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凰收回激动不已的心情,用力推开地牢的大门。

    第一下,没推动。

    哈哈,也正常。

    这么厚实的大门,她一个小女娃,怎么可能徒手推动呢。

    实在失礼。

    于是她凝神运气,调动内息,将浑身法力凝聚于手上。

    “去……”

    去他妈的!

    这地牢被人下了极强大的禁制。

    布施禁制之人,其法力之高强,竟是祁凰使出洪荒之力,都无法撼动分毫的存在。

    是个狠人。

    她焦虑地一会抓抓脑袋,一会摸摸下巴。

    近在咫尺,却不能一观神君之貌。

    祁凰心中顿生怨念,她握紧拳头,眼中爬上殷红血色。

    干脆一了百了,把这地牢炸了拉倒!

    不。不行!她的指甲嵌入掌心嫩肉,刺痛感将神智拉回几分。

    她举起双手,置于胸前。

    强压住躁动不安的心,口中念念有词。

    “安慰身形,五脏玄冥,凡入于冥寂,返观道心……”

    青云山生灵众多,除了这清心殿地牢内关押着的恶人,还有许许多多的妖兽和魔界生灵。

    她不该为了救人,而先杀人。

    莫忘初心。

    南北正在清心殿外打扫落叶。

    他挽起衣袖,扫地,掸尘,做得一丝不苟。

    扫着扫着,一双红色流云纹鞋由远及近,晃进他星河般的眼中。

    来人姿态曼妙,一袭红衣在风中翻飞舞动。

    明眸似秋水,柳眉如弯月。

    南北双手握着扫帚,朝她微一施礼。

    “见过大师姐。”

    司瑶望着他手中脏兮兮的扫把,匆忙后退半步,掩住口鼻。

    “大师姐也是你叫的?”

    南北毫不介怀,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只需凑近去看,便能看到他这笑意内敛,眼中无波无澜。

    “是,见过司瑶执事。”

    司瑶冷哼一声,将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地去推殿门。

    “司瑶执事!”

    南北将扫帚靠在台阶扶手处,快步跑了过来。

    “里头有个小师妹在罚跪,因怕姿态不端被人瞧了去,着我在此处替她放风。”

    司瑶面色不虞地问:“所以呢?”

    南北面上带笑,却无半分谄媚,清凌凌的眼神望向司瑶。

    “所以,还请司瑶执事晚些再来。”

    司瑶今日因为师尊责骂,心情本就差到极点。如今见个杂役小厮都敢下她的脸,心中积压的怒气立时翻涌上来。

    “放肆!”

    她高高扬起右手,巴掌夹着风声挥下来。

    却在半空中,被一只葱玉般的手,制住了她的动作。

    出手的是位娇媚钟秀的少女。

    司瑶收回被她架在空中的手,心下一慌。

    看似无足轻重的一个巴掌,其实她是调动内息,用了狠劲的。

    挨上这一下,以这扫地小厮那三两重的骨头,少说也要伤筋动骨地躺上几天。

    却被这少女轻而易举地截住了。

    司瑶紧了紧拳头,将祁凰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这女孩分明有一双又圆又大的杏眼,眼神却清凌凌的,如空谷幽涧。

    “你是什么人?”

    祁凰天真无邪地笑了笑,嗓音轻灵悦耳。

    “在下三七,是新一批入阁的弟子。”

    一个新人,能接下如此厚实的一巴掌?

    司瑶不可置信地扯了扯唇。

    “你在里面做什么?”

    “哦……”她面有愧色地低下头:“师妹课业不精,三师姐罚我来此面壁。”

    碧芳这小妮子,当真是闲得慌,连新人的课业都要管。

    她背手而立,忍不住拔高音量。

    “本执事在这教训下人,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南北原本端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神情。

    一见祁凰,两道英挺的剑眉也柔软下来,脸上爬满委屈,晃了晃她的衣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埋头,低声地说:“只不过是让师姐晚些再来,她便对我下此狠手。”

    司瑶:“?”

    刚刚让她晚些再来,别进去打扰他的小师妹受罚时,这人不是硬气得很吗?

    倒打一耙玩得风生水起,怕不是个绿茶吧!

    祁凰朝他眨眨眼,抿唇一笑,投去安定的眼神。

    转头,乐呵呵地对司瑶说:

    “大师姐,横竖都是三七的错,念在今日已经跪了一个时辰,能否留着下次再罚?”

    司瑶斜睨他二人一眼,长袖一拂,眼中浓云翻滚。

    这人是不是新入阁的弟子,回去翻一翻名册,自然就清楚了。

    只是她这身手嘛……

    如此厉害的身手,倘若让她成了内门弟子,留在魔修阁,今年宗门大比,怕是会成为她夺冠之路上的大麻烦。

    得防。

    越要防,就越不能打草惊蛇。

    须得缓缓图之。

    “罢了。”

    她冷哼一声,收回要将人拆骨入腹的眼神。

    “我问你们,方才在清心殿,可有见到其他什么人吗?”

    祁凰和南北非常默契地对望一眼。

    二人耸耸肩,异口同声道:“没有。”

    “方才殷离师尊探查到此地有仙气出没。”

    司瑶瞟了殿内一眼,语气凉凉。

    “所以你们想到什么,记得来同我汇报。可别回头查出什么来,成了仙匪同党。”

    祁凰挺直的背脊顿时有些僵硬。

    她没想到,卸下番澜罩的封印就那么一会会,居然被查探到仙迹了。

    看来这魔修阁也并非全无能人。

    今后行动,要加倍小心了。

    目送司瑶御剑离去的背影,她长长舒了口气,拍拍南北的肩。

    “够意思,改天请你吃饭。”

    南北一语不发,牵住放在他肩头的,那双葱玉般的手。

    他粲然一笑:“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祁凰轻颤了一下,立马抽回手,正想开骂。

    却看到了那样一张脸。

    他面上那般容光,如落日银灰尽数洒落,刹那间辉映无上苍穹。

    险些撞碎了她凝于眼中的星火。

    她压下心中莫名袭来的异样感受。

    “你想吃什么?”

    如果他敢说,我想吃你。

    她就把从空宿口中掰下来的这颗大黄牙,再塞到他的嘴里去。

    “想吃烤肉……”

    祁凰暗叫不好,下意识摁住袖口。

    果然,右手衣袖处呼噜声立止,并传来一阵疯狂的躁动。

    “我想吃烤肉啊啊啊祁祁!”

    南北忽然将耳朵凑了过来,低声问道。

    “什么声音?”

    “没,没什么。”

    生怕被他发现不白的存在,祁凰嗖地捻了个昏睡诀,将袖中生物生生掐晕过去。

    她起身,迈着碎步跑下台阶。

    “走,吃烤肉去!”

    垂髫如瀑,随风轻扬,撞进南北星辰般的眼眸。

    也撞乱他的心。

    魔修阁领界内一共有三座大山,为缥缈峰,青云山,还有一座苏渡丘。

    苏渡丘不同于青云山的挺拔险峻,它山势低平辽阔,泉清水秀,物种尤其的丰富。

    丰富到什么地步呢。

    祁凰左手提着只兔子,右手拎着条大肥鲤鱼,自丛林中钻出来时,南北已经把野鸡处理干净,架在火上烤了。

    孜然辣椒面往上一刷,滋滋冒油,怎一个香字了得!

    南北左右开弓,上下翻烤着食物。

    却还有心思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祁凰看。

    她抬手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他唇角噙着干净的笑意,眸光流转,如星河烂漫。

    “太好看了,忍不住想看。”

    或许是因为那张魅惑众生的脸,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从他口中说出,竟也不让人觉得唐突。

    好像牵手是喜爱,夸赞也只是因为喜爱。

    但祁凰是什么人。

    她可是真真实实被渣过的受害者。

    别管他是不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她哪套都不吃。

    她可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的。

    且不说那些浮在云端的念想。当下的首要任务,是要找到打开地牢的方法。

    不许直接炸开的那种。

    “天爷啊,我说怎么这么香,原来是你在这儿开小灶!”

    花见躺在苏渡丘某棵树下睡大觉时,居然被一阵烤鸡味生生给香醒了。

    此时她穿着一身嫩黄色衣裙,瞪大双眼,不停地咽着口水。

    祁凰见状,只能往旁边挪了挪,招呼她过来落座。

    花见一见南北,眼神就像被钉住了,挪都挪不开。

    魔界的美人从来都是一茬接着一茬长,就算天生容貌差了那么点意思,也可以在后期通过易容和术法实现阶级跨越。

    但像南北这么丰姿奇秀、浑然天成的美人,花见还是第一次见。

    “你也是我们这一批的?”

    “不,我是清心殿洒扫的小厮。”

    南北说着话时,将鸡腿连着大腿肉扯下,递到祁凰嘴边。

    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偏爱。

    “哦……”

    花见意味深长地应了声。

    怪不得没见过这人呢。

    可惜了,这么好看,居然不是魔修阁的修士,只是位杂役。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古人诚不欺我。

    三人七手八脚地将烤鸡解决掉,发现这么烤太费劲了。

    于是使出十八般武艺,将鱼悬在空中,捏了个翻身诀,鱼便开始匀速地自转起来。

    人一闲下来,就特别容易胡思乱想。

    这不,想到下个月的内门弟子选拔,花见就开始长吁短叹。

    一共十七个新人,加上往年没考过今年还接着考的,怕是得上百人。

    而内门弟子的名额却才放出来六个。

    “我看咱俩估计是够呛了。”

    祁凰对这事一点都不感兴趣,敷衍地“嗯”了一声。

    花见非常疑惑:“你不想留下来?”

    留不留下来,取决于能不能开地牢的门。

    如果明天地牢的门打开了,宿空也见到了,那这魔修阁还有什么好待的。

    花见见祁凰兴致缺缺,忽然左右扫视一圈,讳莫如深地凑了过来。

    “我听说今年魔修阁的执事有空缺,如果成了内门弟子,咱们都有机会竞争上岗。”

    这可是小道消息,她从小千那儿挖来的猛料。

    祁凰不解地问:“执事是做什么的?”

    花见挠了挠脑袋,她只知道执事听起来很厉害,具体是做什么的,还真不太清楚。

    南北说是去收拾兔子,回来时手里却换成又一只鸡。

    花见不解。

    南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兔子太可爱,下不了手。”

    原来是个超级大颜控。

    花见终于知道南北为什么会这么喜欢祁凰了。

    她真的长得很好看,自己虽然有时候喜欢跟她斗嘴,但还是会忍不住想多看她两眼。

    美人什么都不用做,往那一站,便自成一抹赏心悦目的风景。

    花见转头:“南北,你知道执事是做什么的吗?”

    南北虽是个扫地的,但是已经在魔修阁各殿待了很多年,对于内部运转也有一些了解。

    他拾起一根树枝,画了一个台阶形状的图。

    “这里。”他指向台阶最低一阶,第七阶:“就是你们,未经考核的新弟子。”

    “第六阶,就是经过考核后,被划分为外门弟子的修士。可以入学听讲,但不得拜师。”

    “第五阶,就是你们所说的内门弟子。倘若考核通过,便可以入魔修阁谱册,进缥缈峰,成为几位师尊的亲传弟子。”

    祁凰扯了扯唇,心想,魔界之人的修炼之路果然坎坷。

    她以为成了内门弟子就风光无限,居然只能排个王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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