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能催动骨铃,莫非你也是纯阴之体?”蝶衣面上不显,心中却大为震惊。

    骨铃是宋听澜赠予她的,此事她并未在任何人面前提及,除了李长风。

    他怎么会知晓?

    “休想从我口中套得半分消息,也休想为你那相好拖延时间。”“宋听澜”显然看出了蝶衣的打算,他并不上套,“没有人能找到这里,死了这条心,乖乖入药吧。”

    说罢,他唤来两名八岁上下的童子,一个是背着篓子的小药童,另一个是拿着蒲扇的丹童。

    他与药童交谈过后,二人便一同出门,留下丹童守在青铜炉旁,静静扇风。

    蝶衣在他们细碎的交谈中,隐约听见“师尊”、“三日后”的字眼。

    看来此人没有将她立刻丢入炉中,是因为将她炼制成丹药不是一蹴而就之事,他们需要再准备一番。

    如此一来,她还能趁这个机会喘口气,然后想想脱身之法。

    蝶衣双唇抿起,思索片刻后,朝那低首垂眸的小丹童喊道:“喂!”

    大的是个人精,她套不了大的,难道还套不了小的?

    只见丹童手中的蒲扇一顿,他抬头扫了蝶衣一眼后,无视她的呼喊又继续扇风。

    没想到她没有气馁,而是一直叫嚷着。

    “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你家师尊没杀死我,想必他所需的药材得是活物。”

    “我若是饿死了,影响了药效,你也逃脱不了干系。”

    “……”

    见她一直喋喋不休,丹童终于忍不下去了,他放下蒲扇,手指上下翻飞,比划着蝶衣看不懂的手语。

    原来是个哑巴。

    蝶衣狠狠一咬牙,齿间咯吱作响。

    这个奸诈的老狐狸,难怪放心把这丹童留在这里。

    就在这时,她的耳畔传来了李长风的呼唤。

    蝶衣正准备回应时,突然发现身上没了传音符,想必是和骨铃一道被黑袍人收走了。

    她胸中烦闷,望着丹童正在比划的手语,心里却闪过一计。

    蝶衣轻咳了一声,道:“我看不懂你想说什么。”

    闻言,丹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长睫微垂,看起来有一丝失落。

    “此处没有纸笔吗,你可以将想说的话写下来。”她好心提醒道。

    丹童环视四周,没找到她说的纸笔,随后又看了眼房门,摇了摇头。

    也是,既然他师尊派他在此看守,自然是不许他离开房间半步。

    “其实没有笔也无妨,我可以教你个好玩的法术,无需笔也能写字。”蝶衣继续道,眼底一片澄澈。

    然而此话一出,丹童突然戒备起来,握紧了扇柄,后退几步。

    蝶衣坐起身,向他展示被捆住的双手双脚,“你也看到了,我手脚被缚,你师尊的乾坤索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根本逃不出去,也对你产生不了威胁。”

    她叹了口气,悠悠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在说什么罢了。”

    闻言,丹童沉思了良久,好似觉得她如今这幅模样确实没什么威胁,于是从怀中取出一张丹方,翻到无字的一面递到她跟前。

    蝶衣一面回忆李长风交给她的障眼法,一面以指为笔,在丹方上写字,转教丹童。

    此法是当初李长风在修习传音符时,想到门内患有聋哑病症的道友无法修习此术,便根据传音符的特点自创了这种障眼法,而她亲自将此法取名为手语信。

    手语信通过以指为笔,能够隔空在对方的纸上书写文字,不仅如此,文字在书写完毕后会消散得无影无踪,只有用门中的火符燎过之后才能重新显现。

    唯一的缺点是纸张在书写后会粗粝几分,而肉眼几乎不可见。

    见字符消失,丹童不住地翻转丹方,瞪大双眼,疑惑地看着她。

    蝶衣展颜一笑,继续引诱他道:“用火符燎一下试试。”

    见丹童果然听话地掏出火符,她眸光一暗。

    趁着他以火符上的三昧火虚虚燎过丹方时,蝶衣叼起他手边的蒲扇,用扇柄快速击打他胸前的两处穴位。

    丹童的动作被瞬间定住,他面上又惊又惧,瞳孔中盛满了被嘲弄的怒火。

    终究是个孩子,一个障眼法也能玩得不亦乐乎。

    蒲扇从蝶衣嘴角滑落,“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她淡淡道:“抱歉了。”

    不再去看丹童的眼睛,蝶衣从他怀里取出的黄色符纸。

    因为他是个哑巴,所以这一叠符纸中没有传音符。

    不过幸好其中有几张空白符箓,她用指甲划破食指,在符纸上画上传音符的符文。

    殷红的鲜血顺着黄色符箓蜿蜒而下,一笔画就后,蝶衣双眸一亮,忙道:“别担心,我还活着!”

    言语中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李长风急切的呼唤戛然而止,迎接她的却是长久的沉默。

    在他听见自己声音前,蝶衣预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没想到他是这种反应。

    她低头瞥了眼手心的传音符,还以为是自己画错了符文。

    “你在哪?”他道。

    “我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间炼丹房内,那黑袍人易容成宋听澜,不仅知晓骨铃的秘密,还要将我炼成丹药……”蝶衣事无巨细地将醒过来发生的所有事都告知李长风,尽可能为他提供更多的信息。

    说话间,她像一只僵尸似的蹦到房门外,环视了一下四周,不确定道:“这里好像是一座峰顶。”

    峰顶上除了炼丹房外还有其余厢房,房前的药田里,种满了她说不上名儿的草药。

    此处离地面约莫有数千尺,崖栢零星,云海缭绕,极目远眺隐约能看见远处隐没在云雾里的山头和落日。

    “我知道了。”话毕,李长风便不再言语。

    蝶衣只觉耳畔都是呼呼的风声,回过神后才发觉风声并非来自所处云崖,而是来自传音符。

    哪怕李长风在寻她,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她要把佩剑找回来,试试能不能斩断手上的乾坤索。

    念及此,蝶衣跳进剩余的厢房搜寻,终于在最后一间厢房的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渡厄。

    看着伞面破破烂烂的渡厄被随意丢在角落,她心里一阵抽痛。

    不过来不及伤春悲秋,当务之急是先脱困,她定了定神,抽出长剑上下切割灵索。

    半晌过后,别说割断灵索,蝶衣只觉自己手都磨酸了也没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

    这乾坤索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竟然刀枪不入,火符不侵。

    就在这时,小药童回来了,他走进炼丹房后没看到蝶衣的身影,跑出来大喊道:“师尊,不好了!那女子不见了!”

    闻言,蝶衣一咬牙,将渡厄归鞘,连带着红绸伞将它们一齐踢进床底后,闭上眼躺在地上装死。

    屋外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不消片刻,药童清脆的呼叫在她头顶响起,“师尊,找到了,在北厢房!”

    一阵天旋地转后,蝶衣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又重新回到了炼丹房。

    青铜炉旁,原先被她定住的丹童已被解开穴道。

    他撅起嘴,剜了一眼蝶衣后,手指翻飞比划着手语,不停地向“宋听澜”哭诉她的罪状。

    哪怕蝶衣看不懂,也知道他说的必定不是什么好话。

    听完他的告状后,“宋听澜”慢悠悠走到蝶衣跟前,蹲下身,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一语不发。

    突然,他猛地用虎口钳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看向自己。

    力道之大,蝶衣面上的皮肤都被摁出窝来。

    “收起你的小心思,你是逃不出去的。”

    他恶狠狠盯住她,嗓音低哑又难听,像是鸦叫,“不过你可真能跑啊,万一不小心摔落悬崖,变成一摊肉饼了岂不可惜,看来炼丹一事得提上日程了,免得夜长梦多。”

    蝶衣翻了个白眼,不屑哼道。

    “宋听澜”钳住她下巴的手倏地往旁边一扔。

    蝶衣的脸也被带得撇到一侧,洁白的面颊留下泛红的印子,火辣辣的疼。

    她扭过头,紧紧盯住眼前之人,像是一头受困的豹子紧紧盯住猎物,双眸似火,仿佛要将他的面孔灼出一个洞。

    “宋听澜”无视她的目光,冷笑道:“不过是一头待宰的羔羊,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你以为你这气势能压得住谁?再这样看着我,我便剜了你的眼!”

    没想到蝶衣并未被他的话唬住,而是放肆喊道:“你大可以剜,剜了我便自尽,你若还想再要一具纯阴之体,不如自己投进这炉子里!”

    眼前之人担心她坠崖而死,蝶衣基本上断定此人所需的药材是活物,才敢如此半是试探半是威胁道。

    “好厉害的一张嘴,我看你进了这炉子,被我的本命火灼烧时,还能不能逞这口舌之能!”说罢,他从蝶衣身上搜出被偷走的符纸,抛还给丹童,“收好了,日后无论这个女人说什么都不要信。”

    丹童接过符纸收入怀中,忙不迭点头。

    “宋听澜”走后,蝶衣面色一脸凝重。

    方才说的那些死不死的话都是为了气死黑袍人,她才不想死呢。

    想到被收走的符箓,她心底涌上一丝不安。

    没了传音符,李长风还能找到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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