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谋而合
那封信在她的床头放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才被打开。
一张信纸，一张契书。
信上的字迹一半歪扭潦草，一半刻板夸张，显然是出自两个人之手。
想来那个时候，丫头应该是虚弱得连握笔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才不得不让桃花代笔写下去。
内容大意如下：
当年金府上门讨要说法时，二月红已诚心赔罪，但对方仍然不依不饶，屡屡发难。
红老爷爱面子，更爱护短，为了让二月红置身其外，便亲自出面独揽此事，并最终和他们做了了断。
故而，二月红对其中详情所知甚少，当年之事恐怕另有蹊跷。
万般事由皆因她而起，心中时常愧疚难安，自知难以折罪，唯有一样尚可弥补。
如今归还卖身契书，只愿相助解困于樊笼，望朗日之下尽是坦途。
读完信，叶霜又拿起了那张泛黄褶皱的契书，凝视着看了许久。
那是一张死契，区别于有期限或有条件的活契，这种是代表了买卖双方共同达成约定后不能赎回的契约。
虽然民国时期已经明文废除人口买卖，但在天灾人祸面前，这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霜叶便是如此。
大灾之年，二十两银，便足以让一家人立了绝契，永不来往。
自此之后，无论衣食婚嫁，还是生死荣辱，全由主人一念之间决定，永无赎身之机，出头之日。
叶霜知道这张薄纸的分量有多重，如果她是原来的霜叶，收到这个必定会激动地喜极而泣吧。
可惜，一切都物是人非。
如今这张契书对她而言，不过是废纸一张罢了。
叶霜随手折起塞回信封，正想丢掉时却突然停下动作，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将它好好放到了抽屉之中。
真正的霜叶还在那里。
这个交代，理应是该还给她的。
…………………………………………………………………
张府。
“佛爷，你说这可怎么办呀。二爷他整日流连花楼也就罢了，这夫人的棺椁可还停在家里没下葬呢。”
张启山的眉头一锁，“他神色可有异？”
“与往日无异，甚至更加张扬。 ”
尹新月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过来，语气不耐地说道：“算命的，你怎么又来了。这里是你家吗，一趟趟地跑，还能不能让人安心养伤了。”
“嫂子教训得是。”齐铁嘴一向最会察言观色，连忙起身赔罪，“我以后尽量少来，最好不来。”
这一句绝对是真心话。
每次佛爷找他过来都准没好事，他心里可巴不得以后再也不来呢。
“慢走不送。”尹新月一副女主人的派头，直接下了逐客令。
张启山没有吭声，看在这几日尹新月照顾他的份上，算是默认了她的做法。
把人赶走之后，尹新月将水果用叉子弄好，递到他手边，“来，吃吧。”
“这几日辛苦你了，以后这些事情让下人做就可以了。”
“别人来做我不放心。”尹新月的表情一顿，马上岔开话题，“对了，刚刚说到二爷，他当真日日流连花街柳巷？”
“他只是无法接受事实。”
“这也不能成为他逃避的理由啊。”尹新月不满地冷哼一声，“亏他还算个男人，真是枉费丫头一番苦心。”
张启山眼眸深邃，“他这样整天花天酒地也不是办法，还是要想想办法才行。”
“你有办法了？”
片刻后他眼眸微抬，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对着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去把副官叫来。”
“是。”
尹新月咬了一口水果，微微抬起头，注意到他向自己投来的眼神示意，“什么意思？我还得回避？”
“有些事情，你不方便听。”
尹新月不满地瘪了瘪嘴，只能不情愿地站起身，“……就知道欺负我。”
过了片刻，张副官稳步踏入屋内，微微低头，“佛爷。”
“我这段时日有伤在身，很多事情不能亲自督办，只能辛苦你多跑几趟了。”
“为佛爷分忧，是属下的职责，谈何辛苦呢。”
张启山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欣慰和赞赏的神色，“从前都是你跟在我身后，做什么事情都有依靠。这次让你独自挑大梁，多多历练一下倒也是件好事。”
“属下哪能跟佛爷比啊。能够一生追随在佛爷的左右，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行了，还是先说正事吧。”张启山失笑地摇了摇头，神色很快变得认真起来，“二爷痛失夫人之后，迟迟走不出来，我们不能任由他这样沉沦下去。”
“佛爷想怎么做？”
张启山的手指轻敲桌面，低声沉吟道：“你去找一趟九爷，告诉他唯今可用之计只有一条，他会明白我的意思。”
“是。”
…………………………………………………………………………………………………
解语楼。
“九爷。”
“副官请坐，劳烦跑一趟了。”
“九爷哪里的话，这都是分内的事情。佛爷受伤不便，许多事还得仰仗九爷帮着拿主意。”
“佛爷的伤势如何了？”
“今日医生刚换了纱布，说是并无大碍，只要好好休养便可痊愈了。”
“那我就放心了。”谢九爷的眉头微微舒展，“此番过来，可是为了陈皮的事情？”
“原来九爷已经听说了。陈皮身上背了几条人命，案情恶劣，佛爷已命我全城搜捕。”
“全城搜捕？这动静恐怕太大了。”
“九爷的意思是？”
“二爷尚不知晓这件事，如今这情形，依我看还是先瞒着他为好。”谢九爷细细思索，“为免节外生枝，还是派人暗中调查，等有了线索之后将陈皮一举抓获更为妥当。”
“九爷说的有理。”张副官认真地点了点头，“不过此次拜访，陈皮一事倒是其次，主要是为了二爷而来。”
“二爷他怎么了？”
“夫人离世之后，二爷便自暴自弃，一蹶不振，近日更是沉醉于烟花之地，整天喝得不省人事。”张副官不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佛爷托我转告，唯今可用之计只有一条。”
谢九爷听懂了其中的意思，这是又要让他赶鸭子上架了。
“九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张副官忍不住好奇地问。
“求人，办事。”
张副官一知半解，不过看九爷的神情，也知道这件差事很不好办。
谢九爷摘下金丝眼镜，为难地揉了揉眉心，“也罢，既然佛爷开口了，我便尽力一试。”
“那就多谢九爷了。”
一张信纸，一张契书。
信上的字迹一半歪扭潦草，一半刻板夸张，显然是出自两个人之手。
想来那个时候，丫头应该是虚弱得连握笔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才不得不让桃花代笔写下去。
内容大意如下：
当年金府上门讨要说法时，二月红已诚心赔罪，但对方仍然不依不饶，屡屡发难。
红老爷爱面子，更爱护短，为了让二月红置身其外，便亲自出面独揽此事，并最终和他们做了了断。
故而，二月红对其中详情所知甚少，当年之事恐怕另有蹊跷。
万般事由皆因她而起，心中时常愧疚难安，自知难以折罪，唯有一样尚可弥补。
如今归还卖身契书，只愿相助解困于樊笼，望朗日之下尽是坦途。
读完信，叶霜又拿起了那张泛黄褶皱的契书，凝视着看了许久。
那是一张死契，区别于有期限或有条件的活契，这种是代表了买卖双方共同达成约定后不能赎回的契约。
虽然民国时期已经明文废除人口买卖，但在天灾人祸面前，这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霜叶便是如此。
大灾之年，二十两银，便足以让一家人立了绝契，永不来往。
自此之后，无论衣食婚嫁，还是生死荣辱，全由主人一念之间决定，永无赎身之机，出头之日。
叶霜知道这张薄纸的分量有多重，如果她是原来的霜叶，收到这个必定会激动地喜极而泣吧。
可惜，一切都物是人非。
如今这张契书对她而言，不过是废纸一张罢了。
叶霜随手折起塞回信封，正想丢掉时却突然停下动作，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将它好好放到了抽屉之中。
真正的霜叶还在那里。
这个交代，理应是该还给她的。
…………………………………………………………………
张府。
“佛爷，你说这可怎么办呀。二爷他整日流连花楼也就罢了，这夫人的棺椁可还停在家里没下葬呢。”
张启山的眉头一锁，“他神色可有异？”
“与往日无异，甚至更加张扬。 ”
尹新月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过来，语气不耐地说道：“算命的，你怎么又来了。这里是你家吗，一趟趟地跑，还能不能让人安心养伤了。”
“嫂子教训得是。”齐铁嘴一向最会察言观色，连忙起身赔罪，“我以后尽量少来，最好不来。”
这一句绝对是真心话。
每次佛爷找他过来都准没好事，他心里可巴不得以后再也不来呢。
“慢走不送。”尹新月一副女主人的派头，直接下了逐客令。
张启山没有吭声，看在这几日尹新月照顾他的份上，算是默认了她的做法。
把人赶走之后，尹新月将水果用叉子弄好，递到他手边，“来，吃吧。”
“这几日辛苦你了，以后这些事情让下人做就可以了。”
“别人来做我不放心。”尹新月的表情一顿，马上岔开话题，“对了，刚刚说到二爷，他当真日日流连花街柳巷？”
“他只是无法接受事实。”
“这也不能成为他逃避的理由啊。”尹新月不满地冷哼一声，“亏他还算个男人，真是枉费丫头一番苦心。”
张启山眼眸深邃，“他这样整天花天酒地也不是办法，还是要想想办法才行。”
“你有办法了？”
片刻后他眼眸微抬，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对着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去把副官叫来。”
“是。”
尹新月咬了一口水果，微微抬起头，注意到他向自己投来的眼神示意，“什么意思？我还得回避？”
“有些事情，你不方便听。”
尹新月不满地瘪了瘪嘴，只能不情愿地站起身，“……就知道欺负我。”
过了片刻，张副官稳步踏入屋内，微微低头，“佛爷。”
“我这段时日有伤在身，很多事情不能亲自督办，只能辛苦你多跑几趟了。”
“为佛爷分忧，是属下的职责，谈何辛苦呢。”
张启山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欣慰和赞赏的神色，“从前都是你跟在我身后，做什么事情都有依靠。这次让你独自挑大梁，多多历练一下倒也是件好事。”
“属下哪能跟佛爷比啊。能够一生追随在佛爷的左右，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行了，还是先说正事吧。”张启山失笑地摇了摇头，神色很快变得认真起来，“二爷痛失夫人之后，迟迟走不出来，我们不能任由他这样沉沦下去。”
“佛爷想怎么做？”
张启山的手指轻敲桌面，低声沉吟道：“你去找一趟九爷，告诉他唯今可用之计只有一条，他会明白我的意思。”
“是。”
…………………………………………………………………………………………………
解语楼。
“九爷。”
“副官请坐，劳烦跑一趟了。”
“九爷哪里的话，这都是分内的事情。佛爷受伤不便，许多事还得仰仗九爷帮着拿主意。”
“佛爷的伤势如何了？”
“今日医生刚换了纱布，说是并无大碍，只要好好休养便可痊愈了。”
“那我就放心了。”谢九爷的眉头微微舒展，“此番过来，可是为了陈皮的事情？”
“原来九爷已经听说了。陈皮身上背了几条人命，案情恶劣，佛爷已命我全城搜捕。”
“全城搜捕？这动静恐怕太大了。”
“九爷的意思是？”
“二爷尚不知晓这件事，如今这情形，依我看还是先瞒着他为好。”谢九爷细细思索，“为免节外生枝，还是派人暗中调查，等有了线索之后将陈皮一举抓获更为妥当。”
“九爷说的有理。”张副官认真地点了点头，“不过此次拜访，陈皮一事倒是其次，主要是为了二爷而来。”
“二爷他怎么了？”
“夫人离世之后，二爷便自暴自弃，一蹶不振，近日更是沉醉于烟花之地，整天喝得不省人事。”张副官不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佛爷托我转告，唯今可用之计只有一条。”
谢九爷听懂了其中的意思，这是又要让他赶鸭子上架了。
“九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张副官忍不住好奇地问。
“求人，办事。”
张副官一知半解，不过看九爷的神情，也知道这件差事很不好办。
谢九爷摘下金丝眼镜，为难地揉了揉眉心，“也罢，既然佛爷开口了，我便尽力一试。”
“那就多谢九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