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0
季逾白选的家具店很有格调。
来自不同年代、不同国家的家居被设计师巧妙融合为一体，古朴雅致的风格设计给人一种在逛艺术展的错觉。
展厅的家具顾问热情地迎上来，向他们介绍这种风格在现代被称为“侘寂”。
梁洛舟点头，表示自己还挺喜欢这种风格的。
季逾白一听，微转过头，轻声向她询问：“那家里的风格就照这样来？”
家里？
梁洛舟有些意外从他嘴里听到这个词。
她先是愣了一秒，之后才点头称好。
挑床垫的时候，梁洛舟全程心不在焉，想快点糊弄过去，却不想季逾白在这件事上无比认真。
“这款床垫支撑性怎么样？容易塌陷吗？”他问导购。
导购小姐笃定地摇摇头：“我们家这款智能床垫不仅能定制睡感，还能按需调节软硬度，整体的加固性也做过升级。”
季逾白听后点头。
导购小姐继续微笑服务：“两位可以躺下来体验我们家床垫，感受一下不同模式的舒适度。”
“好的，麻烦你。”
他说完，还真就躺上去了。
梁洛舟尴尬地站在一旁，最后在导购小姐期待的眼神下，迫不得已也躺了上去。
不同模式体验完毕后，导购小姐终于搬出销售话术：“好的床垫不仅对身体有好处，还能更好的增进夫妻感情呢。”
梁洛舟细眉稍蹙：“……”
增进夫妻感情？这卖的还是正经床垫吗？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时，季逾白突然转头侧向她。
“你觉得呢？”
他只是单纯想问她意见。
可两人此时正并肩躺在床上，这样的情景加上这样的话，空气中的暧昧因子瞬间活泛起来。
梁洛舟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脸上迅速攀红。
“二位，还满意吗？”导购小姐眉头稍抬。
“就…就这个吧。”她语气慌促。
-
回到婚房时，天色已近傍晚。
巨幅落地窗让人视野开阔，夕阳余辉一眼纳入，19层的高度让人如坠云雾。
下午购置的家居得等明后几天才能陆续搬进来。
所以房子里暂时还很空旷，屋内陈设和她上次看房时一模一样，并无改动。
唯一不同的是，靠近客厅的落地窗边多了台三角钢琴。
庄重敦厚的纯黑色，在光照下返出锃亮的光，静默之间透着庄严的美。
她走近去看，心里顿时一惊。
施坦威的钢琴，若是只用来当做摆设，简直太阔气。
季逾白目光默默追随她的身影，等她带着疑惑回头张望时，才走上前对她说：“新婚快乐，希望你喜欢这个礼物。”
梁洛舟眼里划过一丝惊喜的情绪。
她满脸写着受宠若惊，抬眸时意外撞进他温沉的眼波中。
一时间，心跳莫名加快。
那些极力压制的情绪在此时此刻突然剖开她的胸腔，变成一只只透明、如水晶一般的蝴蝶，朝季逾白飞扑，落在他肩上翩跹。
她只在他面前弹过一次琴。
那么短暂，可他还是记住了。
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一台属于自己的钢琴。
而季逾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满足了她这个梦寐已久的愿望。
她激动欣喜，无以言表，朝他绽出一个情真意切的笑容，嘴角漾出浅浅的酒窝。
这是季逾白第一次在她脸上捕捉到那么酣甜的笑意，像个稚涩的小女孩。
她小心翼翼地坐上琴凳，紧张地深呼吸，接着单独为他弹了一首钢琴曲。
琴声响起的那一刻，季逾白握着水瓶的手微微握紧。
从他的角度望去，只能微微看见她的侧脸，温柔沉静。
她今天穿了身黑色鱼尾裙，轻点踏板时，腿部肌肉微微绷紧，他视线落在她白皙笔直的小腿上一秒，很快移开。
日暮西沉，云层翻涌，一首带着梦幻色彩的《French movie waltz》弹奏完毕。
季逾白目光清浅，为她鼓掌。
梁洛舟起身，双手交握着站在钢琴旁边，目露微光地看向他：“拥有这台钢琴是我从小就有的愿望，谢谢你。”
他笑问：“那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嗯？”
“这个愿望太简单了，有没有难一点的，这样我会更有成就感。”他说。
梁洛舟闻言，定住一瞬。
她这个人就像林姳说的那样，不争不抢，配得感太低，不敢有什么愿望。
如果非要说一件，大概是18岁时喜欢季逾白，期望他能回头看自己一眼。
时过经年，机缘巧合下，她和自己18岁时喜欢的人结婚了。
这个愿望似乎也在向她靠近。
思及此，她摇摇头，说暂时没有。
-
晚间，梁洛舟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拿换洗衣物去洗澡。
这是她这辈子洗过最漫长的一次澡，足足快两个小时。
该做的身体护理都做了，手上实在找不到其他事情磨蹭。
她只能打开花洒，用水声做掩护，给林姳拨去电话。
“新婚之夜，你居然有空给我打电话？”林姳话里的意外不是装出来的。
梁洛舟愁眉苦脸地向她诉苦：“没有感情基础就躺在一张床上，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林姳隐约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猜她现在一定躲在卫生间。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们婚前既没说要分房睡，也没签那种各过各的协议，睡一张床上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
“可是什么呀，多好的机会啊，抓住当下，好好感受！”
林姳说完，“啪”地把电话挂断，生怕耽误了他们的良宵。
过了十多分钟，她终于磨蹭好，做足心理准备回到主卧。
季逾白此时已经换上睡衣，坐在床边，用平板处理工作。
梁洛舟浑身不自在，小心翼翼地上了床，抓着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又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心不在焉地上下滑动着，什么都没看进去。
季逾白处理完零星一点工作，拿出遥控器，将窗帘拉上。
厚重的深咖色窗帘缓缓拉拢，卧室瞬间变得很安静，静到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梁洛舟深吸一口气，在内心默念无数遍“淡定”。
但还是不幸被季逾白看穿。
他能感觉到她的拘谨，无关床上床下，只是现在更加明显。
有些事情要水到渠成，要情投意合。
在这件事情上，若有一方感觉勉强，最后都会变得无滋无味。
显而易见，他不想这样。
“我关灯了？”他问。
“……嗯。”
梁洛舟说完，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整个人背对着他，蜷缩起来。
灯灭掉的一瞬间，视线一片漆黑。
昏暗又寂静的空间里，她和季逾白躺在一张床上，彼此间隔的距离不够翻一个身。
她能听到他浅淡的呼吸声，也能闻到他身上散开来的淡淡杉木香味。
关于他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林姳说得对，既然是夫妻了，这种时候就不要表现得那么扭捏了。
她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却迟迟没等到身后人有所动作。
犹豫片刻，她出声问：“你……睡了吗？”
“嗯。”
他说完，又补一句：“晚安。”
梁洛舟这才彻底松了口气，紧接着换成一个平躺的姿势。
或许是她这个反应来得太快，季逾白不得不联想到自身，于是轻笑一声，在黑暗里对她说：“放心睡吧。”
“在你没有说可以之前，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梁洛舟抿了抿唇，解释，“我没有把你想成那种人。”
“那就好。”他磁沉的声线仍浮着层浅淡笑意。
“……”
她该怎么解释自己真没把他想成那种人…
这晚依旧是个难眠的夜。
有新环境的缘故，也有身边人的缘故。总之，梁洛舟没怎么睡好。
清晨七点，她被闹钟叫醒，睁开眼时，身侧已经空了。
如果不是床单上还留有褶皱的痕迹，她估计会以为昨晚和季逾白同床共枕是个错觉。
她今天要值早班，算上洗漱、化妆和吃早餐的时间，刚好来得及。
微信上陆续弹出几条消息，全都来自林姳。
林姳：【新婚之夜体验如何？】
林姳：【你现在不会还躺在某人怀里吧啊啊啊！】
梁洛舟洗漱完，腾出手给她回了个六个黑点。
那边立马打了个电话进来，语气无比激动：“别那么小气嘛，跟我分享分享。”
“分享什么啊，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她语气很淡。
“怎么会什么都没发生？”林姳不解。
梁洛舟开着外放，将手机放在岛台上，研究季逾白买的面包机。
电话那头继续发问：“美女在怀，他居然能做到按兵不动？他该不会是下边有问题吧？”
梁洛舟被她这番话弄得想笑。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一道熟悉的男声，此刻就在她身后响起：“你档数调太高了，面包会烤焦。”
梁洛舟原地定住，不等她回头，季逾白已经来到她身边，帮她把面包机重新调了个档数。
她退后几步，迅速将通话挂断。
内心不断祈祷，他千万别听见林姳刚才说的那句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抱着手机，在他身后心虚地问。
“我一直在家。”
他说完，指了指家里的健身房。
梁洛舟这下是真笑不出来了。
来自不同年代、不同国家的家居被设计师巧妙融合为一体，古朴雅致的风格设计给人一种在逛艺术展的错觉。
展厅的家具顾问热情地迎上来，向他们介绍这种风格在现代被称为“侘寂”。
梁洛舟点头，表示自己还挺喜欢这种风格的。
季逾白一听，微转过头，轻声向她询问：“那家里的风格就照这样来？”
家里？
梁洛舟有些意外从他嘴里听到这个词。
她先是愣了一秒，之后才点头称好。
挑床垫的时候，梁洛舟全程心不在焉，想快点糊弄过去，却不想季逾白在这件事上无比认真。
“这款床垫支撑性怎么样？容易塌陷吗？”他问导购。
导购小姐笃定地摇摇头：“我们家这款智能床垫不仅能定制睡感，还能按需调节软硬度，整体的加固性也做过升级。”
季逾白听后点头。
导购小姐继续微笑服务：“两位可以躺下来体验我们家床垫，感受一下不同模式的舒适度。”
“好的，麻烦你。”
他说完，还真就躺上去了。
梁洛舟尴尬地站在一旁，最后在导购小姐期待的眼神下，迫不得已也躺了上去。
不同模式体验完毕后，导购小姐终于搬出销售话术：“好的床垫不仅对身体有好处，还能更好的增进夫妻感情呢。”
梁洛舟细眉稍蹙：“……”
增进夫妻感情？这卖的还是正经床垫吗？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时，季逾白突然转头侧向她。
“你觉得呢？”
他只是单纯想问她意见。
可两人此时正并肩躺在床上，这样的情景加上这样的话，空气中的暧昧因子瞬间活泛起来。
梁洛舟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脸上迅速攀红。
“二位，还满意吗？”导购小姐眉头稍抬。
“就…就这个吧。”她语气慌促。
-
回到婚房时，天色已近傍晚。
巨幅落地窗让人视野开阔，夕阳余辉一眼纳入，19层的高度让人如坠云雾。
下午购置的家居得等明后几天才能陆续搬进来。
所以房子里暂时还很空旷，屋内陈设和她上次看房时一模一样，并无改动。
唯一不同的是，靠近客厅的落地窗边多了台三角钢琴。
庄重敦厚的纯黑色，在光照下返出锃亮的光，静默之间透着庄严的美。
她走近去看，心里顿时一惊。
施坦威的钢琴，若是只用来当做摆设，简直太阔气。
季逾白目光默默追随她的身影，等她带着疑惑回头张望时，才走上前对她说：“新婚快乐，希望你喜欢这个礼物。”
梁洛舟眼里划过一丝惊喜的情绪。
她满脸写着受宠若惊，抬眸时意外撞进他温沉的眼波中。
一时间，心跳莫名加快。
那些极力压制的情绪在此时此刻突然剖开她的胸腔，变成一只只透明、如水晶一般的蝴蝶，朝季逾白飞扑，落在他肩上翩跹。
她只在他面前弹过一次琴。
那么短暂，可他还是记住了。
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一台属于自己的钢琴。
而季逾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满足了她这个梦寐已久的愿望。
她激动欣喜，无以言表，朝他绽出一个情真意切的笑容，嘴角漾出浅浅的酒窝。
这是季逾白第一次在她脸上捕捉到那么酣甜的笑意，像个稚涩的小女孩。
她小心翼翼地坐上琴凳，紧张地深呼吸，接着单独为他弹了一首钢琴曲。
琴声响起的那一刻，季逾白握着水瓶的手微微握紧。
从他的角度望去，只能微微看见她的侧脸，温柔沉静。
她今天穿了身黑色鱼尾裙，轻点踏板时，腿部肌肉微微绷紧，他视线落在她白皙笔直的小腿上一秒，很快移开。
日暮西沉，云层翻涌，一首带着梦幻色彩的《French movie waltz》弹奏完毕。
季逾白目光清浅，为她鼓掌。
梁洛舟起身，双手交握着站在钢琴旁边，目露微光地看向他：“拥有这台钢琴是我从小就有的愿望，谢谢你。”
他笑问：“那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嗯？”
“这个愿望太简单了，有没有难一点的，这样我会更有成就感。”他说。
梁洛舟闻言，定住一瞬。
她这个人就像林姳说的那样，不争不抢，配得感太低，不敢有什么愿望。
如果非要说一件，大概是18岁时喜欢季逾白，期望他能回头看自己一眼。
时过经年，机缘巧合下，她和自己18岁时喜欢的人结婚了。
这个愿望似乎也在向她靠近。
思及此，她摇摇头，说暂时没有。
-
晚间，梁洛舟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拿换洗衣物去洗澡。
这是她这辈子洗过最漫长的一次澡，足足快两个小时。
该做的身体护理都做了，手上实在找不到其他事情磨蹭。
她只能打开花洒，用水声做掩护，给林姳拨去电话。
“新婚之夜，你居然有空给我打电话？”林姳话里的意外不是装出来的。
梁洛舟愁眉苦脸地向她诉苦：“没有感情基础就躺在一张床上，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林姳隐约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猜她现在一定躲在卫生间。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们婚前既没说要分房睡，也没签那种各过各的协议，睡一张床上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
“可是什么呀，多好的机会啊，抓住当下，好好感受！”
林姳说完，“啪”地把电话挂断，生怕耽误了他们的良宵。
过了十多分钟，她终于磨蹭好，做足心理准备回到主卧。
季逾白此时已经换上睡衣，坐在床边，用平板处理工作。
梁洛舟浑身不自在，小心翼翼地上了床，抓着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又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心不在焉地上下滑动着，什么都没看进去。
季逾白处理完零星一点工作，拿出遥控器，将窗帘拉上。
厚重的深咖色窗帘缓缓拉拢，卧室瞬间变得很安静，静到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梁洛舟深吸一口气，在内心默念无数遍“淡定”。
但还是不幸被季逾白看穿。
他能感觉到她的拘谨，无关床上床下，只是现在更加明显。
有些事情要水到渠成，要情投意合。
在这件事情上，若有一方感觉勉强，最后都会变得无滋无味。
显而易见，他不想这样。
“我关灯了？”他问。
“……嗯。”
梁洛舟说完，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整个人背对着他，蜷缩起来。
灯灭掉的一瞬间，视线一片漆黑。
昏暗又寂静的空间里，她和季逾白躺在一张床上，彼此间隔的距离不够翻一个身。
她能听到他浅淡的呼吸声，也能闻到他身上散开来的淡淡杉木香味。
关于他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林姳说得对，既然是夫妻了，这种时候就不要表现得那么扭捏了。
她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却迟迟没等到身后人有所动作。
犹豫片刻，她出声问：“你……睡了吗？”
“嗯。”
他说完，又补一句：“晚安。”
梁洛舟这才彻底松了口气，紧接着换成一个平躺的姿势。
或许是她这个反应来得太快，季逾白不得不联想到自身，于是轻笑一声，在黑暗里对她说：“放心睡吧。”
“在你没有说可以之前，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梁洛舟抿了抿唇，解释，“我没有把你想成那种人。”
“那就好。”他磁沉的声线仍浮着层浅淡笑意。
“……”
她该怎么解释自己真没把他想成那种人…
这晚依旧是个难眠的夜。
有新环境的缘故，也有身边人的缘故。总之，梁洛舟没怎么睡好。
清晨七点，她被闹钟叫醒，睁开眼时，身侧已经空了。
如果不是床单上还留有褶皱的痕迹，她估计会以为昨晚和季逾白同床共枕是个错觉。
她今天要值早班，算上洗漱、化妆和吃早餐的时间，刚好来得及。
微信上陆续弹出几条消息，全都来自林姳。
林姳：【新婚之夜体验如何？】
林姳：【你现在不会还躺在某人怀里吧啊啊啊！】
梁洛舟洗漱完，腾出手给她回了个六个黑点。
那边立马打了个电话进来，语气无比激动：“别那么小气嘛，跟我分享分享。”
“分享什么啊，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她语气很淡。
“怎么会什么都没发生？”林姳不解。
梁洛舟开着外放，将手机放在岛台上，研究季逾白买的面包机。
电话那头继续发问：“美女在怀，他居然能做到按兵不动？他该不会是下边有问题吧？”
梁洛舟被她这番话弄得想笑。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一道熟悉的男声，此刻就在她身后响起：“你档数调太高了，面包会烤焦。”
梁洛舟原地定住，不等她回头，季逾白已经来到她身边，帮她把面包机重新调了个档数。
她退后几步，迅速将通话挂断。
内心不断祈祷，他千万别听见林姳刚才说的那句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抱着手机，在他身后心虚地问。
“我一直在家。”
他说完，指了指家里的健身房。
梁洛舟这下是真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