮过我，今天算我回报了。”
云曙看着他的脸，或许是因为紧张，或许是因为下意识不想回忆过去那些痛苦的时光，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帮过这个男人的。
“马奴。”那小个子男人又道。
这两个字一出，云曙就有印象了。她和亲的第二年，有个马奴给库萨王的坐骑上马鞍时，不小心扯了一缕鬃毛下来，眼瞧着快被几个库萨士兵打死了，是云曙帮忙阻拦了一下。
许是小个子在这里停留太久，那边的库萨人喊他。
“喂，小个子，你磨蹭在那儿挤羊奶呢！那土包子后面有吗？”
那小个子鞭子向云曙方向飞来，云曙下意识闭上眼，但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鞭子重重落在云曙胳膊旁三寸的地上。
“饿了看见只兔子，想抓结果给跑了。”小个子又说回了库萨语。
他往其他人那里走去，其他人却也向他这边而来。
云曙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小个子拦住几人，“过去干什么，我刚顺便撒了泡尿。”
大个子冷笑道，“我们也想去撒尿，不行么？”
他们起疑心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小个子也冷下了脸。
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讥讽道，“那中原娘们也算有几分姿色，她还帮过你，我们怀疑你包庇她！”
大个子不废话，迈开步子就往土包子那里走，一边走还一边拔出了自己的刀。他身形高大强壮如一座山一般，脚步重得好似地面都在震颤。
小个子男人突然抓起一把沙土撒向空中，同时大吼一声：“跑！”
几个人都被沙子迷住了眼，一时辨不清方向，云曙立刻爬起来往相反方向拼命跑去。
她已辨不清方向，只能尽全力向前奔跑，可她拼了命地跑着，背后的兵刃声却如影随形，甚至连刀砍入皮肉的声音都能听见，好似地狱催命魔音一般。她不敢回头，只能一直跑一直跑，体力的流逝变快，喉咙几乎要喷出血来。
一声响亮的哨音响遍空中。
糟了！这是库萨人呼唤自己的坐骑的声音！
那些库萨人本就难缠，若是再召唤来了骏马和其他搜寻队伍，云曙今晚必死无疑！
云曙此刻也顾不上想这些了，她只能尽力跑快一点、再快一点！
马蹄声自远方传来，离这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云曙实在跑不动了，她不受控制地倒在地面上，心肺疼得像是要炸开，她伏在地面上，喉口鼻间生疼，一口血沫不受控制地咳出来。她顾不上擦，从腰间抽出那柄捅伤库萨王的匕首，割下一段衣裙，将匕首绑在手上。
她能刺杀库萨王完全是用了计谋，单论武力，她这么多年也只会宰杀野兔而已，只是到了今天这地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命挣到一线生机。
云曙凝神听着背后的动静，咽了口唾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云曙好似能感受每一点细节。
马铃急促的声音自远处传来，马蹄落下溅起了一片尘土，惊扰了旷野上安栖的田鼠，背后的库萨士兵肌肉紧绷，高高举起的刀上坠着彩色的布条在风中飞舞，空气中隐隐传来一丝血腥气，混杂着沙土的味道，刮得人鼻子喉咙生疼。
就这样吧。
三年以来，她已疲倦不堪，就这样做个了断吧。
刀尖堪堪碰到云曙肩膀，立时鲜血喷涌而出，浸透了左肩的衣衫。剧痛传来，云曙眼前一黑，控制不住顺着刀的力道扑倒在地上，所幸匕首被她牢牢绑在手上，她勉力在地上打了个滚，正面面对库萨士兵，只是她躺在地上，对方站着，匕首太短，她只能去刺他的小腿，匕首尖只能将将碰到对方的衣摆。
大个子也不多话，举起大刀欲先砍断云曙的右臂。他怒目圆睁，表情狰狞的犹如地狱恶鬼一般。
云曙心知这下凶多吉少，对方不取性命不伤要害，显然是要将她带回大营盘问折磨。既如此，与其来日备受凌辱，不如自行了断。
云数调转刀尖往脖颈上探去。
正在此时，箭矢特有的鸣响自身后传来。云曙来不及反应，就见眼前的库萨士兵额头上多了个血窟窿，鲜血顺着血洞蜿蜒而下。
这箭的力道竟如此之大，仿佛毫无阻碍一般穿过了人的头颅！
云曙下意识回头，只见一身胡服做胡人打扮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呼啸而来。
还不待云曙看清对方是谁，便被一把抓起往远处拖。
原来是其余几个库萨士兵慌了神，他们出来搜寻并未带弓箭，此刻是想带着云曙赶紧离开。
云曙缓了过来，忍下左肩剧痛，把匕首狠狠捅进了抓着她的人的后腰上，那人吃痛不得不松手，她赶紧往来人方向跑。
虽然不清楚来人是谁，但此人既然射杀了库萨人，必定与库萨人有些冤仇，先跟着他甩开这些库萨人为好。
那男子又拉起弓。库萨人这次学精了，拼命往云曙刚刚藏身的土包背面跑，一面跑，一面呼唤自己的骏马和其他搜寻的库萨人小队。
那男子见库萨人手中没有弓箭，也并不恋战，一把抓住云曙的胳膊，将她带上马背，拨转马头往南方疾驰而去。
云曙侧坐在那男子身前，虽然这几年她也练习骑马，但此刻全速飞驰，她只能紧紧抓住马鞍，稳住身形。
“多谢壮士搭救！他日必有重谢！”断断续续的话语散在风里。
那男子听了这话，却没有反应，轻声道，“还好赶上了。”
风太大，云曙没听清楚，又问道：“什么？”
“此时言谢为时尚早，恐怕追兵很快就到，抓紧了！”那男子朗声喊道。
那马不知是什么神驹，似乎通灵性似的，步伐越发急促，周遭一事一物一景迅速往后退去。
不知跑了多久，那男子勒马转道去了一片树林。
“下马吧，城门已关，边关宵禁严格，此时进城怕惹人注意，我们在这树林边躲到天亮。”
云曙几乎是滚下马来，伤口剧痛，让她冷汗涔涔，“多谢英雄，英雄乃是大梁人士？”
那男子似乎有些好笑，“乡君健忘，三年不见就忘了在下吗？”
云曙震惊。在未曾和亲之前，她是大梁平卢长公主的独女，受封永宁乡君，三年以来，再未有人这样唤过她。她借着月光努力辨认，奈何之前撞破了额头，血迹顺着眼角流下已经干涸，实在看不清楚。
“阿曙，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