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五年，云凛城。
戚如雪随着父亲戚壑急驰来到玉东门，登上城楼望去，只见外面已经火光一片，喊杀声震天，城底黑压压的一片，看不清攻城的士兵究竟有多少。城楼上的士兵不断忙着弓弩射击，城下马蹄混杂着战鼓声响得人心绪杂乱，耳边到处充斥着刀剑冰冷地碰撞和撕心裂肺的怒吼声，眼前种种可怖皆令人心惊。
戚壑身为云凛城太守七年，还从未遇见如此严峻的情况：“这些蟊贼竟到了如此嚣张的地步，咱们北燕要变天了吗？”
“前段时间河口决堤，已经有不少百姓流离失所，都还来不及安置，现在这帮土匪还要来糟蹋人，真是岂有此理！”戚如雪愤愤然道。
“你来这做什么？回去跟你娘一起待着，这里不安全。”
“我不回去，你需要我。”戚如雪摇摇头，心里最是清楚他老爹高估自己能力的毛病，都这种时候了还在逞强！
戚壑叹了口气。她膝下只有此一女，他和夫人都极为疼爱，把她当郡主公主似的养。五岁就送去学堂里念书，平日里也会教些针线女工之活。但也不知是受环境还是身边人的影响，戚如雪对于那些针头线脑炊米蒸糕的活儿从来不会做，反而喜爱整天研究古籍兵法，料理起刀箭伺候战马来倒是十分在行。
“那你好好在这里待着，不要轻举妄动。”戚如雪如今年岁已到十五，却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让戚壑甚为担忧。
“爹爹认为该如何应对？”戚如雪仿佛关闭了一只耳朵。
戚如雪瞪大眼睛，仔细分辨着攻城部队的情况。
这叛军规模看上去并非云凛城的兵力所能应对，她很清楚，云凛城位于北燕城几乎最北端的位置，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极为寒冷，非战乱的情况下士兵的操练并不频繁，武力也会大打折扣。况且云凛城城门众多，平常还好，可打起仗来可真让守城的人头大，尤其是面对人数众多的大军时，这相当于每个门都得分配足够人数的士兵，不然顾此失彼，看似坚固的城墙就变得更纸一样脆弱，一捅就破。
戚壑蹙眉道：“我前些天收到京城来信，本来负责缴获叛军的抚州兵马总督瞿猛因为多年剿匪不力被降职，现任总督还未到任，李银豹这些毛贼把握的时机如此之好，看来必是和朝中之人有所联系。我已给朝中送去消息，如今我们只能先尽力守城，等待朝廷援军到来吧。”
戚如雪摇摇头：“京城到云凛，走水路都要半个月，现在指望援军能及时赶到恐怕不太可能。”她思索片刻，决断道：“这样吧爹爹，你把太守令牌给我，我去最近的东林城搬些救兵来。城中的武器备料，我记得还有投石车可用？总能够抵挡一阵。”
“不行太危险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城！”
戚如雪的语气不容反驳：“难道你还放心交给我以外的其他人吗？放心，我会没事的。”
戚壑看着她闺女头也不回昂首而去的样子，叹了口气：这倔脾气，也不知道像谁。”
戚如雪披回屋拿上一件斗篷，去马厩找到了自己最心爱的宝马，名叫“灵谛”，是一匹白龙驹。它通体雪白雪，鬃毛摸起来柔顺似牛奶，就和她自己的头发一模一样。因此为了低调不显眼，她特地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戴帽斗篷。
“灵谛，我们走。”她一夹马肚，灵谛立刻敏捷迅速地跃出马厩，奔驰向模糊成一片的火光中。
云凛城外。
一位身形挺拔，姿态英俊的将领立于黑色骏马之上，审视着眼前的状况。他的身后跟随着乌压压地万余人部队，静待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半个月前，慕容云启便接到父皇旨意，要求他趁瞿猛下放之际亲自来云凛督查，顺便压制匪患。瞿猛在任三年，银子没少花，山匪到是越剿越多，这不能不让皇帝起疑心。慕容景隆年轻时也是一代枭雄，可以说开创了北燕王朝最鼎盛的时代，可如今随着年岁增高，他的脆弱也随着掌控感的失落此消彼长。身为太子的慕容云启，自然要保持十二分的忠诚，也要保持储君的魄力——绝对不能让父皇有所失望。
李银豹此次并没有倾巢出动，这让慕容云启多少有点失望，他喜欢速战速决，最好能一锅端，否则这匪患除了来跟养猪场割猪肉没什么两样，今天割五花，明天割前腿，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火光渐渐减弱，喊杀声似乎也疲软了下去。
“殿下，我们是否要进攻？”一旁的副将询问道。
“再等等，时机未到。”
正当慕容云启准备喝令大军前进时，他倏然瞥见远处一匹快马驶来，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士兵中有人立刻警惕地拉起弓箭，慕容云启抬起手臂道：“且慢！”
来人是一个女孩子。
戚如雪停下的时候，掀开斗篷，显出一张精致而红润的脸庞。她跳下马后还在微微喘息，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太好了，没想到真的有朝廷的援军就在附近！当她认出那个属于北燕旌旗的标志时，她的惊喜溢于言表——云凛城有救了，爹爹也有救了！她从小熟读北燕兵书，北燕兵服上的每一丝细纹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如数家珍，错不了！
慕容云启困惑地盯着来人，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朝着陌生的大军靠近，就不怕别一箭毙命吗？
“民女有扰了！请问将军是来支援云凛城的吧？”戚如雪声音压得低低的，仿佛大一点就会把这“天大的好事”吹跑了似的。
一旁的副将回答道：“是的，太子殿下亲自前来剿匪，请云凛城的百姓们切勿担忧。”
“太子殿下？”戚如雪一时没反应过来，太子这号人物怎么会突然到云凛这种偏僻地方？
平日和姐妹读书闲聊的时候，总会议论起京城里的才子佳人，王侯将相。其中最为少女们所倾慕的，便是这位太子殿下。据说他天资聪颖，五岁习字，七岁习武，琴艺卓绝，文采斐然，更重要的是，长着一张绝顶的皮囊，甚至有传闻，连许多男人都暗许芳心，留下情意缱绻的词赋呢！
不过戚如雪倒是没有多作想象，她自觉比起精致的皮囊，自己还当然更爱慕有趣的灵魂。然而如今见到本人，她只得哑口无言——慕容云启身着一套银色轻甲，束起的发髻高扬着，即使脸被大部分甲面包裹着，也难以抵挡那张扬立体的五官直逼而来的英气。
这精雕细琢的轮廓，这似泣非泣寒露目，这恣意挺拔的身姿！
戚如雪一时没忍住，又顺心顺意地多看了两眼，然后非常沮丧地在心里承认：好吧，她就是个肤浅的颜狗。
“咳咳，看够了吗？请问，这位姑娘怎么称呼？”慕容云启见她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只好开口提醒道。
“哦哦，民女是云凛城太守戚壑之女戚如雪，特意出城请求支援。民女本意是前往东林，不想在这里遇到太子殿下的援军！刚才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慕容云启点点头：“戚姑娘来的正好，那可否请帮我们个忙？回去跟令尊大人说，援军充足，只需将城门打开，让匪军悉数进入，我们随后进行合围，也好速战速决。”
“臣女遵旨！”戚如雪游刃有余跃上马背，一夹马肚快速朝城中奔驰而去，那一头雪色的长发在风中恣意飘散，如同矫健的马尾，一鞭子打进了慕容云启的心里。
戚如雪逐渐消失在视线里后，慕容云启熟练地下了指令：“前排的士兵，随我突击进城。后面的弓箭手，准备！”
士兵们身穿硬甲，手持护盾立于马上，极速前进。弓箭手们全神贯注地向城门拉开弓箭，“箭雨”形成一阵遮天蔽日的昏暗席卷而来，宛如极速坠落的流星，砸得城内的山匪们找不着北，溃不成军。
匪患很快被席卷而来的大军平定了。
戚壑显然也对太子的到来受宠若惊，思绪纷乱了半天才赶紧吩咐人在云凛最好的酒楼举办欢迎晚宴，为太子接风洗尘。
“其实不用的戚大人，此次我并非以太子的身份前来，仅仅只是平定叛乱，所以真的不必拘束多礼。我们的一万大军在这里，已然要消耗许多物资，云凛的百姓刚刚遭此劫难，实在不宜更加破费。一切从简就好。”
“太子殿下说的有理，那太子殿下在民女府上住下可好？实不相瞒，民女有许多好奇之事，想听殿下讲讲。”
戚壑很灵性地瞟了她一眼，那眼神戚如雪再熟悉不过了，仿佛在说：你这孩子咋还是这么自来熟呢？那太子殿下是你能随便问问的吗？
戚如雪也回了他一个眼神，大致意思是：怎么不能，太子也是人啊！
父女二人一来一回打眼神战的时候，慕容云启正在疯狂寻找推脱的借口：是说我病了呢，还是男女授受不亲呢，还是干脆以太子的身份命令？
“看来太子殿下还是不忍心拒绝民女，那就这样说定啦！”
……
戚如雪随着父亲戚壑急驰来到玉东门，登上城楼望去，只见外面已经火光一片，喊杀声震天，城底黑压压的一片，看不清攻城的士兵究竟有多少。城楼上的士兵不断忙着弓弩射击，城下马蹄混杂着战鼓声响得人心绪杂乱，耳边到处充斥着刀剑冰冷地碰撞和撕心裂肺的怒吼声，眼前种种可怖皆令人心惊。
戚壑身为云凛城太守七年，还从未遇见如此严峻的情况：“这些蟊贼竟到了如此嚣张的地步，咱们北燕要变天了吗？”
“前段时间河口决堤，已经有不少百姓流离失所，都还来不及安置，现在这帮土匪还要来糟蹋人，真是岂有此理！”戚如雪愤愤然道。
“你来这做什么？回去跟你娘一起待着，这里不安全。”
“我不回去，你需要我。”戚如雪摇摇头，心里最是清楚他老爹高估自己能力的毛病，都这种时候了还在逞强！
戚壑叹了口气。她膝下只有此一女，他和夫人都极为疼爱，把她当郡主公主似的养。五岁就送去学堂里念书，平日里也会教些针线女工之活。但也不知是受环境还是身边人的影响，戚如雪对于那些针头线脑炊米蒸糕的活儿从来不会做，反而喜爱整天研究古籍兵法，料理起刀箭伺候战马来倒是十分在行。
“那你好好在这里待着，不要轻举妄动。”戚如雪如今年岁已到十五，却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让戚壑甚为担忧。
“爹爹认为该如何应对？”戚如雪仿佛关闭了一只耳朵。
戚如雪瞪大眼睛，仔细分辨着攻城部队的情况。
这叛军规模看上去并非云凛城的兵力所能应对，她很清楚，云凛城位于北燕城几乎最北端的位置，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极为寒冷，非战乱的情况下士兵的操练并不频繁，武力也会大打折扣。况且云凛城城门众多，平常还好，可打起仗来可真让守城的人头大，尤其是面对人数众多的大军时，这相当于每个门都得分配足够人数的士兵，不然顾此失彼，看似坚固的城墙就变得更纸一样脆弱，一捅就破。
戚壑蹙眉道：“我前些天收到京城来信，本来负责缴获叛军的抚州兵马总督瞿猛因为多年剿匪不力被降职，现任总督还未到任，李银豹这些毛贼把握的时机如此之好，看来必是和朝中之人有所联系。我已给朝中送去消息，如今我们只能先尽力守城，等待朝廷援军到来吧。”
戚如雪摇摇头：“京城到云凛，走水路都要半个月，现在指望援军能及时赶到恐怕不太可能。”她思索片刻，决断道：“这样吧爹爹，你把太守令牌给我，我去最近的东林城搬些救兵来。城中的武器备料，我记得还有投石车可用？总能够抵挡一阵。”
“不行太危险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城！”
戚如雪的语气不容反驳：“难道你还放心交给我以外的其他人吗？放心，我会没事的。”
戚壑看着她闺女头也不回昂首而去的样子，叹了口气：这倔脾气，也不知道像谁。”
戚如雪披回屋拿上一件斗篷，去马厩找到了自己最心爱的宝马，名叫“灵谛”，是一匹白龙驹。它通体雪白雪，鬃毛摸起来柔顺似牛奶，就和她自己的头发一模一样。因此为了低调不显眼，她特地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戴帽斗篷。
“灵谛，我们走。”她一夹马肚，灵谛立刻敏捷迅速地跃出马厩，奔驰向模糊成一片的火光中。
云凛城外。
一位身形挺拔，姿态英俊的将领立于黑色骏马之上，审视着眼前的状况。他的身后跟随着乌压压地万余人部队，静待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半个月前，慕容云启便接到父皇旨意，要求他趁瞿猛下放之际亲自来云凛督查，顺便压制匪患。瞿猛在任三年，银子没少花，山匪到是越剿越多，这不能不让皇帝起疑心。慕容景隆年轻时也是一代枭雄，可以说开创了北燕王朝最鼎盛的时代，可如今随着年岁增高，他的脆弱也随着掌控感的失落此消彼长。身为太子的慕容云启，自然要保持十二分的忠诚，也要保持储君的魄力——绝对不能让父皇有所失望。
李银豹此次并没有倾巢出动，这让慕容云启多少有点失望，他喜欢速战速决，最好能一锅端，否则这匪患除了来跟养猪场割猪肉没什么两样，今天割五花，明天割前腿，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火光渐渐减弱，喊杀声似乎也疲软了下去。
“殿下，我们是否要进攻？”一旁的副将询问道。
“再等等，时机未到。”
正当慕容云启准备喝令大军前进时，他倏然瞥见远处一匹快马驶来，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士兵中有人立刻警惕地拉起弓箭，慕容云启抬起手臂道：“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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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如雪停下的时候，掀开斗篷，显出一张精致而红润的脸庞。她跳下马后还在微微喘息，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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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云启困惑地盯着来人，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朝着陌生的大军靠近，就不怕别一箭毙命吗？
“民女有扰了！请问将军是来支援云凛城的吧？”戚如雪声音压得低低的，仿佛大一点就会把这“天大的好事”吹跑了似的。
一旁的副将回答道：“是的，太子殿下亲自前来剿匪，请云凛城的百姓们切勿担忧。”
“太子殿下？”戚如雪一时没反应过来，太子这号人物怎么会突然到云凛这种偏僻地方？
平日和姐妹读书闲聊的时候，总会议论起京城里的才子佳人，王侯将相。其中最为少女们所倾慕的，便是这位太子殿下。据说他天资聪颖，五岁习字，七岁习武，琴艺卓绝，文采斐然，更重要的是，长着一张绝顶的皮囊，甚至有传闻，连许多男人都暗许芳心，留下情意缱绻的词赋呢！
不过戚如雪倒是没有多作想象，她自觉比起精致的皮囊，自己还当然更爱慕有趣的灵魂。然而如今见到本人，她只得哑口无言——慕容云启身着一套银色轻甲，束起的发髻高扬着，即使脸被大部分甲面包裹着，也难以抵挡那张扬立体的五官直逼而来的英气。
这精雕细琢的轮廓，这似泣非泣寒露目，这恣意挺拔的身姿！
戚如雪一时没忍住，又顺心顺意地多看了两眼，然后非常沮丧地在心里承认：好吧，她就是个肤浅的颜狗。
“咳咳，看够了吗？请问，这位姑娘怎么称呼？”慕容云启见她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只好开口提醒道。
“哦哦，民女是云凛城太守戚壑之女戚如雪，特意出城请求支援。民女本意是前往东林，不想在这里遇到太子殿下的援军！刚才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慕容云启点点头：“戚姑娘来的正好，那可否请帮我们个忙？回去跟令尊大人说，援军充足，只需将城门打开，让匪军悉数进入，我们随后进行合围，也好速战速决。”
“臣女遵旨！”戚如雪游刃有余跃上马背，一夹马肚快速朝城中奔驰而去，那一头雪色的长发在风中恣意飘散，如同矫健的马尾，一鞭子打进了慕容云启的心里。
戚如雪逐渐消失在视线里后，慕容云启熟练地下了指令：“前排的士兵，随我突击进城。后面的弓箭手，准备！”
士兵们身穿硬甲，手持护盾立于马上，极速前进。弓箭手们全神贯注地向城门拉开弓箭，“箭雨”形成一阵遮天蔽日的昏暗席卷而来，宛如极速坠落的流星，砸得城内的山匪们找不着北，溃不成军。
匪患很快被席卷而来的大军平定了。
戚壑显然也对太子的到来受宠若惊，思绪纷乱了半天才赶紧吩咐人在云凛最好的酒楼举办欢迎晚宴，为太子接风洗尘。
“其实不用的戚大人，此次我并非以太子的身份前来，仅仅只是平定叛乱，所以真的不必拘束多礼。我们的一万大军在这里，已然要消耗许多物资，云凛的百姓刚刚遭此劫难，实在不宜更加破费。一切从简就好。”
“太子殿下说的有理，那太子殿下在民女府上住下可好？实不相瞒，民女有许多好奇之事，想听殿下讲讲。”
戚壑很灵性地瞟了她一眼，那眼神戚如雪再熟悉不过了，仿佛在说：你这孩子咋还是这么自来熟呢？那太子殿下是你能随便问问的吗？
戚如雪也回了他一个眼神，大致意思是：怎么不能，太子也是人啊！
父女二人一来一回打眼神战的时候，慕容云启正在疯狂寻找推脱的借口：是说我病了呢，还是男女授受不亲呢，还是干脆以太子的身份命令？
“看来太子殿下还是不忍心拒绝民女，那就这样说定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