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叫你来什么事吗?”

    钟喜坐在椅子上,侧头看向王奇州。“不知道。”

    王奇州脸上带着笑,“你可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女婿。”也不卖关子,“宋观南那小子是这次的探花郎。”

    钟喜也先笑起来,这段日子太忙了,“殿试已经过了吗?”

    “可不是,你知道这次殿试题目是什么?”

    “就是赫苏和大庆的互市。”

    之前说到宋观南成了探花钟喜没怎么激动,可说起互市就有些坐不住了。“这是直接摆在百姓面前,明面上了?”

    又接着问,“那有什么结果?”

    说到这,王奇州站起身,“结果和我们想的差不多,互市从今年六月开始。”

    不过,“而且因着互市,皇上要刑部着重大庆与赫苏人的弃儿的律法制订,听意思是要禁止这类事件的发生。”

    钟百酒寄给宋观南的信中,两个深眼窝穿着破烂的小乞儿在最中间。即使钟百酒没有交代,可他是个心细又聪明的,放下手中的信纸就去翻找史书。

    结果不言而喻。古往今来,因为两国之间的关系变化出现的弃婴和乞儿不在少数。这种拥有两国血统的小孩在国与国交好期间被遗弃的数量少,而一旦两国交恶,这些孩子成了两国都不待见的存在。

    既然钟百酒存心让他知道,自然是想要借篷使风,他不能让人失望。

    所以在殿试考题的最后,他提出不论是否开始互市,为避免他们沦为边境山匪,引起边境混乱,这些被遗弃的孩子应该被朝廷重视。

    以义为诱,称为赌,而以利为饵,十事九成。

    “那挺好,朝廷终于将这事下了定论。”王奇州告诉他这个消息,他脑子里已经七拐八拐转了好些圈了。

    互市,他一定要分一杯羹的。具体怎么挣,要去趟府城和百酒商议。

    “谢谢。”钟喜起身,给王奇州作揖。人家能提前给咱们说,那就是情义,咱们不能装个不知道,当个白眼狼。

    王奇州摆摆手,“有什么好谢的,我这次也因为宋家,过两日要动身去京城了。”

    宋齐在皇上决定互市后,向上面举荐了他,他要跟着礼部,同他们商定货物价格,组织各地商队,以及其他琐碎的事情。

    没错,他升了。只要这次能办好互市,前途,可以说要比探花郎宋观南走得都要快一些。

    这步棋,他是下对了。

    可他要是走了,这边的第一批药材还没有收割,很多老百姓日子过得不是很好他很操心。百姓们弯着膝盖,仰着头看他,他就是要想尽办法为乡亲们谋福利,这推进的事完成了一半,他却要走了。

    要说王奇州,他本是京城人士,京城那是人家的家,可就这么短短几年,让王奇州说起来,确是“去”,那足以说明他是真的将自己当成百涛县的一员了。

    个人前途也同样重要。能拦着别人奔向更美好的未来吗?那是折寿的事。

    钟喜明白。有些人在步入官场后,会将科举时表的忠心抛之脑后;有些人在日复一日的官场斗争中迷失自己;只有极少数人,能在追求自己抱负的同时,一直保有赤子之心。

    像王奇州这样子的,就是最后一种。

    “恭喜。”又见王奇州皱着眉,多加了几句。

    “你没有去过边境吧。”说起边境,钟喜露出些回忆的神色。“他们那边的地块很大,一张就能抵咱们半座山。”

    “可那边的人和咱们一样穷。他们没有简易的农具,种地的技术也没有那么好,所以粮食产量并不高。”

    “冬日里很冷,之前那么些年总会有人见不到春天。”

    “有些乞儿因为有着赫苏人的面容,冬日里只能在外挨冻。”

    说着,眼睛正视王奇州。

    “所以,他们也需要你。”

    “需要你做一些事,或者推动一些事,就像是咱们县的药材一样。”

    他笑了笑,透过王奇州的眉眼,看向那个爹还在时,一心科举的自己。

    “天地广阔,你还年轻。”

    “王奇州。”

    这是第一次钟喜当面喊他们县令的名字,原本皱着眉的人听着钟喜的话慢慢肃正了眉眼。

    男人间少有拥抱,也不落泪,同辈间最敬重一个人的方式,就是作揖。

    这一次,是他这个百姓眼中的人上人对着一个草民深深作揖。

    “谨记钟兄教诲。”

    -

    府城传言,今年的探花郎刚刚弱冠,面若桃花,很是俊俏,只不过在老家有个未婚妻,让京城好些闺秀心伤。

    有人出主意了,老家的未婚妻还不知晓得没得到消息呢,退亲应该方便,没什么来头吧?

    旁人接话了,没什么来头?那是你可知探花郎当日腰间挂的荷包?

    荷包又如何啊?

    哼,那是钟意楼的非卖品,挂在进门最显眼的地方两个月了,突然出现在探花郎身上,这是个什么意思,明白吗?

    哟,可是这探花郎抛了糟糠妻,要去攀富贵繁华?

    您还是不明白,那钟意楼东家就是探花郎的未婚妻啊。

    春风得意马蹄疾,宋观南跟在状元后面游街,嘴上带着笑,看起来温文尔雅,可眼神却有些愁绪。

    他失言了。

    当时为什么要大言不惭,说什么以状元为聘,这下好了,他盯着前面已经掺了些白发的状元郎,想着将人塞进彩礼箱子,不知道百酒能不能行。

    年轻的探花郎如今深刻意识到一个道理,那就是事情没有成功的时候千万不要先吹牛。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宋观南盯着前面人怨念颇深。从两侧飞过来的手帕挂在马身上,他胳膊上,香粉涂得浓,引得他打了好几个喷嚏。他从容不迫,一一捡起手帕,带着礼貌微笑弯腰将东西交给旁边的侍卫。而后特意将自己的荷包露了出来。

    那是代表自己已有心上人了。

    传言飞到府城的时候,也带来了京城的闺秀。往常她们用钟意楼的东西,只是家里的下人跑路前来购买,很多人都没有来过,这一次,为看宋观南的未婚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名声远扬的钟意楼。不过人还没见到,就已经迷失在钟意楼中了。

    京城中没有的装潢,漂亮大方的,就在大厅中间的镜子,府城女子站在大厅描眉,外面路过的行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侧目。她们被带到二楼,坐着喝茶吃点心,旁边就有女使帮她们根据脸型,眉形,唇形等等选出最适宜的妆品,如若允许,十名上妆师的牌子就在托盘之中,随便选择。

    要是不想上妆,觉得一路颠婆,身子疲乏,尽管上三楼。三楼的婆子们穿着统一服装,面带统一微笑,带入单人或者双人房中,用专业的手艺放松着京城的贵客。

    四层,是定制衣裳的地方,这些贵客消费金额暂时还没有达到,没法进入。

    这就让那些小姐们抓心挠肝。

    不就是银子还不够?那就花。一批批的女客沉迷于钟意楼中,愈发想要见钟百酒了。现在可不是为了宋观南,纯粹是因为想见能办出钟意楼的东家。

    钟百酒在流言四起的时候,就叫了三姑母和钟意楼各方面的领头开了会。开门做生意,那就来者是客,不管客人态度如何,自己的服务不能区别对待。这场春闱带给了她们打开京城更大市场的机会,那就一定要抓住。

    所以不管是女使还是婆子们都用了十一分的态度迎接了京城贵客。

    她这几日暂时没露面,给双方一个喘息的机会,才不会影响到双方。

    而这几日,她跟着舅舅一家,去寻找铺面了。她带着舅舅一家去了牙行。

    想来都觉得感慨。

    当年他们一家来县城,是二姑母帮忙的,钟喜和百酒就是现在的何大红。所以等人来了,她将人安置在宅子里,又带着他们熟悉府城。

    何家的铺子定下来了,离钟意楼不远,从钟意楼出来,向东走五百米然后转弯到另一条街,在一众饭食铺子中,有个不算太显眼的铺面,牌匾上盖着红布。

    门面横着走,是成人的四大步,里面很宽敞,柜台较后,从门口到柜台是六大步,而后就有个帘子隔开了。

    后院最东边有个花园,不大不小,里面长满了杂草。何大红很满意,在这间铺子转了又转,和他媳妇都开始商量里面摆几张桌子,外面张几个凉棚,何乾和何小小陪在一边,心里的雀跃藏都藏不住。

    不过何乾,何大红打算的是送孩子去读书。

    炙烤的手艺,熟能生巧,他不能因为需要孩子帮忙误了前程。之前咱们没钱没本事,等铺子干起来后,就招人吧。

    选这间铺子,一方面是因为这条街外面可以摆摊,有府衙规定的外露面积。

    第一方面,这铺子是李家名下的,给他们一个骨折价。

    这就不得不提一嘴钟彩莲了。

    钟彩莲自打来了府城没一点消息,百酒和三姑母几人碍于李大宝更是没有去过李家。再加上这些人中没有一个闲人,一个个忙出忙进,回家倒头就睡,根本顾不上别人。

    殊不知,大半年的时间里,足够钟彩莲架空李大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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