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月白风清，灯树千光照，衣绣夜行者不计其数，何况今日是那程家独子程辞川的花烛之喜。
程家门外，车马如龙、张灯结彩，或真情或假意的道贺声不绝于耳，前院热闹的人声竟可直传入至新房内。
房外热闹非凡，房内悄无人声。
烛影摇红，赤金香炉袅袅燃着暖情香，与身着嫁衣、原地焦躁乱转的柳月盈形成鲜明对比。
自己怎地就真的嫁进来了！
陪嫁丫头怕是温氏的人，她早早打发走了，自己一人在新房中转到晕头转向也无人知晓。最终，她长叹了一口气，还是规规矩矩端坐回床边，只是手上仍在不安地捏着衣角。
刚坐下不多时，只听得“吱呀”一声，隔着正红的盖头，虽不见人影，但这时候，除却是敬酒回来的程辞川，也无旁人了。
不知为何，柳月盈下意识坐得更正了。
感受到男子缓步而来、停在她身前，而后抚上她的盖头，她悄悄咽了口口水。
那人指尖稍顿，好似亦在紧张，问：
“可以吗？”
本正襟危坐的柳月盈发现他也同自己一样，心中倒没起初那般紧绷，反觉轻松了不少。
她微微颔首，满头金钗珠翠发出点点清脆摇晃声，于是程辞川双手掀开那缎面盖头。
美人身着金绣牡丹团花纹嫁衣，黛眉山两点，秾妆如花貌。她垂着长睫，似是意识到上方那人的视线，这才抬起眼来，跳动的烛火映在她眸中，盈盈秋水眼波流转。
柳月盈五官清秀，从前都是略施粉黛，从未似今日般盛妆浓饰，今而教人这样瞧着，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很奇怪吗？”
程辞川摇头，又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她撇嘴。
“就是……很少看见你这般娴静的模样。”程辞川捂着翘起的嘴角。
“你会不会说话？你这混世魔王也好来评判我？”柳月盈佯怒。
“好好好，我是混世魔王，那这位贞静娴淑的大小姐，为何幼时会同混世魔王厮混到一起去？”
柳月盈被程辞川噎得哑口无言，“你这无赖！”
“幼时初见你时是上元佳节，炮声漫天，别家小姐被吓得捂紧耳朵，独你像个猴儿似的，窜来窜去、亲自上手点炮。”
“我自小在铺子里，玩爆竹自是熟稔，哪似你这贪玩少爷，擅自蹭过来，炮捻未沾火，险些将自己头发点着了！”
程辞川越说越来劲，“那你可还记得，当年那纸鸢挂在法华寺旁那棵千年古树上，你哭着寻我将它取下来，我好容易拿到纸鸢，又从树上摔了下来，本公子且不及喊痛，你反倒哭得更凶了？”
那么多年过去了，谁还能记得这种如此丢脸的事？
“哪有的事，怕不是你为取笑我胡诌的……一身酒味，熏死了。”
柳月盈嗔怪地顺手向程辞川胸口推去，触到同样一身喜服的少年时，她忽地僵住了。
二人虽是年少旧识，可多年未见，于自己来说又间隔一世，若不是这遭交易婚姻，恐怕是要生分得多。可既为夫妻，方才这番于朋友来讲稀松平常的打闹，此时就变得暧昧了起来。
柳月盈轻咳了一声，适才热闹的氛围又归于诡异的安静。
二人在鸳鸯锦被上并肩而坐，一个望天一个看地，再憋不出一个字来。半晌，程辞川忽地起身，自柜中抱出一床锦被来。
她先是被这人的起身一惊，接着疑惑道：“你、你又拿一床被子做什么？”
“打地铺啊，难道还能教你这细皮嫩肉的大小姐睡地上？”
“作甚要睡地上？”
程辞川眯了眯眼，靠近柳月盈，一字一句道：
“你……想我和你一起睡？”
柳月盈双颊噌地莫名其妙烧了起来：字面上似乎是没错的，但这话教他说出来，怎么就这样难为情？
见她不答，程辞川一幅整蛊成功的模样，“哈，放心吧，我不会和你同床共枕，更不会碰你的。”
闻言，柳月盈先是有些难以置信，随即才松了口气，连忙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抛之脑后。
“既然这婚姻是交易，我便不会做多余的事，日后事成随你和离。我打地铺而不是出去睡，也是怕教人瞧见了新婚之夜我弃你而去，留下话柄。”
柳月盈倒是意外，“你居然还能想到这里。”
“你夫君我可聪明着呢。”
虽然程辞川这个新自称还是令她鸡皮疙瘩掉一地，然而相较之下，还是傻瓜自恋更有趣。
这家伙终究是只有些小聪明，否则也不至于前世科考榜上无名了。
虽然以他的出身，也用不上科考就是了。
大不了，这世我来养他！
思及此，柳月盈捏了捏手心，忽地扯住程辞川衣袖。
“我可不可以……求你帮我个忙？”
她像是抓着救命稻草般攥着程辞川袖角，恳切到近乎有些卑微。
“你——”程辞川有些手足无措，“你说就是，在我面前无需如此，往后在外我们就是夫妻了，何至于求？”
她无疑依旧是那个有骨气的柳月盈，可经历过一次死亡的她却已理解了何为能屈能伸，特别是面对她必须要守护的东西时。
“我想将我母亲的爆竹铺子重新接手过来，可能需要不少资金和人手……”
“这有何难，明日我便拨些银两和人手给你。”程辞川点了点她的鼻子，“记住了，自今夜起，你做了我程辞川的夫人起，程家的就是你的，凡是你这正头大娘子想做的事，便放手去做，再不济，有我这败家子为你收拾烂摊子呢。”
柳月盈失笑，“我才不会弄出烂摊子！”
心中忽然暖暖的。
虽然不打算处处依赖程辞川复仇，但从这家伙口中听到难得中听的话，说没一丝感动，那是假的。
程辞川或许是个值得托付的，若是前世尚且天真的她，多半就要心动了。
可世间没有如果。
—
柳月盈也不知昨夜是何时睡去的，一想到地上还躺着个人，她就辗转难眠。可再困，新妇总是要早起梳妆见长辈的。
她走时程辞川仍在睡着，他睡在地上，想来休息得不比自己踏实，想唤他起来拜见尊长，这人眼都不睁，甚至迷糊地拉她接着睡下去。
知道他睡得少，柳月盈本也没打算强扯他去。
然他是郡主的宝贝独子，自己可不是，应尽的礼数自己这外人不可忘，只好一人入堂敬茶。
昨日拜堂时，因着盖头未得见程辞川爹娘真容，今日这才有机会一见。
程辞川之母乃三朝老将独女，老将军去世后，被封了长宛郡主，嫁给了通议大夫程父。
郡主威仪堂堂端坐上方，程父因着病重，未能前来。
柳月盈恭恭敬敬奉了茶、郡主依着流程训话，本以为这安就算顺遂问完了，郡主忽地问：“川儿呢？”
“他……夫君昨夜歇得不好，现还在睡着呢。”
郡主点点头，也未多说什么，看来是真心疼爱自己这儿子。
“这新妇进门第一日，公子也不说陪着。”
这边厢，那妇人笑盈盈说道，“也罢，我看哪，倒是公子喜爱得紧，折腾累了。你瞧瞧这脸蛋，不比陈尚书那续弦还惹人垂怜？”
入门第二日，少不了给新妇下马威，柳月盈是知道的，只是这为难的人竟不是郡主，倒打得她个措手不及。
语罢，柳月盈隐约听到下人的嗤笑声。
原因无他，那位续弦，乃以色侍人的烟花女子上位，因着此事，陈尚书可谓是晚节不保。
柳月盈虽是小门小户出身，比不得程家，可到底也是正经人家女儿，如今教人拿来与风尘女子作比，这轻蔑之意简直溢于言表！
同为女子，她并非鄙视那些身不由己的姑娘，只是这话中侮辱之意过分明显。
“四房家的。”
郡主出声打断，但也说不上警告的意思。
奇怪的态度。
柳月盈浅浅一笑，福身，柔柔道：“这两位想必便是四叔四婶了罢。”
“你倒是对我程家人门儿清，想来嫁进来前下了不少功夫。”四房家的道。
“新妇愚陋，多亏夫君曾教我辨过家中尊长，这不，今日一见，寥寥数语便认出四婶婶了。”
“哦？何出此言？”
少女笑意不达眼底，温吞道：“夫君曾提过，四叔房中有一美娇娘，当年还是四婶婶于千春楼撞见才子佳人花前月下，大度将那美娇娘纳入四叔房中，成就一段佳话呢。府中对这千春楼姑娘这般熟悉的，想来也唯有您了。”
道行再高，四房家的此时假笑得也比哭的难看，那四房老头心虚，更是头都不敢抬。
四房家的被戳了脊梁骨，“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竟敢议论长辈！”
“晚辈不知何处失言，本意是敬佩四婶婶容人之量，都怪月盈不会说话，竟让您误会，还请您消消气罢！”
“你这小贱……”四房家的果真坐不住了。
柳月盈眼眶含泪、瑟瑟发抖，像是怕极了长辈责骂，忙要跪下。
“四婶，我夫人方才嫁进来第一日，您就是这样待她的？”
一双手蓦然将她扶起，悦耳的磁性男声从柳月盈身后传来。
想不到程辞川竟会赶来，这教正演在兴头上的柳月盈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辞川，你这新妇实在不像话了些，哪有晚辈如此讽刺长辈的？”四房家的忙道。
程辞川将柳月盈挡在身后，嘻嘻一笑，道：“四婶的炮仗脾气已不是一日两日了，若是肝火旺，便喝些中药调理调理……何况，我只看见我这身娇体弱、温柔淑婉的夫人被欺负得快给您跪下了！”
“你这混小子！”
这厮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取了个何等不省油的灯！
“够了！”
中气十足的一声喝止，众人这才纷纷止了争吵，噤声面向始终未发一言的郡主。
程家门外，车马如龙、张灯结彩，或真情或假意的道贺声不绝于耳，前院热闹的人声竟可直传入至新房内。
房外热闹非凡，房内悄无人声。
烛影摇红，赤金香炉袅袅燃着暖情香，与身着嫁衣、原地焦躁乱转的柳月盈形成鲜明对比。
自己怎地就真的嫁进来了！
陪嫁丫头怕是温氏的人，她早早打发走了，自己一人在新房中转到晕头转向也无人知晓。最终，她长叹了一口气，还是规规矩矩端坐回床边，只是手上仍在不安地捏着衣角。
刚坐下不多时，只听得“吱呀”一声，隔着正红的盖头，虽不见人影，但这时候，除却是敬酒回来的程辞川，也无旁人了。
不知为何，柳月盈下意识坐得更正了。
感受到男子缓步而来、停在她身前，而后抚上她的盖头，她悄悄咽了口口水。
那人指尖稍顿，好似亦在紧张，问：
“可以吗？”
本正襟危坐的柳月盈发现他也同自己一样，心中倒没起初那般紧绷，反觉轻松了不少。
她微微颔首，满头金钗珠翠发出点点清脆摇晃声，于是程辞川双手掀开那缎面盖头。
美人身着金绣牡丹团花纹嫁衣，黛眉山两点，秾妆如花貌。她垂着长睫，似是意识到上方那人的视线，这才抬起眼来，跳动的烛火映在她眸中，盈盈秋水眼波流转。
柳月盈五官清秀，从前都是略施粉黛，从未似今日般盛妆浓饰，今而教人这样瞧着，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很奇怪吗？”
程辞川摇头，又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她撇嘴。
“就是……很少看见你这般娴静的模样。”程辞川捂着翘起的嘴角。
“你会不会说话？你这混世魔王也好来评判我？”柳月盈佯怒。
“好好好，我是混世魔王，那这位贞静娴淑的大小姐，为何幼时会同混世魔王厮混到一起去？”
柳月盈被程辞川噎得哑口无言，“你这无赖！”
“幼时初见你时是上元佳节，炮声漫天，别家小姐被吓得捂紧耳朵，独你像个猴儿似的，窜来窜去、亲自上手点炮。”
“我自小在铺子里，玩爆竹自是熟稔，哪似你这贪玩少爷，擅自蹭过来，炮捻未沾火，险些将自己头发点着了！”
程辞川越说越来劲，“那你可还记得，当年那纸鸢挂在法华寺旁那棵千年古树上，你哭着寻我将它取下来，我好容易拿到纸鸢，又从树上摔了下来，本公子且不及喊痛，你反倒哭得更凶了？”
那么多年过去了，谁还能记得这种如此丢脸的事？
“哪有的事，怕不是你为取笑我胡诌的……一身酒味，熏死了。”
柳月盈嗔怪地顺手向程辞川胸口推去，触到同样一身喜服的少年时，她忽地僵住了。
二人虽是年少旧识，可多年未见，于自己来说又间隔一世，若不是这遭交易婚姻，恐怕是要生分得多。可既为夫妻，方才这番于朋友来讲稀松平常的打闹，此时就变得暧昧了起来。
柳月盈轻咳了一声，适才热闹的氛围又归于诡异的安静。
二人在鸳鸯锦被上并肩而坐，一个望天一个看地，再憋不出一个字来。半晌，程辞川忽地起身，自柜中抱出一床锦被来。
她先是被这人的起身一惊，接着疑惑道：“你、你又拿一床被子做什么？”
“打地铺啊，难道还能教你这细皮嫩肉的大小姐睡地上？”
“作甚要睡地上？”
程辞川眯了眯眼，靠近柳月盈，一字一句道：
“你……想我和你一起睡？”
柳月盈双颊噌地莫名其妙烧了起来：字面上似乎是没错的，但这话教他说出来，怎么就这样难为情？
见她不答，程辞川一幅整蛊成功的模样，“哈，放心吧，我不会和你同床共枕，更不会碰你的。”
闻言，柳月盈先是有些难以置信，随即才松了口气，连忙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抛之脑后。
“既然这婚姻是交易，我便不会做多余的事，日后事成随你和离。我打地铺而不是出去睡，也是怕教人瞧见了新婚之夜我弃你而去，留下话柄。”
柳月盈倒是意外，“你居然还能想到这里。”
“你夫君我可聪明着呢。”
虽然程辞川这个新自称还是令她鸡皮疙瘩掉一地，然而相较之下，还是傻瓜自恋更有趣。
这家伙终究是只有些小聪明，否则也不至于前世科考榜上无名了。
虽然以他的出身，也用不上科考就是了。
大不了，这世我来养他！
思及此，柳月盈捏了捏手心，忽地扯住程辞川衣袖。
“我可不可以……求你帮我个忙？”
她像是抓着救命稻草般攥着程辞川袖角，恳切到近乎有些卑微。
“你——”程辞川有些手足无措，“你说就是，在我面前无需如此，往后在外我们就是夫妻了，何至于求？”
她无疑依旧是那个有骨气的柳月盈，可经历过一次死亡的她却已理解了何为能屈能伸，特别是面对她必须要守护的东西时。
“我想将我母亲的爆竹铺子重新接手过来，可能需要不少资金和人手……”
“这有何难，明日我便拨些银两和人手给你。”程辞川点了点她的鼻子，“记住了，自今夜起，你做了我程辞川的夫人起，程家的就是你的，凡是你这正头大娘子想做的事，便放手去做，再不济，有我这败家子为你收拾烂摊子呢。”
柳月盈失笑，“我才不会弄出烂摊子！”
心中忽然暖暖的。
虽然不打算处处依赖程辞川复仇，但从这家伙口中听到难得中听的话，说没一丝感动，那是假的。
程辞川或许是个值得托付的，若是前世尚且天真的她，多半就要心动了。
可世间没有如果。
—
柳月盈也不知昨夜是何时睡去的，一想到地上还躺着个人，她就辗转难眠。可再困，新妇总是要早起梳妆见长辈的。
她走时程辞川仍在睡着，他睡在地上，想来休息得不比自己踏实，想唤他起来拜见尊长，这人眼都不睁，甚至迷糊地拉她接着睡下去。
知道他睡得少，柳月盈本也没打算强扯他去。
然他是郡主的宝贝独子，自己可不是，应尽的礼数自己这外人不可忘，只好一人入堂敬茶。
昨日拜堂时，因着盖头未得见程辞川爹娘真容，今日这才有机会一见。
程辞川之母乃三朝老将独女，老将军去世后，被封了长宛郡主，嫁给了通议大夫程父。
郡主威仪堂堂端坐上方，程父因着病重，未能前来。
柳月盈恭恭敬敬奉了茶、郡主依着流程训话，本以为这安就算顺遂问完了，郡主忽地问：“川儿呢？”
“他……夫君昨夜歇得不好，现还在睡着呢。”
郡主点点头，也未多说什么，看来是真心疼爱自己这儿子。
“这新妇进门第一日，公子也不说陪着。”
这边厢，那妇人笑盈盈说道，“也罢，我看哪，倒是公子喜爱得紧，折腾累了。你瞧瞧这脸蛋，不比陈尚书那续弦还惹人垂怜？”
入门第二日，少不了给新妇下马威，柳月盈是知道的，只是这为难的人竟不是郡主，倒打得她个措手不及。
语罢，柳月盈隐约听到下人的嗤笑声。
原因无他，那位续弦，乃以色侍人的烟花女子上位，因着此事，陈尚书可谓是晚节不保。
柳月盈虽是小门小户出身，比不得程家，可到底也是正经人家女儿，如今教人拿来与风尘女子作比，这轻蔑之意简直溢于言表！
同为女子，她并非鄙视那些身不由己的姑娘，只是这话中侮辱之意过分明显。
“四房家的。”
郡主出声打断，但也说不上警告的意思。
奇怪的态度。
柳月盈浅浅一笑，福身，柔柔道：“这两位想必便是四叔四婶了罢。”
“你倒是对我程家人门儿清，想来嫁进来前下了不少功夫。”四房家的道。
“新妇愚陋，多亏夫君曾教我辨过家中尊长，这不，今日一见，寥寥数语便认出四婶婶了。”
“哦？何出此言？”
少女笑意不达眼底，温吞道：“夫君曾提过，四叔房中有一美娇娘，当年还是四婶婶于千春楼撞见才子佳人花前月下，大度将那美娇娘纳入四叔房中，成就一段佳话呢。府中对这千春楼姑娘这般熟悉的，想来也唯有您了。”
道行再高，四房家的此时假笑得也比哭的难看，那四房老头心虚，更是头都不敢抬。
四房家的被戳了脊梁骨，“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竟敢议论长辈！”
“晚辈不知何处失言，本意是敬佩四婶婶容人之量，都怪月盈不会说话，竟让您误会，还请您消消气罢！”
“你这小贱……”四房家的果真坐不住了。
柳月盈眼眶含泪、瑟瑟发抖，像是怕极了长辈责骂，忙要跪下。
“四婶，我夫人方才嫁进来第一日，您就是这样待她的？”
一双手蓦然将她扶起，悦耳的磁性男声从柳月盈身后传来。
想不到程辞川竟会赶来，这教正演在兴头上的柳月盈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辞川，你这新妇实在不像话了些，哪有晚辈如此讽刺长辈的？”四房家的忙道。
程辞川将柳月盈挡在身后，嘻嘻一笑，道：“四婶的炮仗脾气已不是一日两日了，若是肝火旺，便喝些中药调理调理……何况，我只看见我这身娇体弱、温柔淑婉的夫人被欺负得快给您跪下了！”
“你这混小子！”
这厮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取了个何等不省油的灯！
“够了！”
中气十足的一声喝止，众人这才纷纷止了争吵，噤声面向始终未发一言的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