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浔陪我回抚城的决心很大,他将能处理的事都尽量安排在了线上商议,这反而使我心里惴惴不安,似乎回去照顾父亲这件事也成了他的重担,或者说这次的会面突然凝重了许多。

    周一的晚上,陈叔就到我家楼下,后面还有两辆车随行,留作行李的寄放处。

    陈叔安排了两个人替我放置行李,便开口问我该去哪里接左浔,我报了地址,他确认好路线后就开始和我闲聊,问了些左浔的情况,又说了些老宅家里的事,他如同我亲叔叔一般,在父母不在身旁的时候总是把我当子女看待。

    在我们到达左浔的家中时,左浔看了看我,似乎是这个阵仗搞得有点大了。

    陈叔笑着和左浔打招呼

    “左先生,你好,我姓陈,你和元熙一样叫我陈叔就行”

    左浔笑着回了陈叔

    我俩坐回车上,左浔说道“我不知道该带些什么礼,让人在国外庄园带了瓶酒,其余的也带了些”

    我回道“没事,家里一向不在乎这些的”

    随着路灯的明暗变化,在我迷糊睡着之前,我们就到了目的地_老宅

    家里人大多偏爱中式庭院,父亲找了建筑大师修建了这所娴静又不至于清冷的杨宅,和占了半条街的贾府相比自然是比不上的,但也费了不少巧思。

    左浔一面看着眼前的宅院,一面低头对我耳语

    “总有种和现实脱轨的感觉,这不是旅游观光的场所吗?”

    我捂着嘴轻笑

    杨宅里住的人也多,所以自然雇了许多人来打理,有些人一待便是大半辈子,也把这里当成了他们的家,陈叔和父亲是大半辈子的老友,无论是公司还是老宅他都是辛苦操持的那位。

    我们进了杨宅,陈叔领着我和左浔去了东*栋,那是我和母亲独属的楼,如今里面陈设依旧崭新。

    陈叔为我们端来碗酒酿圆子,碗里冒着热气,我囫囵喝了大半,就要去洗漱,实在是累极了。

    陈叔看着我,忽然开口说道“你爸的身体还算硬朗,前些天吵着要回家里住,其实也是想你们了,你不要太过担心,有时间尽管带着左浔往宅子里四处玩”

    我应着,陈叔说完便要我们好好休息,自行去了。

    夜已深,庭院寂静得不得了,月色和星光一齐洒在地上,几树枝桠微微晃动,窗内的我们正在熟睡。

    次日清晨,左浔早在洗漱了,我还赖在床上不愿起来,秋乏冬眠,窝在被子里最舒服了。

    我盯着窗台上偶尔泄出来的几缕阳光,突然心疼起父亲,赶紧爬了起来,换好衣服。

    老宅规矩不多,我素来起得晚,早饭都是单独送来。

    才将早饭吃完,我心里念着父亲便迫不及待挽着左浔出门去。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我的父亲,我的印象里他是老年版的藤井树,否则他的前两位夫人也不会如此爱慕他,人到中年总归会有老态,然而我这位父亲依旧是挺拔的身姿。

    想到这儿,我突然很好奇左浔老了是什么样子,我扭过头看他,多么好的年纪,还是意气风发,我爱着左浔一如朝阳般的气质,是活水,*生气,从不冷冽。

    遇见他的时候,天气正好,他裹着灰蓝色的大衣,漏出薄薄的白色短袖,一条与卡其色相近的裤子,脚上是一双阿甘鞋,我当时盯着他的鞋看,原来灰色的鞋真的耐脏,上天总是对样貌优秀的人格外偏爱,当他偏过头来,侧脸的光线都十分相衬,我愣在原地,心止不住地乱跳,就在他即将和我擦身而过的时候,我失神一般拉住了他的衣角。

    我看见他就想再靠近些,拥抱我的阳光。

    等我们到达父亲住的地方时,他却没在,打了电话才晓得他去了附近的橘子园,他的第二位夫人来看的我,我叫她二姨,其实该称呼二妈,但她本人是不喜欢这样的称呼。

    二夫人见了我很欢喜,看了看旁边的左浔也觉得不错,她喜欢好看的一切。

    “二姨怎么没和爸爸一起去摘橘子?”

    她听了,嫌恶地说“那橘子又酸又涩,不知道他爱些什么”

    差不多待了一个小时,父亲还没回来,二姨又回了她的房里做木雕,我待得烦闷,正思考着找些乐子,二姐元颖回来了。

    见了她,我连忙坐好

    她朝我和左浔看了一眼,随后开口问道

    “爸爸呢?”

    “爸爸去橘子园了”

    她嗯了一声,没再回答

    房子里又只剩下了沉默

    不知道等了好久,我的父亲拎着一袋橘子回来了

    他得意地说着“我去摘了好多回来,待会你们各自拿些回去”

    他看起来真不像是个病重之人,我开始怀疑这是他装病把我们骗来的方式。

    陈叔早让人做好了午饭,就等着大家到齐。

    父亲回过头说“那么开饭吧”

    左浔一直没有机会说些话,自我介绍的稿子都成了草纸。

    饭桌上,大家一声不吭地吃着饭,父亲突然问道

    “元熙,左浔家在哪里?”

    父亲的问题很突兀,我还没反应过来,左浔就接了话“姚临城,离江州不远”

    父亲回说“哦,是么,元熙舅舅也在姚临,那儿还在治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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