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
乌云如被，冷风萧萧，寒气透过衣服直刺骨头。
刀烈冻得直哆嗦，看这天气，他估摸着要下雨，于是决定提早收摊回家。
果不其然，走到半路的时候，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他没带伞，只能加快脚下步伐。
到家时，外衣已经湿透了，刀烈有些懊恼。
思绪之间，他竟意外督见家里门口的屋檐下放着一把精致的伞，看起来像是女子所用之物。
刀烈惊讶，今日家里竟来了客人。紧接着屋内传来谈话声，断断续续，他听不清楚。
于是他偷偷摸摸溜进去。
屋内有两个人，一个是他哥刀寒，而坐在他哥对面的是一名女子。
奇怪的是，这名女子带着白色薄纱的斗笠，倒是叫人看不真切她的真面目，浑身都透着神秘二字。
那女子从衣袖中拿出折叠的纸张递给他哥。
“这是转交给你的信！”听起来嗓音柔柔的，动作间，刀烈隐约看见女子靠近胳膊关节内侧处有一个十分别致的图案。
刀寒诚惶诚恐接过，打开查看后却面色大变。
刀烈没察觉到他哥刀寒不对劲的情绪，他看到那女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枚铜钱，然后将铜钱放入茶杯中。
铜钱触碰瓷杯，传来清脆的响声。
水漫铜钱，女子将这茶杯推到他哥面前，意思明显。
刀寒像是浑身都失去了力气，整个身子瘫在椅子上。他神色挣扎，然后下定决心。
“我明白了！”
随后决然拿起瓷杯，一气呵成。
刀烈不明白哥哥刀寒为什么这么纠结，自然也没看到刀寒一饮而尽后面如死灰的脸色。
等两人结束后，女子要离开时，刀烈才假装刚刚回来的样子打了照面。
等女子离开后，刀烈才敢抓着他哥刀寒问东问西。
“哥，刚刚那个女人是谁呀?”
“不该问的别问！”刀寒脸色严肃，随后又问道：“对了，今天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不是又偷懒了？怎么还是这么令人不省心？”
明明是责备的话，却含着满满的担心，似乎是真被气到了，咳嗽声不止。
“哥，大夫都说了你的身子需要静养！是今天外面下雨了，我才想着早点回来！”
刀寒闻言这才发现弟弟刀烈浑身是湿的，也怪自己从小是个病秧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常年卧病在床，偶尔身子好时帮弟弟的摊子打打下手。
他竟然没发觉今天下雨了!
“刀烈，是哥忘记给你送伞了!”刀寒愧疚道：“你说哥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哥！你说什么胡话呢！再说了，你弟弟我身强体壮的，不怕这区区小雨！”
刀烈掏出路上买的饼子，打开拿出一个递给哥哥刀寒：“哥，吃饼子！”
刀寒破涕为笑，咬了一口饼子，又督见弟弟刀烈欲言又止似乎很难为情的表情。
“哥，你不会要对珠珠姐始乱终弃吧？她对你那么好，我跟你说我可不同意啊！”说完别扭的转过头。
？
刀寒见他误会了，无奈的笑了笑，喊他让他转过头听自己解释。
“刀烈。”
在一声又一声的呼喊中，刀烈终于回头了。可当他转过头来，他却惊恐地发现。
刀寒七窍流血。
刀烈想动，却发现身子动不了，他想大声呼救，却发现他发不出声音。
他好像只剩下一双眼睛，看着满脸是血的哥哥刀寒一遍又一遍的呼唤。
“刀烈。”
“刀烈。”
紧接着他陷入黑暗。
“刀烈！”
刀烈再次睁开眼睛，入眼是明媚的阳光，绿树成林，粉色娇嫩，暖风宜人。
“刀烈，你小子又偷懒睡觉！还不起来干活！”
头顶传来斥责声，脑袋被一记重击，刀烈才被拉回现实，烦躁挠了挠头，起身开始继续运货。
那人骂骂咧咧转身离开，然后接着去训斥其他人。
“诶，新来的吧？”声音从身侧响起，刀烈侧身低头发现一个身材矮小但眼神里藏不住精明的瘦子。
瘦子上下打量眼前这人：“咱们这掌柜对谁啊都一个样！却唯独喜欢一件东西！”
这倒是勾起了刀烈的好奇心，虽然干活不久，可从未见掌柜对任何人假以辞色，他竖起耳朵，洗耳恭听下文。
“银子。”瘦子眉毛高挑。
……
刀烈嘴角抽动。也对，家大业大，得当个守财奴。
下一秒手里就被塞了一样东西。一个包装完好的小方块躺在手中。
刀烈惊讶，这不是掌柜的货吗?
对上瘦子的眼神，他瞬间明白这应该是他刚刚运货时顺的。
“我跟你说，这可是好东西！”
刀烈打量手中的东西，也没瞧出好在哪里。
不过，据他所知，掌柜只做药材买卖，难道这也是某一味药材？
*
漆凝和泠月走进了一家药铺，她将方子交给掌柜。
掌柜审视完方子，随后将方子交给手底下的小厮让他去抓药。
等待期间，漆凝观察到药铺内陆续有人来往，生意看起来热火朝天。
不止如此，她还发现，大多数人都是为买同一味药材而来。这味药材貌似售价也不俗，不过一会功夫，没来得及收拾的银子便堆成一座小山。
掌柜的脸都乐开了花。
漆凝以前也做过药材生意，这东西虽说必不可少，但需求不大，糊口可以，但能做到赚的盆满钵满确实少见。
是以漆凝很是好奇，这味特殊的药材是什么？
四四方方，小小一块，却炙手可热。
思绪间，小厮已经抓好了漆凝方子上的药材。
漆凝接过小厮打包好的药材，付完钱离开，与运货的刀烈擦肩而过。
正走在路上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年轻女子。她走近漆凝身侧，低语颤声求助。
“姑娘，帮帮我！”
漆凝先是疑惑，又督见女子害怕的眼神，她顺着视线向后看去，发现女子身后尾随着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
她瞬间明白了情况。但神色无动于衷。
年轻女子见状紧紧抓住漆凝手腕，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睛含泪无助道：“姑娘，求求你！只要陪我走一小段路，甩掉后面的男人就好！”
漆凝皱眉，想挣脱却怎么也整脱不开。
无奈叹了口气。
她递给泠月一个眼神，泠月明白后离开。最终漆凝还是答应与这名年轻女子做个伴。
走了一段路后。
或许这种方法真的起到了作用，漆凝发现尾随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危险解除，年轻女子如释重负，喜极而泣。
“姑娘，刚才多亏有你的帮忙！我叫小秋！”见漆凝没说话，小秋指着一个方向：“前面就是我家，姑娘不如去我家歇歇吧，我也能好好感谢姑娘。”
到了门口，小秋打开门，漆凝确定后面没有人才松了口气。
她没想到尾随的男人居然这么轻易就离去了，亏她还给泠月眼神让她去报官，现在看来多此一举了。
小秋给漆凝倒杯茶，见她打量，笑着说道：“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
见漆凝露出惊讶的神情，紧接着解释道：“我父母去的早，只留下我一个孤女，平日里制点香药来糊口。或许也是因为如此，才会被人盯上。”
小秋声音越来越低，脸色也变得低落。
难怪房间内夹杂着似有若无的香味。
闻言漆凝也用手简单比划解释自己不会说话。
漆凝是不会手语的，毕竟她只是误食了失语粉所致，这种药能让人短时间说不出任何话来，时间一到就能让人恢复。
小秋立刻明白漆凝的意思，眼神惊讶又同情：“没想姑娘也……”
又坐了一会儿，漆凝还是未见泠月的身影，心里有些担心。
空气中的香味似乎变得浓郁些，漆凝后知后觉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想起身，却发现四肢无力。
漆凝终于明白那个尾随的男人去哪了，他应该是去找泠月去了。从始至终，这就是一场骗局，这名女子和那男人是一伙的。
她紧接着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漆凝隐约听到对话声。
“秋秋姐，真不愧是你！那丫头已经抓到手了！把她们卖了，又能挣一大笔钱！”
……
*
“阿凝。”
“阿凝。”
“阿凝，我是你父亲。”
漆凝睁开眼，入眼是蓝色无际天空。她起身，发现远处站着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他身上穿着华贵的官服，就那么直直的带着慈爱的笑容望着漆凝。
漆凝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是母亲一手带大的，一直生活在这个小镇子里。
可血缘的关系就是如此奇妙，只一眼，那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一瞬间在四肢百骸中流淌。
母亲去世了，她没有依靠了。
可这个时候父亲来了。
“你愿意跟我走吗？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漆凝点点头，于是义无反顾头也不回地跟着走了。
后来她来到了繁华热闹的都城。走进了一座庄严肃穆的大宅子，两侧奴仆俯身低眉。她那时便想，父亲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
后来，漆凝又见到了父亲的现在的妻子，又见到了父亲的儿子。
儿女双全，阖家美满。
父亲让她改口叫母亲，她虽尴尬羞怯，但最终还是开口。
“这就是阿凝吧？长得这般水灵，以后就把这当成自己家一样，把我当成你的母亲。”
漆凝本来局促不安的神色顿住，眼睛含光。
夜色泼墨，灯光璀璨，佳节祈愿，她吐出雾气，搓手驱寒，心里是暖洋洋的。
可是后来的某一天。
父亲托起漆凝的手，神色纠结为难，无奈叹了口气，郑重开口。
“阿凝，你愿意入宫吗？”
漆凝是惊讶的，也是疑惑的。
她是知道的，母亲的亲女儿入过宫，后来早逝，只留下一个五岁的儿子。
后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皇上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子嗣，平日里日理万机，但他不放心任何人来抚养这个孩子。
“皇上特意与我商量此事，我思来想去觉得让你入宫最为合适。只是……”
漆凝什么也没说，沉默许久。
她忽然想到母亲因为失去了亲女儿而悲痛欲绝，日日寡欢。母亲虽然不是亲生母亲，可这些日子待她极好。
刚入府的日子，母亲怕她睡不习惯，就在晚上陪她一起睡觉，温柔地抚摸她的脑袋，像春天和煦的暖风。
那孩子是母亲的外孙，算起来也要叫自己一声姨母。
漆凝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委屈你了。”
入宫那天，天色灰扑扑的，阴沉的可怕，四周弥漫着未知的恐惧。
漆凝估摸着这天气要下雨，莫名有点烦躁。
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个满身血污狼狈不堪的少年。
漆凝站着，少年跪着。
她看他似乎在乞求什么，身上依稀能看出是昂贵的料子，声音破碎中带着执着，一遍又一遍重复，泪含在眼中。
可任凭他如何乞求，里面仍旧无人应答。
看守的侍卫更是无动于衷。
好惨！
没来由的，漆凝走了过去，拿出自己的手帕蹲下为他擦拭了脸上的血污。
少年漆黑眸子露出惊讶，一时间竟忘了闪躲开。
帕子沾上血污，漆凝也不打算再要了。
转身踏入宫门。
漆凝见到了皇上，那个弱水三千，却独爱一人的天子。
“咳咳，你和你姐姐长的很像。”他就那么深情地注视着自己，仿佛在透过自己去拼凑他心中的爱人。
他的眼神五味杂陈，夹杂着一丝同情，一丝无奈，一丝心疼，但更多是坚定抉择后的冷冽无情。
皇上身子已无力回天。漆凝不需要伺候他，她只需要保护好他心爱之人的儿子就好。
轰鸣声在夜色炸开，银光划破天际，顷刻间大雨瓢泼，连绵不止。
漆凝把自己蜷缩成团，任凭风雨穿堂。
都假装自己不在风暴中央。
乌云如被，冷风萧萧，寒气透过衣服直刺骨头。
刀烈冻得直哆嗦，看这天气，他估摸着要下雨，于是决定提早收摊回家。
果不其然，走到半路的时候，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他没带伞，只能加快脚下步伐。
到家时，外衣已经湿透了，刀烈有些懊恼。
思绪之间，他竟意外督见家里门口的屋檐下放着一把精致的伞，看起来像是女子所用之物。
刀烈惊讶，今日家里竟来了客人。紧接着屋内传来谈话声，断断续续，他听不清楚。
于是他偷偷摸摸溜进去。
屋内有两个人，一个是他哥刀寒，而坐在他哥对面的是一名女子。
奇怪的是，这名女子带着白色薄纱的斗笠，倒是叫人看不真切她的真面目，浑身都透着神秘二字。
那女子从衣袖中拿出折叠的纸张递给他哥。
“这是转交给你的信！”听起来嗓音柔柔的，动作间，刀烈隐约看见女子靠近胳膊关节内侧处有一个十分别致的图案。
刀寒诚惶诚恐接过，打开查看后却面色大变。
刀烈没察觉到他哥刀寒不对劲的情绪，他看到那女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枚铜钱，然后将铜钱放入茶杯中。
铜钱触碰瓷杯，传来清脆的响声。
水漫铜钱，女子将这茶杯推到他哥面前，意思明显。
刀寒像是浑身都失去了力气，整个身子瘫在椅子上。他神色挣扎，然后下定决心。
“我明白了！”
随后决然拿起瓷杯，一气呵成。
刀烈不明白哥哥刀寒为什么这么纠结，自然也没看到刀寒一饮而尽后面如死灰的脸色。
等两人结束后，女子要离开时，刀烈才假装刚刚回来的样子打了照面。
等女子离开后，刀烈才敢抓着他哥刀寒问东问西。
“哥，刚刚那个女人是谁呀?”
“不该问的别问！”刀寒脸色严肃，随后又问道：“对了，今天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不是又偷懒了？怎么还是这么令人不省心？”
明明是责备的话，却含着满满的担心，似乎是真被气到了，咳嗽声不止。
“哥，大夫都说了你的身子需要静养！是今天外面下雨了，我才想着早点回来！”
刀寒闻言这才发现弟弟刀烈浑身是湿的，也怪自己从小是个病秧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常年卧病在床，偶尔身子好时帮弟弟的摊子打打下手。
他竟然没发觉今天下雨了!
“刀烈，是哥忘记给你送伞了!”刀寒愧疚道：“你说哥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哥！你说什么胡话呢！再说了，你弟弟我身强体壮的，不怕这区区小雨！”
刀烈掏出路上买的饼子，打开拿出一个递给哥哥刀寒：“哥，吃饼子！”
刀寒破涕为笑，咬了一口饼子，又督见弟弟刀烈欲言又止似乎很难为情的表情。
“哥，你不会要对珠珠姐始乱终弃吧？她对你那么好，我跟你说我可不同意啊！”说完别扭的转过头。
？
刀寒见他误会了，无奈的笑了笑，喊他让他转过头听自己解释。
“刀烈。”
在一声又一声的呼喊中，刀烈终于回头了。可当他转过头来，他却惊恐地发现。
刀寒七窍流血。
刀烈想动，却发现身子动不了，他想大声呼救，却发现他发不出声音。
他好像只剩下一双眼睛，看着满脸是血的哥哥刀寒一遍又一遍的呼唤。
“刀烈。”
“刀烈。”
紧接着他陷入黑暗。
“刀烈！”
刀烈再次睁开眼睛，入眼是明媚的阳光，绿树成林，粉色娇嫩，暖风宜人。
“刀烈，你小子又偷懒睡觉！还不起来干活！”
头顶传来斥责声，脑袋被一记重击，刀烈才被拉回现实，烦躁挠了挠头，起身开始继续运货。
那人骂骂咧咧转身离开，然后接着去训斥其他人。
“诶，新来的吧？”声音从身侧响起，刀烈侧身低头发现一个身材矮小但眼神里藏不住精明的瘦子。
瘦子上下打量眼前这人：“咱们这掌柜对谁啊都一个样！却唯独喜欢一件东西！”
这倒是勾起了刀烈的好奇心，虽然干活不久，可从未见掌柜对任何人假以辞色，他竖起耳朵，洗耳恭听下文。
“银子。”瘦子眉毛高挑。
……
刀烈嘴角抽动。也对，家大业大，得当个守财奴。
下一秒手里就被塞了一样东西。一个包装完好的小方块躺在手中。
刀烈惊讶，这不是掌柜的货吗?
对上瘦子的眼神，他瞬间明白这应该是他刚刚运货时顺的。
“我跟你说，这可是好东西！”
刀烈打量手中的东西，也没瞧出好在哪里。
不过，据他所知，掌柜只做药材买卖，难道这也是某一味药材？
*
漆凝和泠月走进了一家药铺，她将方子交给掌柜。
掌柜审视完方子，随后将方子交给手底下的小厮让他去抓药。
等待期间，漆凝观察到药铺内陆续有人来往，生意看起来热火朝天。
不止如此，她还发现，大多数人都是为买同一味药材而来。这味药材貌似售价也不俗，不过一会功夫，没来得及收拾的银子便堆成一座小山。
掌柜的脸都乐开了花。
漆凝以前也做过药材生意，这东西虽说必不可少，但需求不大，糊口可以，但能做到赚的盆满钵满确实少见。
是以漆凝很是好奇，这味特殊的药材是什么？
四四方方，小小一块，却炙手可热。
思绪间，小厮已经抓好了漆凝方子上的药材。
漆凝接过小厮打包好的药材，付完钱离开，与运货的刀烈擦肩而过。
正走在路上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年轻女子。她走近漆凝身侧，低语颤声求助。
“姑娘，帮帮我！”
漆凝先是疑惑，又督见女子害怕的眼神，她顺着视线向后看去，发现女子身后尾随着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
她瞬间明白了情况。但神色无动于衷。
年轻女子见状紧紧抓住漆凝手腕，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睛含泪无助道：“姑娘，求求你！只要陪我走一小段路，甩掉后面的男人就好！”
漆凝皱眉，想挣脱却怎么也整脱不开。
无奈叹了口气。
她递给泠月一个眼神，泠月明白后离开。最终漆凝还是答应与这名年轻女子做个伴。
走了一段路后。
或许这种方法真的起到了作用，漆凝发现尾随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危险解除，年轻女子如释重负，喜极而泣。
“姑娘，刚才多亏有你的帮忙！我叫小秋！”见漆凝没说话，小秋指着一个方向：“前面就是我家，姑娘不如去我家歇歇吧，我也能好好感谢姑娘。”
到了门口，小秋打开门，漆凝确定后面没有人才松了口气。
她没想到尾随的男人居然这么轻易就离去了，亏她还给泠月眼神让她去报官，现在看来多此一举了。
小秋给漆凝倒杯茶，见她打量，笑着说道：“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
见漆凝露出惊讶的神情，紧接着解释道：“我父母去的早，只留下我一个孤女，平日里制点香药来糊口。或许也是因为如此，才会被人盯上。”
小秋声音越来越低，脸色也变得低落。
难怪房间内夹杂着似有若无的香味。
闻言漆凝也用手简单比划解释自己不会说话。
漆凝是不会手语的，毕竟她只是误食了失语粉所致，这种药能让人短时间说不出任何话来，时间一到就能让人恢复。
小秋立刻明白漆凝的意思，眼神惊讶又同情：“没想姑娘也……”
又坐了一会儿，漆凝还是未见泠月的身影，心里有些担心。
空气中的香味似乎变得浓郁些，漆凝后知后觉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想起身，却发现四肢无力。
漆凝终于明白那个尾随的男人去哪了，他应该是去找泠月去了。从始至终，这就是一场骗局，这名女子和那男人是一伙的。
她紧接着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漆凝隐约听到对话声。
“秋秋姐，真不愧是你！那丫头已经抓到手了！把她们卖了，又能挣一大笔钱！”
……
*
“阿凝。”
“阿凝。”
“阿凝，我是你父亲。”
漆凝睁开眼，入眼是蓝色无际天空。她起身，发现远处站着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他身上穿着华贵的官服，就那么直直的带着慈爱的笑容望着漆凝。
漆凝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是母亲一手带大的，一直生活在这个小镇子里。
可血缘的关系就是如此奇妙，只一眼，那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一瞬间在四肢百骸中流淌。
母亲去世了，她没有依靠了。
可这个时候父亲来了。
“你愿意跟我走吗？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漆凝点点头，于是义无反顾头也不回地跟着走了。
后来她来到了繁华热闹的都城。走进了一座庄严肃穆的大宅子，两侧奴仆俯身低眉。她那时便想，父亲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
后来，漆凝又见到了父亲的现在的妻子，又见到了父亲的儿子。
儿女双全，阖家美满。
父亲让她改口叫母亲，她虽尴尬羞怯，但最终还是开口。
“这就是阿凝吧？长得这般水灵，以后就把这当成自己家一样，把我当成你的母亲。”
漆凝本来局促不安的神色顿住，眼睛含光。
夜色泼墨，灯光璀璨，佳节祈愿，她吐出雾气，搓手驱寒，心里是暖洋洋的。
可是后来的某一天。
父亲托起漆凝的手，神色纠结为难，无奈叹了口气，郑重开口。
“阿凝，你愿意入宫吗？”
漆凝是惊讶的，也是疑惑的。
她是知道的，母亲的亲女儿入过宫，后来早逝，只留下一个五岁的儿子。
后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皇上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子嗣，平日里日理万机，但他不放心任何人来抚养这个孩子。
“皇上特意与我商量此事，我思来想去觉得让你入宫最为合适。只是……”
漆凝什么也没说，沉默许久。
她忽然想到母亲因为失去了亲女儿而悲痛欲绝，日日寡欢。母亲虽然不是亲生母亲，可这些日子待她极好。
刚入府的日子，母亲怕她睡不习惯，就在晚上陪她一起睡觉，温柔地抚摸她的脑袋，像春天和煦的暖风。
那孩子是母亲的外孙，算起来也要叫自己一声姨母。
漆凝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委屈你了。”
入宫那天，天色灰扑扑的，阴沉的可怕，四周弥漫着未知的恐惧。
漆凝估摸着这天气要下雨，莫名有点烦躁。
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个满身血污狼狈不堪的少年。
漆凝站着，少年跪着。
她看他似乎在乞求什么，身上依稀能看出是昂贵的料子，声音破碎中带着执着，一遍又一遍重复，泪含在眼中。
可任凭他如何乞求，里面仍旧无人应答。
看守的侍卫更是无动于衷。
好惨！
没来由的，漆凝走了过去，拿出自己的手帕蹲下为他擦拭了脸上的血污。
少年漆黑眸子露出惊讶，一时间竟忘了闪躲开。
帕子沾上血污，漆凝也不打算再要了。
转身踏入宫门。
漆凝见到了皇上，那个弱水三千，却独爱一人的天子。
“咳咳，你和你姐姐长的很像。”他就那么深情地注视着自己，仿佛在透过自己去拼凑他心中的爱人。
他的眼神五味杂陈，夹杂着一丝同情，一丝无奈，一丝心疼，但更多是坚定抉择后的冷冽无情。
皇上身子已无力回天。漆凝不需要伺候他，她只需要保护好他心爱之人的儿子就好。
轰鸣声在夜色炸开，银光划破天际，顷刻间大雨瓢泼，连绵不止。
漆凝把自己蜷缩成团，任凭风雨穿堂。
都假装自己不在风暴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