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卧室的阳台上,许栩看着远处的飘上一条粉色彩带的天际。许栩自己也有些震惊自己的想法。许栩垂眸看着手里弹出微信信息的手机,脑海里细细回想着山里那套房的布局。

    完全按着她的喜好来的房子是掩藏在山路蜿蜒漫长的茂密山林里的。俩人出门时,房门有密码,但江慎没有告诉她。出小区是直接通往地下停车场,许栩只知道小区安保极其严格,但连看小区布局的机会都没有。二楼的入口掩藏在书房隔壁同样有密码且许栩不知道的暗房里,四季衣物都有的衣帽间,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冰箱。就连手上这用来联系外界的手机,如果不是她提出来,江慎也好像并没有打算给她……

    所有的不对劲联合在一起。迎着风,许栩手脚一片冰凉,她实在不愿意这样想自己的爱人。但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看到江慎只有自己的衣物的衣帽间,和那个只放了几瓶矿泉水空荡荡的冰箱那一刻,所有的一切,电光火石般地串联到一起。

    许栩咽咽口水,打开手机,是江慎在问她要不要吃南门那家水煮肉片,他开完会给她带回来。

    还有一句语音,手机那头的江慎叹息着说他刚出门就好想她,她怎么就不愿意和他一起去公司呢。

    语气温柔眷念。许栩握拳,深吸一口气,挥开脑子里越来越明显的逻辑链,向后倒在卧室里宽大柔软的大床上,闭上眼睛。但愿是她夸大其词了。

    虽然是按着江慎的时间来定的,但是还是很重要的会议。也正好给了其他人缓冲的时间。

    从德国回来的饶凌屹连时差都没来及倒,刚出机场就被齐烊喊来的人拉着回了公司。反正不管怎么样,综合评判下,他们公司具备的条件就是比其他公司更诱人,况且还有江慎坐镇。即使是有人故意使绊子,那边的神龙见尾不见首的最高决策者还是一锤定了音。

    最核心的问题解决了。

    会议不过是需要重新规划决策,并且还急需招聘一批专业人士。

    会议结束,得到相关指令后,大家急吼吼的收拾着东西鱼贯而出。好几位年纪大一点的,带上会议室的门后,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细汗,顶着其他人的小声揶揄,直叹自己心脏是真的不太好。

    公司三位老总年纪轻轻,但对于出现的一些纰漏,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一个淡淡看着他们。气场严肃得他们大气不敢出。直言比他们呆过的任何一家公司还有来得让人惧怕些。

    偌大的会议室里,投影仪面前暗尘浮动,好久没见面的三人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的座位上。

    饶凌屹扯开领带,按着额角,重重砸进专门为他准备的柔软舒适的办公椅里,眼下一片青黑,神情疲惫。齐烊褪去一脸的嬉皮笑脸,翻着手里的策划案,表情难得严肃。

    只有一边的江慎依旧是一脸平平的把玩着手机。许栩大概是又睡着了,微信都没回。江慎放下手机,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策划案被轻轻放在桌上,齐烊撑着头看向坐在一边的,他们的大功臣。沉在一片灰暗里,神情冷峻的江慎。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江慎劈下的睫毛像把小刀似的割裂开他这张俊脸。一半黑压压的看不到表情,一半晦暗不明但依旧吸引人视线。

    也实在不怪刚刚开会时有小姑娘轮到他们组发言了,还看着这张脸恍神。

    但看着这人表情,电话那头的人怕又是玩上失踪了。

    拿手扫扫江慎眼前,齐烊酸溜溜的开口:“江总,虽然后面咱们应该是可以好好休息了,但好歹您也分点注意力给我们吧。”

    齐烊撑头杵着手里的钢笔,说出的话酸得和山西老陈醋一样。

    江慎转头看他一眼。齐烊这人花蝴蝶似的,浑身上下充斥着我是弯的这个信号。要有耳尖的人听到,公司里那群人保准能误会他俩的关系。没等江慎说别这么酸溜溜的说话。瘫在椅子里闭目养神的饶凌屹就先幽幽开了口。

    “要没江慎,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休息得上呢。”

    齐烊放下笔,挑眉嘁一声,“还不是江慎自己闹出的桃花债。”

    江慎慢慢转着椅子,还是没信息的手机放在桌子上,黑亮的屏幕里倒映出男人一双如同利剑出鞘的眼睛。

    齐烊顿时闭了嘴,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倒在椅子里的饶凌屹伸手示意一边的齐烊把他身前的水递到他手里,视线则紧紧看着离他稍远些的江慎。他不过是在德国待了一个多星期,就形容枯槁了。但眼前这位,可是昼夜不分的,世界各地的待了两个多月啊。

    表面上是江慎惹出来的桃花债,实则是他们动了对方的蛋糕。安上桃花债这个借口,不仅能靠着江慎的美貌吸引一些人的好奇心,算是公司的免费宣发的同时还能降低这件事对外影响的的严重性。

    公司成立这几年,国内的几条贸易线在他们手里早就被梳理得井井有条。对方当然明白这一点,打蛇掐七寸,干脆直接上手掐断他们还有些没理得清的国际贸易线,试图由此打乱他们在国内的布局,从而向他们屈服。但他们可不是什么蛇。江慎按兵不动就算了,还拿出一条早期被判定为风险太大的策划案--直接对标国外的那头领头羊。不管什么时候看,那条策划案风险都极大,但在那个节骨点,只要成功,不光是国外的威胁能迎刃而解,国内的能更上一层楼。

    三人咬牙拍定。江慎力排众议,也是为了把对方的注意力拉开,决定独自去处理这件事。

    再后来两个月,江慎是真实的脚不沾地,人几乎是住在飞机上了。今天在国内,明天可能就飞去欧洲了,再有什么确定的需要共识的讯息时,电话是从大洋彼岸的美国打过来的。

    除了他们俩人,没人知道江慎的具体行踪,更没人知道江慎下一步要干嘛。

    江慎偶尔放出一点真假参半的信息,国内依旧照常运行,对方阵脚大乱。

    别人手里可能需要耗尽大量时间人力物力的环节,江慎花了两个月。

    终于在处理好一切需要费劲心思打理的细枝末节后,江慎说,饶哥,你来德国收尾吧,我想休息了。

    饶凌屹拖着一伙人风风火火的赶往存留了一点江慎信息的意大利,再抹去行踪独自去到德国。俩人花了一个晚上交接完手里的工作。江慎马不停蹄的回国,行踪不抹,故意漏出一点风声,打得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就在以为江慎要好好休息的时候,饶凌屹虽意外江慎会答应那个莫名其妙的什么优秀毕业生演讲,但想一想,又觉得很合道理。

    那两个月,江慎不知道从哪借来一队人,惹人瞩目,严严实实的保护上公司的同时,另外一批精锐力量则神不知鬼不觉地集合在了被江慎故意忽略的,许栩的周围。除去工作的文件,许栩每天干了什么,都被人用一个文件夹记录着然后发到江慎邮箱。

    包括许栩被人拉着撒开脚丫子跑去冰岛呆的那一个多星期。

    也是那一个星期,形势陡然逆转。两个月后,成功的风头由饶凌屹和齐烊捡着。

    就在江慎参加完那个什么优秀毕业生演讲的晚上,江慎打电话告诉他们,他可能需要一个星期,或者更久处理一些事情。

    在此之前,他俩在公司会议室里看到了几乎两个月没见面的江慎。该怎么形容那时的江慎呢,像是一把已经扣动了保险栓的枪,要是能安全放下,半点风浪都不会掀起。

    但枪被举起,瞄准目标,然后重拳出击.

    而电话里的江慎像已经杀红了眼,毫不掩饰自己的疲惫,而说出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像是在牙齿缝里硬生生拽出来的。听得人胆寒。

    江慎彻底消失了一个星期,没人知道江慎在哪。那一个星期,保护公司的人依旧在,同时许栩身边的人也加入到队伍里。

    冰凉的液体润泽着燥热的的喉咙,饶凌屹招了招手,示意齐烊再来一杯。又是一杯水喝完,水杯被放在桌上,饶凌屹对上一脸愤懑的齐烊,看着齐烊开口,话却是对着江慎说的:“听说许栩在这其中也出了一份力。”

    注视着手机的齐钰抬头,嘴角扬起一丝笑,然后点了点头。对上齐烊震惊的眼神,笑意漫上眼底,江慎仰头朝后倒去,脑海突然想起许栩闹他的时候说的一句话--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不是不是那位祖宗什么时候出的力,她,不是学物理的吗。”

    一边的齐烊像只瓜田里的猹,激动得直跳脚,上前扒过江慎的椅背,又对上饶凌屹的眼睛,然后飞快地又回到睁眼看着他二人笑的江慎。

    “你忘记了,许栩还会摄影这回事了。”饶凌屹说。

    远在德国的时候,饶凌屹就听到了一点风声,只是知道的并不全面。

    “我在俄罗斯见到了科伦丁。”手机震动了一下,突然亮起的屏幕映得江慎的眼睛里出现了一片细碎的光,“科伦丁中国的爱人是中国业内很有名的摄影师,她很喜欢许栩的摄影作品。”

    其余二人眉头一挑。

    还是靠一改浪荡人间,在美国那边兢兢业业工作的姐姐才得来的消息。

    许栩前脚在芬兰转机,在莫斯科得到确切地点的江慎后脚飞去了摩尔曼斯克。如约在北极首都一个被冰雪覆盖的边陲小镇里见到了那位神龙见尾不见首的,也是掌握了此番作为命脉的主人,科伦丁。

    科伦丁不意外他的出现,往壁炉里扔一块柴火,科伦丁也不质疑他的实力。但又好像没什么变化的余地,两人的交涉随着滋啦的火光声,陷入困境。然后科伦丁的爱人严严实实地单裹着一层毛毯,站在二楼的楼梯拐角处,用中文冷声问他是不是许栩许摄影师的男朋友。

    得到科伦丁非常不满的眼神后,女孩暗沉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点光,裹着毛毯坐在他身边,神情渴望的问他能不能给她看看许栩那些还没参赛的作品。江慎拿出随身携带的备用U盘插在电脑上,电脑上的图片一张一张显现出来,刚开始形如一潭死水的女孩慢慢有了朝气。

    不远处映在火光里的科伦丁,像一头怒气勃发的雄狮。科伦丁定定看着江慎身边的女孩,突然猛的垂下了宽阔的肩膀。

    江慎一震,自觉和眼前看着许栩作品,笑靥如花的女孩再拉开一点距离。然后看着女孩笑着问他,能不能加个微信,她真的很喜欢许栩镜头下的每一个生命。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靠他联系上许栩。

    江慎想了想,把皮夹里几张自己珍藏的超片分享给了女孩。

    接受着江慎照片的女孩温声和江慎说,他一定很爱许栩吧。

    得到肯定的回答,女孩一眼没看科伦丁,卷着毛毯就又回了二楼。

    房门外的科伦丁晕在雪茄的烟雾里,卷着冰冷刺骨的寒风,江慎看着科伦丁推门而入,刚刚还说着一席冰冷沉重俄语的科伦丁说着流利的中文,男人有些自嘲说,也算是缘分。

    “卧靠,缘分?敢情咱们这笔单靠着许栩才谈下来......不过你能找到科伦丁,那也确实是缘分了,不是说他这几年一直神出鬼没的吗。但许栩这一点,是不是就是太......魔幻了。”

    也算是吃到了惊天大瓜,齐烊直接忽略掉江慎是怎么见到了科伦丁这回事,把枪口对准了故事里另外一位主人公,许栩。

    点开手机回复着信息的江慎,闻言,肯定的点了点头。

    倒是饶凌屹不满的啧了一声,摸了摸口袋,想点根烟又被齐烊一个眼神扫了过来,饶凌屹揉了揉范起丝丝痒意的指尖,拿过桌上的瓶装水,语气平平开口,“科伦丁好歹也是商人,我们没点实力怎么会这么简单。”

    江慎不说话,拿着手机哒哒打着字,齐烊探头看一眼江慎的手机屏幕,那一排的表情包,除了许栩,还没人会这么给江慎发信息。无语嘁一声,浅浅翻了一个白眼对上一旁烟瘾犯了,正吨吨灌水,一副了然模样的饶凌屹。

    也不知道是聊了什么,江慎轻轻笑出声来,笑完把手机扣在桌子上,这才正眼看向他们。又点了点头。

    “说到底我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才去见科伦丁,也没给科伦丁拒绝我们的余地。但我们的行迹算是在挑战科伦丁了。科伦丁的地位。”江慎抬眼看他们一眼,“这事不管怎么看都是对我们有利的。”

    起身拿过手机,在桌上点了点,江慎的眼睛流出丝丝温柔,看得脑子一片昏沉的饶凌屹一个激灵,齐烊猛的翻了一个白眼,毫不意外江慎接下来会说出的温柔至极的话,“许许在下面等我,我能先走吗。”

    唇角弯弯,眼里柔情似水。和刚刚那个在会议上一言不发,撑头看着演示的PPT,因为开始的那点意外,能用眼神杀人的人,简直是判若两人。齐烊恶寒的一抹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扭头甩了甩手。

    “呕,恋爱脑。”

    说是在家太无聊,太阳也快下山了,不能浪费春末初夏这种惬意的午后,许栩晃着腿,出现在江慎公司楼下的大厅里。

    也不知道江慎是用了多大力气,身上的痕迹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层层叠叠,深浅不一的。不太能见人。在没有自己衣物的衣帽间里,许栩只得又挑了件江慎的衬衫。高级写字楼的大厅里空调给得足,棉麻质地的休闲衬衫也舒适透气,许栩平复完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撑着下巴看着外边。

    本来是准备用工作麻痹一下自己心绪乱飞的大脑的,可偏偏看着于颂言那张脸,许栩又想起了江慎发疯的那个晚上,除去那些不可描述,更多的细节在许栩脑海里成节成链。想得人头脑一阵一阵的眩晕。

    一抬头,本来没什么的房间,落在思绪万千的许栩眼里,冰冷压抑得像是禁锢了什么猛兽一样。就是知道自己开始乱想了,看得许栩心烦不已。

    这出来了,反而静下心来,脑海清明些。

    “这是我名片,如果贵公司有什么法律纠纷,我们工作室肯定会是你最好的选择。”

    一道刻意到有些腻味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许栩转头,就看见自家男友身边站了个穿着一身意式灰色条纹西装,别了条金色花纹胸兜的,男士。

    侧头看着明显绷紧了下颚的江慎,许栩忍住心头狂奔的笑意,在江慎眉间就要拧成团之前,跳下椅子,跨步一把搂过因为这位男士,离自己还有些距离的江慎的胳膊。

    “哎呀哩,宝贝今天怎么就下班了吖,唔,今天怎么这么早呀。宝宝我呀,刚刚走过来呢,好热,好想吃冰淇淋淋呢。”

    “......”

    “。”

    灰色条纹西装男士扫开落又落在额间的一缕头发,脸色青白交加,什么话都没说,迎着门口保安人员恭敬的迎送声,很快消失在门口熙攘的人群里。

    而紧紧搂着江慎胳膊的许栩,睁大眼睛看着男士慢慢走开,抬头伸手抵住唇角,抬头眨巴眨巴眼睛,外头软着嗓子更娇滴滴开口,“他怎么就走了呀。”

    伸手抵开许栩的额头,江慎嘴角不可控制的上扬,“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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