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十鸢把玩着桃木小笔,蹲在甲板上,目色沉沉看着姜南和金玺羽两人在那里折腾黑衣人,口中的灵石被她咬的嘎嘎作响。

    沈确手中拿着药,走到宋十鸢身侧,轻声道:“阿鸢,我看一下你嘴里的伤口。”

    宋十鸢停下嘴里的动作,眯着眼睛抬起头看向他,嘻嘻一笑。

    沈确蹲下身,黑色绸带在他身后飘动,他伸手去抬她的下巴,手指在触碰到她的皮肤瞬间,蓝白色的电流从她肌肤传来,顺着两人接触的地方,击中沈确。

    沈确微微皱眉,拇指摸索着抚上她的嘴唇,轻声道:“张开,我看看。”

    宋十鸢挑了挑眉,刻薄又轻挑道:“死瞎子,你看得到吗?”

    沈确的拇指趁她说话的空隙伸进了她口中,碰到她口中的灵石,轻声道:“你口中的伤又裂开了,我先帮你上药。”

    宋十鸢一用力,狠狠咬上他的拇指,含糊道:“你把‘千里铃’给我解开。”

    沈确微微垂下头,眼睛在黑色绸带下乱颤。宋十鸢催动灵石里的灵力,蓝白色的电流顺着两人接触的地方全力袭向沈确。

    不多时,沈确低哼一声,指尖微颤,放松了抓着宋十鸢下巴的手。

    宋十鸢吐出沈确的拇指和混着血丝的灵石粉末,扫了眼他纤长有力的拇指上被她咬出的一个紫黑色牙印,夺过他手中的药,混乱往口中塞入,含糊道:“我下次再让你帮我解开。”又侧头看了眼还呆愣在原地的沈确,心想:该不会电傻了吧……

    片刻后,沈确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他还是啥都不说吗?”宋十鸢吐出口中已经掺了血水的棉球,起身往三人方向走去。

    姜南点了点头,“而且他这个黑布也取不掉。”

    宋十鸢发出狞笑:“我有的是手段让他开口!”手中的笔在她手中生花。

    金玺羽闻言,取出一把匕首,在手中翻飞,“怎么弄!”

    宋十鸢狞笑着靠近黑衣人,姜南往前一站,挡在黑衣人面前,“宋姑娘,这不太好吧……”

    宋十鸢用笔杆捅了捅他的胸口,阴沉着脸道:“滚开!你这么大个人了,连人都不会审,我给你示范示范,凌迟、梳洗、剥皮、俱五刑、烹煮……”

    黑衣人在绳索下疯狂抖动。

    “啧,这都不肯说吗?我说的那些都不最厉害的。”宋十鸢蹲在黑衣人面前,狞笑道。

    金玺羽兴奋地勾住惴惴不安的姜南,嬉笑道:“还有更厉害的吗?”

    宋十鸢桀桀怪笑,道:“姜南,你把他鞋脱了!挠他脚底板!”

    “啊?”金玺羽有些失望放下了手中的刀。

    “好的!”姜南挥开金玺羽的手,跟着蹲在了宋十鸢身边,动手去扒黑衣人的鞋,却见那黑衣人一只脚居然是木质的义肢。

    金玺羽看着黑衣人脚上的茧愣在原地,猛然跨坐在黑衣人身上,去扯他的黑布,低吼道:“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在他手下疯狂挣扎,像是遭受着巨大的痛苦,姜南皱眉上前阻拦金玺羽。

    宋十鸢惊道:“他都这样,还一句话都不肯说?”

    沈确走到宋十鸢身后,扫了一眼黑衣人道:“他被下了禁声咒。”

    闻言,三人皆一愣。金玺羽慢慢吐出一口气,捋了捋散落出的碎发,从黑衣人身上起来,眼中白光一闪,手中掐了个诀,黑衣人漫天叫骂顿时萦绕整艘灵船。

    金玺羽将手中匕首舞得虎虎生辉,一把抵在了黑衣人脖子上,低声呵斥道:“你是谁!你怎么会我家的羲闪!”

    黑衣人浑浊的眼睛如同毒蛇般上下扫视金玺羽,嘶哑的喉咙咔咔作响,“那狗娘养的金惜秋是你什么人!”

    金玺羽手中寒光乍现,裹着黑衣人的黑布被划开一个大口子,他凶狠地回瞪着黑衣人,低吼道:“你居然敢对我叔父出言不逊!”

    姜南看着从黑布下滚滚流出的血,低声道:“大少爷,好像有些不对劲。”

    “大不对劲啊!”宋十鸢急忙上前,拉开金玺羽,轻声劝道:“大少爷,等下再问吧,这人好像要晕倒了。”话还没说完,那人的血就已经流到她脚上,眼见金玺羽一脸倔强,咬着牙就要挣脱宋十鸢的手,沈确上前一手扶住宋十鸢的腰肢,手指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一手控制住金玺羽,道:“必回,看一下他。”

    姜南蹲下身,一手隔着黑布探到黑衣人的手,一手小心地沿着金玺羽划出的口子掀起黑布往里看去,却不想,看到的并不是衣物或者皮肤,而是已经萎缩的鲜红的肌肉。

    黑衣人一把甩开姜南的手,刚想开口,便昏死过去。

    姜南将情况和三人说了,金玺羽愣了愣,喘着粗气终于冷静下来,转头无措地看着宋十鸢,又看了看姜南。

    宋十鸢踹了他一脚,骂道:“救人啊!看着干嘛!”

    几人将人搬进房内,姜南拿着药瓶一时无从下手,金玺羽一把抢过,皱眉往他划出的黑布口子上倒去,那黑皮如同活物般抽动两下,竟然开始缓慢愈合。

    宋十鸢好奇地伸出手,顺着黑衣人状似枯枝的指尖处将黑布慢慢往上卷,还没过手腕,便已经卷不上了,她细细观察那黑布和他皮肤紧紧连接在一起,宛如他真正的皮肤一样。她又顺着黑布上下打量他,右足是木制假肢,看黑布下的阴影应该是从右侧大腿根处便已经是假肢了,而左腿从脚腕处黑布又开始和他皮肤相连。往上看去,他脸上只有右眼处有条缝隙,左眼处的黑布完好无损。而全脸处理除了右眼有条缝隙,只有嘴巴处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宋十鸢扳开他的嘴,黑布果然在他口中延伸到喉管深处,她顺手摸了摸他另一只手和左眼。左手从肩膀处便已经没了,而左眼眼眶应该是空的。

    姜南问道:“宋姑娘,这是什么?”

    宋十鸢搓揉了一下黑布布料,是最普通的麻布,按照这个黏腻厚重的质感来看,布料的黑色应该是里面的人的血染了一遍又一遍的后果。

    宋十鸢考虑了一下措辞,道:“我曾在一本古籍中看过一种想法,古籍上明确说只是作者的想法,作者也从未付出过实践,所以,我是真没想到,真的有人把这付诸实践了。

    这个想法是这样的,先将一个人剥皮,然后给他套上一块完整的布,久而久之,这块布就会变成这人的皮肤。”

    “可笑!无稽之谈!”姜南气愤道。

    “这种类似的事,其实在凡间偶有发生,只不过,不是用皮料,而是用动物现剥的皮。”宋十鸢轻声道,怕似惊扰什么。

    姜南一愣,喃喃道:“那这人?”

    “这人肯定修为极高,不然根本扛不下这种酷刑。”

    “那他的手脚,还有眼睛呢?”姜南问道。

    “他的右眼还在,那左眼眼眶里整个空了,应该是被人剜走的。至于手脚,”宋十鸢回头看向沈确,问道:“沈仙君,有缺手缺脚、或者只缺一样的修为很厉害的人吗?”

    沈确沉吟片刻,道:“西海尊者是个天残,但是,前段时间西海尊者刚去上佛宗交流佛法,并没有听说他失踪了。”

    宋十鸢转头对姜南道:“那这人的手脚应该是被人砍断的。”

    姜南闻言,退后一步,震惊地看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黑衣人。

    宋十鸢转头看向低头不语,皱眉沉思的金玺羽,道:“大少爷,你怎么知道他会金家羲闪的?”

    金玺羽一惊,呆愣一会,指了指黑衣人的赤裸的脚,又脱了自己的白缎金线祥云纹小朝靴,将自己的脚底给几人看,解释道:“金家人练习羲闪,凡有所成者,脚上的茧子的形状与常人不同。”

    宋十鸢对比了一下两人的脚掌,果然如金玺羽所说,点了点头,道:“那他确实会啊,难怪姜南抓不住他。”

    姜南面色一僵,小声道:“是我学艺不精,不如也不会……”

    宋十鸢左手不自觉一抖,总感觉手腕处有异物,她转身挥了挥手,道:“我回房休息了!”

    姜南道:“他醒之后,我来叫你。”

    宋十鸢转头问他:“你叫我干嘛?”

    “你不是有话要问吗?”

    宋十鸢茫然道:“我没有啊,我没啥想问的呀……啊,对了,他身上那个黑布是拿不掉了,你们别去扯了。”最后,她看了眼阴沉着脸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的金玺羽,便离开了。

    姜南见她毫不犹豫地出了门,转头看向沈确,道:“师尊,这事?”

    沈确低声道:“此事为师自有安排。”

    宋十鸢出了门便直接回来自己房间,锁好门后便取出灵石和从金玺羽拿“借”来的匕首。她将灵石含在口中,眼中白光一闪,红绳在手腕处隐隐可见,她将削铁如泥的匕首沿着自己皮肤滑入红绳和皮肤之间,眼中白光大盛,右手一翻,用刀锋挑起红绳。

    她咬牙皱眉,右手用力,青筋暴起,直到口中的灵石被吸光了灵力化成粉末,左腕处的红绳完好无损,又慢慢隐去了。她低头看了看被匕首割伤的手臂,她随意擦了擦血迹,转身便去了灵舟的操控室。

    幽都的令牌悬在操控台上,指引着方向。

    宋十鸢细细观察着令牌,整个令牌是木质的,上面像是儿童涂鸦般地写了个“幽”字。灵舟朝着令牌尖端指向飞着,随着尖端指向的变化改变着飞行的方向。

    她本想取出令牌好好研究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原理,没想到沈确在外设立的结界,只能作罢。她缓步走到甲板,环顾四周,发现其他三人应该还在黑衣人处,不由松了一口气,趴在栏杆上思索下一步应该如何应对。

    却见远处突兀地竖着一座高塔,似是眼熟,她连忙取出一块灵石,含在口中,往那处望去,左手掐算着,那高塔果然是破云坡上的降妖塔。她心中暗道:破云峰,破云剑,降妖塔下压得难不成是破云剑?沈确能将自己的本命剑压在塔下,却不再寻一剑?而且沈确说破云剑是感应不到了,若是被压在塔下,他肯定是知道去向的。

    话分两头,宋十鸢走后没多久,黑衣人便惊醒过来,一脸警惕地环顾四周,却见自己被捆仙绳牢牢绑在床上。

    沈确几人的混淆面容的符纸已经摘下,黑衣人浑浊泛黄的眼睛在三人之间转了一圈,突然笑道:“沈确小儿,好久不见!”

    沈确拦住姜南,颔首道:“正是在下,敢问是哪位前辈?”

    黑衣人嘶哑的喉咙像是卡住般痛苦地发出“咔咔”声,骂道:“都是金惜秋那个狗娘养的!”

    金玺羽藏在阴影中晦暗不明的脸突然青筋暴起,摸不到自己的匕首,只能抽出长剑,直指黑衣人眼睛,咬牙道:“你今日在辱骂我叔父一句,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黑衣人浑浊的眼睛怨毒地扫了金玺羽一圈,刚想开口骂人,便被金玺羽打算,道:“我看你这个废人想卖魔族的血给阿鸢,该不会是魔族之人攀咬我们金家吧!”

    沈确微微侧头,皱眉扫了眼金玺羽。

    黑衣人大笑:“我是魔族之人?我如果是魔族之人,我就把金惜秋那个狗杂种活活咬死!”

    姜南一把拦住欲一把刺死黑衣人的金玺羽,低声劝道:“你冷静一下,也得了解清楚事情才能动手啊!

    他肯定不会是魔族的人,先不说他的身形,他的眼睛是黑色的,就不是血红色的!”

    “那就是魔族派来的人类奸细!”

    “你冷静点,已经三百多年没有出现过任何关于魔族的消息了!他如果真的是奸细,会躲在万宝楼里吗!”

    黑衣人浑浊的眼珠扫过三人,喉咙里发出“咔咔”声,嘶哑道:“沈确你让这两个小子出去,再发心魔誓,我就只把这事告诉你。”

    姜南拦着金玺羽的手稍稍一松,回头皱眉看了黑衣人一眼,道:“师尊,此人不可信。”

    沈确道:“晚辈无意插手金家的家事,只想知道你的魔族之血是从何得来。”

    金玺羽怒道:“你就是想胡乱攀咬金家的丧家犬!”

    黑衣人怒吼道:“老子才是真正的金家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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