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地府么？
无边沉寂的黑暗中，柳月盈感到躯体愈来愈轻，不知自己会飘向何方。
“……月盈……”
忽而听得混沌的远方，有人在呼唤自己。那声音过于虚无缥缈，听不真切。她循声竭力靠近一处光点，随即被呼啸而来的强光吞噬。
“柳月盈！”
在一声怒喝中，她终于被惊醒。
“谁？！”
定睛一瞧，只这一眼，少女立时便被吓起了一身冷汗。
“柳月盈，瞧瞧你都做了什么，今日我定要好好教训你！”
眼前这面白有须、怒目圆瞪的中年男人，可不正是自己的亲爹？
她下意识地随手一扶，却不想将满桌的账本划落一地。
“身为柳家嫡长女，媒人前来相看你不在意，却整日看这些不入流的庸俗玩意，真是把我的老脸都都丢没了！”
随着这些再熟悉不过之物摊在地上，此时她才惊觉，自己竟在柳府的闺房之中。
之所以惊骇，不是因为柳爹劈头盖脸的训斥，而是因为——她早就死在柴房了！
“老爷莫要生气，毕竟这是先夫人留下的东西，大姑娘喜欢，便随她去罢。”温姨娘在柳老爷身后附和道。
这不说还好，温姨娘一开口，不仅是柳爹，连带自己也火从心起。
原因无他，这温氏，正是致她身死的直接凶手！
自己生母去世后，温氏觊觎其名下的产业及正妻之位，处心积虑地陷害于她。
母亲不在，爹不疼没娘爱的柳月盈的脾气愈发孤僻，几乎日日独身在房间研究如何将母亲的爆竹铺经营下去，可不想这一举正好叫温氏钻了空子，造谣她得了失心疯，将她关到柴房，折磨致死。
她甚至怀疑这情景莫不是转生前的走马灯，可对温氏的恨意过于真实，紧握双拳中传来的痛感告诉她，这绝对不是假的。
如此，她怕是重生了。
“休要提她！”
柳爹似是怒极，抄起那些账本便丢向院外。
因着商贾女的身份，母亲在柳家向来不受待见，温氏便常借此火上浇油。
“叫你再看这些丢人的东西！今日我便将这些腌臜物尽数烧了！”
相同的发展轨迹，这正是她尚未被造谣失心疯之前所经历的事。
那日自己在房中看爆竹铺的乱账，疲劳过度，无意睡倒案前，却错过了前来相看的媒人，被温姨娘添油加醋地告知了柳爹。
结果就是她被大骂了一通，爆竹铺的那些乱账亦是被付之一炬，再无法追究了。
前世的记忆恍若黄粱一梦，可她体验过的那种死亡之痛不是假的，现实的发展也正如梦中那般进行着。
既然老天给了她这个机会，自己定然不会再重蹈覆辙。
仇，她是报定了。
至少，她要守住母亲的爆竹铺子！
“且慢！”柳月盈追到院中。
“再胡搅蛮缠，我便将你拖去柴房！”
“大姑娘，老爷这也是为了你好，若不是你待嫁闺中已久却迟迟无人上门说亲，老爷为你着急、担心你被人说闲话，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呢。”温姨娘在一旁看热闹同时不忘拔高声量。
她险些冷笑出声：前世温氏就是这样说的，三言两语的挑拨之下，便使柳爹将自己强制带回房中关了禁闭，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按照前世的发展，在被关禁闭后，用不了多久自己便会被造谣成失心疯，而后开启长达数年欺辱。
可事到如今，再活一世，自己若还是任温姨娘拿捏，那便太窝囊了！
“姨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月盈猝然发问，倒是打了在场所有人个措手不及。
“……难道我哪里说错了吗？”
“姨娘，你口口声声担心我被说闲话，却还是毫不避讳地在全府下人面前以此说事。我没了亲娘，现今在外说是无人在意也不为过，婚嫁情况只家里人才知晓……若非有人府外口无遮拦，旁人又如何得知呢？”
语毕，众目睽睽之下，她略带几分哭腔地抹了抹眼角，梨花带雨的模样，像是畏惧极了温姨娘，全无曾经冷傲执拗。
“爹，归根结底都是女儿的错，可这让家中无光的事，女儿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传出去的呀！”
装无辜，上辈子她可在家中这群奇葩身上见多了！
不说学个十足十，迷惑一下柳爹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你在胡说什么！”温姨娘方还一派高高在上的神情瞬间扭曲起来，连忙向柳爹解释道，“老爷，妾没有啊！定是她中邪了……还是将快将大姑娘带回房中吧！”
谁都没有想到，这大姑娘自从没了亲娘就变得孤僻不理人，现下她竟敢当众含沙射影地埋怨最得宠的温姨娘！
柳月盈瞥向柳爹：他蹙了蹙眉，也是意识到了不对之处，果未再听温氏的话，将自己关回去。
然而下一秒，她的面颊忽地一阵火辣。
一记耳光毫不留情地打了下来。
她被打得无措，不想即便是知道温氏有错，爹也不愿意护着自己。
哪怕自己早就看透了这男人的真实面目，如今这一巴掌打下来，也算是将她彻底扇清醒了。
这个没有母亲的家，实在没什么值得她真心以待的了。
柳爹正要大骂一声“逆子”，这时却有下人匆匆来报：
“老爷，长宛郡主家的程小公子来了。”
柳月盈愣了一下，一个熟悉又模糊的少年身影浮现在脑海中。
“请进来罢。”柳爹回了下人，扭头对柳月盈呵道，“还不下去，在这丢什么人！”
“知县大人、盈妹妹！”
不待柳月盈被拉下去，那人便风风火火地迈了进来。
“盈妹妹这是去哪？”
柳月盈回首，记忆中的身影与现实重叠——那明眸少年笑容浅浅，一身石青祥云纹锦衣加之他身，却多了几分不羁的味道。他身若修竹，高挑挺拔，高高束起的发丝在风间飞扬，好一位意气风发的小郎君。
未曾料到，此生还能有机会再会程辞川这位故人，这可真真是恍如隔世了。
她与程辞川算是年少相识。幼时她还算活泼好动，与这当年堪称顽劣的男孩多有往来，然自母亲仙逝，她便鲜少见人，与他的联系自然也慢慢断掉了，后来关于他的事，自己的确也不甚知晓。
前世她早早被带了下去，不想这遭留在此处还能再会故人，世间的因果实在奇妙。
程辞川方才笑眯眯的模样，下一秒便瞧见她白净脸颊上那刺眼的巴掌印，急急上前，关切道：“这是怎么了？”
“程小公子今日造访所为何事？”温姨娘有些不满。
程辞川无视了温姨娘，问向柳爹：“方才在外，我好似听到了什么‘婚’啊‘嫁’啊的字眼，敢问贵府可是好事将近了？”
这厮此言纯属明知故问，眼下这气氛，哪像有半点喜事的样子？
“没有的事，程小公子误会了……哥儿风尘仆仆登门造访，怕是赶路累着了吧，有何要事不妨进来说？”
旁观这两人拉扯的柳月盈知道，其实柳爹是有些忌讳程辞川的。
外界都传，程辞川乃是个浪荡公子哥，官宦之家没几个人打心眼里瞧得起他。可柳家不同，程家与柳家早些年颇有些交集，对程辞川也不可过于生分。
没有半分要避着人的意思，程辞川道：“柳大人这样说，那便是有事的。”
“小公子请说。”
程辞川清了清嗓，道：
“我有意娶盈妹妹为妻，望柳大人成全。”
“什么？！”
不仅柳爹和温姨娘愣住了，柳月盈自己这个当事人亦是难以置信。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若不是碍着她正在装无辜，自己简直想提着程辞川的面皮，仔仔细细地瞧瞧这人是不是被什么妖精附身了！
“小公子莫不是在说笑，这连媒人都没有，这这这——”
“所以此番来，晚辈只是想先来问问盈妹妹的意愿。”
柳月盈尚未从不解中抽回神，连抗拒都来不及：“我……”
程辞川作了个揖，道：“大人可否容我同盈妹妹借一步说话？”
见柳爹勉强点了头，程辞川将柳月盈拉至一边。
“你疯了！”
柳月盈率先开口。
多年未见，她也不想这居然是二人重逢后的第一句对话。
她可不记得自己曾与程辞川发展到这个地步！
“稍安毋躁。”程辞川按住他，低声道，“我方才听见你家中的争吵，才出此下策。”
“你寻常时不正经些也就罢了，婚姻大事，岂可如此儿戏？”
“我没有开玩笑。”
柳月盈呼吸一滞，睁大了眼睛。
程辞川忽然正色道：“我爹身体每况愈下，家中亲族均非善茬，他一直想我早些成家立室，再拖下去，他怕是不能瞑目。”
“做个交易。”他伸出小指，神情郑重。
柳月盈疑惑地看向他。
“嫁过来，你助我成家，我助你立业，从此你我的人生，皆由自己主宰。”
她有些哑口无言，看来方才是自己误会他的意思了，“即便你这样说……”
语至一半，她忽又转念。
这“馊主意”乍一听极其荒谬，但若是细细想来，的确于她来讲是有利的。
当务之急，是要避开温氏的算计。可只要温氏在一日，她便会被刁难一日，而柳爹又多半是指望不上的，如此看来，便只能独辟蹊径了。
程辞川虽无甚功名，但却有郡主母亲撑腰，加之他本性不坏，若是嫁了过去，既能解了被温氏这个夺命仇敌刁难的困境，又能帮程辞川在家中站稳脚跟，也算是两全其美。
没有任何一位女子愿意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做交易，可柳月盈不同。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连死亡都不再惧怕，便没有什么能阻挡她向温氏复仇的决心。
“其实，你若不愿，我也不会强迫你，毕竟于你来说，牺牲有些大。”程辞川道。
略一思忖，柳月盈挑眉，对上男子的视线。
“我娘是做生意的，我柳月盈自然也不做亏本买卖。”
两根小指紧紧勾在一起。
“程辞川，不要让我失望啊。”
无边沉寂的黑暗中，柳月盈感到躯体愈来愈轻，不知自己会飘向何方。
“……月盈……”
忽而听得混沌的远方，有人在呼唤自己。那声音过于虚无缥缈，听不真切。她循声竭力靠近一处光点，随即被呼啸而来的强光吞噬。
“柳月盈！”
在一声怒喝中，她终于被惊醒。
“谁？！”
定睛一瞧，只这一眼，少女立时便被吓起了一身冷汗。
“柳月盈，瞧瞧你都做了什么，今日我定要好好教训你！”
眼前这面白有须、怒目圆瞪的中年男人，可不正是自己的亲爹？
她下意识地随手一扶，却不想将满桌的账本划落一地。
“身为柳家嫡长女，媒人前来相看你不在意，却整日看这些不入流的庸俗玩意，真是把我的老脸都都丢没了！”
随着这些再熟悉不过之物摊在地上，此时她才惊觉，自己竟在柳府的闺房之中。
之所以惊骇，不是因为柳爹劈头盖脸的训斥，而是因为——她早就死在柴房了！
“老爷莫要生气，毕竟这是先夫人留下的东西，大姑娘喜欢，便随她去罢。”温姨娘在柳老爷身后附和道。
这不说还好，温姨娘一开口，不仅是柳爹，连带自己也火从心起。
原因无他，这温氏，正是致她身死的直接凶手！
自己生母去世后，温氏觊觎其名下的产业及正妻之位，处心积虑地陷害于她。
母亲不在，爹不疼没娘爱的柳月盈的脾气愈发孤僻，几乎日日独身在房间研究如何将母亲的爆竹铺经营下去，可不想这一举正好叫温氏钻了空子，造谣她得了失心疯，将她关到柴房，折磨致死。
她甚至怀疑这情景莫不是转生前的走马灯，可对温氏的恨意过于真实，紧握双拳中传来的痛感告诉她，这绝对不是假的。
如此，她怕是重生了。
“休要提她！”
柳爹似是怒极，抄起那些账本便丢向院外。
因着商贾女的身份，母亲在柳家向来不受待见，温氏便常借此火上浇油。
“叫你再看这些丢人的东西！今日我便将这些腌臜物尽数烧了！”
相同的发展轨迹，这正是她尚未被造谣失心疯之前所经历的事。
那日自己在房中看爆竹铺的乱账，疲劳过度，无意睡倒案前，却错过了前来相看的媒人，被温姨娘添油加醋地告知了柳爹。
结果就是她被大骂了一通，爆竹铺的那些乱账亦是被付之一炬，再无法追究了。
前世的记忆恍若黄粱一梦，可她体验过的那种死亡之痛不是假的，现实的发展也正如梦中那般进行着。
既然老天给了她这个机会，自己定然不会再重蹈覆辙。
仇，她是报定了。
至少，她要守住母亲的爆竹铺子！
“且慢！”柳月盈追到院中。
“再胡搅蛮缠，我便将你拖去柴房！”
“大姑娘，老爷这也是为了你好，若不是你待嫁闺中已久却迟迟无人上门说亲，老爷为你着急、担心你被人说闲话，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呢。”温姨娘在一旁看热闹同时不忘拔高声量。
她险些冷笑出声：前世温氏就是这样说的，三言两语的挑拨之下，便使柳爹将自己强制带回房中关了禁闭，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按照前世的发展，在被关禁闭后，用不了多久自己便会被造谣成失心疯，而后开启长达数年欺辱。
可事到如今，再活一世，自己若还是任温姨娘拿捏，那便太窝囊了！
“姨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月盈猝然发问，倒是打了在场所有人个措手不及。
“……难道我哪里说错了吗？”
“姨娘，你口口声声担心我被说闲话，却还是毫不避讳地在全府下人面前以此说事。我没了亲娘，现今在外说是无人在意也不为过，婚嫁情况只家里人才知晓……若非有人府外口无遮拦，旁人又如何得知呢？”
语毕，众目睽睽之下，她略带几分哭腔地抹了抹眼角，梨花带雨的模样，像是畏惧极了温姨娘，全无曾经冷傲执拗。
“爹，归根结底都是女儿的错，可这让家中无光的事，女儿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传出去的呀！”
装无辜，上辈子她可在家中这群奇葩身上见多了！
不说学个十足十，迷惑一下柳爹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你在胡说什么！”温姨娘方还一派高高在上的神情瞬间扭曲起来，连忙向柳爹解释道，“老爷，妾没有啊！定是她中邪了……还是将快将大姑娘带回房中吧！”
谁都没有想到，这大姑娘自从没了亲娘就变得孤僻不理人，现下她竟敢当众含沙射影地埋怨最得宠的温姨娘！
柳月盈瞥向柳爹：他蹙了蹙眉，也是意识到了不对之处，果未再听温氏的话，将自己关回去。
然而下一秒，她的面颊忽地一阵火辣。
一记耳光毫不留情地打了下来。
她被打得无措，不想即便是知道温氏有错，爹也不愿意护着自己。
哪怕自己早就看透了这男人的真实面目，如今这一巴掌打下来，也算是将她彻底扇清醒了。
这个没有母亲的家，实在没什么值得她真心以待的了。
柳爹正要大骂一声“逆子”，这时却有下人匆匆来报：
“老爷，长宛郡主家的程小公子来了。”
柳月盈愣了一下，一个熟悉又模糊的少年身影浮现在脑海中。
“请进来罢。”柳爹回了下人，扭头对柳月盈呵道，“还不下去，在这丢什么人！”
“知县大人、盈妹妹！”
不待柳月盈被拉下去，那人便风风火火地迈了进来。
“盈妹妹这是去哪？”
柳月盈回首，记忆中的身影与现实重叠——那明眸少年笑容浅浅，一身石青祥云纹锦衣加之他身，却多了几分不羁的味道。他身若修竹，高挑挺拔，高高束起的发丝在风间飞扬，好一位意气风发的小郎君。
未曾料到，此生还能有机会再会程辞川这位故人，这可真真是恍如隔世了。
她与程辞川算是年少相识。幼时她还算活泼好动，与这当年堪称顽劣的男孩多有往来，然自母亲仙逝，她便鲜少见人，与他的联系自然也慢慢断掉了，后来关于他的事，自己的确也不甚知晓。
前世她早早被带了下去，不想这遭留在此处还能再会故人，世间的因果实在奇妙。
程辞川方才笑眯眯的模样，下一秒便瞧见她白净脸颊上那刺眼的巴掌印，急急上前，关切道：“这是怎么了？”
“程小公子今日造访所为何事？”温姨娘有些不满。
程辞川无视了温姨娘，问向柳爹：“方才在外，我好似听到了什么‘婚’啊‘嫁’啊的字眼，敢问贵府可是好事将近了？”
这厮此言纯属明知故问，眼下这气氛，哪像有半点喜事的样子？
“没有的事，程小公子误会了……哥儿风尘仆仆登门造访，怕是赶路累着了吧，有何要事不妨进来说？”
旁观这两人拉扯的柳月盈知道，其实柳爹是有些忌讳程辞川的。
外界都传，程辞川乃是个浪荡公子哥，官宦之家没几个人打心眼里瞧得起他。可柳家不同，程家与柳家早些年颇有些交集，对程辞川也不可过于生分。
没有半分要避着人的意思，程辞川道：“柳大人这样说，那便是有事的。”
“小公子请说。”
程辞川清了清嗓，道：
“我有意娶盈妹妹为妻，望柳大人成全。”
“什么？！”
不仅柳爹和温姨娘愣住了，柳月盈自己这个当事人亦是难以置信。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若不是碍着她正在装无辜，自己简直想提着程辞川的面皮，仔仔细细地瞧瞧这人是不是被什么妖精附身了！
“小公子莫不是在说笑，这连媒人都没有，这这这——”
“所以此番来，晚辈只是想先来问问盈妹妹的意愿。”
柳月盈尚未从不解中抽回神，连抗拒都来不及：“我……”
程辞川作了个揖，道：“大人可否容我同盈妹妹借一步说话？”
见柳爹勉强点了头，程辞川将柳月盈拉至一边。
“你疯了！”
柳月盈率先开口。
多年未见，她也不想这居然是二人重逢后的第一句对话。
她可不记得自己曾与程辞川发展到这个地步！
“稍安毋躁。”程辞川按住他，低声道，“我方才听见你家中的争吵，才出此下策。”
“你寻常时不正经些也就罢了，婚姻大事，岂可如此儿戏？”
“我没有开玩笑。”
柳月盈呼吸一滞，睁大了眼睛。
程辞川忽然正色道：“我爹身体每况愈下，家中亲族均非善茬，他一直想我早些成家立室，再拖下去，他怕是不能瞑目。”
“做个交易。”他伸出小指，神情郑重。
柳月盈疑惑地看向他。
“嫁过来，你助我成家，我助你立业，从此你我的人生，皆由自己主宰。”
她有些哑口无言，看来方才是自己误会他的意思了，“即便你这样说……”
语至一半，她忽又转念。
这“馊主意”乍一听极其荒谬，但若是细细想来，的确于她来讲是有利的。
当务之急，是要避开温氏的算计。可只要温氏在一日，她便会被刁难一日，而柳爹又多半是指望不上的，如此看来，便只能独辟蹊径了。
程辞川虽无甚功名，但却有郡主母亲撑腰，加之他本性不坏，若是嫁了过去，既能解了被温氏这个夺命仇敌刁难的困境，又能帮程辞川在家中站稳脚跟，也算是两全其美。
没有任何一位女子愿意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做交易，可柳月盈不同。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连死亡都不再惧怕，便没有什么能阻挡她向温氏复仇的决心。
“其实，你若不愿，我也不会强迫你，毕竟于你来说，牺牲有些大。”程辞川道。
略一思忖，柳月盈挑眉，对上男子的视线。
“我娘是做生意的，我柳月盈自然也不做亏本买卖。”
两根小指紧紧勾在一起。
“程辞川，不要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