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让你回去。”

    我放下碗筷,盯着母亲,母亲专注着剥屉笼里的螃蟹,没有朝我看过来

    “他不是不知道我不愿意去他们家里。”

    母亲终照旧拨弄手里的蟹,只淡淡地回道“元熙,医生说他恐怕撑不过今年”

    我听了没有再说话,静静地思考还有什么办法,许久,终于忍不住再开口

    “也不是非要回去,或许我可以时常去探望他也行”

    母亲拿起桌上的纸巾细致地擦拭,我看着她的动作,不疾不徐,很赏心悦目

    “按规矩,你一定得回去,回去照顾他,这是你作为他的子女应该做的事,我希望你遵守孝道”

    我紧紧扣住凳子上的绒布

    “我不想和一大家人一起生活,我就和爸爸说在附近酒店住着,总不会耽误什么的”

    “这件事就这样了,你有什么意见自己和他说”

    我坐在原位,眼看着着她潇洒离开座位

    我想问她

    “你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死活?”

    她的回答会是什么?

    我深感无力,我无法预计她的回答,作为我父亲的妻子,她似乎是很反感的,她向往自由,畅快地活出了她的人生。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从包里拿出手机

    “喂,爸爸,我是元熙,嗯,对,我大概下周二回来”

    “这边还有点事处理,虽然不是很着急,但也耗了太久,挺费神的”

    “你好好休息!”

    挂断电话,我双手捂住脸,无奈地自嘲

    “回去做五小姐啦”

    回想起元蘅,元颖,元宇和元琦,她的这些哥哥姐姐,虽说都是父亲的子女,做起事来却难找到共通之处,性格迥异,相似的是和他们一起的时候,你很难将自己真正投入进去,热情中透露着极致的冷漠。

    我从小就知道父亲是个风流而有责任心的,他统共娶了三位夫人,第一位大夫人与他少年相识,二人历经了爱情所有的阶段,育有二女,一位叫元蘅,另一位叫元颖,大姐元蘅现在是父亲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二姐爱做生意,也爱玩危险的冒险,气势逼人。后来,父亲和大夫人离了婚,新娶了二夫人,二夫人是个作家,爱写文集,和艺术相关的都爱去尝试,她的两个子女,一位元宇,去做了导演,一位元琦进了娱乐圈成了歌手和演员。多年后,父亲和二夫人也离了婚,二夫人追求极致的爱与浪漫,最后二人和平分开,最后一任妻子是我的母亲,在我三岁的时候,两人也分开了,幸运的一点是,父亲和他曾经的三位妻子都未曾有过龃龉,和平分开,父亲对待子女向来是一视同仁,照顾有加,为了照顾子女们,将两任妻子和子女接来家里,至于我的母亲,当然是不肯和那么多人共同生活在一处的。

    我少年时常去父亲家里玩耍,遇见两位二人,二夫人虽然不爱说话,看起来不染世俗,其实常常躲在书房里踱步,怕见到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大夫人也是和善的性子,后来她没了,我也时常记起。至于我的几位哥哥姐姐,他们大部分是不在家里住的,谈不上十分熟秥。

    今夜月色很好,我却有点厌烦,忍不住翻开手机聊天页面,滑来滑去,在聊天框里输好的内容又一次次删掉,有一些隐秘的心里话不知道向谁开口。

    我正打算往浴室里走,泡个澡就想睡去,门铃却不合时宜的响起来,左浔的身影出现在视频中,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不断拨弄着刘海,我不由笑出声来,忙打开门迎接。

    刚开门,他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熊抱,我窝在他的怀里,感受着外套上残留的冷空气的味道,他反手将门关了起来,我们就这样彼此相拥退到沙发处,我紧紧抱住他,他感受到我的用力也不断试图缩短我们的距离,直到我快要喘不过气来,才笑着说“我快被你憋死了”

    他略微松开了我,把头抵在我的肩膀上,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安慰,什么也不用说,也不必再想,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问我

    “今天做了什么?”

    我盯着天花板,慢慢说道“今早起得晚,喝了杯牛奶,中午点了份外卖,晚上就和妈妈吃了顿饭”

    他静静地听着,我继续讲着话

    “今晚我不太开心”

    他拍着我的背,问道“为什么?”

    “我得去我爸爸那儿,他的病很重,我很担心,同时我要去抚城住一阵,我很害怕,害怕和一群人住一起”

    左浔捧起我的脸,认真说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我在你身边,你不要怕,这没什么”

    我看着他的脸,其实我心里很犹豫,他和母亲的话都在阻止我的逃避。

    我笑了笑,点点头,重新将头埋在他的怀抱,他挑起我的头发,打着结,我握着他的手指想阻止他的动作却是妄费。

    夜渐渐深了,我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

    “很晚了,你不回去吗?”

    “佳人在怀,诱惑太大了,可以不回吗?”

    我推开他

    “我可不想耽误你的正事,左老板”

    他继续蹭着我的睡衣,头发扎着我的脖子,痒痒的,随后懒懒地说

    “就让公司倒闭吧”

    又过了一会儿,我们才依依不舍地互道离别,我送他到门口,他就让我赶紧关上门,与外面的冷空气隔绝彻底。

    我沉迷于一种情感的温暖,渴望它带来的治愈。

    这一周很快过去,我也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处理的,我是占着经理的位置,像一颗棋子被父亲推着向上走,绝大部分的事都会有人帮我一起处理,几乎毫不费力。

    等我下了班,刚出大门,左浔朝我招手,我向他奔去,跳到他的怀里,由于感受到周围目光的局促,才赶紧跳下来,他静静扣住我的手,不留一丝缝隙。

    走到停车场的时候,我歪过头去,笑着问“左老板,周末有空吗?想和你过二人世界”

    左浔耸了耸肩,“只接受预订”

    我眨眨眼,靠近他“现在预订可以吗?”

    他回道“可以,48小时都留给你”

    我坐在副驾驶上,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方向盘,头一回觉得男人单手打方向盘的帅气,这大概就是为色所迷,主要是帅气。

    他无奈地开口“元熙,你知道你现在的神情像什么吗?”

    我不明所以

    “像一只猛虎盯着兔子流口水”

    我听后哈哈大笑

    “左先生,我永远钦佩你的想象力”

    晚饭吃过不久,我们一起逛了商城,逛着逛着,我的鞋带散了,他见了便要弯腰替我系鞋带,我忙推开他,向后退了几步,他呆在原地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

    我摊开双手,解释道“难道你不知道在古代,你这样的行为堪比西门公子的浪荡?”

    他回说“难道你不知道现在是21世纪,你的行为会让人觉得你有隐疾?”

    我撇撇嘴,继续挽着他的手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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