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是小骗子?”云燕:“我不同意。”

    颜谨想到小时候,云燕父亲还在,她无忧无虑地跟大家玩耍。

    那时候的她比瓷娃娃还可爱,大家都喜欢她。

    她想当小新娘,全争着抢着想要当新郎官,她偏不要他们,围着某人打转,那时候开始就是个小骗子。

    颜谨忽而笑着说:“你确实还小,没长大呢。”

    云燕头皮一麻,转移话题说:“要是你以后发了大财,会把梧桐山买下来吗?”

    颜谨像是看神经病似得看着她,半晌说:“我买山做什么?我可不想种棉花。要是发达了,我以后就把市区最大的路口那栋楼买下来,最繁华的街角最繁华的楼是我的,够不够派?”

    云燕忽地捧腹大笑,差点被奶糖呛着:“咳咳——”

    颜谨赶紧给她拍背:“别闹,好端端的怎么又疯了。”

    云燕不是笑别的,而是颜谨当真说到做到。

    在2000年生日,他在那个路口盖了一座摩天大楼,成为城市新地标,也是他的娱乐公司总部,后来不管刮风下雨都有众多年轻人打卡拍照。

    “颜总果然言出必行。”

    “嘘,别用资本家那套称呼我。”

    颜谨似乎听到远处来了人,竖着耳朵听了会儿,没发现有人,于是跟云燕扯了些别的说。

    主要是把云燕逗开心,小姑娘心花怒放了,一想起他就开心快乐,那后面的事也就顺水推舟啦。

    云燕静静地抱着膝盖看着湖面如痴如醉,仿佛有一股温柔的力量伴随着轻风萦绕在她身边,让她莫名的有安全感。

    “走吧,那边散场了,咱们跟着一起溜出去。”

    颜谨站起来,绅士地伸出手要扶云燕。

    云燕小手在他掌心里拍了一下,自己站起来:“这里真好。”

    颜谨收回手,挑眉说:“你该不会真撞到脑子了吧?小时候咱们没少到这个公园玩。”

    云燕小时候摔过头,没多久就去下乡,许多之前的事情记不太清。也不知道是真摔坏了脑袋还是记性差,大抵也没当回事。

    云燕说:“那以后咱们常来。”

    云燕和颜谨俩人从小路穿到大路上,顺着人群往公园出口去。

    “糟了。”颜谨低呼一声:“是姓谢的。”

    云燕顺着看过去,谢慎泽正好把头转回去,在前面慢悠悠地顺着往外走。

    应该是看到他们了。

    “怎么?你想找人家打架呀?”云燕说。

    颜谨说:“希望不会。”

    云燕不明白他的意思。

    颜谨把她送回家,自己也回了家。

    *** ***

    窗台上的麻雀被大力推开的门吓飞。

    正在缝衣服的云燕转头看到冲进来一个人。

    “小燕儿,坏了坏了!”

    关淑兰大清早出去给丈夫送早饭,路上遇到戴着红袖章的人往颜谨家中去,推推搡搡地把颜谨捆了起来。

    “什么?!”

    云燕得了消息,飞奔出去,此刻巷子里已经挤满看热闹的人。

    “就说他成日跟女同志说话,男的理都不理,他还以为自己是贾宝玉?”

    “别管谁举报的,我就想知道跟他大半夜幽会的女同志是谁。”

    “人家就不说你能怎么办?”

    “大晚上到公园里乱搞男女关系,这次必须要狠罚他!”

    “你们别胡说,这事还没定论呢。”

    .......

    云燕非常生气,怎么就成了乱搞男女关系?他们俩在公园湖边什么都没做,只是说说话。

    云燕昨天能感觉到颜谨特意跟她保持着半臂距离,行为举止都很规矩,根本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不堪。

    颜谨被推着往前走,后面跟着不少熟人。黄孝荣为首的几个兄弟都在,看样子要跟着到革委会讨个说法。

    云燕也想跟着去,飞快地回去换了衣服,走到半路上被王嘉泉拦了下来。

    王嘉泉讪讪的,那天不欢而散还在眼前。

    他顿了顿说:“黄大哥让你千万别去。咱们有办法,你别急,保住自己的名声要紧。否则你过去,孤男寡女有理也说不清。”

    这话说的不错,可云燕心急。她说:“你们有什么办法?反正我俩什么都没干。”

    “我相信你。”王嘉泉抿唇说:“举报人说半夜见他跟女同志鬼混,那咱们就证明半夜他不在公园就成。”

    哥几个这么些人,说是学习语录还是交流进步思想,只要作证就没事。

    云燕相信了他的话,站在原地叮嘱着说:“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干,实在不行——”

    王嘉泉打断她的话:“你猜他为什么不把你说出来?”

    云燕一怔,就是为了保护她的名声。

    “我知道了。”

    王嘉泉着急过去,往前面看了看跟云燕摆摆手说:“你就在家里等着,有事我会通知你。”

    云燕回到家,坐立不安的等着。

    到底是谁举报了颜谨?

    她脑子里出现一个影子,迅速摇摇头,不应该的,不知为什么,直觉里认为谢慎泽干不出这样的事。

    舒瑞英叹口气,倒杯水给她说:“这是被人盯上了。”

    别说他们什么都没干,现在小年轻处对象,偷偷摸摸跑到公园里幽会的也不少,大家都心照不宣。

    可现在若是被人摆到明面上来,让激进的红袖章们做文章那就不好。

    颜谨在红袖章面前没多少好感,他在巷子里算是妇女之友,看他不顺眼的人太多。

    “谁知道昨天还谁看到了。”舒瑞英还是很相信自己女儿的,起身往门外看了看,摇摇头去做饭了。

    这一等就等了三天,也许是真没有证据,把颜谨关起来教育三天放出来。

    颜谨出来第一件事就去找谢慎泽干架。

    别说为什么,从小到大在他身上栽过太多跟头。若是他看到谢慎泽跟女同志在外面幽会说不定也会举报。

    颜谨从云燕家前面匆匆走过,王嘉泉急忙敲了敲云燕家的门:“小燕儿,快出来,颜谨要找谢慎泽打架。”

    云燕探头出来,遇上张忠凯走来。见她出来,张忠凯揉揉鼻子,跑了过去。

    云燕眯着眼望着他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谢慎泽家后门很快打开,是他家的赵阿姨。

    他跟他奶奶住在老家,父母都在京市,安排赵阿姨在家帮忙。

    赵阿姨说话很刚,又不是头一次被敲后门,她眉毛一立,双手叉腰彪悍地说:“什么事?!”

    颜谨见她就怕,他们几个没少被她鸡毛掸子撵着跑过,他嚣张的气焰顿时下去一半:“我找姓谢的。”

    赵阿姨就知道会这样,她还琢磨着谢慎泽转业这么久,怎么没人上门,今天不就来了。

    “不在家。”

    “哦...”颜谨往后退一步,赵阿姨的手放在门框上正要关门,忽然张忠凯喊道:“让他回来找我们对峙!”

    赵阿姨说:“我不掺和你们的事,多大的人了,还堵人家门口,走开走开!”

    张忠凯不依不饶地说:“那通知他跟我们见一面,我们有事找他总可以了吧?”

    赵阿姨最烦张忠凯,这人皮相虽然过得去,可怎么看怎么觉得假惺惺,她鼻子里“哼”了一声,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云燕走了过去,遇到赵阿姨要关门。见到云燕了,赵阿姨满脸的横肉松了下来,温和地笑了笑说:“有空来啊。”

    云燕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客套地点点头。

    赵阿姨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发现张忠凯趁机往门缝里往里瞅。

    她“砰”地关上门,差点夹着张忠凯的脖子。

    人既然不在,云燕放下心。

    她望着一脸憔悴的颜谨,小声说:“要不要到我家洗把脸?”

    颜谨觉得浑身上下臭的不行,革委会的人没证据证明他乱搞男女关系,后来死咬着他在集市买白线袜的事,想要弄他一个投机倒把。

    到底姐夫给力,花了三天时间疏通关系把他捞出来。

    他一肚子的气,但还是在逼问下没有说出云燕的名字。归根结底也是他约她去的,他不能不负责。

    这一点不用他说,云燕也很感激。

    哪怕并没有什么。

    “不去了。”颜谨说:“我家里都等着呢,回头咱们再说。谁要是在你面前说三道四,你告诉我。”

    云燕点点头:“我知道的。等你休息好了,到我家吃饭,我让我妈做手把肉给你吃。”

    颜谨总算露出点笑容:“那说定了。”

    他俩说话的功夫,张忠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自从云燕拒绝他后,他极少出现在她面前,来无影去无踪的。

    云燕目送颜谨离开,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谢家后门。

    厚实的榆木板,经年不变。只是门槛很新,还是石头的,显得格格不入。

    她也就看了一眼,回了家。

    傍晚。

    秋风带着凉爽的气息走来。

    云燕跟舒瑞英俩人画完一批玻璃杯,正在院子里检查瑕疵,然后一个个摆在窗台上,打算第二天送到厂里领钱。

    “他没事就好。”

    舒瑞英知道颜谨出来了,松口气说:“人言可畏,到底他是个知道心疼人的。原先我只觉得黄同志不错,现在看来,他也是不错的。”

    云燕知道,她妈这是点她呢。

    她笑了笑没做声。

    快到晚饭时间,云燕记起家里没有青菜,打算去供销社买把青菜回家炒。

    刚推开门,脚下一滑绊到门框,差点撞到别人身上。

    她吓得闭上眼。

    谁知,一双有力的手掌突然出现,扶着她的胳膊站稳。

    “谢谢。”云燕抬头,猛然看到谢慎泽的脸:“怎么是你?”

    谢慎泽从外面办事回来,街头巷尾传遍了颜谨被举报流氓罪的事。加上颜谨从革委会出来,丝毫不遮掩地往他家去,谢慎泽粘上毛比猴都精的人,瞬间知道自己被人陷害了。

    那天他的确在梧桐山公园看到颜谨,但那是跟云燕在一起。他没理由举报颜谨。一般看不顺眼套麻袋揍一顿得了,犯不上跟他们耍心眼。

    “不是我举报的。”谢慎泽低沉的声音在云燕耳边响起,云燕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谢慎泽放开手,见小姑娘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证明呢?”这话是替颜谨问的。不知道为什么,云燕见到谢慎泽第一感觉,就知道不会是他。

    谢慎泽淡淡地说:“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对他而言,这是芝麻绿豆般的小事。

    被人冤枉他也无所谓,这个态度让云燕有些莫名之火。

    云燕顿时想到上辈子发生的一件事。

    谢慎泽接手棉四厂后,没两年厂里受经济体制改革进行重组,轰轰烈烈开始推行“厂内待业”也就是“下岗”。

    西郊五万多工人,其中接近七成的工人失业。

    失去生活保障,没有收入,他们如何堵上家门如何谩骂甚至想要烧掉谢家老宅的,云燕看在眼里。

    因为那时候的张忠凯也是下岗中的一员。

    在耳濡目染下、在谢慎泽的不解释下,云燕难免对他有不好的印象。

    现在,云燕当着谢慎泽的面让他解释,他仍旧不解释。

    云燕免不了阴阳怪气地说:“嘴长在你脸上,你不想解释就不解释,反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见云燕真生气了,谢慎泽狗东西居然笑了。

    他居然还有脸笑!

    云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不小心落在他的喉结上。

    这男人的确很性感。

    干活那天,谢慎泽强悍的上半身,瞬间浮现在眼前。

    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应该是男性荷尔蒙对她的影响,云燕的脸还是倏地红了。

    谢慎泽向前一步:“你脸怎么这么红?病了?”

    “要你管?你等着他们打上门吧!”云燕忍不住提高声音,说完推了面前的谢慎泽胸口一把,跑回院子里把门重重地关上。

    关上门,舒瑞英在院子里干活,不赞同地说:“你这孩子,亏我还以为你长大了,怎么跟人家说话呢。”

    云燕觉得掌心发烫,谢慎泽胸膛坚硬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把手捏了捏,又捏了捏...

    见云燕没搭理自己,反而是红的跟一只熟虾子一样站在门口,舒瑞英好脾气地走过来,想要拉她的手往屋里带。

    云燕忙抽回手,吓得舒瑞英说:“怎么了?”

    刚摸了男人肉的云燕:“...没事。”

    她倔生生地去洗手,搓好久,然后气呼呼地坐在木椅上。

    舒瑞英打开门,外面谢慎泽早就不见影子。

    她重新关上门,叹口气说:“我看你是真摔坏脑袋了,怎么跟你慎哥说话的。”

    慎哥?

    云燕眼珠子要瞪掉了:“什么时候成为慎哥了?”

    舒瑞英伸手摸摸云燕的额头,还好正常体温。

    她坐到云燕身边说:“你还记得咱们家的门槛为什么是新的?”

    云燕转念想到谢慎泽家的石头门槛,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忘记了。”

    舒瑞英说:“你小时候可不是个东西...每天要骑着小三轮车,从咱们家到你慎哥家找他玩,吃喝拉撒总是缠着人家,非要当人家的小新娘,还让他把门槛锯掉,方便你来来回回的蹬小车!”

    云燕惊讶不已说:“我跟他居然这么亲近过?”

    “小时候跟人家那么亲,大了你也不知道走动了。”

    舒瑞英说:“你要不信,你去看,他们家的门槛也是后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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