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榆木脑袋
“也不算是吧。”俞若不确定的说道。
俞若表示，作为一个外来户，他也不是很清楚你们这的行情。不过俞若倒是记得陆判说过，朱尔旦和他的眼缘，所以随手帮上一把。应当算是陆判主动找上朱尔旦的吧。
刚和俞若聊完天的陆判没能这么快又出现在朱尔旦面前，朱尔旦反复念词几次都没能请出陆判来，他有些心灰意冷地收拾东西准备回房间，俞若摆脱沈连铮的钳制走向他。
“朱兄。”
见到俞若，朱尔旦有一丝慌乱，“俞兄，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
和朱尔旦比起来，俞若就淡定多了，“朱兄不也是。”
“我、我这就要睡下了。”
俞若拦下他：“看来陆判今晚来不了了，朱兄如果有什么想问的，或许我可以代为解答。”
朱尔旦停下脚步猛的回头：“你都知道什么？”
细算起来，俞若知道得还挺多的，他一一掰着手指头数数：“比如说陆判给你换了一颗七窍玲珑心，比如你恳请陆判帮嫂夫人换一副好看的容貌，陆判也做到了，但是……”
“但是什么？”朱尔旦急切地追问。
“但是你没想到陆判直接给嫂夫人换了头，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个美人头的主人，我还有东方煜他们都认识。”
说道这里，朱尔旦反应过来，“那、那淑娘，不，那美人头的主人真的是吴御史的女儿？”
俞若点头，朱尔旦如遭雷劈，若是寻常人家还好说，倘真让吴御史知道了这件事请，想必不会善罢甘休。现在知情者还不算多，朱尔旦央求俞若看在他们的兄弟情分上，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俞若犹豫了一番，最后点点头。
朱尔旦拍拍俞若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千恩万谢地回去睡觉了。
等朱尔旦离开，俞若走到方才与沈连铮藏身的墙角张望，已经不见了沈连铮的身影，“这么快走了？”
“没有。”沈连铮从墙头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俞若面前。
俞若问他：“刚才我们的谈话你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沈连铮称是，正好他也想问问俞若：“换头换心，本来就有悖纲常伦理，你为何要答应他的要求？”
朱尔旦有错，陆判更有错。沈连铮虽不能够拿陆判怎么样，但是至少他有能力将事情的真相公诸于众。因此他对俞若答应朱尔旦的行为意见很大。
“你急什么，”俞若早就猜到沈连铮的反应，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不是还有你吗。”
接着俞若向沈连铮确定：“最近你不会沥州城吧。”等到肯定的回复后，他安排道：“到时候你就听我的通知行事。”
沈连铮这次没点头，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除了师父的话之外他很久没有听过别人的吩咐了。
“那你现在就出去告诉大家陈淑娘换了吴姑娘的头，你看谁会相信你的话。”
沈连铮沉默了，这件事听起来确实特别像无稽之谈。
俞若打了个响指，“既然你没有的其他的办法，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沈连铮勉强答应了俞若在这个问题上配合他，只是俞若得意的表情实在是看着碍眼。
“反正吧，你只要听我的准没错……”俞若说着，一回头人却没了。
会点功夫了不起哦，都不听人把话说完的。
俞若轻手轻脚地返回房间，东方煜仍旧睡的像猪一样鼾声大起，他也悄然躺回床上入睡。
“起床了！起床了！”睡了一夜好觉的东方煜第二天一早就拉着俞若起来用早饭，俞若把头埋进被子里装死。
见俞若这个反应，有了以前的经验，东方煜站在床边插着手问他：“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背着我们干什么好事去了？”
俞若立刻翻身坐起来：“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四个人刚在楼下坐定，朱尔旦的房门打开了，他张望了一下，露出喜色。快步下楼走到俞若身边，叫小二哥：“麻烦在这边加一把椅子。”
南宫珏撂下手里的筷子：“怎么？未来的新科状元竟然肯纡尊降贵和我们同桌吃饭了？”
西门文扯了扯南宫珏的袖子，示意他少说几句。
东方煜看着朱尔旦想问陈淑娘的事情，又不知道从哪儿问起。
打破沉默的是店小二的呼声：“客官您醒了？”
俞若回头，发现店小二招呼的人是沈连铮，瞪大了眼睛，“沈……”
沈连铮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俞若，木着脸从他面前走过，坐到了隔壁桌，仿佛是素不相识。
西门文疑惑地问道：“俞兄，你认识那个道士？”
“不，我不认识。”说完俞若拉住了店小二小声打听：“小二哥，这个道士也是咱们客栈的客人？”
不认识还打听地如此积极。西门文闭上嘴，反正俞若嘴里敲不出几句实话。
“是啊，我一开始还奇怪呢，”小二哥早就和俞若混得很熟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是你们投宿的当天晚上找来的，店里已经没客房了，只剩一间柴房，他也不挑剔，二话没说住了进去，后来也一直没怎么见过他。”就像整个人隐形了一样，有时候小二哥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客人的存在，所以今天在大堂里看见沈连铮的时候，他也十分惊讶。
俞若听完内心什么感想都有，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为了解开自己的疑惑不惜住进阴暗狭小的柴房，这是何等的精神！
俞若对沈连铮有了新的认识，他肃然起敬，并下定决心，等事情结束之后能离沈连铮多远就走多远。
千万不要和榆木脑袋做朋友。
眼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隔壁桌道士吸引去了，朱尔旦忙说道：“昨日的情况，让大家见笑了，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西门文眼疾手快捂住了南宫珏的嘴，不然南宫珏嘴里八成会说出“既然是不情之请就不要说出来了”这种话。
朱尔旦对西门文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接着说下去：“既然大家认识淑娘，又都见过吴姑娘，在下想请诸位做个见证，随我一同去吴大人府上。”
第 28 章 生变
站在吴府门口的东方煜还是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过来。
为什么自己认识陈淑娘又见过吴姑娘就得过来做个见证人，朱尔旦这话里的逻辑就理不清啊！
尤其在陪着吃了个闭门羹之后，东方煜越发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
俞若反到安慰起他来：“你不是想知道吴姑娘和陈淑娘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这就是你了解真相的途径。”
南宫珏瞥了朱尔旦一眼：“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进守门的吴家家丁手中：“烦请小哥帮忙向吴大人通报一声，就说我们是上次来向大人通风报信的那几人，想来看看吴姑娘是否安好。”
那家丁摩挲着手里的银子，塞进兜里，对南宫珏说道：“公子放心，话我一定带到……只是吴大人是否答应见你，小人人微言轻……”
“无妨，只要将话带到，这锭银子就是你的。”南宫珏说话还是那么简单粗暴。
得了南宫珏的允若，家丁喜笑颜开，美滋滋地去通报吴御史。
没一会，家丁回来了，说道：“大人说了，感谢几位当日奔波报信，只是这两日府中有些家务事要处理，不便招待各位，各位还是请回吧。”
拿人家手短，看在银子的份上，家丁又多透露了几句：“几位也都知道，我们家小姐失踪好几天了，昨日才找回来，现在正在和老爷夫人闹呢。”
吴家的内宅确实不得安宁，昨晚吴御史将失而复得的闺女带回来，女儿喊着不认识他们要回自己的家，竟是连亲生父母都不愿意认了，气得吴侍御把她关在祠堂里，本意是想让女儿在列祖列宗面前好好反省一下。
被关了一整晚的陈淑娘面容憔悴，没再哭天抢地，她喝了一口吴夫人递到嘴边的茶水说道：“我要见朱尔旦。”
吴夫人心疼女儿：“都这个时候了别说旁人了，先吃一口饭吧，身体要紧啊……”
陈淑娘偏过头，以绝食表示她的决心。
吴御史盛怒，对吴夫人说道：“她不吃就算了！她想为一个男人饿死不成！”
陈淑娘和吴御史夫妇俩的拉锯战正式开始了。
*
无功而返的俞若也没有闲着，他让沈连铮每日都去吴府打探消息回来告知他。
起初，沈连铮当然是不愿意的，“如此做法，与梁上君子何异！”
“要不是实在没有别的人选，你以为我想找你啊。”想起沈连铮那直白的跟踪技术，俞若就一阵窒息，开始想念他的老搭档燕赤霞。
最后俞若想了一个折中的方法，“那就这样，你每日去找吴家的那个家丁向他打听打听吴家的情况，这总可以了吧。”
那个吴家家丁收了南宫珏的银子，又是个嘴上不把门的，找他套取消息不失为一个方便快捷的方法。
陈淑娘到吴家的第一日，拒绝承认吴御史夫妇。
陈淑娘到吴家的第二日，以绝食向逼。
陈淑娘到吴家的第三日，饿了，开始进食，仍要求见朱尔旦。
陈淑娘到吴家的第死日，接受吴夫人的示好。
陈淑娘到吴家的第五日……
“你说什么？”
第五日，沈连铮带回来的消息超出了俞若的预料，让他不也能免俗地提高音量表示诧异，“你说陈淑娘她告诉吴御史自己失忆了？！”
多么熟悉的套路，玛丽苏杰克苏都不屑于用这种老梗，懒得写了。
看来陈淑娘和朱尔旦这次是准备阴差阳错冒名顶替啊。
俞若前脚刚收到消息，朱尔旦后脚就被请进了吴府。
现在的朱尔旦完全能够以他本事说动吴御史，甚至让吴御史对他改观。
俞若和沈连铮守在吴府附近，一个下午过去了，朱尔旦终于从吴府出来，他后面还跟着吴御史。
吴御史亲自将朱尔旦送到自家门口，还言笑晏晏地同朱尔旦说话。
俞若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这可怎么办？”
吴御史若与朱尔旦交恶，他本可以借着吴御史打压朱尔旦的这段时期，从心理上击溃他的防线。让他知道即便是换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也无法改变他的命运，那些旁门左道没用的。
这下好了，朱尔旦眼看着就要摇身一变，成为吴御史的乘龙快婿，尝到了甜头的人哪会轻易反省自己悔过自新。
沈连铮还在一旁给俞若添堵，他实事求是地陈述道：“我可不知道怎么办，当初说‘听我的准没错’的人也不是我。”
这个人好烦！
俞若迈着沉重的步伐率先离开，沈连铮却没有跟上，突然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
*
朱尔旦从吴府离开后的第二日，便是乡试放榜的日子，西门文在人群里紧张地看着布告栏的名单。
名单从右往左，他一目十行地扫过一大半了，仍没有见到熟悉的名字。
后排的东方煜已经开始开导大家了：“没关系，大不了下次再来……”
西门文突然大喊道：“中了！中了！”
几人都惊喜地问：“谁中了？！”
“是……朱尔旦，朱兄！”
喜悦的心情褪去一半，大家突然冷静，俞若是因为早有预料，南宫珏则是还处于兄弟情突然破裂的别扭中，不大情愿地说道：“算是他给我们书院争气了。”没有辜负夫子们的教导。
人群散去，他们又仔细看了一遍榜单，德益书院拔得头筹的确实只有朱尔旦一人。
东方煜目光在周围搜寻了一圈，“乡试放榜，如此重要的日子，怎么不见朱兄？”
别找了，你们朱兄现在八成在吴府，怀里抱着美娇娘，等报录人去送信呢。
不止参与考试的考生，那些个客栈老板们对这次的成绩也关注得很。
俞若等到回到客栈，小二哥正喜气洋洋地更换客栈门口的招牌。
左边写的是“举人朱尔旦唯一投宿客栈”，右边写的是“恭喜朱公子金榜题名”。
客栈门口人流如织，有人羡艳地看着两块新招牌暗下决心下次一定要高中，也有人已经收拾好了包袱落寞离开。
第 29 章 放榜日
“哟，几位客官回来了？”小二哥把俞若几人迎进来之后不住地向后张望，问道：“怎么不见朱公子呢，不不不，现在应该叫朱举人了！”
小二哥显然心情很好，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也依旧哼着小曲儿在门口痴痴地等，盼望着朱尔旦的归来。
朱尔旦还没来，报录人先来了。
客栈里站满了看热闹的人，见过大世面的报录人目不斜视，清了清嗓子：“请问哪位是朱尔旦朱公子啊？”
客栈大堂里吵吵闹闹的，就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认领。报录人又提高了音量重复道：“哪位是朱尔旦朱公子？”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朱公子不在，刘公子在，您看把这举人给我得了。”
话音未落，引得哄堂大笑。
报录人送了那么多的喜报，还真没见过中了举人后人没了的，急得拿袖口擦了擦额上的汗，店小二忙扶着他坐下：“大人别急，朱公子兴许是有别的事耽搁了，再等等，等等就来了。”
小二哥转过脸去求助俞若几人，“俞公子，你说朱公子到底在哪呢！真是急死人了。”
东方煜回答道：“我们今日也不曾见过他。”
俞若想了想，建议小二哥去吴御史府上找找人。话还没说出口，一顶软轿稳稳地停在了客栈门口。
“落轿——”
俞若也跟着探出头去，轿子前面那个掐着嗓子喊落轿的人很眼熟啊……
南宫珏也认出他来，“那不是吴府守门的家丁吗？”
那家丁撩开轿帘，朱尔旦低头从里面走出来。
“是朱举人！朱举人来了！”
朱尔旦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客栈，报录人收起之前等待时脸上的不悦，忙走到朱尔旦跟前拱手：“恭喜朱公子，贺喜朱公子，一朝中举，往后必定是仕途平坦啊！”
朱尔旦今天特地换了一身新衣裳，打扮得人模人样的，他扶起报录人，顺便将银子放进报录人手中：“先生辛苦了。”
本来报录人是不想给朱尔旦报信，无奈路上耽搁去得晚，好差事都被别人分走了，只剩下一个没有背景，之前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朱尔旦。
没想到寒门出身的朱尔旦出手也如此大方，这一趟不算白来，报录人笑得更开心了，奉承话说了一套又一套，然后准备揣着银子离开，走到客栈外的软轿旁他停了一下，疑惑地问朱尔旦：“这似乎是吴御史家的轿子？”
不愧是见过世面的报录人。
朱尔旦含蓄地点点头，还一副大家不要张扬我很低调的样子，说道：“承蒙吴御史抬爱。”
报录人了然，官场上一直以来都有这样的习惯，乡试里表现优异的，本地的乡绅官员都会想办法先笼络笼络。看这朱举人是得了吴御史的青眼，前途不可限量。故而告别时，报录人又做足了姿态才离开。
报录人离开，客栈又热闹起来。
“朱举人，恭喜恭喜啊。”
“朱兄，将来飞鸿腾达时也别忘了我们！”
“是啊朱公子……”
朱尔旦不停拱手行礼，自谦道：“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南宫珏轻哼一声就要上楼：“别什么好看的，我们上去。”
西门文伸手拉了他一下，好看的来了……
陆续又有两顶轿子在客栈门口停下，两顶轿子走得缓慢，这才姗姗来迟。
最先下轿的是吴御史，朱尔旦快步走过去，“吴大人，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吴御史是个低调的官，他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走进客栈，还感到一丝不自在，他带着无奈在朱尔旦身边说道：“还不是文君那孩子，吵着要见你。”
吴夫人和陈淑娘从另一顶轿子里出来，陈淑娘脸上还蒙着面纱，她看见朱尔旦眼睛一亮，要不是吴夫人在一旁挽着她，她肯定像只快乐的小鸟扑进朱尔旦怀里去。
耐着性子走到吴御史身边，陈淑娘终于忍不住，冲朱尔旦喊道：“相公！”
吴御史待字闺中的大小姐首次路面，虽然蒙着面纱，但是漏出的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会骗人，围观群众里不乏怀春少年，听见陈淑娘这一声“相公”，心碎了。
甚至有人投去怀疑的目光，说好的云英未嫁，怎么转头就有了个相公。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丑闻，急着要把女儿嫁出去？
身处议论中心的几个人脸上都挂不住，吴御史绷着脸，朱尔旦张了张嘴也说不出话来，吴夫人握着陈淑娘的手使劲儿掐了一下。
“娘！你掐我做什么？”
陈淑娘丝毫没有觉察到周围气氛的不对劲，大声喊道。
吴家带来的家丁派上用场了，非常有眼色地开始轰赶围观群众：“不好意思让一让！让一让啊，大家都先回吧……”
那家丁走到南宫珏面前，南宫珏似笑非笑地说道：“都是熟人了，我们就不用出去了吧。”
家丁回头看了吴御史一眼，见吴御史没有反对，顺势收手。
客栈里顿时只剩下朱尔旦吴御史一家，和，包括俞若在内的吃瓜群众四名。四人已经在最角落的桌旁坐下，准备就绪。
东方煜小声问俞若：“这是我了解真相的途径？”
俞若沉重地摇摇头，真相正在被遮盖。
他们有幸听到了一个感人肺腑的堪比罗密欧和朱丽叶的巨制爱情故事。
吴姑娘从山崖坠落之后，被前往沥州城赶考的朱尔旦遇上了，朱尔旦悉心照料好了失忆的吴姑娘，吴姑娘对他一见倾心。
两人落魄的时候借宿在一个好心大姐家里，大姐以为他们是小夫妇俩，将家里仅剩的一个空房间给他们俩暂时住下，为了不增加大姐的负担，朱尔旦没有纠正大姐的误会，在房间内打着地铺照顾吴姑娘。
吴姑娘病好得差不多时，朱尔旦才向吴姑娘坦白自己并非她的相公，可失忆的吴姑娘对朱尔旦情根深种，愿意往后都和他在一起。朱尔旦还未考取功名，自觉配不上吴姑娘，于是不辞而别，吴姑娘便一路追他到沥州城。
现在吴姑娘找回了父母，朱尔旦考取了功名，故事的结局自然应当是朱尔旦名正言顺地求娶吴姑娘，郎才女貌，从此以后两个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这个故事听起来来竟然还有几分感人。
“若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同意让吴姑娘嫁给朱兄了。”
俞若用余光看了一眼东方煜，他正在用手擦眼角的泪花。
你清醒一点！吴姑娘嫁给谁关你什么事啊！
最高兴的人陈淑娘，“太好了！相公，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看着不知道矜持为何物的女儿，吴御史头疼。女儿坚持要嫁给朱尔旦，甚至以死相逼，吴御史实在没有办法，托乡试的监考官查了查朱尔旦这个人。
一个人的文章是最能反映他为人的东西。
监考官给出的回复是朱尔旦此次乡试榜上有名，朱尔旦的应试小作文吴御史也看过了，用稳妥和老练来形容也不为过。
和天下所有严父一样，吴御史看上去严厉，可是心中是最拿儿女没有办法的，他向女儿妥协了。于是在放榜的前一天把朱尔旦叫去府上，无非就是为了告诉朱尔旦，以后对我的女儿好一点，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
“恭喜贤侄高中，但往后可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吴御史警告道。
“相公！你答应了……爹什么事？”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看着陈淑娘同朱尔旦说话，吴御史心里的酸水一阵一阵地往外冒，索性眼不见为净，他摆摆手：“算了，你们俩聊吧。”
朱尔旦冲吴御史点点头，领着陈淑娘往后院去了。
吴御史和吴夫人疲惫地坐下，吴御史转头对俞若他们说道：“让几位见笑了。”
“不不不。”
“没有没有。”
四个人连连摇头，吃完瓜之后非常有职业道德地火速离开现场，“那我们就先上楼休息去了。”
“俞兄，房间在这！”东方煜走着走着发现不太对劲，他扭头叫住俞若。
俞若反应迅速地捂住自己的肚子：”我……我肚子饿了，我去厨房找点吃的。”
东方煜看着俞若离开，“肚子饿？……这更像是拉肚子吧。”
整个客栈不算大，大家又都喜欢在“老地方”活动，俞若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朱尔旦。还是和上次一样，俞若躲在后院院墙外，听见里面的人在激烈地争吵。
“你能不能改改你的性子？说出去都让人笑话，你这样以后让我的脸哪儿搁？”
墙后偷听的俞若倒吸一口凉气，朱尔旦恐怕换的不是心，换的是豹子胆吧，已经敢这样同嫂夫人说话了？
许是换头之后，陈淑娘温柔贤淑的面孔蒙蔽了朱尔旦的心，让他忘了以前的陈淑娘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是时候让他认清现实了。
“朱——尔——旦——！”
“也不算是吧。”俞若不确定的说道。
俞若表示，作为一个外来户，他也不是很清楚你们这的行情。不过俞若倒是记得陆判说过，朱尔旦和他的眼缘，所以随手帮上一把。应当算是陆判主动找上朱尔旦的吧。
刚和俞若聊完天的陆判没能这么快又出现在朱尔旦面前，朱尔旦反复念词几次都没能请出陆判来，他有些心灰意冷地收拾东西准备回房间，俞若摆脱沈连铮的钳制走向他。
“朱兄。”
见到俞若，朱尔旦有一丝慌乱，“俞兄，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
和朱尔旦比起来，俞若就淡定多了，“朱兄不也是。”
“我、我这就要睡下了。”
俞若拦下他：“看来陆判今晚来不了了，朱兄如果有什么想问的，或许我可以代为解答。”
朱尔旦停下脚步猛的回头：“你都知道什么？”
细算起来，俞若知道得还挺多的，他一一掰着手指头数数：“比如说陆判给你换了一颗七窍玲珑心，比如你恳请陆判帮嫂夫人换一副好看的容貌，陆判也做到了，但是……”
“但是什么？”朱尔旦急切地追问。
“但是你没想到陆判直接给嫂夫人换了头，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个美人头的主人，我还有东方煜他们都认识。”
说道这里，朱尔旦反应过来，“那、那淑娘，不，那美人头的主人真的是吴御史的女儿？”
俞若点头，朱尔旦如遭雷劈，若是寻常人家还好说，倘真让吴御史知道了这件事请，想必不会善罢甘休。现在知情者还不算多，朱尔旦央求俞若看在他们的兄弟情分上，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俞若犹豫了一番，最后点点头。
朱尔旦拍拍俞若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千恩万谢地回去睡觉了。
等朱尔旦离开，俞若走到方才与沈连铮藏身的墙角张望，已经不见了沈连铮的身影，“这么快走了？”
“没有。”沈连铮从墙头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俞若面前。
俞若问他：“刚才我们的谈话你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沈连铮称是，正好他也想问问俞若：“换头换心，本来就有悖纲常伦理，你为何要答应他的要求？”
朱尔旦有错，陆判更有错。沈连铮虽不能够拿陆判怎么样，但是至少他有能力将事情的真相公诸于众。因此他对俞若答应朱尔旦的行为意见很大。
“你急什么，”俞若早就猜到沈连铮的反应，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不是还有你吗。”
接着俞若向沈连铮确定：“最近你不会沥州城吧。”等到肯定的回复后，他安排道：“到时候你就听我的通知行事。”
沈连铮这次没点头，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除了师父的话之外他很久没有听过别人的吩咐了。
“那你现在就出去告诉大家陈淑娘换了吴姑娘的头，你看谁会相信你的话。”
沈连铮沉默了，这件事听起来确实特别像无稽之谈。
俞若打了个响指，“既然你没有的其他的办法，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沈连铮勉强答应了俞若在这个问题上配合他，只是俞若得意的表情实在是看着碍眼。
“反正吧，你只要听我的准没错……”俞若说着，一回头人却没了。
会点功夫了不起哦，都不听人把话说完的。
俞若轻手轻脚地返回房间，东方煜仍旧睡的像猪一样鼾声大起，他也悄然躺回床上入睡。
“起床了！起床了！”睡了一夜好觉的东方煜第二天一早就拉着俞若起来用早饭，俞若把头埋进被子里装死。
见俞若这个反应，有了以前的经验，东方煜站在床边插着手问他：“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背着我们干什么好事去了？”
俞若立刻翻身坐起来：“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四个人刚在楼下坐定，朱尔旦的房门打开了，他张望了一下，露出喜色。快步下楼走到俞若身边，叫小二哥：“麻烦在这边加一把椅子。”
南宫珏撂下手里的筷子：“怎么？未来的新科状元竟然肯纡尊降贵和我们同桌吃饭了？”
西门文扯了扯南宫珏的袖子，示意他少说几句。
东方煜看着朱尔旦想问陈淑娘的事情，又不知道从哪儿问起。
打破沉默的是店小二的呼声：“客官您醒了？”
俞若回头，发现店小二招呼的人是沈连铮，瞪大了眼睛，“沈……”
沈连铮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俞若，木着脸从他面前走过，坐到了隔壁桌，仿佛是素不相识。
西门文疑惑地问道：“俞兄，你认识那个道士？”
“不，我不认识。”说完俞若拉住了店小二小声打听：“小二哥，这个道士也是咱们客栈的客人？”
不认识还打听地如此积极。西门文闭上嘴，反正俞若嘴里敲不出几句实话。
“是啊，我一开始还奇怪呢，”小二哥早就和俞若混得很熟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是你们投宿的当天晚上找来的，店里已经没客房了，只剩一间柴房，他也不挑剔，二话没说住了进去，后来也一直没怎么见过他。”就像整个人隐形了一样，有时候小二哥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客人的存在，所以今天在大堂里看见沈连铮的时候，他也十分惊讶。
俞若听完内心什么感想都有，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为了解开自己的疑惑不惜住进阴暗狭小的柴房，这是何等的精神！
俞若对沈连铮有了新的认识，他肃然起敬，并下定决心，等事情结束之后能离沈连铮多远就走多远。
千万不要和榆木脑袋做朋友。
眼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隔壁桌道士吸引去了，朱尔旦忙说道：“昨日的情况，让大家见笑了，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西门文眼疾手快捂住了南宫珏的嘴，不然南宫珏嘴里八成会说出“既然是不情之请就不要说出来了”这种话。
朱尔旦对西门文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接着说下去：“既然大家认识淑娘，又都见过吴姑娘，在下想请诸位做个见证，随我一同去吴大人府上。”
第 28 章 生变
站在吴府门口的东方煜还是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过来。
为什么自己认识陈淑娘又见过吴姑娘就得过来做个见证人，朱尔旦这话里的逻辑就理不清啊！
尤其在陪着吃了个闭门羹之后，东方煜越发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
俞若反到安慰起他来：“你不是想知道吴姑娘和陈淑娘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这就是你了解真相的途径。”
南宫珏瞥了朱尔旦一眼：“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进守门的吴家家丁手中：“烦请小哥帮忙向吴大人通报一声，就说我们是上次来向大人通风报信的那几人，想来看看吴姑娘是否安好。”
那家丁摩挲着手里的银子，塞进兜里，对南宫珏说道：“公子放心，话我一定带到……只是吴大人是否答应见你，小人人微言轻……”
“无妨，只要将话带到，这锭银子就是你的。”南宫珏说话还是那么简单粗暴。
得了南宫珏的允若，家丁喜笑颜开，美滋滋地去通报吴御史。
没一会，家丁回来了，说道：“大人说了，感谢几位当日奔波报信，只是这两日府中有些家务事要处理，不便招待各位，各位还是请回吧。”
拿人家手短，看在银子的份上，家丁又多透露了几句：“几位也都知道，我们家小姐失踪好几天了，昨日才找回来，现在正在和老爷夫人闹呢。”
吴家的内宅确实不得安宁，昨晚吴御史将失而复得的闺女带回来，女儿喊着不认识他们要回自己的家，竟是连亲生父母都不愿意认了，气得吴侍御把她关在祠堂里，本意是想让女儿在列祖列宗面前好好反省一下。
被关了一整晚的陈淑娘面容憔悴，没再哭天抢地，她喝了一口吴夫人递到嘴边的茶水说道：“我要见朱尔旦。”
吴夫人心疼女儿：“都这个时候了别说旁人了，先吃一口饭吧，身体要紧啊……”
陈淑娘偏过头，以绝食表示她的决心。
吴御史盛怒，对吴夫人说道：“她不吃就算了！她想为一个男人饿死不成！”
陈淑娘和吴御史夫妇俩的拉锯战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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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功而返的俞若也没有闲着，他让沈连铮每日都去吴府打探消息回来告知他。
起初，沈连铮当然是不愿意的，“如此做法，与梁上君子何异！”
“要不是实在没有别的人选，你以为我想找你啊。”想起沈连铮那直白的跟踪技术，俞若就一阵窒息，开始想念他的老搭档燕赤霞。
最后俞若想了一个折中的方法，“那就这样，你每日去找吴家的那个家丁向他打听打听吴家的情况，这总可以了吧。”
那个吴家家丁收了南宫珏的银子，又是个嘴上不把门的，找他套取消息不失为一个方便快捷的方法。
陈淑娘到吴家的第一日，拒绝承认吴御史夫妇。
陈淑娘到吴家的第二日，以绝食向逼。
陈淑娘到吴家的第三日，饿了，开始进食，仍要求见朱尔旦。
陈淑娘到吴家的第死日，接受吴夫人的示好。
陈淑娘到吴家的第五日……
“你说什么？”
第五日，沈连铮带回来的消息超出了俞若的预料，让他不也能免俗地提高音量表示诧异，“你说陈淑娘她告诉吴御史自己失忆了？！”
多么熟悉的套路，玛丽苏杰克苏都不屑于用这种老梗，懒得写了。
看来陈淑娘和朱尔旦这次是准备阴差阳错冒名顶替啊。
俞若前脚刚收到消息，朱尔旦后脚就被请进了吴府。
现在的朱尔旦完全能够以他本事说动吴御史，甚至让吴御史对他改观。
俞若和沈连铮守在吴府附近，一个下午过去了，朱尔旦终于从吴府出来，他后面还跟着吴御史。
吴御史亲自将朱尔旦送到自家门口，还言笑晏晏地同朱尔旦说话。
俞若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这可怎么办？”
吴御史若与朱尔旦交恶，他本可以借着吴御史打压朱尔旦的这段时期，从心理上击溃他的防线。让他知道即便是换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也无法改变他的命运，那些旁门左道没用的。
这下好了，朱尔旦眼看着就要摇身一变，成为吴御史的乘龙快婿，尝到了甜头的人哪会轻易反省自己悔过自新。
沈连铮还在一旁给俞若添堵，他实事求是地陈述道：“我可不知道怎么办，当初说‘听我的准没错’的人也不是我。”
这个人好烦！
俞若迈着沉重的步伐率先离开，沈连铮却没有跟上，突然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
*
朱尔旦从吴府离开后的第二日，便是乡试放榜的日子，西门文在人群里紧张地看着布告栏的名单。
名单从右往左，他一目十行地扫过一大半了，仍没有见到熟悉的名字。
后排的东方煜已经开始开导大家了：“没关系，大不了下次再来……”
西门文突然大喊道：“中了！中了！”
几人都惊喜地问：“谁中了？！”
“是……朱尔旦，朱兄！”
喜悦的心情褪去一半，大家突然冷静，俞若是因为早有预料，南宫珏则是还处于兄弟情突然破裂的别扭中，不大情愿地说道：“算是他给我们书院争气了。”没有辜负夫子们的教导。
人群散去，他们又仔细看了一遍榜单，德益书院拔得头筹的确实只有朱尔旦一人。
东方煜目光在周围搜寻了一圈，“乡试放榜，如此重要的日子，怎么不见朱兄？”
别找了，你们朱兄现在八成在吴府，怀里抱着美娇娘，等报录人去送信呢。
不止参与考试的考生，那些个客栈老板们对这次的成绩也关注得很。
俞若等到回到客栈，小二哥正喜气洋洋地更换客栈门口的招牌。
左边写的是“举人朱尔旦唯一投宿客栈”，右边写的是“恭喜朱公子金榜题名”。
客栈门口人流如织，有人羡艳地看着两块新招牌暗下决心下次一定要高中，也有人已经收拾好了包袱落寞离开。
第 29 章 放榜日
“哟，几位客官回来了？”小二哥把俞若几人迎进来之后不住地向后张望，问道：“怎么不见朱公子呢，不不不，现在应该叫朱举人了！”
小二哥显然心情很好，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也依旧哼着小曲儿在门口痴痴地等，盼望着朱尔旦的归来。
朱尔旦还没来，报录人先来了。
客栈里站满了看热闹的人，见过大世面的报录人目不斜视，清了清嗓子：“请问哪位是朱尔旦朱公子啊？”
客栈大堂里吵吵闹闹的，就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认领。报录人又提高了音量重复道：“哪位是朱尔旦朱公子？”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朱公子不在，刘公子在，您看把这举人给我得了。”
话音未落，引得哄堂大笑。
报录人送了那么多的喜报，还真没见过中了举人后人没了的，急得拿袖口擦了擦额上的汗，店小二忙扶着他坐下：“大人别急，朱公子兴许是有别的事耽搁了，再等等，等等就来了。”
小二哥转过脸去求助俞若几人，“俞公子，你说朱公子到底在哪呢！真是急死人了。”
东方煜回答道：“我们今日也不曾见过他。”
俞若想了想，建议小二哥去吴御史府上找找人。话还没说出口，一顶软轿稳稳地停在了客栈门口。
“落轿——”
俞若也跟着探出头去，轿子前面那个掐着嗓子喊落轿的人很眼熟啊……
南宫珏也认出他来，“那不是吴府守门的家丁吗？”
那家丁撩开轿帘，朱尔旦低头从里面走出来。
“是朱举人！朱举人来了！”
朱尔旦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客栈，报录人收起之前等待时脸上的不悦，忙走到朱尔旦跟前拱手：“恭喜朱公子，贺喜朱公子，一朝中举，往后必定是仕途平坦啊！”
朱尔旦今天特地换了一身新衣裳，打扮得人模人样的，他扶起报录人，顺便将银子放进报录人手中：“先生辛苦了。”
本来报录人是不想给朱尔旦报信，无奈路上耽搁去得晚，好差事都被别人分走了，只剩下一个没有背景，之前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朱尔旦。
没想到寒门出身的朱尔旦出手也如此大方，这一趟不算白来，报录人笑得更开心了，奉承话说了一套又一套，然后准备揣着银子离开，走到客栈外的软轿旁他停了一下，疑惑地问朱尔旦：“这似乎是吴御史家的轿子？”
不愧是见过世面的报录人。
朱尔旦含蓄地点点头，还一副大家不要张扬我很低调的样子，说道：“承蒙吴御史抬爱。”
报录人了然，官场上一直以来都有这样的习惯，乡试里表现优异的，本地的乡绅官员都会想办法先笼络笼络。看这朱举人是得了吴御史的青眼，前途不可限量。故而告别时，报录人又做足了姿态才离开。
报录人离开，客栈又热闹起来。
“朱举人，恭喜恭喜啊。”
“朱兄，将来飞鸿腾达时也别忘了我们！”
“是啊朱公子……”
朱尔旦不停拱手行礼，自谦道：“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南宫珏轻哼一声就要上楼：“别什么好看的，我们上去。”
西门文伸手拉了他一下，好看的来了……
陆续又有两顶轿子在客栈门口停下，两顶轿子走得缓慢，这才姗姗来迟。
最先下轿的是吴御史，朱尔旦快步走过去，“吴大人，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吴御史是个低调的官，他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走进客栈，还感到一丝不自在，他带着无奈在朱尔旦身边说道：“还不是文君那孩子，吵着要见你。”
吴夫人和陈淑娘从另一顶轿子里出来，陈淑娘脸上还蒙着面纱，她看见朱尔旦眼睛一亮，要不是吴夫人在一旁挽着她，她肯定像只快乐的小鸟扑进朱尔旦怀里去。
耐着性子走到吴御史身边，陈淑娘终于忍不住，冲朱尔旦喊道：“相公！”
吴御史待字闺中的大小姐首次路面，虽然蒙着面纱，但是漏出的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会骗人，围观群众里不乏怀春少年，听见陈淑娘这一声“相公”，心碎了。
甚至有人投去怀疑的目光，说好的云英未嫁，怎么转头就有了个相公。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丑闻，急着要把女儿嫁出去？
身处议论中心的几个人脸上都挂不住，吴御史绷着脸，朱尔旦张了张嘴也说不出话来，吴夫人握着陈淑娘的手使劲儿掐了一下。
“娘！你掐我做什么？”
陈淑娘丝毫没有觉察到周围气氛的不对劲，大声喊道。
吴家带来的家丁派上用场了，非常有眼色地开始轰赶围观群众：“不好意思让一让！让一让啊，大家都先回吧……”
那家丁走到南宫珏面前，南宫珏似笑非笑地说道：“都是熟人了，我们就不用出去了吧。”
家丁回头看了吴御史一眼，见吴御史没有反对，顺势收手。
客栈里顿时只剩下朱尔旦吴御史一家，和，包括俞若在内的吃瓜群众四名。四人已经在最角落的桌旁坐下，准备就绪。
东方煜小声问俞若：“这是我了解真相的途径？”
俞若沉重地摇摇头，真相正在被遮盖。
他们有幸听到了一个感人肺腑的堪比罗密欧和朱丽叶的巨制爱情故事。
吴姑娘从山崖坠落之后，被前往沥州城赶考的朱尔旦遇上了，朱尔旦悉心照料好了失忆的吴姑娘，吴姑娘对他一见倾心。
两人落魄的时候借宿在一个好心大姐家里，大姐以为他们是小夫妇俩，将家里仅剩的一个空房间给他们俩暂时住下，为了不增加大姐的负担，朱尔旦没有纠正大姐的误会，在房间内打着地铺照顾吴姑娘。
吴姑娘病好得差不多时，朱尔旦才向吴姑娘坦白自己并非她的相公，可失忆的吴姑娘对朱尔旦情根深种，愿意往后都和他在一起。朱尔旦还未考取功名，自觉配不上吴姑娘，于是不辞而别，吴姑娘便一路追他到沥州城。
现在吴姑娘找回了父母，朱尔旦考取了功名，故事的结局自然应当是朱尔旦名正言顺地求娶吴姑娘，郎才女貌，从此以后两个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这个故事听起来来竟然还有几分感人。
“若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同意让吴姑娘嫁给朱兄了。”
俞若用余光看了一眼东方煜，他正在用手擦眼角的泪花。
你清醒一点！吴姑娘嫁给谁关你什么事啊！
最高兴的人陈淑娘，“太好了！相公，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看着不知道矜持为何物的女儿，吴御史头疼。女儿坚持要嫁给朱尔旦，甚至以死相逼，吴御史实在没有办法，托乡试的监考官查了查朱尔旦这个人。
一个人的文章是最能反映他为人的东西。
监考官给出的回复是朱尔旦此次乡试榜上有名，朱尔旦的应试小作文吴御史也看过了，用稳妥和老练来形容也不为过。
和天下所有严父一样，吴御史看上去严厉，可是心中是最拿儿女没有办法的，他向女儿妥协了。于是在放榜的前一天把朱尔旦叫去府上，无非就是为了告诉朱尔旦，以后对我的女儿好一点，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
“恭喜贤侄高中，但往后可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吴御史警告道。
“相公！你答应了……爹什么事？”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看着陈淑娘同朱尔旦说话，吴御史心里的酸水一阵一阵地往外冒，索性眼不见为净，他摆摆手：“算了，你们俩聊吧。”
朱尔旦冲吴御史点点头，领着陈淑娘往后院去了。
吴御史和吴夫人疲惫地坐下，吴御史转头对俞若他们说道：“让几位见笑了。”
“不不不。”
“没有没有。”
四个人连连摇头，吃完瓜之后非常有职业道德地火速离开现场，“那我们就先上楼休息去了。”
“俞兄，房间在这！”东方煜走着走着发现不太对劲，他扭头叫住俞若。
俞若反应迅速地捂住自己的肚子：”我……我肚子饿了，我去厨房找点吃的。”
东方煜看着俞若离开，“肚子饿？……这更像是拉肚子吧。”
整个客栈不算大，大家又都喜欢在“老地方”活动，俞若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朱尔旦。还是和上次一样，俞若躲在后院院墙外，听见里面的人在激烈地争吵。
“你能不能改改你的性子？说出去都让人笑话，你这样以后让我的脸哪儿搁？”
墙后偷听的俞若倒吸一口凉气，朱尔旦恐怕换的不是心，换的是豹子胆吧，已经敢这样同嫂夫人说话了？
许是换头之后，陈淑娘温柔贤淑的面孔蒙蔽了朱尔旦的心，让他忘了以前的陈淑娘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是时候让他认清现实了。
“朱——尔——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