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昏鸦成群，金光破云而出，映红半壁江山。落仙院内，酒客熙熙攘攘，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安乐公主破门而入，恰见杜万纾正与一千娇百媚的女子围坐于紫檀木桌旁。
宣纸被迅速折叠，收入原本置于桌上的蜡黄无题字信封，而后藏于金丝流云纹滚边袖口。
晓千婳隐约瞧见宣纸上写有“太子之妻”、“程氏”、“背叛”等字眼。
杜万纾伸手示意双方停止交谈，将目光投向晓千婳。
眼前是昔日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奈何今日成为明目张胆的负心汉。
晓千婳身着一袭用金丝绣成的大红嫁衣，凤凰展翅，牡丹怒放，她云鬓高挽，头戴凤冠，珠玉璀璨，熠熠生辉。
胭脂与泪水交织，脏了她原本精致的妆容，但依稀可辨其娇美容颜，眉如远山，眼若星辰，唇不点而红，肤若凝脂。
此刻，凤目含泪，泪光盈盈，我见犹怜。
“你为何拒婚？何事如此着急，偏生大喜之日便要完成？”
皇族近日欲对友人程氏一家不利，程尚苒身为太子侧妃，如今却深陷困境，此事颇多疑点。
民间又传闻安乐公主对杜万纾有意，天子遂赐婚于二人。
晓千婳本欲顺水推舟，打算以杜万纾为介调查此事，又能与心上人共结连理，岂料公公遣人传话，称此人当众拒婚。
晓千婳不解，她地位尊崇，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倾慕她之人遍布长安。
杜万纾有何不满，非要舍弃她？
她不信此人如此薄情，遂亲自寻到了落仙院，亲眼目睹心爱之人的绝情，她方肯信眼前的事实。
翩翩公子立于室中，白衣胜雪，神情淡淡，闻言张了张嘴，似欲反驳，却愣了半晌，最后只挤出一句：“公主请回吧，外头风凉。”
杜、程两家同为将门世家，然程家祖上立下赫赫战功，得先帝御赐虎符，手握实权。杜家世代忠贞，却未曾建立大功，手下兵卒稀少，难以抗衡。
杜万纾一生所愿，便是得到宁瑞帝的赏识，为杜家正名，树立将门世家威名，令鞑靼部落闻风丧胆。
如此，其毕生才学方才不算枉费。
他的毕生所求中并无她的位置，枉她多年对他一往情深。
晓千婳恍然大悟，她眼眶一红，强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声音颤颤，几近哀求地望着他道：“你明知，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杜万纾就在眼前，陪伴在他身边的却不是自己。
郎情妾意，天作之合。
那女子站起身，柔荑轻搭在杜万纾的广袖之上，娇嫩欲滴的红唇欲言又止，眼中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妩媚，毫不避讳地朝晓千婳打量。
宛如她才是公主，而晓千婳不过是个刁蛮的外室。
紫檀木圆桌上，摆摆放着一盏明晃晃的灯火，刺得人眼睛生疼。
杜万纾低垂眼睑，眼中复杂的神色倏忽而过。他慢慢抬眼，望着眼前伤心欲绝的安乐公主，手指蜷曲，嵌入掌心。
终是狠下心肠：“罪臣地位卑微，公主愿屈身下嫁，罪臣本应万死不辞。然罪臣不堪让公主明珠蒙尘，罪臣与公主并不般配，望公主另择良人。”
听那罪臣二字，犹如利刃剜心，痛彻骨髓。金丝楠木雕花纹窗牖未阖，狂风乘虚而入，吹得晓千婳立足不稳，红烛造的灯火随之飘摇不定，忽明忽灭。晓千婳欲要倾诉衷肠，却如鲠在喉，无言以对。
她是公主，金枝玉叶，身份显赫。倘若再与他纠缠，不仅有失身份，亦将玷污公主之名。
公主当谨守高贵气节，不为外物所惑，不为私情所困，如此方显公主之尊贵风范。
“罢了，如你所愿。”
晓千婳身形摇摇欲坠，凄然一笑，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滑落。
未几，廊上聚集了一群浓妆艳抹的女子，三三两两朝她投来目光，与身旁的同伴指指点点。
“什么？堂堂安乐公主竟被青楼花魁拒婚，着实劲爆！”
“啊？哪个不识好歹的男子，居然敢拒绝皇室宗亲？胆子也太大了！”
“好像是杜家公子，前些日子，两人定亲之事在民间闹得沸沸扬扬。这会子拒婚，恐怕是凶多吉少。”
“安乐公主一向得宠，圣上应该不会轻易饶过他吧。”
“估计不久后便是狗头铡伺候了吧！”
“追求安乐公主的人多如牛毛，这杜家公子怕是个没眼力见的。”
杜万纾心头一紧，欲伸手扶住她，却见那红绣金凤嫁衣上的凤凰似有灵性般展翅欲飞。
霎那间，晓千婳如断翅蝴蝶般飞身后退，消失在夜色中。
身后依稀传来杜万纾与小厮的低语。
“公子，真的非要如此吗？”
杜万纾面色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悲戚，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答道：“是我的过错，便一错到底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一旁的小厮听得清清楚楚。
小厮闻言，脸上浮现出复杂难言的神色，想要再劝上几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嘈杂声逐渐消散，然而方才的场景却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晓千婳的脑海之中，难以挥去。
马车旁，丫鬟肖肖来回踱步，焦急地等待着。见公主出来，她急忙上前几步，时而踮起脚尖，时而左右摇晃，似在找着什么。
肖肖疑惑地问道：“咦，驸马呢？”
晓千婳摇了摇头，目光略过落仙院的方向，透过楼上二层糊纸的窗牖，隐约瞥见一道黑影闪过，倏尔不见。
她轻提裙摆，迈步登上马车，心中黯然。
“他不是驸马了，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甚至，她会想，倘若她不是公主，倘若她是那花魁，杜万纾会不会娶她？
这想法使她觉得荒唐可笑至极。
肖肖眉宇紧锁，叹了一口气，亦步亦趋地跟随公主身后。
车夫扬鞭催马，马蹄飞扬，一路穿花拂叶，直奔凝脂殿而去。
晓千婳欲低头休憩片刻，却不经意间忆起当年。
彼时的她，正值豆蔻年华，初见那位鲜衣怒马、风姿绰约的少年。他随手落子，便能化险为夷，扭转乾坤，其气质超凡脱俗，令人赞叹不已。
也是在那时，她被太子责难，这位少年三言两语便为她撇清了几乎所有过错。
如此人物，怎能不让人心生爱慕，想要占为己有？
想到这里，晓千婳缓缓睁开那双乌黑如荔枝般的明眸，掀起帘子，深吸一口气。
世间情爱一词，当真令人废寝忘食，魂牵梦萦。
肖肖见公主醒来，心生怜惜，柔声安慰道：“公主，世间男儿何其多，无不渴望踏入公主府门槛。他杜公子不知好歹，咱换人便是，不缺他一个。”
晓千婳疲惫地眨了眨眼，诚恳道：“倘若如此轻易便能挣脱，那便不是爱情了。最难之处，在于本公主心系于他，他却无动于衷。”
肖肖灵动的双眼一转，接着说道：“话本中，常言相爱之人须历经磨难，方显真情。公主，奴婢心想，会不会是他有何苦衷？或许他要办什么机密之事，不便为人所知？”
晓千婳轻缓地摇了摇头，随后忽地停滞。
那烟花柳巷之中，紫檀木雕花桌上，赫然摆放着一个蜡黄色信封。信封之外，并无只字片语，而其中内容，自然无从知晓。
晓千婳挽起肖肖的手，恍若先前那个哭的肝肠寸断之人并非自己，她依旧是尊荣的公主。
“你所言，确有几分道理，或许本公主找到突破口了。”
感情之事，勉强不得，晓千婳亦心知肚明。
她欲究其原委，无论此信涉及感情纠葛，抑或牵连好友程氏一家，她都将一探究竟，揭开真相。
世间之事，只男子独断专行，不甚公平。
对于牵涉自身之事，女子也需有知情权。
肖肖一脸不解：“公主殿下，咱们说的是同一件事吗？”
……
琉璃瓦覆重重檐屋顶，朱漆大门虚掩，匾额上题着凝脂殿。
丫鬟小如端来铜盆，盆中盛着满而不溢的热水，撒了鲜艳夺目的玫瑰花瓣。
肖肖替晓千婳卸下那沉重的鎏金凤冠，浸湿手帕递给她。见晓千婳神色恍惚，便柔声安慰道：“我们公主天生丽质、国色天香，无论何事，定能如愿以偿。”
“肖肖，这世间之事，苦尽便可甘甜吗？只要本公主付出努力，定能见到心中所想的那番景象吗？”晓千婳接过手帕，轻轻擦拭脸庞，眼瞳紧紧盯着肖肖。
“公主殿下，您说的是您和杜公子的事情吗？”肖肖拿回手帕，轻手放进了铜盆里。
小如福了福身子，便端着铜盆，告退了。
“算是吧。”晓千婳闻言，闪躲了下眼神。
“话本上大多如此，公主殿下身份高贵，定是有福之人。”肖肖想了想，认真回道。
“是吗？哪怕高贵的身份，恐怕亦撑不起这令人生欲的福气。”
晓千婳呐呐自语，随手褪下外衣，露出雪白的打底，将被子胡乱盖着，准备歇息了。
肖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小心地将被子的角折好，看着被子牢牢地覆盖在公主身上，这才稍稍安心。
她拿起一旁的叉竿，轻轻地放下糊着沉香木制窗牖，眼眸中满载担忧，悄悄望了眼公主，方才缓缓吹灭烛火，悄悄离去。
晓千婳耳闻门扇“嘎吱”掩上的声响，骤然睁开双眼，当日情景瞬间浮现脑海，指尖微微蜷曲，继而缓缓舒展。
她再不济，也不能被风尘女子比了去。
舟车劳顿，加之情绪大起大落，晓千婳怀揣悲愤，昏沉睡去。
安乐公主破门而入，恰见杜万纾正与一千娇百媚的女子围坐于紫檀木桌旁。
宣纸被迅速折叠，收入原本置于桌上的蜡黄无题字信封，而后藏于金丝流云纹滚边袖口。
晓千婳隐约瞧见宣纸上写有“太子之妻”、“程氏”、“背叛”等字眼。
杜万纾伸手示意双方停止交谈，将目光投向晓千婳。
眼前是昔日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奈何今日成为明目张胆的负心汉。
晓千婳身着一袭用金丝绣成的大红嫁衣，凤凰展翅，牡丹怒放，她云鬓高挽，头戴凤冠，珠玉璀璨，熠熠生辉。
胭脂与泪水交织，脏了她原本精致的妆容，但依稀可辨其娇美容颜，眉如远山，眼若星辰，唇不点而红，肤若凝脂。
此刻，凤目含泪，泪光盈盈，我见犹怜。
“你为何拒婚？何事如此着急，偏生大喜之日便要完成？”
皇族近日欲对友人程氏一家不利，程尚苒身为太子侧妃，如今却深陷困境，此事颇多疑点。
民间又传闻安乐公主对杜万纾有意，天子遂赐婚于二人。
晓千婳本欲顺水推舟，打算以杜万纾为介调查此事，又能与心上人共结连理，岂料公公遣人传话，称此人当众拒婚。
晓千婳不解，她地位尊崇，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倾慕她之人遍布长安。
杜万纾有何不满，非要舍弃她？
她不信此人如此薄情，遂亲自寻到了落仙院，亲眼目睹心爱之人的绝情，她方肯信眼前的事实。
翩翩公子立于室中，白衣胜雪，神情淡淡，闻言张了张嘴，似欲反驳，却愣了半晌，最后只挤出一句：“公主请回吧，外头风凉。”
杜、程两家同为将门世家，然程家祖上立下赫赫战功，得先帝御赐虎符，手握实权。杜家世代忠贞，却未曾建立大功，手下兵卒稀少，难以抗衡。
杜万纾一生所愿，便是得到宁瑞帝的赏识，为杜家正名，树立将门世家威名，令鞑靼部落闻风丧胆。
如此，其毕生才学方才不算枉费。
他的毕生所求中并无她的位置，枉她多年对他一往情深。
晓千婳恍然大悟，她眼眶一红，强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声音颤颤，几近哀求地望着他道：“你明知，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杜万纾就在眼前，陪伴在他身边的却不是自己。
郎情妾意，天作之合。
那女子站起身，柔荑轻搭在杜万纾的广袖之上，娇嫩欲滴的红唇欲言又止，眼中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妩媚，毫不避讳地朝晓千婳打量。
宛如她才是公主，而晓千婳不过是个刁蛮的外室。
紫檀木圆桌上，摆摆放着一盏明晃晃的灯火，刺得人眼睛生疼。
杜万纾低垂眼睑，眼中复杂的神色倏忽而过。他慢慢抬眼，望着眼前伤心欲绝的安乐公主，手指蜷曲，嵌入掌心。
终是狠下心肠：“罪臣地位卑微，公主愿屈身下嫁，罪臣本应万死不辞。然罪臣不堪让公主明珠蒙尘，罪臣与公主并不般配，望公主另择良人。”
听那罪臣二字，犹如利刃剜心，痛彻骨髓。金丝楠木雕花纹窗牖未阖，狂风乘虚而入，吹得晓千婳立足不稳，红烛造的灯火随之飘摇不定，忽明忽灭。晓千婳欲要倾诉衷肠，却如鲠在喉，无言以对。
她是公主，金枝玉叶，身份显赫。倘若再与他纠缠，不仅有失身份，亦将玷污公主之名。
公主当谨守高贵气节，不为外物所惑，不为私情所困，如此方显公主之尊贵风范。
“罢了，如你所愿。”
晓千婳身形摇摇欲坠，凄然一笑，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滑落。
未几，廊上聚集了一群浓妆艳抹的女子，三三两两朝她投来目光，与身旁的同伴指指点点。
“什么？堂堂安乐公主竟被青楼花魁拒婚，着实劲爆！”
“啊？哪个不识好歹的男子，居然敢拒绝皇室宗亲？胆子也太大了！”
“好像是杜家公子，前些日子，两人定亲之事在民间闹得沸沸扬扬。这会子拒婚，恐怕是凶多吉少。”
“安乐公主一向得宠，圣上应该不会轻易饶过他吧。”
“估计不久后便是狗头铡伺候了吧！”
“追求安乐公主的人多如牛毛，这杜家公子怕是个没眼力见的。”
杜万纾心头一紧，欲伸手扶住她，却见那红绣金凤嫁衣上的凤凰似有灵性般展翅欲飞。
霎那间，晓千婳如断翅蝴蝶般飞身后退，消失在夜色中。
身后依稀传来杜万纾与小厮的低语。
“公子，真的非要如此吗？”
杜万纾面色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悲戚，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答道：“是我的过错，便一错到底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一旁的小厮听得清清楚楚。
小厮闻言，脸上浮现出复杂难言的神色，想要再劝上几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嘈杂声逐渐消散，然而方才的场景却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晓千婳的脑海之中，难以挥去。
马车旁，丫鬟肖肖来回踱步，焦急地等待着。见公主出来，她急忙上前几步，时而踮起脚尖，时而左右摇晃，似在找着什么。
肖肖疑惑地问道：“咦，驸马呢？”
晓千婳摇了摇头，目光略过落仙院的方向，透过楼上二层糊纸的窗牖，隐约瞥见一道黑影闪过，倏尔不见。
她轻提裙摆，迈步登上马车，心中黯然。
“他不是驸马了，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甚至，她会想，倘若她不是公主，倘若她是那花魁，杜万纾会不会娶她？
这想法使她觉得荒唐可笑至极。
肖肖眉宇紧锁，叹了一口气，亦步亦趋地跟随公主身后。
车夫扬鞭催马，马蹄飞扬，一路穿花拂叶，直奔凝脂殿而去。
晓千婳欲低头休憩片刻，却不经意间忆起当年。
彼时的她，正值豆蔻年华，初见那位鲜衣怒马、风姿绰约的少年。他随手落子，便能化险为夷，扭转乾坤，其气质超凡脱俗，令人赞叹不已。
也是在那时，她被太子责难，这位少年三言两语便为她撇清了几乎所有过错。
如此人物，怎能不让人心生爱慕，想要占为己有？
想到这里，晓千婳缓缓睁开那双乌黑如荔枝般的明眸，掀起帘子，深吸一口气。
世间情爱一词，当真令人废寝忘食，魂牵梦萦。
肖肖见公主醒来，心生怜惜，柔声安慰道：“公主，世间男儿何其多，无不渴望踏入公主府门槛。他杜公子不知好歹，咱换人便是，不缺他一个。”
晓千婳疲惫地眨了眨眼，诚恳道：“倘若如此轻易便能挣脱，那便不是爱情了。最难之处，在于本公主心系于他，他却无动于衷。”
肖肖灵动的双眼一转，接着说道：“话本中，常言相爱之人须历经磨难，方显真情。公主，奴婢心想，会不会是他有何苦衷？或许他要办什么机密之事，不便为人所知？”
晓千婳轻缓地摇了摇头，随后忽地停滞。
那烟花柳巷之中，紫檀木雕花桌上，赫然摆放着一个蜡黄色信封。信封之外，并无只字片语，而其中内容，自然无从知晓。
晓千婳挽起肖肖的手，恍若先前那个哭的肝肠寸断之人并非自己，她依旧是尊荣的公主。
“你所言，确有几分道理，或许本公主找到突破口了。”
感情之事，勉强不得，晓千婳亦心知肚明。
她欲究其原委，无论此信涉及感情纠葛，抑或牵连好友程氏一家，她都将一探究竟，揭开真相。
世间之事，只男子独断专行，不甚公平。
对于牵涉自身之事，女子也需有知情权。
肖肖一脸不解：“公主殿下，咱们说的是同一件事吗？”
……
琉璃瓦覆重重檐屋顶，朱漆大门虚掩，匾额上题着凝脂殿。
丫鬟小如端来铜盆，盆中盛着满而不溢的热水，撒了鲜艳夺目的玫瑰花瓣。
肖肖替晓千婳卸下那沉重的鎏金凤冠，浸湿手帕递给她。见晓千婳神色恍惚，便柔声安慰道：“我们公主天生丽质、国色天香，无论何事，定能如愿以偿。”
“肖肖，这世间之事，苦尽便可甘甜吗？只要本公主付出努力，定能见到心中所想的那番景象吗？”晓千婳接过手帕，轻轻擦拭脸庞，眼瞳紧紧盯着肖肖。
“公主殿下，您说的是您和杜公子的事情吗？”肖肖拿回手帕，轻手放进了铜盆里。
小如福了福身子，便端着铜盆，告退了。
“算是吧。”晓千婳闻言，闪躲了下眼神。
“话本上大多如此，公主殿下身份高贵，定是有福之人。”肖肖想了想，认真回道。
“是吗？哪怕高贵的身份，恐怕亦撑不起这令人生欲的福气。”
晓千婳呐呐自语，随手褪下外衣，露出雪白的打底，将被子胡乱盖着，准备歇息了。
肖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小心地将被子的角折好，看着被子牢牢地覆盖在公主身上，这才稍稍安心。
她拿起一旁的叉竿，轻轻地放下糊着沉香木制窗牖，眼眸中满载担忧，悄悄望了眼公主，方才缓缓吹灭烛火，悄悄离去。
晓千婳耳闻门扇“嘎吱”掩上的声响，骤然睁开双眼，当日情景瞬间浮现脑海，指尖微微蜷曲，继而缓缓舒展。
她再不济，也不能被风尘女子比了去。
舟车劳顿，加之情绪大起大落，晓千婳怀揣悲愤，昏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