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怒吼道:“老子才是真正的金家家主!”

    姜南拦住暴起的金玺羽,却见他将手中的剑飞出,大骂道:“你个仙人板板!”

    沈确一指灵力射出,将金玺羽的剑打飞,沉声对黑衣人道:“金家家主是金德悯,前辈若是对此有异议,可以去判查司,他们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黑衣人的脸上竟呈现一股灰败之色,他低着头,哑声道:“判查司早在在金惜秋手中了。”

    沈确轻轻搓揉着宋十鸢在他指尖咬下的牙印。

    黑衣人猛然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透出疯狂的光芒,癫狂道:“沈确,你不是想要那血吗?你保我平安,我就把所有的血都给你。”

    “那东西对晚辈而言不过只是无用之物。必回,你等下去请一下判查司的仙友。”紫红色的牙印渗出血丝,隐隐发着热,沈确摩挲着手指,不在意道。

    金玺羽站直了身子,猖狂道:“判查司自会给你公道!”

    姜南转头愁眉不忍地看看在床上扭动咒骂的黑衣人。

    黑衣人浑浊的眼睛似乎马上就要夺眶而出了,“沈确!沈确!你想知道什么!我全告诉你!你不能把我送到判查司!”

    沈确起身,低声道:“晚辈并不喜欢为难人。”

    “沈确!”黑衣人从床上摔在地上,口边突然溢出一口血,大喊道:“沈确!你真不想知道宋十鸢一直护着的魔族人的下落吗!”

    沈确侧头,眼睛被黑色绸带遮着,面色却冷淡异常,声音异常低,“她已经死在我剑了,三百一十八年了……”

    黑衣人无视姜南将他扶起的手,道:“你一直在找她魂魄!我在万宝楼这么多年!我知道很多消息!我知道你一直在找她!”

    “那就还请前辈先自报家门吧。”

    黑衣人被姜南扶起,靠坐在床塌上,喉头翻滚,片刻后,才嘶哑着开口:“我就是金奎。”

    “金家前家主金奎早在三百三十年前就得道了。”金玺秋斜睨了黑衣人一眼,打断道:“沈峰主,此人出言不逊,妖言惑众,断不能留。就让我一剑了结了他吧!”

    “金少主,淮山君让你跟在本尊身边是来学习的,清越峰规矩重,之前的事,本尊不希望再有一次。”

    金玺羽一愣,看着内敛自持的沈确,脸上一红,刚想发作,却被姜南一把拉住。姜南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金玺羽红着眼睛,抿着唇看着面前的姜南,咽下了所有的话。

    沈确对金奎道:“金前辈,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沦落至此。”

    金奎嗫嚅着唇,片刻后才低声道:“沈确,你得保我一命。”

    沈确点了点头。

    金奎徐徐道:“大概四百多年前,有人给老夫举荐了一个金家外家后生,那个外家已经被夏悯灭了满门,只留了他一个人逃到本家。这个后生就是金惜秋这个狗杂种!

    狗杂种蒙蔽了所有人,包括老夫。老夫将暗卫都交给了那个狗杂种!没想到!没想到!他这个小人竟然趁老夫旧伤发作昏迷之际将老夫锁到寒水牢中。”金奎突然转头看向金玺羽,猖狂笑道:“你家山里西面斜坡上有块黑色的巨石,往里走就是金家的寒水牢,是不是!”金奎无视金玺羽猛然变得苍白的脸,恶狠狠道:“这种事,只有你们金家人才知道!你猜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是你那个狗杂种叔父将我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叔父来抓所有的长老,将他们四肢砍掉,做成了人彘!”

    金奎突然倒在地上,猛然咳嗽起来,“后来,金惜秋那个狗杂种居然消失了!老夫才有机会抢了所有的血逃出了金家!”

    沈确皱眉打断金奎的话,道:“金前辈,晚辈对金家的秘辛毫无兴趣。你到底是怎么拿到魔族的血?“

    金奎看向沈确,浑浊的眼中竟然带着点恐惧,嘶哑的嗓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道:“除魔大战的时候,金家抓了不少落单的魔族。”

    “就只是这样?”

    金奎看着面前坐在椅子上纤尘不染,黑发如瀑,不显山不露水的沈确,猛然吞咽一口,结巴道:“对、对。”

    沈确缓缓起身,周身冷冽,眼神透过黑色绸带看了眼地上的金奎道:“金前辈好好休息吧。”

    “等!等下!老夫还有个消息。当年袁黯之的行踪都被一个人买了!当年,万宝楼里关于魔族的行踪都被同一个人买了!”

    “那前辈知道那人是谁吗?”

    “万宝楼的买家的信息都是绝密,多少钱都换不到的。”

    “好。”沈确转身往外走去。

    “但是,但是!那人是在四百多年前出现的,在三百三十前出手变得特别阔绰的!”金奎结巴道。

    “那前辈觉得是谁?”

    “这人十有八九是金惜秋那个狗杂种。”

    沈确回头看向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的金奎,从怀中取出一只荷包扔在金奎面前,道:“这里面是本尊的一道剑气,能救你一命。”

    金奎愣了愣,连忙咬住那个荷包,蜷缩在床边低低地笑着。

    沈确出了房间,从怀中取出两张泛白的符纸,白色的灵力还在里面静静运行着,当年宋十鸢留在弟子堂里的符纸已经全在他手中了,他珍惜地抚摸着,背面的角落里写着宋十鸢的字,歪歪扭扭的几个“讲真话”、“情绪失控”字。符纸在他手中慢慢化成齑粉,修长的手指缓慢收紧,直到将所有粉末都捏在掌心之中。

    不出半日,金玺羽再次提着剑溜进金奎房中时,却发现床上只有断裂的捆仙绳。

    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愣,猛然转身,俊朗的脸上写满了怒意。刚出房门,却撞上手拿匕首的宋十鸢。

    宋十鸢被他脸上的怒意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你怎么了?”

    金玺羽气得浑身发抖,颤抖着双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宋十鸢探头往房内看了看,了然道:“那个黑衣人跑了?”

    金玺羽一愣,反而平静下来,眼中闪过杀意,轻声问道:“是谁放的?”

    宋十鸢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原本拿来还给金玺羽的匕首缓缓地举在胸前,道:“他被人害成这样,有躲在万宝楼里总有保命的手段吧。而且,捆他的捆仙绳也不是上品,我想他想跑应该也就是时间问题吧。”

    金玺羽低垂着头,又低声问道:“你今天在万宝楼为什么要跑?”

    宋十鸢警惕地看着他,诚恳道:“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沈确三百年前就能杀我,现在他要我命连眼都不用眨,我不想再踏仙道,只想和我哥哥平平安安活到寿终。而且,我还没有拿到问天鼎,我根本就不会跑。我只是想找人摘了千里铃而已。”

    金玺羽垂着眼帘,一言不发。

    宋十鸢收起匕首,皱眉上下扫视他一圈,取出一块灵石含在口中,慢慢走向他,低声道:“我给你个东西,你把手伸出来。”

    金玺羽愣了愣,抬起眼脸,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依然缓缓地抬起手。宋十鸢眼中白光一闪,一手拍在了他的手上,拍散了他身上的阵法余威。

    金玺羽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就见掌心中多了一块栗子糕,“这是?”

    宋十鸢吐出一口气,道:“我在万宝楼买的,挺好吃的。你尝尝。”她看着金玺羽狐疑地将栗子糕送去口中,咬下了半块。

    宋十鸢又取出一块栗子糕,往口中送去,借机取出了口中的灵石,“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吗?”

    金玺羽一愣,口中酥软香甜的栗子糕突然变成有点酸涩,他慢慢咽下口中的糕点,问道:“如果,有人告诉你,你之前相信的事物都是错的,你怎么办?”

    宋十鸢将手中的栗子糕扔进嘴里,“唔……”

    “我问你干什么!”金玺羽突然打断她,上下扫视她一圈,“你怎么拿了我的匕首?”

    “啊,哈哈哈哈,不小心拿错了,哈哈哈哈……还你吧。”

    金玺羽接过她手中的匕首,又将那半块栗子糕放在她掌心中,“不好吃,栗子酱是陈年的栗子做的,蜂蜜也不是百花蜜。”

    宋十鸢看看掌心上的糕点,又看看他风风火火地掏出传声玉简的背景,有点迷茫地问道:“这吃的出来吗?”随机,将手中的糕点放入口中。

    她四周扫视一圈后,轻手轻脚地走进那个房间,缓缓地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不过就床塌上有些许凌乱,地板上散落着断裂的捆仙绳。宋十鸢捡起捆仙绳,细细观察着断口,是被钝器磨断的。这捆仙绳虽不是什么上品,但

    是那黑衣人手上居然有能断它的宝器。

    宋十鸢看着床上的污渍,应该是黑衣人身上染上的。她在地上细细观察着,地板上干净明亮,除了她自己刚刚进来的脚印,就没有其他人。她又以此推了推窗户,只有角落的一扇窗户有些许松动,不注意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现。她打开了窗子,迎着阳光,能隐隐看到结界笼罩着整艘灵舟。

    她挑了挑眉,关上了窗户,绕着房间缓慢地行走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任何法阵的残留。

    “嗒嗒!”

    宋十鸢一惊,盯着门外的人影,眼睛四处一转,一时找不到藏身之处。

    “嗒嗒。”门外之人又抬手敲了敲房门,“阿鸢,是我。”

    是沈确。

    宋十鸢松了口气,又觉得莫名其妙,她刚刚在偷鸡摸狗些什么?

    她上前,打开了房门,笑道:“沈仙君,这么巧啊,哈哈哈哈。”

    沈确一愣,眼睛在黑稠下轻轻颤动,小声问道:“你不生气了?”

    “唔?你给我带上千里铃,还有骗我和你定了魂契的事?我生气的呀,你啥时候给我解开?”

    沈确声音低沉,失笑道:“阿鸢,当年在杏坛,你到底听了多少教导?”

    “啧,不解就不解,还来嘲笑我。那个黑衣人你放走的啊?和金家什么关系?”

    沈确走进房间,反手将门关上,道:“那黑衣人是金奎,是上一任金家家主。”

    宋十鸢努力回忆了一下,问道:“谁?”

    “骛江孤岛,金家家主失踪。”

    “啊!所以失踪的是他?”

    沈确点了点头,“据他所说,后来,袁黯之带着魔族的行迹是被金惜秋暴露给仙门众人的。”

    “唔……污蔑吧……”宋十鸢细细思索着,如同思索着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金惜秋和魔族有什么仇怨?说是你泄露的,我还比较相信。”

    宋十鸢顿了顿,看了看侧过脸不再言语的沈确。她咽了一口口水,又瞧了瞧沈确。他垂着头,眼睛在黑稠下轻轻颤动,薄唇紧抿,下颌线崩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唔,那我就只是按动机分析而已,但是,沈仙君光风霁月,肯定不会玩这种猫抓耗子的无聊游戏,绝对给人一个痛快……”宋十鸢摸了摸胸口,也闭上了嘴,“我先走了。”

    “阿鸢!”沈确猛然抬头,抓住宋十鸢的手,急道:“三百年前,三百年前我。”

    宋十鸢打断他:“三百年前我被夏悯附身,他罪大恶极,我咎由自取,沈仙君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不愧为仙门楷模。”

    “不是,我不是。”

    宋十鸢再次打断他:“已经三百多年了,沈仙君无需介怀,不过是杀了一个妖女,这个妖女不过和你有同窗之谊罢了。”

    她抬起头,看着沈确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一时竟不知是手腕处传来的疼痛更疼还是心口处传来的密密麻麻苦涩更刺人。

    “沈仙君,放开我吧。”宋十鸢不忍再见沈确脸上绝望的表情,慢慢地垂下了头。

    沈确吞下口中的酸涩,手上一使劲,便将面前的少女带回怀中,像是抓住了此生最后的希冀,字字泣血道:“宋十鸢,我绝对不会放开你。”

    宋十鸢在他怀中听到从他胸腔中传来的声音,一股火气冲上头顶,太阳穴上突突地暴着血管,她捏了捏拳头,一脚踩上了沈确的脚,再一拳打上了他的小腹。

    趁着沈确稍一放松的空隙,她快速地溜出了他的怀抱,怒道:“老娘给你脸了!老娘一定会离开的!”语罢,又抬脚踢了他一脚,转身就离开了。

    沈确看着宋十鸢离开的方向,猛然抬手按住了自己的眼睛,取出传声玉简,注入灵力,哑声道:“周师叔……”

章节目录

符修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一只辣条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一只辣条并收藏符修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