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又出了件爆炸性新闻。

    伏昔仙君被五花大绑,推落诛仙台。

    他那位从人界勾搭来的雏菊小仙子,被剔去仙骨,褪尽修为,贬回人界当野花去了。

    消息辅一传出,六界沸腾。

    不怪大家八卦,仙界素来沉闷无聊,稍微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也都被九重天的四面高墙瞒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上一条传遍六界的爆炸性新闻,还得追溯到几百年前,祁凰仙君玩儿失踪那会。

    彼时她正妆台对镜仙姿照,准备同伏昔仙君缔结盟约,结万世欢好之良缘。

    发髻刚梳完,还没来得及描眉抹唇,云鬓衔钗,闺房的门就被不知哪来的登徒子咣当一脚,猛地踹开了。

    伏昔仙君怒目圆睁,气势汹汹,怀里伏着位娇滴滴的小娘子。

    “我已经答应成婚,为什么你如此歹毒,非要置阿雏于死地!”

    那小雏菊紧闭双目,像朵惹人怜的娇花,在风中摇摇欲坠。

    她披着雪白的狐裘,毛茸茸地围着她的脖子,衬得皮肤异常白皙。

    祁凰露出十分惊讶的神色。

    她伸出葱玉般的手,颤抖着指向那小雏菊。

    “你竟敢嫁祸于我……”

    “停!”

    祁凰大手一摆,喝停了几位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聊着八卦的小魔女。

    花见怒气冲冲地叉着腰,噌地起身。

    “怎么每次聊到仙界八卦,你都要来插一嘴!”

    因为嘛……

    因为她是当事人。

    她躺在草坪上,拔出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紧接着花见的话往下聊。

    当时祁凰仙君说的,可不是什么“你竟敢嫁祸于我。”

    而是。

    “三伏天穿狐裘,你不捂得慌?”

    “……”

    那小雏菊闻言,苍白的唇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伏昔仙君大手一挥,俊脸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怒目圆睁。

    “你不仅害得阿雏重伤不治,还勾结魔君,私德不端。如今竟还毫无悔意!”

    他大手一挥,将闺房内紧闭的门窗通通震开。

    外头偷听墙根的仙界大佬们,立时一窝蜂涌了进来。

    天爷啊。

    本准备来参加仙界百年一遇的婚礼,却没想到居然撞上这等热闹。

    伏昔神色凝重,振臂高呼。

    “众仙为证,盖因祁凰勾结魔界,迫害生灵,为祸苍生。我二人婚约就此作罢,此后山水半程,不欠不念!”

    话罢,他拎起祁凰曳地的衣裙。

    咔嚓一声,劈下手掌大一块红布。

    众仙忌惮于伏昔仙君的威势,个个把头埋进领子里,活像一群鹌鹑在整活儿,场面颇为壮观。

    祁凰歪了歪头,仿佛在思考一件重要的事儿。

    为祸苍生?

    真是好大一顶帽子。

    她原以为伏昔长得不错,相由心生,脑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却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草包。

    他不会真以为这么多年仙界的赫赫战功,都归功于他一人之身吧?

    他不会以为府上的富贵荣华,离了祁凰仙君,还能存续万载吧?

    她冥思苦想,觉得应该是这么多年默默守护仙界,隐蔽神力,才让这群人觉得自己柔善可欺。

    尤其是这个男人。

    男人啊,名利双收之后,一朝得意,忽然就变得自大狂妄起来了。

    祁凰捡起掉落在地的嫁衣残片,嗤笑一声。

    众人被她这一声笑惊得头皮发麻,退后半步。

    完了。

    仙君不会疯了吧?

    伏昔紧了紧怀中的娇花,倨傲地扬起头。

    “你犯下大错,本不能留在仙界。本君念你有功在身,只要今日能过一缕仙魂给阿雏,助她飞升,可以勉强留你当个九重天门神。”

    一缕仙魂,说得轻巧。

    三魂七魄去掉一魂,她还能竖着离开南天门?

    这狗东西自己不渡,却要她祁凰来渡。

    真是了不起。

    清高!

    她淡淡一笑,捻指作火,将割下那块红布烧了个干净。

    “你们九重天的门槛太高了,我可守不动。”

    伏昔眉头轻皱。

    他虽不喜欢祁凰,到底二人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真要下手,还是有些心软。

    就在这时,怀里的阿雏轻轻颤抖了一下,似一片迅速枯萎的花瓣。

    顷刻便将他柔软的心武装起来。

    伏昔站起身,神色凝重:“这是你犯下的罪孽,若执意不交出仙魂,我便只能自取了!”

    祁凰闻言,轻轻抬手,拆下高耸的发髻。

    “自取?自取其辱吧。”

    她面上带笑,语气却森冷无比。

    伏昔神色幽暗,按剑在手,收敛笑容,刷地朝她刺来。

    剑离她一尺,她没躲。

    只剩三寸,她也没躲。

    正当大家以为祁凰仙君婚约被毁,已经一心求死,再无生念。

    她却伸出两个手指头,轻而易举地夹住伏昔的剑。

    而后反手,轻轻一折,将剑锋调转方向。

    刺入了离他心脏仅有零点几寸的地方。

    鲜血四溅。

    众人哑然。

    祁凰仙君,她不是走后门才飞升的神仙,半点术法神力也无吗?

    竟然用一招,就把六界威名赫赫的战神伏昔给撂倒了!

    怕不是在做梦吧。

    祁凰没有过多纠缠。

    她无视尖叫着扑向伏昔的小雏菊,和众人震惊不已的神色。

    剥下繁冗的红色嫁衣,腾云驾雾而去。

    大红色绸带扎在脑后的黑发,宛如幽静的月夜里,从山涧中倾泻下来的一壁瀑布。

    自此,祁凰仙君销声匿迹,遍寻六界,难觅芳踪。

    花见和其他几位小魔女撑着小脑袋,听得入了神。

    “那祁凰仙君到底去了哪儿呢?”

    “该不会为情所困,自寻短见了吧?”

    “你们几个,又在这里偷懒!”

    魔修阁的三师姐碧芳踩着一头白虎,满魔修阁晃悠。

    不出半个时辰,就被她撞上了这群今年新来的小魔女。

    几人大惊失色,纷纷立正站直,排成一排,等着师姐训话。

    祁凰因为躺着的缘故,衣服压得皱巴巴的,起身稍慢了些,在队伍中显得拖沓又累赘。

    自从新一届魔修入阁,碧芳还是第一次轮值巡山。

    此刻不免端起师姐的姿态,想震一震这几个新人,也好把威严立起来。

    “你,最右边那个,叫什么名字?”

    祁凰的脑子飞快转动,差点磨出火星子。

    随口取的名字,就是容易忘。

    “师姐好,我叫三七。”

    三七?

    怎么会有人把名字取得这么儿戏。

    碧芳捻了个诀,将白虎收入囊中,缓缓走近。

    “不管是三七还是四六,我问你,今天的课业结束了?”

    她抬头挺胸,声音洪亮如钟。

    “是,已经结束了。”

    “那倒是说说,今天上了什么课,老师们讲了什么内容。”

    这个嘛……

    第一节,阵法课。

    她睡得昏天黑地,哈喇子淌了满桌。

    第二节,丹药课。

    她将课本的封皮撕下,贴在言情话本上,看得忘乎所以。

    第三节,剑术课。

    第四节,灵兽课。

    她把这两节课搞反了。

    带着灵兽去上剑术课,满场晃悠刺眼的剑光,差点把没满月的灵兽吓出心脏病。

    带着长剑去上灵兽课,老师还以为她是故意来捣乱的,当场就被撵出去罚站。

    以上……

    “岂有此理!”

    碧芳气得横眉冷竖。

    要不是魔修阁内明令禁止体罚学员,她的金刚拳一挥过去,高低揍得她两天下不来床。

    “你自去清心殿领罚!”

    祁凰面色愧疚,泫然欲泣。

    “师姐,我错了……”

    碧芳长鞭一挥,带起的冷芒如灯如火,锐利无挡。

    吓得她瑟缩几分,不得不领命而去。

    转身的瞬间,背对众人,却忽然露出狡黠一笑。

    她这几天到处瞎晃悠,差点被当成贼抓起来,不就是为了进这清心殿吗。

    天助我也。

    碧芳心下烦闷,大手一挥,花见几人顿时如获大赦。

    跑得又快又远,作鸟兽散。

    碧芳忧心忡忡地摇摇头。

    “一月后内门弟子擢选,这些人该怎么办呢?”

    想当年她可是灵兽和身法两门考试拔得头筹,才被留下当内门弟子的。

    从前魔修阁和元灵派并列为魔界二大宗门,培养出的魔界高手不计其数,如今魔修阁的弟子却青黄不接。

    难道今年的魔界大比,竟真要逊色于他人了么?

    “师姐可别小瞧了那位师妹。她呀,是刻意在藏拙呢。”

    五师兄丰止从屋檐上跃身而下,吊儿郎当地倚在门边,神情似笑非笑。

    “师弟指的是哪一位?”

    碧芳心中飞快掠过几位小师妹的音容笑貌。

    她心想,没有一个看着像是在藏拙。

    都像真拙。

    “被你罚去清心殿的那位三七师妹。”

    “何以见得?”

    丰止晃了晃檐角的风铃,面容清俊,眉梢寥寥弄月。

    新一批魔修阁弟子入阁,他领清崖师尊的命前去接见,安排新人入学事宜。

    这一批新弟子中,男弟子有十三位,而女弟子只有寥寥四位。

    这些人大都是在人界经过漫长的修仙之路,渡劫成功,才得以飞升入魔界的。

    一眼望去,底子倒都还不错。

    这个是天罡金体,这个是玄冰灵体,这个是雷霆神体,还有个血魄晶体……

    丰止凝神静气,眼神化作一道幽光,将所有人的体质和修炼等级全看了个透。

    突然一道强光闪过,将他探究的目光生生弹开。

    那神识十分强大凝练,冲撞得丰止一个趔趄,后退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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