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院子后支起一座秋千，花藤掩盖了栅栏，梯子倚在墙上，云霞迎着落日，天际酡红如醉。
阿基拉修女端着咖啡看着杂草生长的后院，她晚上躺在床上没有办法入睡，索性更加清醒一下。
尤塔见到阿基拉修女时，她看起来精神还不错，眼神清明不似颓废痛苦的哀拗姿态。
“好久不见，阿基拉修女。”尤塔异常窘迫的问好，她感觉有些诡异。
“不用叫我修女了，我已经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了。”阿基拉握着手腕，微微走神。
“但您还是回来教堂的吧，希尔德修女有点担心您的近况。”
“是的，当然。”她的眉眼肉眼可见的温和起来，她声音中带着微不可察的哽咽，“之后我会去看她的，有点遗憾没有和她一样坚定，请她务必不用担心我。”
“我会告诉希尔德修女您的近况，但是一切都比不上亲眼见证您的近况更令人放心的事情了。”尤塔手指紧紧扣在一起，难耐的安慰。
尤塔完成了任务就找了个理由匆匆跑路，她发现她面对真情流露的感情会有些浑身发毛，明明自己偶然会说出这些扭捏的话。她开始怀疑自己是怎么说出口的，难道别人看待那时候也觉得浑身尴尬吗？
伊戈尔的身体时好时坏，最严重时躺在床上，神志不清，清醒过来又好像只是一场小病，但医生已经寸步不敢离开，唯恐一不小心面对的就是一具尸体。
但在完成这件事情之前，他是不会死的。
阿德里克太过软弱了，死人管不了活人，他一旦闭眼，他们三人才会彻底死了。想到有人报告哈蒙和阿德里克的会谈，他明明记得小时候他还对于年幼的哈蒙很不耐烦，为什么长大之后会那么有耐心听些“疯言疯语”。
卡丁那看着伊戈尔衰败的身体，总感觉有股老人特有的臭味从床榻上发酵，但实际上屋子里通风情况很好，窗户大开，尾调带着天竺葵味道的香水在空气中挥发。
昂贵而又精致的被子几乎一天一换，阴雨的天气也会有专门的地方用来烘干，来去除潮湿的气味。
他忍耐住自己皱眉的冲动，为腐朽的味道，他在通风处站定。
“在胡安妮塔身上的实验成功了，即使不是血亲，也可以作为副人格在人的身体中生存。”卡丁那感叹，“科学做不到的事情，转换一下思绪就简单起来。”
“会出现相互冲突的情况吗？”伊戈尔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他在乎的是稳定长存。他长久的受到死去的妻子和孩子的影响。
“副人格不会拥有控制身体的权力。”卡丁那胸有成竹，他当然知道重点雇主最在乎的是什么，“彻底剥离人的特性就没有办法使用人的躯壳了。”
大地的玛娜汇聚到人类身上，不受人的主观意志来决定。而世代从大地身上索取权力的人，得到了远超他们想象的权力，极少数的人甚至拥有了它们的所有权。
正如教会一直宣扬的那样，人类货真价实的成为了万物灵长。
“但我听说哈蒙的情况不是很理想。”伊戈尔短暂的咳嗽了一下，缺氧让他面色青白。
“我采取了一种温和的态度，但实际上贵族的血脉天生就对异族有一定程度的抵抗，胡安妮塔却没有体现出这份特性，所以没有合适对照的话很难评估正确的区间。”卡丁那有点为难，但提出了一个可能，“如果是已经失去了身体的灵魂，或许更加迅速一点。”
“不，我还能撑一段时间。”伊戈尔不满他的冒犯，“但若是我先死了，那就立刻从我身上开始。”
“我明白了。”卡丁那恭敬地点头。
“教会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新来的神父在到处搜查，我们无法确定他获知了多少东西。”
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一阵沙哑的嗓音，长久的沉默令他说话声音极慢，组建完整正常的词组要花费常人一倍的时间。
卡丁那从未注意到角落里有人，虽然出于礼仪他没有到处打量，但也不至于疏忽到这程度。
“尸体都处理好了吗？”伊戈尔对于他们的紧跟不舍没有吃惊。但猜想再多，没有货真价实的证据，只有国王的命令可没有办法组织起一场战争。
“全部进行了火葬，没有任何问题。”
“纪伯伦，那个瞻前顾后的家伙居然取了这样的名字。”伊戈尔喃喃自语，纪伯伦是天使加百列的变形。
“哈蒙身边有为修女，似乎很关心他的身体。”卡丁那狭长的眼睛露出刻薄的光，试图不留痕迹的添一笔。
“我见过那个孩子，尤塔 麦迪逊，莫德的女儿，教会一贯相传的命名方式。”伊戈尔眼神带着对教会的讽刺和一丝惆怅，“看起来不想像她的父亲那样，他死得太早了，早到和后面发生的事情比都算不上一件大事。”
“让他们呆在一块吧，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伊戈尔紧闭眼睛，压抑身体的不适。他又看见了自己癫狂的妻子和痛苦的女儿。
卡丁那只觉得在哪暗含警告的眼神里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阿德里克在所有人都离开才回到家，他来到父亲的床边，那时，他已经又睡着了。
但他刚收到了父亲身体恶化的消息，看到他闭着眼睛躺在床榻上有一瞬间心神不宁，直到摸到他放在腹部的手掌温热的气息才回过神来。
不可否认，他有些挫败。他宁愿去面临一场战争，造就一场杀戮，也不想处理父子之间的烂摊子。
他双手合十，抵在额头上。
“烧死她，烧死她。”伊戈尔虚弱地呢喃，他浑浊的眼神痛苦而矛盾。
米黄的床幔像一个厚重的棺材，似乎时时刻刻都准备着合拢在一块。慕土之下，将要埋葬一个身影、三个灵魂，一个疯狂，一个痛苦。
“母亲不总是忧郁的模样，我没想到在父亲心中也只记得她疯狂的一面。”
阿德里克看着伊戈尔，满脸麻木，他心脏缓缓抽搐，这比他在战场上收到的枪伤还要剧烈，他用恭敬的语气说着疏离的话：“您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牵手，第一次的婚礼，您说过永远不会忘记她在头纱下绚丽的笑，但现在您还记得她在头纱下眼睛的颜色吗？”
“短暂的快乐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痛苦，沉溺于过去，逃脱责任去追寻的东西一定会是苦涩的。”阿德里克视而不见伊戈尔不断变换的脸色，他把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宣之于口：“我不想在焦虑空虚中周而复始，于是试图与灾难和解，可我回头的时候，周围我所熟悉的一切，都成为了我恐惧的来源。您能想象我的绝望吗？”
激起人注意力的永远是痛苦，而非快乐，因为快乐永远是跨越痛苦得到的享受，而非欲望得不到满足便不断膨胀的苦难。
追求快乐的期盼本身也是痛苦的一种，快乐是间接的，没有痛苦作为对比，快乐就是虚无。
“好疼。”伊戈尔面色痛苦，复又狰狞，看不出究竟有没有余力听阿德里克的控诉。
“我便如同赫尔斯一样。”
冬日的太阳，虚弱地太阳神，走向末路也会起死回生。
他沉浸在一个怪圈，以为自己走向欢愉，途经的痛苦是有意义的。但快乐是否定的，痛苦是肯定的，欲望得不到满足痛苦就永不止息，盲目的快乐就是捕风。
阿德里克的房间中，挂着一副同样的油画，他们全家人的身影都在上面，但是他当时已经去世了，所以他的画像是画师是按照另一幅单人画像中臆想的。眼神，笑容，包括动作都充满着虚假的想象。
很久之前，莫德就已经前往了王都历练，他会跟随在国王身边学习直到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疯狂长大的那几年，几乎每一次回家，他都变化很大，阿德里克几乎每次都要重新认识他。仔细想起来，他们之间相处的也不是很多，可能在他还没有记忆的时候，才朝夕相处过。
阿德里克在画像前站住，他背着手，玻璃的反光正好模糊了莫德虚假的笑脸。
“你的女儿看起来不太像你。”他孤独的自言自语，有些事情没有办法和外人倾诉，说到一半，又否定了自己的话，“不，她有一副和我们家很像的脸。”
“但你还没有亲口告诉我们你有了一个女儿，可惜你死的太早了，早到不用面对这一团乱麻。”他郁闷地喘了口气，不知道心中是否还有有所怨恨，“说不上幸运和不幸，毕竟死人什么也没有，连你的女儿都不知道是否还记得你。”
“你知道纪伯伦是怎么回事吗？”尤塔对于教会还是有所疑惑的，关于某些对于神秘的狩猎，她不认为修女神父真的能够依靠祈祷来度过难关，驱除邪灵。
但哈蒙肯定知道，或者说他成长的环境很容易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隐秘，更容易分辨那些人需要心生防备。
尤塔看哈蒙闷闷不乐，懒得开口，就又加了一剂猛药，说，“如果教会想要那你来做把柄，一定会负责你的安全的。”
阿基拉修女端着咖啡看着杂草生长的后院，她晚上躺在床上没有办法入睡，索性更加清醒一下。
尤塔见到阿基拉修女时，她看起来精神还不错，眼神清明不似颓废痛苦的哀拗姿态。
“好久不见，阿基拉修女。”尤塔异常窘迫的问好，她感觉有些诡异。
“不用叫我修女了，我已经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了。”阿基拉握着手腕，微微走神。
“但您还是回来教堂的吧，希尔德修女有点担心您的近况。”
“是的，当然。”她的眉眼肉眼可见的温和起来，她声音中带着微不可察的哽咽，“之后我会去看她的，有点遗憾没有和她一样坚定，请她务必不用担心我。”
“我会告诉希尔德修女您的近况，但是一切都比不上亲眼见证您的近况更令人放心的事情了。”尤塔手指紧紧扣在一起，难耐的安慰。
尤塔完成了任务就找了个理由匆匆跑路，她发现她面对真情流露的感情会有些浑身发毛，明明自己偶然会说出这些扭捏的话。她开始怀疑自己是怎么说出口的，难道别人看待那时候也觉得浑身尴尬吗？
伊戈尔的身体时好时坏，最严重时躺在床上，神志不清，清醒过来又好像只是一场小病，但医生已经寸步不敢离开，唯恐一不小心面对的就是一具尸体。
但在完成这件事情之前，他是不会死的。
阿德里克太过软弱了，死人管不了活人，他一旦闭眼，他们三人才会彻底死了。想到有人报告哈蒙和阿德里克的会谈，他明明记得小时候他还对于年幼的哈蒙很不耐烦，为什么长大之后会那么有耐心听些“疯言疯语”。
卡丁那看着伊戈尔衰败的身体，总感觉有股老人特有的臭味从床榻上发酵，但实际上屋子里通风情况很好，窗户大开，尾调带着天竺葵味道的香水在空气中挥发。
昂贵而又精致的被子几乎一天一换，阴雨的天气也会有专门的地方用来烘干，来去除潮湿的气味。
他忍耐住自己皱眉的冲动，为腐朽的味道，他在通风处站定。
“在胡安妮塔身上的实验成功了，即使不是血亲，也可以作为副人格在人的身体中生存。”卡丁那感叹，“科学做不到的事情，转换一下思绪就简单起来。”
“会出现相互冲突的情况吗？”伊戈尔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他在乎的是稳定长存。他长久的受到死去的妻子和孩子的影响。
“副人格不会拥有控制身体的权力。”卡丁那胸有成竹，他当然知道重点雇主最在乎的是什么，“彻底剥离人的特性就没有办法使用人的躯壳了。”
大地的玛娜汇聚到人类身上，不受人的主观意志来决定。而世代从大地身上索取权力的人，得到了远超他们想象的权力，极少数的人甚至拥有了它们的所有权。
正如教会一直宣扬的那样，人类货真价实的成为了万物灵长。
“但我听说哈蒙的情况不是很理想。”伊戈尔短暂的咳嗽了一下，缺氧让他面色青白。
“我采取了一种温和的态度，但实际上贵族的血脉天生就对异族有一定程度的抵抗，胡安妮塔却没有体现出这份特性，所以没有合适对照的话很难评估正确的区间。”卡丁那有点为难，但提出了一个可能，“如果是已经失去了身体的灵魂，或许更加迅速一点。”
“不，我还能撑一段时间。”伊戈尔不满他的冒犯，“但若是我先死了，那就立刻从我身上开始。”
“我明白了。”卡丁那恭敬地点头。
“教会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新来的神父在到处搜查，我们无法确定他获知了多少东西。”
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一阵沙哑的嗓音，长久的沉默令他说话声音极慢，组建完整正常的词组要花费常人一倍的时间。
卡丁那从未注意到角落里有人，虽然出于礼仪他没有到处打量，但也不至于疏忽到这程度。
“尸体都处理好了吗？”伊戈尔对于他们的紧跟不舍没有吃惊。但猜想再多，没有货真价实的证据，只有国王的命令可没有办法组织起一场战争。
“全部进行了火葬，没有任何问题。”
“纪伯伦，那个瞻前顾后的家伙居然取了这样的名字。”伊戈尔喃喃自语，纪伯伦是天使加百列的变形。
“哈蒙身边有为修女，似乎很关心他的身体。”卡丁那狭长的眼睛露出刻薄的光，试图不留痕迹的添一笔。
“我见过那个孩子，尤塔 麦迪逊，莫德的女儿，教会一贯相传的命名方式。”伊戈尔眼神带着对教会的讽刺和一丝惆怅，“看起来不想像她的父亲那样，他死得太早了，早到和后面发生的事情比都算不上一件大事。”
“让他们呆在一块吧，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伊戈尔紧闭眼睛，压抑身体的不适。他又看见了自己癫狂的妻子和痛苦的女儿。
卡丁那只觉得在哪暗含警告的眼神里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阿德里克在所有人都离开才回到家，他来到父亲的床边，那时，他已经又睡着了。
但他刚收到了父亲身体恶化的消息，看到他闭着眼睛躺在床榻上有一瞬间心神不宁，直到摸到他放在腹部的手掌温热的气息才回过神来。
不可否认，他有些挫败。他宁愿去面临一场战争，造就一场杀戮，也不想处理父子之间的烂摊子。
他双手合十，抵在额头上。
“烧死她，烧死她。”伊戈尔虚弱地呢喃，他浑浊的眼神痛苦而矛盾。
米黄的床幔像一个厚重的棺材，似乎时时刻刻都准备着合拢在一块。慕土之下，将要埋葬一个身影、三个灵魂，一个疯狂，一个痛苦。
“母亲不总是忧郁的模样，我没想到在父亲心中也只记得她疯狂的一面。”
阿德里克看着伊戈尔，满脸麻木，他心脏缓缓抽搐，这比他在战场上收到的枪伤还要剧烈，他用恭敬的语气说着疏离的话：“您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牵手，第一次的婚礼，您说过永远不会忘记她在头纱下绚丽的笑，但现在您还记得她在头纱下眼睛的颜色吗？”
“短暂的快乐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痛苦，沉溺于过去，逃脱责任去追寻的东西一定会是苦涩的。”阿德里克视而不见伊戈尔不断变换的脸色，他把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宣之于口：“我不想在焦虑空虚中周而复始，于是试图与灾难和解，可我回头的时候，周围我所熟悉的一切，都成为了我恐惧的来源。您能想象我的绝望吗？”
激起人注意力的永远是痛苦，而非快乐，因为快乐永远是跨越痛苦得到的享受，而非欲望得不到满足便不断膨胀的苦难。
追求快乐的期盼本身也是痛苦的一种，快乐是间接的，没有痛苦作为对比，快乐就是虚无。
“好疼。”伊戈尔面色痛苦，复又狰狞，看不出究竟有没有余力听阿德里克的控诉。
“我便如同赫尔斯一样。”
冬日的太阳，虚弱地太阳神，走向末路也会起死回生。
他沉浸在一个怪圈，以为自己走向欢愉，途经的痛苦是有意义的。但快乐是否定的，痛苦是肯定的，欲望得不到满足痛苦就永不止息，盲目的快乐就是捕风。
阿德里克的房间中，挂着一副同样的油画，他们全家人的身影都在上面，但是他当时已经去世了，所以他的画像是画师是按照另一幅单人画像中臆想的。眼神，笑容，包括动作都充满着虚假的想象。
很久之前，莫德就已经前往了王都历练，他会跟随在国王身边学习直到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疯狂长大的那几年，几乎每一次回家，他都变化很大，阿德里克几乎每次都要重新认识他。仔细想起来，他们之间相处的也不是很多，可能在他还没有记忆的时候，才朝夕相处过。
阿德里克在画像前站住，他背着手，玻璃的反光正好模糊了莫德虚假的笑脸。
“你的女儿看起来不太像你。”他孤独的自言自语，有些事情没有办法和外人倾诉，说到一半，又否定了自己的话，“不，她有一副和我们家很像的脸。”
“但你还没有亲口告诉我们你有了一个女儿，可惜你死的太早了，早到不用面对这一团乱麻。”他郁闷地喘了口气，不知道心中是否还有有所怨恨，“说不上幸运和不幸，毕竟死人什么也没有，连你的女儿都不知道是否还记得你。”
“你知道纪伯伦是怎么回事吗？”尤塔对于教会还是有所疑惑的，关于某些对于神秘的狩猎，她不认为修女神父真的能够依靠祈祷来度过难关，驱除邪灵。
但哈蒙肯定知道，或者说他成长的环境很容易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隐秘，更容易分辨那些人需要心生防备。
尤塔看哈蒙闷闷不乐，懒得开口，就又加了一剂猛药，说，“如果教会想要那你来做把柄，一定会负责你的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