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来的动静惊动了对方,那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风姿清冽的脸。

    烟蘅有一瞬间的迷惑。

    但随即对方触及她时骤然柔软含情的目光还是让她分辨出了来人。

    她强撑着坐起身来,问:“你怎会在此?”

    叶澄明面对她的提防与敌意不以为然,随意撩袍在床沿坐下,道:“想见你,所以来了。”

    烟蘅不知该说他胆子大还是行事鲁莽,“这可是凤音山?!”

    他凑近了些,探寻地去看她眼底的神色。

    “你担心我?还是担心司昀被我杀了?”

    烟蘅转过脸去不肯与他对视,冷语道:

    “我本就因与魔族来往被罚幽禁,不想再多生事端,要是被人瞧见魔尊出现在此,我就算有十张嘴也也说不清。”

    “放心,我当然不会让你为难,没人会发现,司昀更不会。”

    他语气笃定,让烟蘅不得不怀疑他做了些什么。

    “凤音山守卫森严,魔尊却能来去自如,真叫人恐慌。”

    对她的试探叶澄明心知肚明,她余光偷瞥他时的神态让他唇角微弯,解释了一句:“这张与司昀无二的脸,还是有些用处的。”

    怪不得!他今日瞧上去和往常稍有不同,面上的少年气不见了,棱角更分明了些,看上去更加成熟,他刻意如此,借以骗过山下守卫。

    敢如此行事,证明司昀今日不在凤音山。

    可是不对,她与司昀约好今日就解开她体内第二层封印,这种时候,司昀怎么可能不在凤音山?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缓缓捏住她的下颔,强迫她调转目光,只能看向他。

    “阿蘅想知道什么,不如直接问我?我就在你面前,别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烟蘅:她就想知道那个“无关紧要”的人去哪儿了。

    但她并未问出口,显然叶澄明也不会说。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微微粗粝的拇指抚摸着她柔嫩的脸,指尖不经意划过嫣红的唇时,二人都愣了片刻。

    叶澄明眼中神色顿时变得越发深邃,烟蘅望久了甚至觉得快要被吸进去一般。

    她下意识汗毛倒竖,有种说不出来的忐忑与不安。

    而他的脸越来越近,近到她能看清他眼睫上不知从何沾染的一根极细的毫毛。

    明明他的手还捏着她的下颔,明明她才是被控制的那一个,但此时此刻,烟蘅心里竟然冒出一个诡异的念头,觉得面前这个人,有种任她予取予求的纤弱感。

    烟蘅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许是脑子发蒙,也或许是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太合她心意,她竟如同被蛊惑一般伸手拂去了他眼睫上的纤毫,然后不受控制地,下意识地动了动唇。

    仿佛吻住了他的指尖。

    她发誓,她真的只动了一下下,但叶澄明却像是浑身过电一般,僵硬愣住的同时,她的唇都能感觉得到他身上突如其来的战栗感。

    烟蘅惊了一跳,她、她不会把人给吓着了吧?

    叶澄明缓缓垂下眼帘,他平素里站着时便身量极高,此刻即便坐下,倾身向她时亦是腰背挺直,比起勉强撑着手臂坐稳的烟蘅高出半个头的距离,因此他即便垂眼,烟蘅也依旧能看清他眼中神色。

    该如何描述呢?色若春晓、眸似新月,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楚楚可怜。

    她揪着裙子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下意识放轻了呼吸,忽而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

    若说司昀是高居神坛的佛陀,不可亵玩,令人见之忘俗,清心寡欲。

    那此刻的叶澄明便是魅惑人心的妖魔,一颦一笑,举动间都轻而易举牵动他人心绪。

    不过须臾,他再抬眼时竟莫名露出一个笑,目光紧紧缠在烟蘅的脸上,不肯移开分毫。

    她咽了咽口水,试图强迫自己分心去想些别的。

    想想解开封印还要准备些什么,想想,姻缘珠还在她手里,这几日都忘了处置,他这身衣袍可真好看……

    她的脸忽而被抬得更高了些,随即对方重重吻了下来。

    烟蘅的眼霎时瞪圆。

    他、他——

    温热的呼吸扑在彼此脸上,司昀为她准备的房间很是宽敞,但在这个瞬间,却仿佛变得极为狭窄,狭窄到两个人只能靠得那么近,仿佛天地间只有这一方小小的床榻,这一方小小的角落,供他们栖身。

    裙角眼看快要被她揪破,却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强势插入,挤开了她的五指紧紧扣住,烟蘅下意识挣了挣,但不知是她先前刚自昏迷中苏醒,还是此刻神智丧失、气力也古怪流失,她没能抽出手,反而被他更用力地压住,二人挣扎着交缠的十指在薄如云烟的丝被上印出一道道深刻褶皱。

    他的另一只手,则放开被禁锢半晌的下颔,转而捧住她的半张脸,使她更加靠近自己。

    她垂在身后的发丝挣扎间有大半滑落到身前,与他的乌发勾连成结,缠弄在一处,仿佛不分彼此。

    而她本就嫣红的唇被辗转舔舐抚弄,时轻时重地吻落在她的鼻尖、额头、眼睛,最后又回到她的唇。

    明明他的动作很重,落到她唇上时却很轻,连咬住时也是轻的,做着这样冒犯的举动,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虔诚与小心翼翼。

    他爱怜地含住她的唇珠,还不忘分神去看她的反应,看她可有不喜,是否如他一般欢欣愉悦。

    还好,那张细白如瓷的脸上布满迷离之色,她好像快被他亲到发懵了,好生可爱。

    叶澄明眼角眯起,显然十分得意。

    他会的东西,司昀会吗?

    冷冰冰的木头,绝不会让阿蘅如此快乐,也不值得她眷念。

    他目光中几乎带上了偏执之色,满满装着面前的神女。

    哪怕已经隔得这么近,呼吸相交气息相缠,他也还是觉得不够。

    烟蘅此刻脑中只有一片空白。

    她能听见二人纠缠时衣裙摩擦的窸窣声,也能听见他的吻落在她脸上时细微的动静。

    但最清晰的,还是胸腔里的猛烈跳动,像是将要从里面蹦出来一般。

    时间突然变得很快很快,又或许是很慢很慢,她不知道,她已经分不清了。

    叶澄明从前,是这样的吗?还是他当真藏得太好,而如今身份揭晓后再不用隐藏,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将自己本来的模样彻彻底底暴露在她面前。

    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一株食人花缠住,缠得紧紧的,那食人花起初还只伪装成一株美丽而又无害的花朵,骗得人走近后,就迫不及待张开了口,像是要将人拆吞入腹,半点不肯放过。

    衣袖遮掩下清透的玉镯发出莹莹微光,然而沉浸在这个吻里的二人谁都没有发现。

    直到手腕上的灼烫之感越来越强,烟蘅才猛然惊醒,往后仰了仰头,避开对方的唇。

    而叶澄明竟还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她。

    烟蘅暗自平复了会儿呼吸,终于从先前那种浑身发烫,快被热晕过去的迷乱中找回些许丢失的神智。

    她没敢看叶澄明,甚至一时说不出话来。

    明明只是亲吻,但不知为何她的嗓子都有些发哑。

    她茫茫然地将手腕举至眼前,目光触及到手镯上淡淡的红光时,才如同被惊雷劈中一般真正清醒过来。

    这是司昀前几日给她的灵器,可在她解开封印时为她吸收周围灵气,以供她使用。

    而除此之外玉镯还有一个作用,便是传音。

    烟蘅下意识抬眼看叶澄明,有心催促他离开,但先前二人紧挨在一起还不觉得,此刻稍微拉开距离,再瞧见他红润润的唇,她就羞愧得不敢多看。

    美色误人,实在是美色误人。

    就算是他先动的嘴,烟蘅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方才很是沉迷,也颇有些享受。

    故而此刻实在是没脸再义正言辞地叫他滚。

    只好轻咳一声,试探着道:“你、你能不能先去替我倒杯茶,有些渴了。”

    叶澄明的目光仍在她唇上流连,闻言好脾气地点点头,随即伸手一招,原本放在数十步远外的沉香色屏风后的茶壶与茶盏就径直飞了进来,稳稳落到他手上。

    看着递到自己嘴边的茶,烟蘅恨铁不成钢地闭了闭眼。

    “不是要喝茶?那边的人可还等着呢,再不回应他恐怕就要回来了。”

    他这话说得风轻云淡,仿佛并不在意。

    手腕上的灼烫感还在催促着她,烟蘅忙就着他的手喝了茶,便点开手镯。

    下一刻,那头果然传来司昀沉静如水的声音。

    “阿蘅,你可还安好?”

    “我自然无事,只是方才修炼太过专注,一时不曾注意手镯动静,神君为何急匆匆寻我?”

    “那就好。”司昀仿佛松了口气,又语带歉意道,“本答应你今日替你解封印的,但天界有来历不明者闯入,近来六界频生动荡,多事之秋,我得亲自去看一看,答应你的事只能等明日了。”

    烟蘅闻言看向叶澄明,怪不得他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是靠此引开了司昀。

    叶澄明目光本就一直在她身上,未曾挪动分毫,听见司昀的声音脸色也并未转黒,甚至勾起唇角,怎么看都有种胜利者的不屑。

    但顾及着那头的司昀,烟蘅没敢多说,只道:“无事,自然是天界安危更重要,我多等一日也无妨。”

    “不必担忧,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若真有宵小之徒,必会让他有来无回。”

    烟蘅瞪了瞪“宵小之徒”,正要开口。

    突然,叶澄明猛地凑近,靠在她脸颊之侧贴住她的脸,烟蘅怕他要生事端,连连摇头,下一瞬,她的耳垂却被人含住。

    烟蘅倒吸了口凉气。

    那头的司昀仿佛听见动静,问:“怎么了?可是发生何事?”

    烟蘅忙将手腕伸远了些,她不敢想象要是真让司昀听见这边的动静会发生什么事。

    可某些人得寸进尺,仍旧不依不饶。

    “你说他知道自己将要结契的道侣,正在跟另一个男人耳鬓厮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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