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救命!救命!”

    “来人啊,快来人啊!救我!”

    刺耳女声响彻整个院落,跳跃沸腾的火焰随着万俟穗岁的吟唱,火红的焰光随着风扭动着自己的身躯,张着血喷大口向他们扑来,灼灼的热浪令他们的眼睛忍不住慌张地半眯起来,带着强烈的恐惧大喊大叫。

    “妖怪!你就是妖怪!”

    “娘亲她们说的没错,天煞孤星克母克父克子的命数,你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二小姐!”

    翠玉被眼前的一切吓的愣住,听到万俟欢颜听荷的哭喊声才回过神来,她赶紧跪在地上拉着万俟穗岁的衣袖着急哀求:“二小姐求您放了大小姐她们吧,要出人命了,出了事我们都但不了责任。”

    眼前突然冒出的滚滚火焰,翠玉虽觉得害怕蹊跷,但她直觉是小姐所为,现在可不能闹出人命,到头来,吃亏的还只会是小姐。

    “既然奶娘替你求情,我就饶你一死。”

    万俟穗岁杀红了眼,也见万俟欢颜被吓得够呛,撇了撇嘴,吊儿郎当的语气仿佛在开玩笑一般,细听微末几字暗暗带着不寒而栗的凶狠。

    “三十六道。”

    “天干。”

    “火焰符。”

    “破!”

    扭得正欢的热焰听到了主人的召唤,如冰遇火般,瞬间熄了下一半,直到最后完全消失。

    万俟欢颜等人已经吓得瘫倒在地,不可一世的孔雀现在像只被烤熟的鸡。

    寂静平和的夜里,空气中众人喘息声如此清晰,让人听的一清二楚。

    良久,万俟欢颜才抬起头,眼泪鼻涕夹杂着黑色的土木灰糊了一整脸,发丝凌乱狼狈不已,她恐惧地望着万俟穗岁说:“妖女!你是妖女!你会遭报应的!”

    “哈哈哈哈哈,报应?你这般辱人母欺人女的畜生都苟活于世,我就算是妖女又如何?”

    “以前我总觉得,只要我隐忍不发,向你们求饶,你们便会放我一条生路。”

    “如今病了一场,梦见我那早故的娘亲,她怜惜我的日子这般孤苦,在梦境中频频为我落泪。”

    万俟穗岁仰天大笑,缓缓蹲下身子,手指在万俟欢颜的脸颊上打着圈,指尖冰冷刺骨,万俟欢颜瞪大双眼,嘴唇微张,在惊讶中失去了言语。

    “安分守己,我心情好,或许还能留你一命,否则~好自为之,大小姐。”

    万俟穗岁贴着万俟欢颜的头发丝抚摸她的耳垂,轻声道,留下一地茫然。

    毕竟这身子骨不是自己的,太过于脆弱,万俟穗岁被翠玉搀扶着而出,天光大亮,不必藏于阴霾之下。

    若让你回到五百年前,你最想为自己争的是什么?

    荣华富贵?

    佳人美酒?

    对司缇来说,她的主线任务是替万俟穗岁报仇雪恨,她这人就是这样,应了别人的事,自然得做到。

    至于副线:亲手养大死对头———然后废了他。

    她落到万俟岁穗身上的那个夜晚,松萝便寻了过来,告知神域战神景月解雨的命格灯跟着她的陨落一块消失,灯芯落在了扶风城内不知名贫民窟的一个角落里。

    世间万物并非出生就是神或者魔,而是靠着修炼与自我取舍方能成为其一。

    死对头现在就在自己身边,那岂能让他好过。

    说干就干,万俟穗岁跟着松萝借着月色悄摸溜出万俟府,她现在只是个凡人,诡秘之术没有半点作用,还好还有松萝,它是妖有妖力。

    从府里库房里顺出一黑一白两幅纯色面具,不带任何花纹与图腾,与夜色相溶。

    不知道从何时起,也许万物生长之初就定下了对立面,有恶便会有善,美貌便有丑陋,贫穷对立滔天富贵。

    扶风城是初陵国的国都,初陵国周围紧挨着边境游牧民族和其他大大小小十几个其他小国,因国土面积大和国力最为强悍,其他小国俯首称臣,尊称其为大初,扶风城作为国都更是奢靡纵度钟鸣鼎食,受万民朝拜。

    若不是万俟穗岁亲眼所见,怕她也哪以相信夜夜笙歌风调雨顺的扶风城内,方圆百里的一墙之隔,会是人间地狱另一种场景日日浮现在眼前。

    戴着面具的俩人踏进荒凉的街巷,与繁华不同,这里遍地黑暗满目疮痍,环顾四周,老鼠在路中央大摇大摆的睡着懒觉,飞蝇在空中乱舞,这里没有一丝绿色,只有恰好可以遮身的茅草屋及遍地的黄沙枯土。

    “我花了一盏茶的功夫,跟街边小贩打听来的消息,据说只有罪臣后代和惹了天皇老子不开心的“货色”才会被流放到这里。”

    “后代子孙若为男子,终身不得上学堂考功名入仕,也不能当商贩做生意,只能世世代代的乞讨为生,女子则是只能入妓院勾栏为生,所以这贫民窟又叫罪恶窟,进了这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噗噗噗,要我说着皇帝还真是棋高一着,把人硬生生的折磨死了,一出生就看不到任何希望,日复一日的乞讨看人脸色。”

    松萝唯万俟穗岁马首是瞻,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呱呱倒出来,说的那叫一个绘生绘色。

    “这倒也是有趣的紧,杀人诛心,人间把功名利禄看的极重,这把路堵死了,郁郁不得志,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万俟穗岁不以为然道。

    不过她也确实没想到,那威风凛凛清风明月的死对头,这一世居然会降生在最为疾苦的人间,在这最为穷苦的地方。

    “可有破解法?”

    万俟穗岁想到了什么,喃喃低语。

    “有也有,若想改变命运,得有贵人相助,替其赎身,赐其姓名,让其入家谱,忘掉过去,改名换姓过另外一种人生。”

    “不过主子,在这人间可是极其难以做到的,能在这个地方生长的,都是身份低位的卑贱之人,让其入家谱,甚为不妥。”

    松萝挠了挠头,深思熟虑的回应到,然后眉峰一转喜笑颜开:“不过咱们也没那么复杂,找到景月战神,他现在只是一个凡人,无力自保,我们“咔嚓”一下,不就永无后顾之忧。”

    说完对着万俟穗岁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漆黑的天空顷刻间铺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雨色,密密的雨丝打在纸伞上,女子垂眸看着跪在面前的孩童,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在她脑海回荡。

    打满补丁的布料湿漉漉的贴在他身上,勾勒出他那形容枯槁的身形,仿佛一阵风刮过,他便会消失不见,他低着头一言不发,身后被血染的发黑的草席散发出阵阵恶臭,身侧摆着一块烂木牌子,用不知哪来的木炭,歪歪扭扭写了八个大字:

    卖身葬母

    四个铜板

    刹那间,不知怎么她想起了过去,漆黑的天上是极亮的月,月下,是少年意气风发站在她面前挥剑的身影。

    她忽然有些悲伤,心中升起一种复杂而又难言的情绪。

    万俟穗岁蹲下身子,单手撑起他的下巴,无论容貌身形如何变化,可那双不染风雪的眼睛,她是一辈子都不会忘。

    松萝动用妖力,双指并拢放于眼前查看。

    果然没错,六界之中,唯有神域战神景月解雨的命格灯的灯芯,一尘不染纯白如暇。

    孩童望着戴着面具的那双眼很是茫然。

    万俟穗岁伸手抹去他嘴角的血渍,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她开口道:“小乞丐,跟我走吧。”

    闻声,他的身子一僵,有些颤抖的抬头,那双呆滞麻木的黑瞳颤了颤。

    看着他眼中似欣喜又难堪的复杂情绪,她突然让松萝把伞给她。

    接过伞,万俟穗岁往前踏了一步,挨着他更近了,惊的他往身后一缩,贴紧了那草席,见他如此,万俟穗岁抿了抿唇,将伞向他一倾,从衣袖里扔出四枚铜板,笑眼盈盈。

    “你。”

    “我买了,恰好我最近起了收徒的心,你的价格,我很满意。”

    “你这畏畏缩缩的样子……”

    她顿了顿:“我不喜欢,做我这大祸害的徒弟,自然得名满天下恶贯满盈,人人自危。”

    贫民窟内买卖自由,只要双方自愿达成交易,在去窟口的奴隶部拿回卖身契即可。

    松萝做事麻利,三下五除二的就厚葬了小乞丐的母亲,陪他祭拜完其母的墓碑后,泪眼婆娑的小乞丐便再也撑不住,体力不支的快要倒下。

    万俟穗岁见小团子晕了过去,拦腰抱起揽在怀中,向窟口走去,她要以家长的身份替他拿回奴契。

    脚步缓慢而坚决,开弓没有回头箭,她走的每一步,都不会回头。

    他还真是轻的可怕,抱在手里轻飘飘的,像一块随时可以被风刮走的破布一般。

    想到那整天只爱对自己说教,让自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苟言笑的死对头,落入今日这种处境,万俟穗岁觉得十分唏嘘。

    一前一后,三人便来到了窟口,天幕初透亮光,不知不觉竟待了小一晚上。

    “姑娘,你可考虑好了?你真打算赎这小叫花子啊?老身虽不知道他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可我得好心提醒你。”

    “这孩子的娘做的是勾栏里的营生,都不知道是哪个男人的野种,害人终害己,得了那花病去了,也不知道这孩子沾染上了没……咱们这贫民窟里上百个孩子,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比他强上百倍。”

    窟口管奴契的老张头,抽着旱烟,见她们俩挑了个最差的,觉得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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