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姮娘始终不知道,但是到底还是送他去了春部的棘闱下了场。

    自从他在中正月节的时候名声大噪,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这次的秋闱,有看笑话的,也有真心期盼的,而平安公主无疑是后者。

    这位公主确实是个风月中的好手,美人也是难过英雄关,自从对崔珩惊鸿一瞥之后,心心念念就是如何将他邀上自己的卧榻。

    而她的这点心思,见天往公主府跑的张五郎张之易自然知晓。

    “你若真的想得手,倒是不难。”卧榻之上,张之易神色慵懒,刚从一场激烈的欢爱中结束,纤长的手指还搭在李璇玑纤细的腰肢上。

    都生了几个孩子了,还一副少女般的酮体,这位公主委实也是不凡。

    “只不过他名义上是你的侄女婿,你真要下手,就不怕招来非议吗?”他神色一凛,眼眸中透出一抹寒光,“况且那个人有多么狂妄自大,你也是亲眼所见的,若此事不安排妥当,被他给宣扬出去,那便是天大的丑事。”

    张之易有理有据地分析,望着李璇玑娇艳媚态,竟然没有一丝醋意。

    “所以这事你真的要筹谋,就得好好想清楚,你是想与他春宵一度呢?还是想与他长长久久?”

    李倾城愕然,貌似天真地问道:“怎么这还有什么不同的吗?”

    张之易翻身从榻上起来,光洁的身体肌肉遒劲,这是与莲花六郎张宗昌的娇弱之美孑然不同的另一种美,带着强悍的侵略性,英武且英俊,眉目间浸润着满溢的自信。

    “怎么能一样?”他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披上雪白的里衣,睥睨地望着李倾城,就好像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公主与面首,而是帝王与嫔妃一般。

    “若只是春风一度,那便设个局,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男人不大会因为露水姻缘而为难向自己献身的女人,好办多了。可若是想长长久久,你还是得让他当不成那个郡公,辈分上的事情总归不能有亏吧。”

    听到张之易的话,李璇玑顿时就发起愁了,咬了咬下唇,“可我若想先同他春风一度,再来看要不要与他长长久久呢?”

    “小□□,”张之易嗤了她一声,言语鄙夷,“你是想试试他的身手,能不能满足你吧。”

    李璇玑没有说话,可看她神色,自然已经认了。

    “这也不难办,”张之易收敛了表情,一本正经,“他身边总有什么女人的吧,是胡闹惯了还是君子风范,还是劳我替你打探一番吧。只是这种事,最终还是须得自己下第尝一尝。”

    李璇玑这才换上感动的神情,白皙的脸庞上还留着燕好后的红晕,动情地伸出白皙的手臂,拉住张之易的长衫下摆,柔柔媚媚地说道:“五郎,你待我真好。”

    张之易抚上她微湿的发际,弯嘴笑了笑,并未言语。

    适才动静闹得有些大了,不过这个平安公主确实是个女中豪杰,阅男子无数,若没有点本事,寻常男色哪里能入她的眼?

    这就是天家的女人,武周氏亦是如此。

    他二十岁便到了平安公主的身边,那时候他不过一个区区从未见过天颜的尚乘奉御,公主比他她十二岁,几乎第一眼见到他,便已经魂不守舍。

    他与张昌宗都出自河东张氏,前宰相张公行是他的叔祖,只不过张家子弟为官众多,加之他自幼失父,母亲寡居,想要在诺大的朝中出头,有权势的女人,便是最好的捷径。

    不像六郎,沉湎与武周氏的宠爱只中,他张之易,从第一天爬上公主的卧榻,便是清醒的。

    即便是男宠,是面首,他身下承欢的女人是公主或者是皇帝,他都没有注入任何的感情。

    他没有心,眼里只有权势。

    结果,这天家的女人,一个一个也是没有心,只有欲望与权利而已,倒是与他很相配的。

    对这个平安公主,到底是谁嫖的谁,还真不太一定。

    思及此,张五郎笑意更甚了:“公主哪的话,你喜欢谁,哪一次我不是给你费尽心机地弄过来,控鹤监的那些,都是陛下的玩物,你看上的哪个没有上过你的卧榻呢?我可什么都不求,只求你能长长久久,常伴君侧。”

    “嗯,”平安公主惬意地闭上眼,“崔珩下场了吧,他是陛下看重的人,六郎那边你交代一下,切不可为难他,该是如何便是如何。至于倾城那丫头,你多放点心思,若真的嫁不了崔珩,那也得给她觅个好夫婿的,毕竟是我的亲侄女。”

    张之易都一一应了,只是此时无人知晓,正因为平安公主的错爱,为崔珩和姮娘招致了多大的风波。

    崔珩这次乡试,确实无人作祟,风平浪静的,张宗昌连面都没有露,称病在家,主考官成了春官尚书郎,比张宗昌这个春官侍郎还大一级,不过是一个乡试,实在是罕见。

    一连考了九日,崔珩一个金尊玉贵的身子几时受过这样的苦,胡须都长了也顾不上打理,等他从春部的大门出来,再见天日的时候都有些恍如隔世。

    崔家的几个子侄一早便在春部门口候着,而本来就在春部当差的崔震更是亲自把小叔叔给送出了门。

    “祖母从昨儿起就开始张罗,赶紧家去吧。父亲伯父们都在府上等着你。”崔涣趁着放旬假,也赶来了。

    “怎么,今儿都不当值吗?在府上等我?”崔珩上了马,颇为惊奇。

    “小叔叔你不知道,你走了这九日,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情!”崔涣神色紧张,却欲言又止,颇有些为难的样子。

    “可与我有关系?”崔珩倒是淡定,不慌不忙。

    “是,小叔叔你届时可不要……生气。”

    家里人都来齐全了,看来定然是大事了,崔珩其实心中已经有数,只是没有料到这事居然来地这么快。

    崔府众人一片阴霾,崔玄暐更是难得地直接罢朝回家,等儿子下场回来。

    崔家的几个儿子,都在朝中担任要职,不过遇见这样的事情,也都回家了来。

    见崔珩总算进了府,连问都没问考试的事情,便大门紧闭,摒退了下人。

    崔珩接过母亲裴氏递过来的巾子,擦了擦手。

    众人齐刷刷地盯着他看,都是一副为难极了的模样。

    崔玄暐干咳了一声,言语间有些小心:“麟儿,有个事不大光彩,可你早晚也得知道……”

    崔珩点了点头,一脸平静:“父亲但说无妨。”

    “有人给为父送了信,说是清河郡主有些古怪,似是与那高阳王有……私情。”这事实在不堪,崔玄暐自然说得也是艰难。

    “哦。”

    “为父就让你兄长查探了一番,却发现果真如此,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崔家也是名门之后,李家女如此不堪,实不相配,我与你母亲商量,就等你回来问问你的意思,我们思来想去还是得退婚。”

    “哦。”

    “只是她毕竟是宗室之女,父亲还是我的门生,未来的太子,你们的婚事还是圣上指的,要退婚不容易,若不说明白,这婚可退不了,可若真的说明白了,我们崔家与卢陵王怕也是要不成了。”

    “父亲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事耽误了五郎的终生,李倾城如此不堪,怎能让她进我们崔府的门?”崔家大郎崔璩道。

    “是呀,定有妥当的法子把这婚给退了的。”崔家二郎崔珪道。

    “我看这事确实棘手,要不然悄悄把此事泄给卢陵王,他总归也是要脸面的,自己的女儿出了这样的事,还能将她嫁进咱们家?”崔家三郎崔瑨道。

    “三郎的法子不错,只是有一事还得想清楚,那高阳王可是有王妃的,既然李倾城与她有私情,冲着的可不一定是长久夫妻,若是卢陵王明白此事,装傻充愣,还是要把女儿嫁进崔府,可如何是好?”崔家四郎崔璩道。

    “不必如此麻烦,你们也不必太过操心,”崔珩摆了摆手,“什么都不需要做,李家自己会与皇上说清楚,把婚给退了的。”

    “什么?”众人皆惊,再看崔珩从头到尾都不慌不忙的样子,连眼皮都没掀一掀,“难不成你早就知道了?”

    崔珩点了点头:“这没什么好稀奇的,毕竟是要嫁进崔府的人,我早就让凤沼打探过底细了。况且这是圣上指婚,对方又是未来的太子,若是我们崔家提出退婚,自然不妥。

    可如今这婚退不了,最着急的人都不是李倾城,而是高阳王武怀恩。他费尽心思地得了手,可不是冲着所谓私情去的,想长久就得解决我这个未来的郡公。如此看来,我们坐享其成便是了。”

    众人愕然:“这可是夺妻之恨啊,你的心也够大的……”

    “夺什么妻?从头到尾我都没把她当做是我崔珩的妻。”只不过是他接近皇室朝廷的一个台阶而已。

    “罢了,罢了,既然景麟已经有所筹谋,那我们就放心了。”崔玄暐摆了摆手。

    “有一事颇有意思,到底是谁给父亲送的信?管这等闲事呢?”

    “不知是谁,那封信是夹在我的公文中的,没有署名,看字迹也没有头绪,我猜测是朝廷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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