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酒难得的有些害羞,不过还是大胆回复她姐。“嗯。”

    要去的。

    不过不是现在。“这边的钟意楼早些休假吧,至少咱们乱石滩的婶子姐妹们要在二十三日到县城的庄子。”

    “嗯,知道了。”这些不需要百酒操心,她和她娘就能搞定。

    下晌钟意楼的告示已经贴了出来,在厢房的客人是钟桂莲一个个去告知的,谁知这么一来,又增加了好些订单。

    拿着单子,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些夫人们太捧场,也相信她们钟意楼,这就足够了。

    自然而然,先给这几位夫人透了钟意楼至今关着的四层的进程,先口头邀请了众人过年后的成衣展,表示等到时候会发帖,希望夫人们能够前来捧场。

    处理完这些事,钟桂莲安顿钟百酒去休息,可那人屁股根本挨不到板凳,手上拿着银票带着韩淑两人去了牙行。

    府城最大的牙行在钟意楼临街的东边还要往后,紧靠着茶楼,人来人往。

    “您是说要个三进宅子?”房牙打量着两个女子,又忍不住惊讶问道。

    像是置办宅子这些,一般都是家中年纪稍大一些的长辈或者是管家来牙行挑选,少见年纪这么轻的孩子过来。

    “是。”

    答话的人穿一身宽袖交襟袄裙,布料是上好的云锦锻,即使在这室内也显得雅致。不过来人戴着毡帽帽子,又掩住了下巴,只露出双眼睛,看不出是哪家的小姐。

    声音沉稳,带着能听出来的肯定。

    他也算见的人多了,能看出来人在家中是能说得上话的,要不就是未出嫁的小姐给自己攒嫁妆,这都是该慎重对待的客人。房牙虽这么想着,可脸上未露分毫,带着合宜的上翘嘴角,三两下找出了几处宅子。

    宅子的房型都画了出来,要比县城的更加精细,连其中院井、亭台、假山,还有周边重要情况都有标注。

    距离多少能有药堂,又在哪里是书院,更甚者上面还标注了酒楼。

    韩淑站在旁边,没有说话,只跟着百酒看着那几处宅子。

    她也想要买一处宅子,不要三进,二进的就行。

    房牙在旁边介绍,还问及家中是否有老人,其中一处宅子离主街近,干什么都很是方便。

    “当然,城中稍微大些的酒楼茶楼我们都会根据路程由专人走动算的时间,仔细标注,不会有很大的误差。”

    图纸很大,慢慢看下来,百酒就在右下角新添的一行字中看见了钟意楼。她转头指着这处标注对着韩淑示意。

    韩淑一直在府城,自然是知道钟意楼如今在夫人小姐间颇有名声,可百酒这是去了边境,再回来感受就不同了。嘴上说着到底不如眼睛看的,这个标注让她真是感受到如今的钟意楼,也让百酒对这家牙行添了不少好感。

    标注简单易懂,写着从这处宅子角门出来,走到主街而后右转就能到钟意楼,步行一刻钟。

    这就让百酒心动。果然是府城,连纸张上画的房型图纸都能如此精细清晰,牙行掌柜肯定是个妙人。这处宅子只从图纸上看,就能看出精巧,就是这个价格,也实在不低。

    八千八百两。

    她又翻看了其他几处,到底是珠玉在前,后面的宅子价格低她也瞧不上了。

    “带我看看这处宅子。”

    房牙脸上带着标准的笑容,没泄露一丝一毫的情绪,像个人偶。“您稍等,这就给您备车。”

    “不用,您直接带路就行。”钟百酒说完带着韩淑出了门。

    宁远坐在马车上,手里拿着鞭子在牙行外边等候。看见百酒出来,跳下马车过来放木凳。

    那人偶似的房牙很有眼力见,坐在马车另一边,面上笑容不变,心里想的却是:应该是个好骗的,年前要大赚一笔啦!

    殊不知,看完宅子的钟百酒很是满意,而后给了宁远一个眼神。

    宁远微微点头,也对着房牙笑起来。

    第二日,在府衙过户的房牙明明还带着那人偶似的微笑,却像是被抽干了灵魂。宁远是个隐藏的砍价高手,这套宅子,办完所有的手续,一共花了七千九百两。

    拿着房契,钟百酒反反复复地看。

    当年她和爹刚到县城,在申三儿那租了铺子,用了五两。那五两刚开始的时候总觉得挣都整不回来,可你看,现在,她大手一挥,一套七千两三进的宅子已经在她手中。

    有钱真好,百酒发自肺腑地想。

    她以后还要挣更多银钱。

    在府城买了些年货,直到马车装不下了,钟百酒才吩咐宁远出发。路上没怎么歇脚,终于赶在二十二到了县城。

    采买的年货统统拉回家,和钟喜简单汇报了一下钟意楼的经营情况,在二十三日城外庄子同乱石滩的婶子姐妹们碰了面。

    从山田回来的钟百酒像是个散财童子,走到哪,钱就花到哪,就这么几日,今日发完年终奖金,她就能达成小十日花完一万两的成就。

    城外庄子,大伙围坐在一起,吃饭吃得热火朝天。账房这次来,带上了自己的妻儿,正坐在最前面一桌,哄着孩子吃饭。

    厨子老王陪坐在一旁,手上拿着扇子呼呼扇风。

    “东家来了!”账房放下筷子,站起身。

    老王往外看一眼,扇子不扇了,站起身皱着眉跑过来,“大小姐,怎的今日出门没抱手炉?”他家小姐本就怕冷,这冬日行走没做好保暖,等明年夏天又该要喝药膳了。又看了眼百乐,“二小姐,您怎么连个氅都没披,小心染了风寒。”

    他不是懒,也不是嘴上没把门,就是下意思的老妈子心态爆发,又想起刚见到两小姐时的场景,忍不住念叨起来。

    百乐跟在一旁,“没事,刚在车厢用着,下来不就到庄子了,不用也没事。”

    老王还是操心,“那小姐赶紧进来吧,屋子里暖和。”

    刚进屋子,大伙就热络地叫起来。“过来我这儿坐。”

    “东家,来我这儿!”

    钟百酒笑笑,坐在了小桃她们一桌。“饭菜怎么样?”打眼一看,都是老王的拿手菜,这可真是下了功夫,得给老王发奖金了。

    “好吃。”小桃本就爱吃,加上这么个热烈氛围,心里高兴,觉得更好吃了。“这大白米饭我吃了三碗了!”

    在乱石滩的时候,从没有吃过这稻米饭,杂粮三合一干粮喇嗓子后来也就喜欢了。来了县城后,她们有时候能吃上细白面的饺子,有时也能吃上白米饭。

    “我也是。白米饭像是这么吃都吃不够一样,怎么那么好吃?”蔺小小吃口米饭,配口菜。

    钟百酒深有同感,煞有其事地点头。“我也觉得。当时跟着我爹来县城挣了钱,就嚷嚷想吃大米饭,回来蒸上就觉得,怎么那么香?我当时也是连着吃了三碗哈哈哈哈。”

    “那百乐呢?”蔺对娃问。

    “百乐也三碗哈哈哈哈。”回想起来,那顿饭还是香。

    百酒这么跟他们说,让同村的姐妹们放的更开了。之前她们在村子里不怎么找百酒百乐玩,长大了人家成了东家又觉得有些距离感。现在围坐在一起说着第一次吃大米饭的经历,突然就觉得,百酒还是那个百酒,跟她们一样,都是从乱石滩出来的孩子。

    聊着聊着,钟喜两口子和钟桂莲母女也到了。

    人齐了,该要发奖金了!

    钟桂莲抱着钱匣子,进来的时候突然被人鼓起了掌。她本就是文静的妇人,这大半年锻炼出来对着客人能面不改色,可面对自己以前的姐妹们,还有有些不好意思。

    “干啥呀!”她拿着钱匣示意百酒赶紧上来发钱。这趟发钱的规矩是由钟桂莲和小萍两个人定的,根据工人平日里的表现划分了好几层。

    作坊代表是陈姓妇人,干活麻利,交货快,质量有保障。

    楼中女使代表是在府城的一位女孩,名叫蔺平。

    等叫到名字,这两人站在百酒身边,面向众人的时候都有些许的不好意思。百酒给百乐一个眼神,鼓掌声响起。可这样让那两人的脸更红了,蔺平更是扯着百酒,“哎呀,百酒,这是干啥。”

    百酒恶趣味完,对着下面的众人讲述了二人这几个月来达到的成绩,又问,“有没有人不服?”

    “没有!”

    “好,那为了鼓励我们最厉害的两人,年终奖金”到这儿,百酒停顿一下,看着下面人期待的眼神,终于说出那个数字,“十两!”

    钟喜两口子看孩子在上面咋咋呼呼给人家拿银钱觉得又自豪又好笑。你看看,这个鬼精鬼精的。两人互相看一眼,又笑着看向百酒。

    这会儿上来的是第二梯队。这次人明显多起来,一个个前后错开勉强站好。小桃看着百酒,已经忍不住幻想拿着银钱大买特买了。

    “五两!”

    哎呀,这次不用下面带动,这些人已经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五两,能抵庄户人家两年的花销。

    水水都要抹汗了,你说这,你说~

    “好了,剩下的人,通通三两。希望大家伙明年继续干,努力得十两奖金,今年好好过年,吃好喝好,穿暖!”

    这次钟喜也忍不住带头鼓起掌来。他激动啊,孩子比他有出息,这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之前百酒给工人答应了会有年终奖金,可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儿,没聚到一起,这年终奖金就不了了之了。

    他心里已经开始打算等他的庄子动工前,先将大伙儿召集起来,将年终奖金发了再开工。

    等发完奖金,钟百酒受不了大家伙的热情,从屋子里逃生出来,站在门外看风景。

    里面热热闹闹,她听着声音都觉得高兴。

    终于,她心道,让大家都挣到钱了。

    挣钱,能解决很多事。能让姐姐妹妹在家里的时候不再被忽略,能让家里娘亲挺直腰杆说闺女可不是赔钱货,能让婆母拿着银钱,不再抠搜买够家里壮劳力和女人们都能吃上的细粮。

    家里有了银钱,就不会为了儿子给媳妇花了二文钱吵架,也不会因为孙女多吃两口肉就心疼得翻白眼,更不会因为缺钱在镇上死皮赖脸就为了三文的面钱。

    穷山恶水出刁民,可刁民嘛,也不是想当刁民的。

    家里三天两头打架骂仗的多是穷苦人,日子过不下去,吵吵嚷嚷推卸责任心里就觉得能好受些。

    有银钱,谁都想体体面面地活。

    韩淑见百酒站在外面,看了看围着桌子坐的众人,心里有些担忧。

    “百酒,你给大家发这么多银钱,到时候也是要上交的。姐妹们从来县城都没好好逛过,等回了家身上可能都攒不下一个铜板。”

    在外面挣了钱,都是要上交给家里的,自己藏不下一点。所以她想让百酒去告诉大家,如果不想把银钱全带回去,可以放在这人,等她们来县城的时候再花。

    百酒看眼她姐,知道表姐是好意。韩淑挣的钱多数都交给了她爹,后来学会撒谎藏钱,如今也有一笔不小的积蓄。

    “不要。”

    她不要那么做。银钱发下去,那就是她们自己的,和她这个东家已经没了半毛钱关系。

    “为什么?”韩淑不理解。百酒很善良,也很有同理心,明显摆着的事怎么会忽略?

    百酒看了她一眼,往院子中走了走。“有需要的自然会来找我或者姑母。”

    转过身,望向点着烛火正在里面玩耍高兴的众人,钟百酒说了韩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你别忘了,她们是第一批走出乱石滩的女子,聪明又坚韧。银钱到了人家手中,自有人家的打量,我何必越俎代庖?”

    又顿了顿,看着屋内的众人,脸上的笑扯下。

    这时候的钟百酒不像十几岁的少女,更像置身事外,看人间乐事的懒散仙人。

    “再说了,我讨厌让自己站在高台,发散自以为是的怜悯。”

    韩淑听不见吵吵嚷嚷的声音,只这句话在她耳边炸开,振聋发聩。

    酒足饱饭,已经是夜半三更,三三两两互相掺扶着进了屋子。钟喜带着老王和账房去了做农具的庄子,准备对付一晚,明儿城门开了再回去。

    果不其然,第二日,有几个女子来找了百酒,想要百酒帮忙保管银钱。

    “等会儿你们是不是要去逛街?”百酒随口问。

    “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猜?”

    “嘿嘿,我们今早商量好了,一起去逛街,然后等明日再回家。”这其中还有些婶子,都眼睛亮亮望着她。

    那些人的计划就写在脸上,摆明了再说,东家,东家,打打掩护啊!

    百酒憋不住笑了。

    “知道了,有人来问我就会说:我比较黑心,你们等二十六才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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