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楠思看来,今日苏淮卿为了护住她受了不少伤,还在她发热的时候一直费心照顾她。

    况且他今日也淋了雨,大抵是受了点寒气的,若是还要在冷冰冰的地板上睡一夜,他的身子骨再好,也经不起一再折腾吧?

    不行,这床他今晚不睡也得睡!

    季楠思见苏淮卿久久没有答话,又扯了扯他后背的衣摆,“你怎么不说话?”

    “思思……”苏淮卿终于背对着她幽幽出声,“我是个男子,你不应该对我这么不设防。”

    “可是……”

    可是下午的时候他已经抱着她睡过一觉了,只不过是再睡上一觉,应该也没差多少吧?

    季楠思想了想,又道:“这床足够睡两个人,咱们各自躺一边,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受了伤,淋了雨,不能再睡地上了。”

    “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苏淮卿无奈道。

    季楠思耐心地据理力争,“我知道,但是凡事就怕个万一,万一你病了,徒留我一个人应付袁家那两兄弟,你放心吗?”

    “……”苏淮卿动摇了。

    她这话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两人在屋内僵持着,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咚咚咚。”有人扣了扣门。

    苏淮卿走过去微微拉开了条门缝,只见来人是方才离去的那位老妇人,面容仍旧如之前那样冷淡。

    他将门拉开,笑着问道:“阿婆可还有事?”

    老妇人的手中抱着两套衣服,抬手指了指苏淮卿的衣摆,嗓音沙哑低沉,“换身干净的衣裳再休息吧。”

    苏淮卿之前在山洞中将自己的外衫割了几条碎布出去,衣摆处确实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亏她能够注意到这件事。

    老妇人又看向跟来苏淮卿身后的季楠思,“我备了些温水,需要的话就叫你夫君出来抬吧。”

    苏淮卿连忙接过她手里的衣服,“多谢阿婆!”

    季楠思自高热退了后就总觉得自己的身上黏糊糊的不太舒服,不过山洞内条件有限,只能忍下。

    后来他们进了村子,老妇人离去前季楠思曾经尝试唤住她,其实就是想拜托她准备一些温水,结果老妇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的态度如此冷淡,仿佛不想与他们多说半句话一样。

    季楠思只得作罢,想着还是再忍忍。

    没成想温水之事压根就不用她主动提及,老妇人就已经主动去准备了,还贴心地送来了干净的衣裳。

    “多谢阿婆!”季楠思也凑上前来感谢。

    老妇人点了点头,示意苏淮卿跟着自己走,转过身子默默走远。

    苏淮卿将手中的衣裳递给了季楠思,暗暗将腰间的匕首也摸给了她,低声道:“我马上回来。”

    季楠思看向手中的衣物,惊觉那都是全新的布料,没有别人穿过的痕迹。

    看来这老妇人并没有面上表现出来得那么冷漠,还挺细心的……

    苏淮卿很快便端着盆温水回来了。

    他将水盆放在了桌子上,“思思,我去外面守着,你将身子好好擦擦,换身干净的衣裳,早点休息。”

    季楠思点了点头。

    苏淮卿这才重新退出门外,将房门给带上。

    没一会儿,里边隐隐传来了水花声。

    他有些脱力地蹲在了地上,抬手捂住双耳,一时只听得见自己心中的砰砰乱跳声。

    视线中突然多了一双朴素的鞋子。

    苏淮卿抬头看去,只见阿婆不知何时去而复返,一脸冷淡地瞅着他的举动。

    他骇了一跳,向后歪坐在地上,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房门从里面被打开。

    “怎么了?”季楠思疑惑地瞅着外面的情况,身上已经换好了衣服。

    阿婆左手提着水壶,右手拿着空碗,看着苏淮卿啧啧摇头,那表情就像是在看自己没出息的孙子一样不屑。

    “这是姜汤,驱驱寒吧。”

    阿婆的嗓音仍旧低沉中带着点沙哑,在此时的季楠思耳中却听出了几分亲切感。

    她竟连姜汤都准备了?

    季楠思伸手将水壶和碗接过,话语中带上了点欣喜,“多谢阿婆!”

    苏淮卿也从地上爬了起来,“阿婆费心了。”

    老妇人瞥了他一眼,又瞥了季楠思一眼,“我还是再给你们拿床被子吧。”

    她没等他们回答,又一次转身走远。

    季楠思凝着她的背影,喃喃道:“你刚才在外面怎么了?阿婆为何要那么看着你?”

    苏淮卿想了想,答:“不知道……”

    饶是阿婆的一系列举动十分照顾他们,苏淮卿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从包裹中摸出根银针探了探姜汤,自己喝下一碗后才给季楠思倒了一碗。

    他拿过那套衣裳,将水盆端起,“我去外边随便擦擦就行,你在房中待好,别乱跑。”

    季楠思小口小口地喝着姜汤,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竟瞧出了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莫不是真把她当成了女流氓,生怕她在他擦身子的时候做出点什么?

    可她今日已经满足了好奇,这会儿对他已经兴致乏乏了……

    罢了,随他去吧。

    一碗姜汤下肚,季楠思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被包裹在一层看不见的暖流当中,身子舒服了不少,眼皮也开始往下掉,不知不觉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苏淮卿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画面。

    他手上还抱着阿婆准备的另一床被子,看着屋内的景象,唇角微微勾起。

    他自嘲地笑了笑。

    亏得他自个儿在那紧张了半天,她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直接就睡过去了。

    苏淮卿轻轻关上了房门,将步子放得极轻。

    他立在桌子边上,静静凝视了会儿。

    柔和的月光透过半敞开的窗户泄入屋内,季楠思的面容被一层淡淡的银辉所笼罩,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苏淮卿缓缓俯下身子,在她的颊边落下了盈盈一吻。

    季楠思睡得很是安稳,呼吸仍旧均匀,面容恬静,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苏淮卿小心翼翼地将她从长凳上抱起,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到了床上,为她盖上被子。

    这张床如她之前所说,足以容纳两个人躺下。

    可苏淮卿却并不想和她一起躺上去。

    在山洞的时候他为了给她取暖,情急之下才抱着她相拥而眠,情有可原。

    现在再这么做,就有些不合适了。

    况且……真这么做了的话,他今晚大概也就别想睡了。

    苏淮卿最终只是将阿婆给的另一床被子裹在了自己的身上,坐在地上趴在床边,一手握住了季楠思的手。

    他的下巴抵在床上,就这么静静看着她的睡颜,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弧度。

    不知过了多久,苏淮卿保持着这个姿势睡了过去。

    ……

    清晨,一缕阳光洒在了季楠思的眼角附近。

    她眉眼微拧,意识逐渐回笼。

    感受到手背传来的温热感,她茫然地睁开眼朝那处望去,顿住了身子。

    苏淮卿竟趴在床边睡着了……好在他的背后还裹着一层被子,应当不至于着凉。

    他大抵是听进了她昨晚的话,想着不能生病,所以将自己裹得很严实,只探出一只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不知为何,季楠思又莫名有些想哭了。

    活了两世,她从未想过这样温馨和谐的画面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他只是静静地靠着床边睡去,只是在睡梦中也坚定地握着她的手……

    如此简单的一个举动,为何会给她带来这般难以言喻的安宁感?

    他看起来睡得很沉,季楠思不忍打扰,忍住了呜咽,强行将那股情绪给压了下去。

    越来越多的阳光洒入了屋内。

    季楠思皱了皱眉,缓缓坐起身子,伸出右手接住了朝他眼角打去的阳光。

    他的睡颜在她掌心的阴影下被保护得很好。

    季楠思眨巴着眸子,如他昨晚那样,静静凝着他,不由挽起了唇角。

    苏淮卿倏然睁开了眼,眸光交融,季楠思愣住了。

    “你在傻笑什么?”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尾音绵绵,明显才刚睡醒。

    季楠思收回了手,错开视线嘟囔道:“我才没有傻笑……”

    苏淮卿不以为意地伸了个懒腰,身后的被子顺势滑落。

    “嘶……”他倒抽了口凉气。

    “怎么了?”季楠思关切地看了过去。

    “腿、腿麻……”苏淮卿还在抽着气,“手也酸……哪哪不舒服!”

    “谁让你这么睡的?”季楠思心下一松,展开笑颜,“活该!”

    苏淮卿不满道:“你也不想想我这是为了谁!”

    季楠思拍了拍他的肩,“是是是,难为你了。”

    “嘶……你别碰我。”苏淮卿颤声道。

    本来就腿麻,她还来这么一下,存心看他不痛快!

    季楠思闻言不再动作。

    苏淮卿终于和缓了过来,“好了,咱们也该准备准备了,今天这是场硬仗。”

    季楠思点了点头,“我昨日一夜未归,父亲兄长一定会寻来。咱们得趁他们赶来之前向袁家那两兄弟套话。”

    苏淮卿起身坐在了床边,“需要我怎么帮你?”

    季楠思看向他,“我想过了,那袁勇看起来是个没心眼的,我们可以从他入手。”

    苏淮卿赞同道:“袁勇确实没啥心眼,不过袁烈是个难缠的。”

    他顿了顿,“思思……昨日我接了袁烈那么多荤话,若是咱今天就这么去见他,他或许会起疑。”

    季楠思不解,“然后呢?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不起疑吗?”

    苏淮卿的耳廓红了不少,“倒是有个法子,不过你需得忍一忍。”

    季楠思不以为意,摊手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你随意。”

    苏淮卿骤然俯下身子,下巴顿在了她白皙的脖颈边,惹得季楠思战栗了一下。

    “思思……你且忍忍,马上就好。”

    说完这话,他将唇畔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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