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河?!

    烟蘅面色大变,她记得这个名字。

    天界大殿下,据淳紫之前所说,是她关系不错的好友。

    她亦曾想起过些许关于他的片段。

    他怎么会在此处?

    烟蘅想问的太多,但时间有限,她怕停留太久被封霁察觉,只能捡着紧要的问。

    “你受伤了?伤势可重?”

    他的声音太微弱,听上去不像是因为距离,倒像是重伤下无力所致。

    辰河问道:“还行,你又是何人?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烟蘅。”

    石室之内浑身是血的青年霍然睁眼,费力地偏头看向石墙:“你也被封霁抓了?他竟嚣张至此,敢上凤音山抓人?司昀呢?你可受了伤?”

    烟蘅听他还当自己本该在凤音山,于是莫名心虚地略过成婚一事,长话短说,三两句交代了自己的倒霉。

    对方语气如此焦急担忧,必然是值得她信任的人。

    辰河听得她失忆,已忍不住皱起眉头,待听到封霁的打算时,眼中露出讥讽之色。

    “藏头露尾的小人,就凭他还敢妄想六界至尊,可笑。”

    见他并未追问本该在幽禁的自己为何会在阑州被抓,烟蘅悄悄松了口气,但听他这么说,忍不住提醒他,目前他俩的处境不太适合说这种话,“可还有三天我就得死在这个小人手上了。”

    辰河默然片刻。

    她便趁机问起母神之力的事来。

    虽然此事不为外人所知,但辰河将来要接替天帝的位子,自然知道得比旁人多些,连烟蘅身上的封印之事,也在前不久天帝答应烟蘅解开封印时得知了其中隐情。

    他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想将胸腔里的血腥味吐出,最终也只是压下去些许。

    但他的声音听上去比起一开始有力了不少,同烟蘅解释起来。

    烟蘅沉思片刻,问:“既然这股力量如此强大,强大到令封霁垂涎,若我能解开第三道封印,是不是就能对付封霁,救我们出去了?你既然对此事知道得这么清楚,必然也知道该如何解开封印吧?”

    “你不是说留了示警吗?还是等司昀来罢。”

    “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辰河欲言又止,他咬了咬牙,悄无声息地吐出一口血,才接着道,“我的确知道该怎么解,可是阿蘅,此事非同小可,父君从前一直不答应,是为你好。”

    “可天帝不是答应了吗?你刚刚可是亲口说的。”

    “他答应让你解开的是第二道。”

    “那只是没来得及,何况你我性命垂危,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辰河眼中神色凝重,没有松口。

    “你耐心等等,一定会有别的转机的,父君说过,解开两道封印后,你如今的力量已经足够你自保,全部解开实在太过危险,若你无法掌控,恐会危害六界。”

    “可我想要的不仅仅是自保,我还想保护更多人。天界、人间、妖族,甚至阑州和冥界,只要是无辜者,我都想保护。何况,你看我现在像是有自保之力的样子吗?力量本无好坏之分,端看掌握力量的人是谁。”

    “虽然我忘了从前的事,但有人说过,你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要是就我一个就算了,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这儿。”

    她又不傻,就算辰河极力掩饰,她如何听不出他声音里的虚弱,辰河比她被抓还早,只怕情况比她想象得还严重。

    辰河这次沉默了许久,才艰涩道:“你或许会死,就算解开封印你活了下来,也未必能对抗封霁,我们或许还是出不去。”

    “总要试一试的,但求有一线生机,纵死不悔。”

    说完,她又对着黑漆漆的石墙自信道:“何况,我觉得我能活,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那股冷凝严肃的气氛霎时被冲淡,墙里墙外二人同时笑了笑。

    辰河扯着嘴角,终于点头:“你说得对,我相信你一定能活。”

    监牢之外,有人听到此处,终于满意地笑了。

    身后心腹觑着他的神色,大着胆子问:“您为何故意放她去见辰河?”

    “她先前已经绝望,连反抗都不准备反抗,自然要让她见见辰河,激起她的生志。只有她活着,我才能拿到母神之力,何况她身上还有封印,待她解开全部封印,最虚弱之时,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但愿烟蘅不要让他失望,一解开封印就承受不住力量而死。

    “帝君,凤音山司昀神君来访。”

    “哦?他一人前来?”

    “是。”

    “请神君去正殿。”

    封霁微微皱眉,此人必是为烟蘅而来,若来的是叶澄明他倒是不奇怪,可司昀为何会怀疑到他身上?

    他转头看了一眼石牢,要解封印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之事,来得及会一会司昀。

    司昀并非一人前来,当日叶澄明离开阑州直奔冥界,他也一直跟着。

    虽不知缘由,但直觉告诉他,跟着叶澄明必然能找到阿蘅的下落。

    不过叶澄明并未立即进入冥界,他似乎联系了什么人,之后便一直在等消息,从始至终都对跟着他的司昀视若无睹。

    但昨夜对方竟然主动回头找上了他,虽然仍是语气冷漠,可比起先前的句句呛声,已算得上是和颜悦色。

    有了昨夜的商议,今日他才会坐在这里。

    而他要做的,是拖延时间,牵制住封霁。

    于是向来在外人面前寡言少语的司昀神君今日难得的和颜悦色,同冥帝东拉西扯地说起六界中的闲事来。

    不过他素来持重,什么事从他口中说出来都像是牵涉六界的大事,逼得封霁也只好应和着,对他的来意越发捉摸不透。

    封霁此人疑心深重,越是如此他越会多思忌惮,毕竟事务繁多的司昀神君难得踏足冥界拜访,其中必有深意。

    于是司昀说的每一句话封霁都恨不得在心中再三琢磨。

    尤其是他还提起了东海一事,封霁心中微微一动,暗自猜测难道这才是司昀今日的真正来意?

    见他目露沉思,司昀端起桌上茶盏慢慢饮了一口,垂下的双目中闪过一丝果然。

    他竟料得分毫不差,那他便姑且相信,对方真的能将阿蘅平安带走罢。

    而另一边,叶澄明已悄悄潜入了冥界的王宫。

    冥界的监牢关的人太多,封霁若抓了阿蘅,必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将她关进那儿,最大的可能是藏在王宫。

    王宫宽广,要在其中找一个被藏起来的人并非易事。

    不过叶澄明手上攥着一个锦囊,那是元夫人之前所赠,里面有阿蘅的一缕发,他可以凭借此物找到阿蘅。

    在花园中反反复复兜了数个圈子之后,叶澄明脸色沉了下去,在一座假山前停步。

    阿蘅应该就在这附近,可此处显然有阵法隐匿,他竟一时不得其门。

    他暗中传音给了前殿中端坐的某人,随即专心对付起这阵法。

    至于司昀能不能拖住封霁,那就看他的本事了。

    ——

    痛、好痛,她全身都像被烈焰灼烧着一般,烧得她已经快没了神智,连幻音铃另一侧辰河的连连呼唤都听不见了。

    两刻钟前,辰河将解开第三道封印的法子告诉了她,与前面两道不同,第三道听上去倒好像尤为简单。

    于是烟蘅信心满满地动手了,然后——

    就成了现在这样。

    解开封印的那一霎那,随着磅礴如山海一般的神力灌入她的四肢,烟蘅瞬间开始浑身发烫,那股灼热感烫得她很快人事不知。

    辰河看不见她的情况,只能听见她一声接着一声的痛呼,没过多久,他忽然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发热,他疑惑地摸上身后的墙壁,发现是墙在发烫。

    可墙为何会发烫?

    他立刻想到烟蘅身上,连忙叫着烟蘅的名字,可不管他再怎么叫,她都像是听不见一般没有回话,但温度越来越高的石墙已经足够说明她此刻状况不太好。

    第三道封印解开之后到底会发生些什么,这个问题连父君也没有答案。

    他方才就不该被她的话蛊惑,当真信了她!

    果然是伤得太重,连脑子都开始糊涂了,若阿蘅当真承受不住捱不过去……

    不会的,就算赔上这条命,他也会让阿蘅平安无事。

    辰河拖着重伤的身体坐了起来,向来俊逸风流的大殿下此刻却连这样的动作都很吃力。

    封霁将他折磨至此,扔进此处,本也没想过再让他活着出去,辰河亦以为自己当真会无人问津地死在此处。

    可阿蘅却来了。

    过去五千年里,辰河不知替烟蘅收拾了多少烂摊子,烟蘅对他来说一直是需要他保护的妹妹,大殿下心高气傲,自以为能护住她一世。

    但方才就是那个谁都打不过,总是被外人嘲讽的“小废物”,却信誓旦旦地说她想保护所有人,她一定会带他出去。

    辰河闭了闭眼,眼角处有一滴晶莹无声滑落。

    他盘膝而坐,默念起师尊曾传授过的一门秘法。

    当年师尊曾说,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有可能会危及性命,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能用。

    而现在,就是那个万不得已。

    他怎么能心安理得地躺在这儿,等着阿蘅来救呢。

    毕竟,他才是哥哥。

    漆黑的暗室忽然有了光亮,而光亮的来源正紧闭双目,随着他周身光芒愈盛,身后的石墙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缝,那裂缝越来越大,石墙上有碎屑簌簌掉落,却未能靠近他周身半寸。

    辰河身上那件被血浸透的衣袍重新恢复了光洁如新,身上的伤痕也肉眼可见地飞速愈合着。

    片刻之后,整座石墙轰然倒塌,他睁眼起身,走向那侧的烟蘅。

    见她躺在那儿浑身上下如同烧红的虾子似的,辰河忙运起功法替她梳理乱窜的神力,助她找回神智。

    这么大的动静,想必很快就会引来封霁,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辰河看着皱着眉头的烟蘅,心中暗暗焦急,却不愿催促烟蘅,只低声道:“阿蘅,别怕,我一定会带你回家的。”

    若是封霁来时阿蘅还未能醒转,他也还有最后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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