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了,我见到了。”云燕喃喃地说:“怪不得他突然跟我说话,原来小时候一起玩过。”

    舒瑞英想要说话,想了想又闭上嘴。

    那哪里是“一起玩过”的感情,那简直好的难舍难分...

    临到睡觉前,巷子里的喇叭响起生产队长的声音。

    云燕正在刷牙,侧着头听了听,原来是地里的棉花杆晒干了,家家户户可以去自己的负责地里砍回家当柴火烧。

    这是棉农们的福利,可以省下一笔买煤球的钱。

    舒瑞英特意过来跟云燕说:“明天记得把手套戴上,再带个铲子挖些棉花根回来。”

    云燕不懂:“要棉花根做什么?”

    舒瑞英说:“你别小看棉花根,跌打损伤、肚子疼、胃疼,用棉花根熬水喝了就好。”

    云燕总结了一下:“那就是止疼止血?”

    舒瑞英说:“对,明天肯定会有许多人挖。咱们别图多,弄个三五斤够冬日备用就好。剩下得都留着明年开春烧肥。”

    “行,保证完成任务。”云燕把嘴里的牙膏沫吐出去说:“待会我把院子收拾出来放柴火,你别动手,灰大呛着。”

    舒瑞英:“那我去你吴大娘家串个门,看看谁家有活儿做。”

    云燕把小院收拾好,进到小屋里,耳朵边“嗡嗡”响。她当即开灯,找了一圈发现一只硕大的花蚊子。

    把花蚊子打死,她擦擦手,把抽屉拉开。

    抽屉里有个红布钱包,里面装着她仅有的十五元钱。

    这可是代表着以后的希望,她的一条龙工厂就靠现在一笔一笔的攒出来...

    云燕抠抠搜搜地把钱点了点,捋平放好,再把红布钱包放在抽屉最里面。

    这是每天晚上的必备程序,她瞅完关上灯就安心的睡下来。

    等到早上四点钟,隔壁人家养的大公鸡还没叫,云燕倏地坐起来,眼睛瞪的像铜铃。

    为什么会这样?

    睡饱了呗。

    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大排挡和夜生活,云燕的夜晚单纯的让人心疼,除了睡觉就是扒拉那十五元钱。

    哦,最近偶会会看看那本诗集。

    不过里面有些字迹太过龙飞凤舞,光线不好的情况下她看的费劲,一般白天偷偷看看。

    像现在她就只能躺在床上等着天亮。

    等到朝阳慢慢升起,市井巷子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响声,云燕精神抖擞地出现在棉花地里。

    挖棉花根不需要什么技巧,用铲着顺着根往下走,小心别伤到手就行。

    云燕挖了一会儿,忽然面前被人递了一份热腾腾的芝麻烧饼。

    “你怎么来了?”云燕望着王嘉泉,清朗的年轻人背对着朝阳,腼腆地看着云燕。

    “我来跟你道歉的。”

    那天送诗信不成,他还跟云燕使了小性子。

    他左思右想道歉应该怎么做,想来想去,不如送个芝麻烧饼好使。

    事实证明他的脑细胞没白费,云燕坐在田埂边,咬上一口酥脆的芝麻烧饼,笑盈盈地说:“原谅你啦。”

    王嘉泉拿着铲着帮她挖棉花根,云燕看不下去了:“你放一边,待会我自己挖,你看你白衬衫都弄上泥了。”

    王嘉泉看眼时间,也才六点半:“不用,我挖着好玩。”

    云燕知道他想帮忙,就是身体不好,很少做农活,有些手忙脚乱。

    云燕也不戳穿他,慢悠悠地咬着芝麻烧饼吃。

    吃到一半,前后脚走过来两个人。

    前面来的是颜谨,他过来砍棉花杆,顺道到云燕家叫她。

    没料到她早就过来了,边上还蹲着一个王嘉泉。他俩有说有笑的,像是一幅画。

    他立刻对“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句话有了深刻的认识。

    王嘉泉不声不响,平时表现的无欲无求,原来是欲盖弥彰。

    今儿特意过来,就探探云燕的口风,问问什么时候能给个答案。

    他刚蹲在云燕边上,还没搭上话,面前走过一个高大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谢慎泽。

    他蹭地站起来,王嘉泉见了忙压低声音说:“大哥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千万别找事。”

    眼看棉四厂招工在即,难得大扩招,若是因为打架斗殴失去这次拿到铁饭碗的机会,这辈子都会后悔。

    谢慎泽淡淡地瞟他一眼,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种挑衅的视线云燕头回见到,联想到她妈说她居然还能亲密的叫他“慎哥”,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这下颜谨更恼火,路边零零散散走过不少砍棉花杆的人,纷纷往这边看过来。

    他们已经习惯云燕身边老是有男同志打转。

    这姑娘俊俏打眼,哪怕没工作在手上,也会有不少男同志展开追求。而且她也不张扬,起早贪黑本分干活,还能帮忙别的同志,倒也没有谁说闲言碎语。

    目前看来小伙子们都很含蓄,其实巷头巷尾的嫂子媳妇们都在私下猜测云燕会选择谁家的小伙子。

    谢慎泽没跟云燕说话,神情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走了后,颜谨伸手在云燕脸前晃了晃:“喂,回神儿了。”

    云燕说:“怎么了?”

    “...”颜谨感受到四面八方过来的八卦视线,他低下头捡起地上的小树枝划拉两下,忽而抬头注视着云燕说:“大哥说,过不了多久你就不让我们追求了。”

    颜谨的眼神太直白,云燕一怔,结结巴巴说:“我也不能老在你们几个跟前打转,总、总是要定下来。”

    颜谨还觉得云燕小,毕竟才十八岁,加上她长得也小,看起来十六七,还以为有足够的时间展开追求。

    听到云燕说这话,他的心提的老高:“我最近没做错什么吧?”

    云燕笑着说:“没有。”

    王嘉泉还在挖棉花根,听到他们俩的对话。

    颜谨这话像是在挤兑他,毕竟他刚犯了错误跟云燕道歉,心中更加没底。

    “你来挖,我要去上课了。”王嘉泉站起来,捶了捶腿。

    朝阳刺着他的眼睛,他眯着眼望着云燕说:“我相信你会好好考虑。”

    云燕小脸一红:“我会的。”

    颜谨要帮云燕挖棉花根,云燕不用他帮手,自己三下五除二挖好。

    然后把箩筐里的镰刀拿出来,一点点砍棉花杆。

    砍完的棉花杆堆成一堆,她家没有准备麻绳,反正离得不远,塞到箩筐里一趟一趟往家里送。

    她不光要背自己家的,还得跟关淑兰一起把二姨家的背了。背热了就将春秋衫脱下来,擦擦汗,穿着夏天的T恤继续背。

    梁欣和她妈去她二叔家没回来,大哥又去了别处做家具。大姨到厂子里打零工...全家就云燕和关淑兰两个干活的人。

    大家都是轮流做饭,柴火用的多,给她们背也算是给自己背。

    关淑兰累的一头大汗,她见舒瑞英也在背,忙说:“你快歇着吧,刚做完手术这才多久,人家不是说要静养么。”

    舒瑞英说:“那么多柴火你们俩怎么能行,我大不了少拿点。”

    正说着话,院门口传来动静。

    云燕跑过去,看到谢慎泽推着板车过来,车上的柴火摞的老高。

    他臂膀有力,一趟拉过来的柴火能顶云燕她们走十趟。

    舒瑞英忙端水过来递给谢慎泽:“这怎么好意思让你帮忙。”

    谢慎泽看也没看云燕,跟舒瑞英说:“反正我也要往家里拉,多走两趟不费事。”

    后面他又送来两趟,都用麻绳一垛垛捆的整整齐齐,是个会干活的样。

    他帮着把柴火摞好,又去帮另外两家孤寡老人拖柴火。

    关淑兰用胳膊推了推云燕说:“谢同志有事办事。比起整天围着你打转的那几个,我瞅着他行。”

    云燕没往这方面想过,儿时再怎么好,长大了情分可能就淡了。

    谢慎泽也是很平静,并没有多余的表现。

    关淑兰鼻子里“哼哼”一声,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好菜摆在眼前不知道拱,笨蛋一个。”

    云燕:“......”

    不是她不知道拱,是谢慎泽跟她就不是一个阶级层面的,以后更是手眼通天,她对他有种望而却步的感觉。

    云燕和关淑兰一起重新收拾了院子。

    舒瑞英把晒好的红枣往谢慎泽家里送了些,回来看到王嘉泉抱着书本过来:“王同志来啦?”

    不用说,这是个会拱的。

    “有点事。”王嘉泉客客气气地说。

    “你下课了?”云燕忙活一天,洗完澡坐在院子里吹头发。

    王嘉泉面对着落落大方的云燕,把怀抱里的书籍放在桌面上。

    云燕把桌子上的红枣扒拉扒拉,疑惑地问:“你这是做什么?”

    王嘉泉回去思前想后自己能为云燕做点什么,记起云燕下乡都不忘学习,于是贴心地给她定制了学习计划。

    “最近不忙,我抽空给你做了课表咱们共同进步。”

    云燕惊得说话差点变调:“什、什么课表?”

    王嘉泉眼神清澈,心情很好地说:“星期一语文、星期二哲学、星期三思想政治、星期四数学、星期五英语、星期六俄语、星期天理化。课表很宽松,每周我再安排两场考试检查你的学习程度,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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