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河向来仗着一副俊美的皮相四处拈花惹草,不同于崇欢看似浪荡,实则同旁的女子手都不曾拉过,他在天界可是没少招惹漂亮姑娘。

    今日就连来见烟蘅,都穿了身暗紫色的广袖长袍,头上以同色玉簪束发,还隐隐发着紫光,招眼得不行。

    烟蘅一瞧见便觉得眼睛都开始疼了。

    她下意识看向辰河发间,虽被乌发遮掩,但还是隐约可见一根锈红色的细绳。

    那是——

    她神色微愣,辰河恍若未觉,自顾自地寻了处软垫坐下,懒洋洋往那一靠,嘴上便开始数落。

    “终于舍得回来了?外边儿好玩吧?”

    “跟着崇欢到处厮混,只有有事求我的时候才想得起我来,用不上了就这么长时间连个问候都没有。”

    “亏得芷姎日日在静华墟为你悬心,生怕你出事。”

    “连瑶姬都隔三差五去静华墟晃悠,好像她多看几眼就能免得你死在外边似的。”

    “我看啊要不是让司昀亲自去青丘逮你,你还未必肯回来。”

    辰河向来不对她的事多加置喙,这次却一反常态絮絮叨叨,几句话下来烟蘅不仅眼睛疼,耳朵也开始疼了。

    二人插科打诨几句,她便迫不及待问起正事来。

    “我要的东西呢?”

    “承蒙上神看得起,不过在下实在没那个本事从司昀身上偷东西。”

    “司昀身上?你是说他将姻缘珠带在身上?”

    辰河意味不明地笑笑:“随身携带,未有片刻稍离。”

    烟蘅皱着眉坐下,随手端起一旁小桌上的茶水就喝,结果刚一入口动作便是一僵,顶着辰河“你敢吐出来试试”的目光,烟蘅缓了片刻,还是咽了下去

    不知辰河何时将杯中的茶水换成了烈酒,辣得她喉咙生疼。

    见她咽下去,辰河满意地点头:“这杯可不够,你得多喝几杯来谢我才是。”

    “谢你?为何谢你?”

    辰河挑眉一笑,将手摊开,只见白光一闪间,一个小巧的玉匣出现在他手中。

    他以指尖将匣子挑开,里面正静静躺着一枚莹白色的珠子,珠体还泛着红光。

    赫然正是姻缘珠!

    峰回路转之下,烟蘅来不及惊喜,疑惑看向辰河:“这是我与司昀那枚姻缘珠?”

    “正是。”

    烟蘅托腮嗔怒:“还说什么没本事从司昀身上偷偷东西,大殿下果真是谦虚了,多谢多谢。”

    说着便抬起上身越过桌案要去取他手上的匣子,谁料辰河突然将手往后一缩,另一只手将她按了回去。

    “急什么,谁说这是我从司昀那儿偷来的?”

    烟蘅:“不然呢?”

    “这是他主动给我的。”

    见烟蘅脸上一片茫然之色,辰河随手拨弄着一旁的碧月石,问:“你昨日上凤音山,可看出半点即将举办大婚的喜气?”

    烟蘅一愣,确实没有,可前些日子她分明听说风音山已经开始筹备大典,这是为何?

    “你次次避而不见,听说上次他都追到静华墟了,你都只隔墙相谈,甚至还半途溜走,但凡司昀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你想退婚。”

    “前些日子我去凤音山时,不过稍稍提及姻缘珠,他就看出了我的来意,问我可是你的意思。我只好点头,他就给我了,喏——”

    他这才东西递给她。

    烟蘅接了匣子,呐呐道:“他并未问我此事,我以为他不知情。”

    辰河朝她投来嫌弃的一瞥,正想替司昀分说几句。

    但不知怎地,话到嘴边却转了个意思:“他当初可是在你爹娘面前发过誓要永远照顾你,年岁又长你许多,大概将你的种种举动当成了不懂事的胡闹,懒得同你计较,这才假作不知。”

    烟蘅一想也是,司昀待她客气有礼,完全是对妹妹子侄的态度。

    见她轻易被说服,辰河垂下眼睫轻勾唇角。

    司昀对烟蘅到底是什么心思他不清楚,或许司昀本尊也未必明白。

    可既然烟蘅执意解了这桩亲事,多余的话就不必再说。

    司昀那样的人,也不需要他的同情。

    “所以,他就这么把姻缘珠给你了?”

    见她抱着姻缘珠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模样,辰河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随即道:“罢了,既然你不喜欢司昀,他也有意成全,你二人就算是说开了。毕竟男女姻缘之事,最是强求不得。”

    说此话时辰河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黯然。

    烟蘅收好姻缘珠,眼珠滴溜溜地一转,装模做样绕到他身后替他捶了捶肩,趁机道:“天帝那边,还有劳大殿下替我说说话。”

    辰河指了指右肩,示意她换个地方,眯起眼轻笑道:“哪里用得着我,你在父君那儿的面子可比我大多了,说起来我总觉得父君执意让你二人成婚必然另有深意,可惜他分毫不愿透露给我。”

    还不就是因为她体内的封印。

    烟蘅腹诽了一句,顺便同辰河打听起天帝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

    “左不过就是那些事罢了,我向来不愿沾手,懒得去管。”

    “罢了,不说这些了,看你在这儿成日无聊,说些趣事你听,你可知如今六界出了件大事?”

    烟蘅头也不抬,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捧场道:“哦?何事?”

    “魔尊的身世。”

    烟蘅霍然色变,肩也不捶了,侧着头紧盯辰河:“你方才说谁?”

    “如今的阑州之主,魔尊澄明,如何,有意思吧?”

    烟蘅仍盯着他不说话,目露催促之意。

    辰河慢吞吞地换了个姿势倚着软枕,才接着道:“据说这位魔尊,正是当年妖族之主南孚若与妖后璧盈川之子。当年妖族动乱,妖后被逼自尽,传闻南孚若为救爱妻炼制九转凝魂丹,谁也不知炼成了没有。

    如今看来九转凝魂丹确有其物,南孚若正是以此救活本已经死在妖王宫的璧盈川,还让她将腹中胎儿顺利诞下,后来或许还发生了些别的变故,那个孩子去了阑州,成为如今的魔尊,而他苦心孤诣多年筹谋,就是为了替爹娘报仇。”

    随即辰河又说起叶澄明身份大白于天下后,各方对此事的反应,他言辞间轻描淡写,烟蘅却敏锐察觉到一股风雨欲来之势。

    起初烟蘅还静静听着,直到他提及前些日子接连发生的几件异事。

    “不对!”烟蘅猛地站起身,冷脸打断:“不是他做的,阴谋背后另有他人,栽赃嫁祸到他头上罢了。”

    旁的不说,在通天塔时,她亲耳听见镜中神秘人自称魔尊,可当时真正的魔尊分明在她身旁。

    辰河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不是他?“

    烟蘅却无意多解释,她眼中诸多情绪变换,最终皆化为忧色。

    背后之人一开始就做好了要将此事推到叶澄明身上的打算,步步为营,连身在其中受他操控的棋子,都当真相信自己是听魔尊吩咐。

    如今眼看接连数次计划被他们破坏,就放出叶澄明的身份吸引视线。为父母复仇的理由实在太过顺理成章,这样一来,便无人会怀疑魔尊是否无辜,任凭他如何辩解,只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更何况,叶澄明看上去并不像是会为此解释之人。

    眼看她脸色不对,辰河嬉笑的神色也渐渐收起,坐直了些:“到底怎么了?你为何如此关注此事?”

    烟蘅沉默未语。

    他忽然想起东海之人状告烟蘅时的情形来,对方在天宫大殿之上当着众仙的面信誓旦旦指认烟蘅,说她勾结魔族。

    满殿的神仙都听说了前因后果,并无人将这话当真。

    烟蘅与青丘向来亲近,要说青丘君后也算无辜,她顶多算是偏袒好友,勾结魔族之辞必然不过是东海随口夸大,好为自己多讨些好处。

    司昀甚至站出来为烟蘅作保,东海忌惮司昀,也正是因此,才在天帝开口让烟蘅幽禁青莲台时没有再提出异议。

    可他现在怎么瞧着烟蘅这态度,像是其中果真另有内情?

    “阿蘅,你果真还与旁的魔族有来往?”

    烟蘅下意识否认道:“当然没有。只是我前些日子

    她将先前在青丘时众人的推测翻出来敷衍辰河。

    辰河也没说信不信,但好歹没再抓着她追问此事了。

    烟蘅转头时又不经意瞧见他发间的那抹若隐若现的红色,迟疑道:“你近来可有见过瑶姬?”

    辰河莫名话题怎么突然转至此处,摇头说没有。

    她想起当初在月老姻缘簿上所见,试探着问:“你觉得瑶姬与皎羽怎么样?”

    辰河越发莫名其妙:“什么怎么样?皎羽又是谁?”

    烟蘅神色诡异,答道:“瑶姬的同门师兄,如今在明灯司任职。”

    不知辰河短短一瞬间脑中有了多少猜测,竟问:“瑶姬犯了什么事?明灯司要抓人?”

    烟蘅也觉得莫名其妙,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为何会被牵扯到一起?

    辰河肩背不自觉绷起,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追问:“瑶姬到底怎么了?”

    这种不耐烦以及他发间的红绳,都让烟蘅心中猜测愈发肯定。

    见她笑得古里古怪,辰河顿觉不妙,果然下一刻,便听她以肯定的语气道:“看来大殿下对我们瑶姬果真是旧情难忘。”

    辰河复又躺了回去,似笑非笑:“小阿蘅,过河拆桥也没有你这么快的,正好我近来无事,可以请缨为你们二人操持结契大典,父君想必很是乐意。”

    烟蘅在说与不说间犹豫再三,辰河直到如今还戴着瑶姬当年送他的红绳,纵然他嘴硬烟蘅也能看出他心中的确还有瑶姬。

    要说辰河与瑶姬,当初本也是一对人人称道的眷侣,可天意弄人,就算辰河再如何不甘,他与瑶姬,也是注定有缘无分的。

    眼看着辰河这些年浪荡多情,却迟迟不肯成婚,天后都冷了心思打定主意不管这个儿子了,这才改为操心烟蘅的婚事。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计较他那句威胁,只道:“瑶姬能出什么事,我只是想劝你放下从前,莫再执迷了。”

    辰河的脸色一时间很是不好,“执迷?执迷的究竟是我还是她?碧原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她却依旧不肯放过自己,也不肯放过我,这也是我的错吗?!”

    见他气得背过身去,烟蘅心知当年的事,无论是辰河还是瑶姬,都从不曾放下。

    怪不得姻缘册上会是那种结局。

    “什么结局?”

    辰河突然转头问道。

    烟蘅惊了一跳,才发觉自己方才竟喃喃出声了。

    她顿时闭口垂下头去不敢多看辰河,暗骂自己今日怎地如此糊涂。

    许是她在辰河面前无拘无束习惯了,竟把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

    可辰河平日里虽散漫随性,事涉瑶姬却格外较真。

    再三逼问下,烟蘅不得不吐露自己当初偷看月老宫姻缘册之时,还不慎瞧见了瑶姬的。

    其上与瑶姬姓名连在一处的,是皎羽。

    说完她忐忑望向辰河,却见他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匆匆起身,只抛下一句“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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