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加德试图分离哈蒙血液中的异物，但并不成功。它没有常见的血液分层，甚至没有凝固，经过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它呈现诡异的胶状物。
无人注视的密室内，大量的草药分门别类地悉心排列，庞大的试剂积压在架子上，桌子上的酒精燃烧着蓝色的焰光。
浅黄色的香水瓶子直接被掀开盖子，浓烈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德加德很讨厌身上动物般的气味，宁愿用劣质的香味来摧残自己的鼻子。
他总感觉这种液体有点熟悉，忍不住伸出手捻了捻，温热的气息让它逐渐变黏，将手指移动到灯光底下，通透的质感也很眼熟。
德加德另一只手揉着脑袋，瞳孔不经意间变成狭长的一条。
突然之间，灵光一闪而过，他慌忙地将膝盖从桌子下挪开，椅子顺势往后到去，他连一眼都吝啬多给，拨开挡在身前的器皿，一块已经落灰的琥珀静静的等待着。
橙黄的琥珀在水流下显出真身，一只蜜蜂被囚禁在其中，连同凝固的气泡一起度过时间的摧残。
那无疑就是树脂。
恍惚之中，他感觉自己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琥珀从手掌上掉落，砸在了水盆中。
这已经不是人类的智慧能够涉足的领域了，而人类所拥有的唯有人类的身份是最高贵的。
德加德已经想要跑路，他将所有不方便被人看到的液体倒进下水道，也不再管进行到一半的实验，腐蚀性的液体甫一离开玻璃瓶，就开始挥发。他没有心情去管被腐蚀的管路，直接打开水龙头将所有残留冲倒下去。
他准备将所有的东西都遗弃，直接轻装简从，他不舍的最后看了一眼这价值不菲的器具，只觉得心在滴血。
如果不是所有的身份证明都经不起查证，他也没有必要如此惊慌。又想到手中不多的现金，他恼怒地磨着牙齿。
他想起来柜台中还有些零钱，抱着吝啬的想法还是决定捡起来。
尤塔在希尔德修女的拜托下，收拾好阿基拉的行李送到了她家。她的母亲招待了她，以一种客气又疏离的态度打量着她。
“她在照顾胡安妮塔，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她不喜欢教会的任何人，她夺走了自己的女儿，她以一种偏见的目光去了解过它，只觉得什么神明会如此残忍，让人活成一座雕像。
“那我晚上再来。”尤塔不喜欢去应付这种毫无由来的恶意，只提醒说：“希尔德修女很想知道她的近况。”
尤塔趁机来到诊所，她想知道血液的结果。门虚掩着，从缝隙中能够看见人影在柜台种翻找着什么，听见敲门声，直接转身逃跑。
尤塔疑心是有人在偷窃，直接推开门，向前追去，但走到侧门，阳光从窗台上穿过，才发现那就是德加德的背影。
眼见他已经打开了门锁，手中又提着行李，瞬间就明白他必然知道哈蒙的血液出了什么问题，才着急跑路。
“你为什么这么着急，难道你用血液施行了诅咒吗？”尤塔来不及细想理由，只想把最严重的罪责列出来让他心生侥幸，从而觉得能够欺骗自己来拖延时间。
果不其然，德加德注意到身后只有一人，只想稳住对方，不要叫嚷引人注意。
“哈，你在说什么？”他厉声反驳，伸出食指指着自己，不敢置信，“你跑到我家里指责我？有没有搞错。”
“那你为什么见到我就逃跑？”尤塔歪了歪头，全然不管他的辩解。“你是巫师吧，因为心虚所以才会……”
“你不要胡说，还不是那个血液，我是担心你找我的麻烦。我就知道，那些贵族偷偷的做些阴毒的事情。”德加德表面一副惶恐的样子，心里却确定了尤塔不是教会的中心人员，她甚至分辨不出巫师。“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派人来灭口。”
“我可以当作没有看见，但你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尤塔一听就知道自己露馅了，自己明显穿着修女服，教会可不会帮贵族灭口，只会当作把柄。可没有弄明白究竟是哪方面，教会确实把这些与怪异为伍的人称作巫师啊。
“你到底要自说自话到什么时候？”德加德装作一副被她搞晕了头的样子，实际上耳朵微动，仔细听着周围细微的声响。
“虽然我在教会只是普通的修女，但是你应该知道贵族的私生女会被收养在修道院吧。”尤塔吓唬德加德，试图让他投鼠忌器，“即使我没有本事，但可不代表这教会会忽视我的话。”
德加德为她的敏锐感到心惊，明明还没有下定决心灭口，她就已经察觉到这种可能了吗？
“那个血液不是人类的，那是偶像。”他抛弃滑稽蹩脚的表演，慎重的说。
“你不可信他神，不可拜偶像。”尤塔面不改色心里默默回想，实际上却感觉它并不是代指教会口中的偶像。
“你在骗我，哈蒙一直都在教会的眼下，怎么可能会沾染这种东西。”她刻意审视着德加德。
“所以我才会逃跑啊,我根本不想知道为什么！”德加德货真价实的崩溃，“那些贵族一副看不起的样子，肆意的买卖，不把人当人，难道私底下也羡慕吗？”
羡慕他们非凡的生命，强悍的愈合了，还是想要体验一般被人蔑视躲藏的滋味，把这当作一场新的游戏。
“我不在乎你的看法，只想知道哈蒙在什么情况下会出现转化。”
尤塔深知不能把人逼到绝路，她意识到他之所以逃跑估计是身份问题，若是逼急了他显然对自己不怎么友好。她装作对他身份不感兴趣的样子，打断他愤怒的情绪。
等等，难道偶像的意思就是由人类转化成的非人类吗？
“你怎么会觉得我会知道。”德加德苦笑，“我要是有这个本事，难道还会守着一个小诊所来消磨时光吗。”
“那你是怎么确定哈蒙在向偶像转化的？”尤塔不依不饶。
“当然是我见过。”德加德咬牙切齿，“你满意了吧。”
“抱歉，我自己也是昏了头。”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德加德看着尤塔自顾自地坐在藤椅上休憩，没好气地说。
“你说转化是死亡吗？”尤塔语气郁闷，这和她想的有点不一样，哈蒙明明觉得自己要消失了。“你是医生吧，你是怎么确定这个过程不是被其他的东西取代。”
“那你思考过人类的思想是怎么样诞生的吗，是由躯壳在世俗一点点的积攒，还是在胎儿的时候就被你的神明注入到身体中的？”
德加德不会去怀疑自身的存在，软弱的人不适合这个残酷世界。但他确实认为尤塔是贵族的私生女了，只有被保护的很好的大小姐才这么异想天开。
尤塔完全被问住了。
虽然现在人大部分不会特意将两者区分，但实际上灵魂分为灵和魂，灵是指依附于驱壳上的非物质性的灵魂与理性，魂是具有生命力的血肉躯壳，倘若神明令人复活，则会复活他的灵，灵会魂合二为一，升入天堂。
灵是由神明赋予的生命之气，魂则是人类的自我，那么按照这种说法来说，灵是神做出来的，凡事与祂相连接，魂是凭我自己做出来的，万事万物都是属于我。
那么思想是由外来的灵决定的，还是自我的魂来决断的。
“思想是最无形的东西，却极容易被各种事物扭曲，在得舍之间斟酌。”德加德漫不经心地擦着一个杯子，“那你究竟是用什么来做出判断的。”
“我认输。”尤塔利落地举手弃权。
“我根本不会去考虑这些，对我现在的生活有什么改变吗？”德加德耸了耸肩，“选择一个你能接受的就好了，因为你总有一天会发现，哪怕你从小就相识的人，也可能和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借你吉言了。”
尤塔觉得自己还没有到考虑这些的地步，只要哈蒙的转化出现问题，伊戈尔肯定就会怀疑这项实验的可能性，面对只有一个连接着血脉的实验品必定会更加慎重，只要能拖到他人之将死，面对毫无进展的结果，要么心灰意冷，要么孤注一掷，那时候再缜密的人，也会漏出马脚。
到时候，即使最坏的情况，阿德里克打算一石二鸟直接除掉两个威胁他继承权的人，教会也不会在面对这种巨大利益的情况下，视而不见。
她想起在自己到来之前死掉的神父，有一个想法出现在心中。
纪伯伦明里暗里都在试探哈蒙的情况，他手中一定带有某种任务来试探莫洛温家族的具体情况的。
“你觉得放血能够彻底改变这种转化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觉得人身体里哪里没有血液？”德加德翻了个白眼，“哪怕外表上看不出来，那东西分布在他身体的每一部分。多亏它的作用很是温和，才有延缓的可能。”
“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你的态度现在好像很恶劣啊？”尤塔眨了眨眼，疑惑的摊了摊手。
“请问你有什么吩咐吗？要咖啡还是茶？”德加德靠在桌子上撑住双手，僵硬地扯出一个假笑。
“茶，我不喜欢咖啡。”尤塔嗤笑，捏着下巴点点头，补充说：“谢谢。”
无人注视的密室内，大量的草药分门别类地悉心排列，庞大的试剂积压在架子上，桌子上的酒精燃烧着蓝色的焰光。
浅黄色的香水瓶子直接被掀开盖子，浓烈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德加德很讨厌身上动物般的气味，宁愿用劣质的香味来摧残自己的鼻子。
他总感觉这种液体有点熟悉，忍不住伸出手捻了捻，温热的气息让它逐渐变黏，将手指移动到灯光底下，通透的质感也很眼熟。
德加德另一只手揉着脑袋，瞳孔不经意间变成狭长的一条。
突然之间，灵光一闪而过，他慌忙地将膝盖从桌子下挪开，椅子顺势往后到去，他连一眼都吝啬多给，拨开挡在身前的器皿，一块已经落灰的琥珀静静的等待着。
橙黄的琥珀在水流下显出真身，一只蜜蜂被囚禁在其中，连同凝固的气泡一起度过时间的摧残。
那无疑就是树脂。
恍惚之中，他感觉自己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琥珀从手掌上掉落，砸在了水盆中。
这已经不是人类的智慧能够涉足的领域了，而人类所拥有的唯有人类的身份是最高贵的。
德加德已经想要跑路，他将所有不方便被人看到的液体倒进下水道，也不再管进行到一半的实验，腐蚀性的液体甫一离开玻璃瓶，就开始挥发。他没有心情去管被腐蚀的管路，直接打开水龙头将所有残留冲倒下去。
他准备将所有的东西都遗弃，直接轻装简从，他不舍的最后看了一眼这价值不菲的器具，只觉得心在滴血。
如果不是所有的身份证明都经不起查证，他也没有必要如此惊慌。又想到手中不多的现金，他恼怒地磨着牙齿。
他想起来柜台中还有些零钱，抱着吝啬的想法还是决定捡起来。
尤塔在希尔德修女的拜托下，收拾好阿基拉的行李送到了她家。她的母亲招待了她，以一种客气又疏离的态度打量着她。
“她在照顾胡安妮塔，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她不喜欢教会的任何人，她夺走了自己的女儿，她以一种偏见的目光去了解过它，只觉得什么神明会如此残忍，让人活成一座雕像。
“那我晚上再来。”尤塔不喜欢去应付这种毫无由来的恶意，只提醒说：“希尔德修女很想知道她的近况。”
尤塔趁机来到诊所，她想知道血液的结果。门虚掩着，从缝隙中能够看见人影在柜台种翻找着什么，听见敲门声，直接转身逃跑。
尤塔疑心是有人在偷窃，直接推开门，向前追去，但走到侧门，阳光从窗台上穿过，才发现那就是德加德的背影。
眼见他已经打开了门锁，手中又提着行李，瞬间就明白他必然知道哈蒙的血液出了什么问题，才着急跑路。
“你为什么这么着急，难道你用血液施行了诅咒吗？”尤塔来不及细想理由，只想把最严重的罪责列出来让他心生侥幸，从而觉得能够欺骗自己来拖延时间。
果不其然，德加德注意到身后只有一人，只想稳住对方，不要叫嚷引人注意。
“哈，你在说什么？”他厉声反驳，伸出食指指着自己，不敢置信，“你跑到我家里指责我？有没有搞错。”
“那你为什么见到我就逃跑？”尤塔歪了歪头，全然不管他的辩解。“你是巫师吧，因为心虚所以才会……”
“你不要胡说，还不是那个血液，我是担心你找我的麻烦。我就知道，那些贵族偷偷的做些阴毒的事情。”德加德表面一副惶恐的样子，心里却确定了尤塔不是教会的中心人员，她甚至分辨不出巫师。“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派人来灭口。”
“我可以当作没有看见，但你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尤塔一听就知道自己露馅了，自己明显穿着修女服，教会可不会帮贵族灭口，只会当作把柄。可没有弄明白究竟是哪方面，教会确实把这些与怪异为伍的人称作巫师啊。
“你到底要自说自话到什么时候？”德加德装作一副被她搞晕了头的样子，实际上耳朵微动，仔细听着周围细微的声响。
“虽然我在教会只是普通的修女，但是你应该知道贵族的私生女会被收养在修道院吧。”尤塔吓唬德加德，试图让他投鼠忌器，“即使我没有本事，但可不代表这教会会忽视我的话。”
德加德为她的敏锐感到心惊，明明还没有下定决心灭口，她就已经察觉到这种可能了吗？
“那个血液不是人类的，那是偶像。”他抛弃滑稽蹩脚的表演，慎重的说。
“你不可信他神，不可拜偶像。”尤塔面不改色心里默默回想，实际上却感觉它并不是代指教会口中的偶像。
“你在骗我，哈蒙一直都在教会的眼下，怎么可能会沾染这种东西。”她刻意审视着德加德。
“所以我才会逃跑啊,我根本不想知道为什么！”德加德货真价实的崩溃，“那些贵族一副看不起的样子，肆意的买卖，不把人当人，难道私底下也羡慕吗？”
羡慕他们非凡的生命，强悍的愈合了，还是想要体验一般被人蔑视躲藏的滋味，把这当作一场新的游戏。
“我不在乎你的看法，只想知道哈蒙在什么情况下会出现转化。”
尤塔深知不能把人逼到绝路，她意识到他之所以逃跑估计是身份问题，若是逼急了他显然对自己不怎么友好。她装作对他身份不感兴趣的样子，打断他愤怒的情绪。
等等，难道偶像的意思就是由人类转化成的非人类吗？
“你怎么会觉得我会知道。”德加德苦笑，“我要是有这个本事，难道还会守着一个小诊所来消磨时光吗。”
“那你是怎么确定哈蒙在向偶像转化的？”尤塔不依不饶。
“当然是我见过。”德加德咬牙切齿，“你满意了吧。”
“抱歉，我自己也是昏了头。”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德加德看着尤塔自顾自地坐在藤椅上休憩，没好气地说。
“你说转化是死亡吗？”尤塔语气郁闷，这和她想的有点不一样，哈蒙明明觉得自己要消失了。“你是医生吧，你是怎么确定这个过程不是被其他的东西取代。”
“那你思考过人类的思想是怎么样诞生的吗，是由躯壳在世俗一点点的积攒，还是在胎儿的时候就被你的神明注入到身体中的？”
德加德不会去怀疑自身的存在，软弱的人不适合这个残酷世界。但他确实认为尤塔是贵族的私生女了，只有被保护的很好的大小姐才这么异想天开。
尤塔完全被问住了。
虽然现在人大部分不会特意将两者区分，但实际上灵魂分为灵和魂，灵是指依附于驱壳上的非物质性的灵魂与理性，魂是具有生命力的血肉躯壳，倘若神明令人复活，则会复活他的灵，灵会魂合二为一，升入天堂。
灵是由神明赋予的生命之气，魂则是人类的自我，那么按照这种说法来说，灵是神做出来的，凡事与祂相连接，魂是凭我自己做出来的，万事万物都是属于我。
那么思想是由外来的灵决定的，还是自我的魂来决断的。
“思想是最无形的东西，却极容易被各种事物扭曲，在得舍之间斟酌。”德加德漫不经心地擦着一个杯子，“那你究竟是用什么来做出判断的。”
“我认输。”尤塔利落地举手弃权。
“我根本不会去考虑这些，对我现在的生活有什么改变吗？”德加德耸了耸肩，“选择一个你能接受的就好了，因为你总有一天会发现，哪怕你从小就相识的人，也可能和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借你吉言了。”
尤塔觉得自己还没有到考虑这些的地步，只要哈蒙的转化出现问题，伊戈尔肯定就会怀疑这项实验的可能性，面对只有一个连接着血脉的实验品必定会更加慎重，只要能拖到他人之将死，面对毫无进展的结果，要么心灰意冷，要么孤注一掷，那时候再缜密的人，也会漏出马脚。
到时候，即使最坏的情况，阿德里克打算一石二鸟直接除掉两个威胁他继承权的人，教会也不会在面对这种巨大利益的情况下，视而不见。
她想起在自己到来之前死掉的神父，有一个想法出现在心中。
纪伯伦明里暗里都在试探哈蒙的情况，他手中一定带有某种任务来试探莫洛温家族的具体情况的。
“你觉得放血能够彻底改变这种转化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觉得人身体里哪里没有血液？”德加德翻了个白眼，“哪怕外表上看不出来，那东西分布在他身体的每一部分。多亏它的作用很是温和，才有延缓的可能。”
“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你的态度现在好像很恶劣啊？”尤塔眨了眨眼，疑惑的摊了摊手。
“请问你有什么吩咐吗？要咖啡还是茶？”德加德靠在桌子上撑住双手，僵硬地扯出一个假笑。
“茶，我不喜欢咖啡。”尤塔嗤笑，捏着下巴点点头，补充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