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卫心一沉,他回来那么久,她一句关心他的话也没有,这就罢了。

    陛下与月儿情深,不可以娶公主。

    他就可以吗?

    当初,他们的婚事,她同意的十分干脆。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

    他初时只觉她通情达理,毕竟是写出《青川札记》才女,心思通透,十分豁达,不会拈酸吃醋。

    但相敬如宾的婚后生活,让他逐渐意识到不对劲。

    她对他,太随意了。

    他几天不回府,她也不会多问一句。

    甚至某次他赴宴,宴席摆在雅楼,有乐姬随侍,他虽未饮酒,身上仍然沾染了些许浓郁的脂粉香。

    进府时身边的小厮提醒他是否先更衣,再回后堂见王妃。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就那么直接回了寝堂。

    他确定她闻到了,也能猜到他从何处回来,但她却什么也没问。

    看着笑颜如花,礼仪周到的妻子,他却莫名有些失落。

    他也是从那时意识到他的妻子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她在他面前是热烈的、开心的,最爱无拘无束地.....撩拨他。

    可他们真成了夫妻,她却再未那般欣喜又热烈地看过他,翘首以盼的等待他。

    他们是夫妻,相处却比从前更客气,也更疏远。

    王氏嫡女认真起来,礼仪规矩可是一丝都不会出错,也无一丝感情。

    她十分妥帖的照顾着南方官宦的家眷,带着她们在后宅冲锋陷阵,打出一片立足之地。

    她做的很好,不同于言月的敷衍,她是真的很认真地教无法融入、也不适应的女眷们慢慢适应在京城的生活。

    他初时乐见其成,但时间久了咂摸出不对来。

    她是不是过于关心其他人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她们身上。

    他很忙,偶有空闲,她却在忙,为了别人事忙。

    如今,他们连见面的时间都寥寥无几。

    至此,他还以为只是忙而已,等闲下来就好了。

    直到此时,她淡然说出,“我可以让位”。

    他猛然惊觉,嫁给他,或许她并不开心。

    言卫没有立刻开口询问,而是认真思索她的变化。

    她何时开始对他如此客气,明明以前在他面前那么张扬明亮?

    她在京城女眷们中游刃有余,但言月却隐晦地向他提过,因为王云卿的过去,是有很多人看不惯她的。

    她在京城宴会中穿梭时,是不是也遭遇了不上台面的孤立排挤,心中定然也有过委屈吧?

    她却从未对他说过任何委屈不满。

    却会对他说,让他娶公主这样的话。

    她心里是否已没有他?

    言卫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的问题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

    言卫直直看着王云卿,沉声道:“你为何认为我能娶公主?”

    王云卿没想到言卫沉默那么久,开口却是这一句,而且能明显听出他话中的浮躁。

    她立时道:“是我口无遮拦,我的错,我不该说这样的玩笑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必道歉,我的意思是......”言卫叹了口气,突然厌恶自己口舌不够伶俐。

    “那王爷是什么意思,只要不是太难,我都能办到。”王云卿笑着道。

    言卫张了几次嘴,却没有出声,他不知如何说出自己的不悦及心中的别扭。

    沉默片刻,言卫拿出一个锦缎包着的盒子递过去,“使团给了我一些小礼物。这个是我选的,一套草原女子的服饰,非常适合骑马,我有空时可以教你骑马?”

    王云卿这才发现言卫带了东西,她一心都在公主身上,竟然没有发现。

    她是不是过于忽略他了?

    打开盒子,摆在上面的是一套非常艳丽的蓝色高领长袍。

    “他们生活在草原上,崇尚天空的蓝,白云的白,花朵的红,蓝色是大部分草原女子喜欢的颜色。”言卫解释道。

    王云卿翻了下,盒子的下面还有一双皮质束口长靴,一看色泽就知,必然是上品。

    “骑乘时,这靴子便于勾踏马蹬,能护腿、护踝,冬日还能踏沙、踏雪,便于行走。”言卫接着解释道。

    王云卿放下靴子,头微微偏一点,对上言卫的眼睛,“王爷,您是否有话对我说?”

    “我送你东西,你丝毫不在意,就像你从未期待过我会送你东西一样。”言卫皱眉道。

    她不提要求,规规矩矩的,他该开心才是,可心里为何空落落。

    王云卿一怔,是她收到礼物的表情不够惊喜吗?为何王爷看起来那么严肃。

    “我十分喜欢。”王云卿十分欣喜地拿起衣服,“我现在换上,让王爷瞧瞧可好。”

    言卫轻轻拉住要去换新衣的妻子,“你心里是否已经没有我?”

    王云卿一顿,欣喜还在脸上,眼里却没了笑意,她抱着艳丽的衣物,开口道:“王爷为何这样说?我倾慕你,在青川时就无人不知。”

    “你认为,我娶你只是迫于形势?”言卫道,“这是你不想面对我的原因吗?”

    王云卿眉眼下垂,仿佛维持那个笑模样已用光她所有的力气,言卫的一句话,让她再也无力承受,整个人垮下来。

    “我明白您当时是迫于形势,但您可以不用当着我的面,说的这么明白的。”王云卿眼里的光瞬间就碎了。

    言卫狠狠心,今日总要说明白,“成婚后,我对你如何?”

    “您对我很好,尊重我,信任我,爱护我。”王云卿道,“您是一个好王爷、好夫君。”

    王云卿从未因为言卫的好,而让自己沉溺。

    因为她从始至终都明白,言卫是一个非常有教养的人,他对很多人都很好。

    他对她的好多一点,只是恰好因为她是他的妻子而已。

    他的父母非常恩爱,他从小耳听目染,对妻子也十分尊重。

    “既如此,你待我,为何不似从前?”

    王云卿仿佛被人揭了老底,心绪再难掩饰,红着眼道:“王爷,我没自己说的那么洒脱。”

    说着苦笑道:“我只是虚张声势,以前在你面前那么无所顾忌,不过是仗着,你绝对不会回应我罢了。”

    “我十分清醒,我不在意自己的过去,不在乎流言蜚语。但我没办法要求你不在意,没办法要求大家都不在意。”

    言卫听得心中一痛,伸手去牵王云卿的手,很想抱抱她。

    王云卿在言卫轻柔地牵住她的手时,心中又是一痛,他待她好,他不会对她说重话。

    心一横,继续道:“你真说要娶我,我却怕了,但仍强撑着给月儿说,我定然会让你喜欢我,只不过是仗着你人好,不管心里如何想,在人前都会给我留面子罢了。”

    “我庆幸你永远不会揭穿我,哪怕我告诉所有人,你心悦我,你也不会拆穿我。”王云卿有时庆幸言卫人好,让她在人前撒慌时都有底气。

    因为言卫定然不会揭穿她,让她难堪。

    但偶尔也会埋怨,他为何如此好,让她忍不住想做些恶劣的事,去看看他的底线究竟在那。

    言卫把人抱在怀里,“我心悦你,是真的。我对你好,不是因为教养,是因为我想看你开心的样子,眼睛亮亮的,像一只小狐狸。”

    被他抱在怀里的人突然僵住,过了好一会,才抬头看他,“你说得是真的?”

    言卫轻柔地用指腹擦去王云卿挂在眼角的泪珠,“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对谁都能尽心尽力的好。我对你好,只是因为我想对你好。”

    “王爷为何今日同我说这些?”王云卿想笑,豆大的眼泪却滚滚而下。

    “我怀念以前那个肆意明亮的王云卿。”言卫突然靠近,在怀里人耳边小声道,“对我很放肆的王云卿。”

    王云卿的脸肉眼可见地红起来,不过还未等她想个明白,就被人打横抱起,进了内寝。

    直到第二日,王云卿也没有力气去想,过去的事是不是真能过去?

    拂晓时分,有人在她眼皮都没力气抬的时候,在她耳边说:“我去宫中,你多睡会。”

    说完在她额头亲了几下,静了好一会才道:“过去如何,我不再解释。但我能保证往后的每一日,你都是我言卫放在心尖上的人,只你一人。”

    王云卿拉住要起身的人,猛然把人扑倒,眨着漂亮的眼睛道:“我可听见了,我会当真,你到时别怪我,恃宠而骄,索求无度,你再想想清楚?”

    “求之不得!”

    “王爷,我当真了,王爷可就惨了,不再考虑考虑?”

    “我如何惨?王妃要罚我?无论王妃对我做什么,我都甘之如饴。”言卫轻轻抓住王云卿的手,十指紧扣。

    王云卿晃了晃两个人交叠的手,忍不住轻笑出声......

    当日早朝,从来早到的临江王第一次误了时辰,众人关切询问是否因为接待高阙使团太过劳累?

    一向沉稳的临江王脸上可疑的红晕一闪而逝,只是含糊道:“确实分身乏术,下不为例。”

    朝会所议,高阙大君的朝见仪式该循何礼。

    御使大夫道,依古代先王制度,先京师后诸侯,先诸侯后夷狄。高阙大君来朝贺,其礼仪应与诸侯王相同,位次在诸侯王之后。

    群臣附议。

    中原与高阙相争多年,边境屡次被烧杀抢掠,甚至多次深入中原腹地抢劫,仇怨不可谓不深。

    难得高阙示弱,都想趁机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皇帝听着众人议论,却没有表态。

    早朝之后,单独诏了临江王和雪堂主事用早膳。

    早膳很丰盛,雪堂却有点食不知味。

    一桌五个人,皇帝皇后、王爷王妃还有他。

    皇帝还贴心的让宫人们都退下。

    如此,人少了,更显他茕茕孑立。

    谪仙般的人脸色也有点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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