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阿好在家下厨做饭，鱼蛋妹写完今天的字帖后就要出门找小伙伴们玩弹珠。
“别跑远，快开饭了啊。”
晚霞余晖有些慵懒地洒在城寨的角落，鱼蛋妹和小伙伴们蹲在地上，正全神贯注地玩着弹珠。彩色的弹珠在地上碰撞、滚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伴随着孩子们欢快的笑声。鱼蛋妹眼睛紧紧盯着弹珠，身体前倾，小手一弹，弹珠精准地击中了目标，引得小伙伴们一阵欢呼。
她兴奋地站起身，准备去捡回弹珠，谁知弹珠越滚越远，鱼蛋妹只能跑远些去捡。正当她捡起弹珠准备回去时，一阵阴风吹过，她下意识地抬头，目光瞬间被不远处的一幕惊得凝固。她定定地看着那角，并分辨不出是什么，好像是坍塌的手脚架上躺着一个浑身是淤青血痕的女人。
“鱼蛋妹，你怎么在这里啊，怎么不回家。”
陈洛军刚送完外卖出来就看见鱼蛋妹一个人站在那里，盯着不远处的手脚架。他定睛一看，似乎是有个人。
与此同时，阿婆正拉着龙卷风和信一来她家附近来看看情况。这几天，阿婆总闻到家中有股浓烈的腐朽臭味，像死了老鼠一般，怎么也散不去，臭味源头又找不到，只能找来龙卷风帮忙。
“真是臭到人睡都睡不着，是不是死老鼠了。”阿婆满脸忧虑，边走边说。
龙卷风柔声安慰阿婆，“玛丽啊，别自己吓自己，我帮你搞定它。”
三人方拐进巷子，就看见鱼蛋妹和陈洛军在怔怔地仰头望着手脚架。
一堆人闻声而来，围成了一堆，驻足观望着。
陈洛军一下就认出了那个女人，是鱼蛋妹的妈妈阿红。
“哎呀。真是惨，怎么死在这里了... ”这动静惹来不少居民，一堆人窸窸窣窣的，众说纷纭。
正当众人在想如何将人先从手脚架上弄出来时，陈洛军没有丝毫犹豫，不顾自身安危，爬上那摇摇欲坠的手脚架。手脚架因坍塌本就不稳，陈洛军每往上爬一步，都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晃动。他咬着牙，手脚并用，艰难地攀爬着。
他小心翼翼地将女人的身体摆正，然后将人扛在肩膀上，缓缓地往回爬。每一下动作都无比艰难，他的手臂因用力而青筋暴起，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周围已经围拢了一些居民，大家都紧张地看着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出。
当陈洛军终于背着女人从手脚架上下来时，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他将已经彻底断气的女人平躺放在地上。她口鼻七窍流血，姣好的面容如今已面目全非，身上衣衫也破烂不堪。陈洛军连忙朝街坊借了件衣服，披在阿红身上。
陈洛军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龙卷风眼中，他朝陈洛军点点头，“多谢。”
龙卷风让信一去找四仔来验伤。经一番检查确认，阿红生前的确遭受到殴打，但身上的伤并不致命，但她的颅骨被狠狠重击，几乎骨裂，加上她并没有任何求生挣扎的痕迹，所以阿红应该是被人推下楼的。
龙卷风坐在一旁，眉头紧锁，嘴里叼着烟，烟头火光随着他沉重的呼吸忽明忽暗。思前想后，他没有想出来两全其美的办法，最后只剩一声叹气，终于开口道：“把尸体拉到公厕，按例call市政吧。”
陈洛军不理解，“就这么算了？”
“还能怎么样？”龙卷风狠狠吸了一口烟，将烟头用力踩灭在脚下，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城寨的味道，别人闻到都恨不得转头就走，谁会管死人呢。”
这时，阿好已经做好了饭，正出门找鱼蛋妹回家吃饭，她四处寻找了一番，路过路口时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心底冒出不好的念头，正要举步靠近一探究竟。
“别去了，怪吓人。”一旁的街坊大姐好心拉住了阿好，她拧眉摇头，“是阿红，死的很惨啊。”
突地，鱼蛋妹的哭声骤然响起，她哭得伤心，不知所措。燕芬一把搂住鱼蛋妹，抚着她后背，宽慰着她，“细妹，以后你跟我，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
鱼蛋妹小小年纪就目睹自己阿妈横尸街头，成了孤儿。阿好感同身受，心酸又难受，不经意低头之际，一滴泪落在了地上。
站在人群后的信一侧过了头，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他赶紧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当他再次鼓起勇气回头偷瞄的时候，阿好已经不见了。
两个月，他们没有讲过一句话了，谁也没有往后退一步的意思。
信一泄了气，只觉得自己心被揪起来一样难受。
阿红的事最终只能让市政处理，把尸体运走了。这事很快闹遍整个城寨，弄得人尽皆知。而三姑知道这事儿后更是大发雷霆，愤恨地狠狠拍了拍桌子，甚至气的多了两根鱼尾纹。
三姑虽然是做皮肉生意的，对手底下的小姐虽称不上有多好，但要是有客人敢在她的地头搞她的人，管他是多阔的财神爷，她都照打不误。
“三姑，打算怎么做。”三姑身边的打手等待她下令，“阿红无论如何都是我们的人，人死了，我们都不追究报仇么，传出去会不好听吧。”
“我倒是想一刀劈死那个贱男人。”三姑咬紧牙关，努力压抑怒火，“但现在非常时期，杀人放火都不好明着来，不过断了他的手脚，阉了他，还是轻轻松松的。”
手下听懂了三姑的意思，立刻去办。
除了三姑之外，洛军，信一，十二少和四仔都不约而同地在跟踪和蹲守打阿红的男人。信一三人纷纷戴上面罩掩盖身份，而陈洛军只能用两版弹珠糖做成面罩。
四人事先并未相互通气说要去教训这个贱男人，谁知洛军刚尾随那贱男人走进小巷，就看见信一，十二少和四仔分别蹲守在屋檐上，等待时机将人围堵住。
四人相互对视，有些意外吃惊。
洛军见男人停下来脚步，找了个角落正要解裤子方便一下时，他抡起铁棒使劲地朝着男人的肩膀狠狠一砸，将人打倒在地。剩余三人似是收到信号，纷纷从屋檐上一跃而下，对着贱男人一顿拳打脚踢。四人手中的棍子和拳脚重重落在男人身上，尽管他如何挣扎求饶都无济于事，只能抱头蜷缩身体保命。
“打女人是吧？打大力点。”
“吃蔗？吃你老母！”
男人发出一声声痛苦的惨叫，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四人没有给坏蛋丝毫喘息的机会，默契地对视一眼。而后，四人分别抓住男人的四肢，将人抛起后又狠狠地把他摔在地上，把人打的像纸巾一样。
四人见好就收，重重地将人掼到在地。男人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只剩下一口气了。
“让开让开，热滚水来了。”
头顶突然响起一阵声音，四人下意识闻声抬头，心照不宣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只见一盆水从楼上直直倾倒而下，不偏不倚，尽数浇在倒地的坏蛋身上。
“啊！”男人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那声音仿佛要冲破云霄。他的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随后双眼一翻，疼得晕过去，没了意识。
小巷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那个从掉落在地、还在晃荡的空盆，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
复仇计划圆满完成，四人纷纷逃离现场，直到跑出巷子才停下来喘气休息。
“没... 没事喔，我还能打十个。”气喘吁吁的十二少依然嘴硬，“完全不用帮手。”
信一拍了拍十二少肩膀，“你肯定可以咯，今日真是爽。”
“话说刚才是谁从楼上泼了一盆水？”洛军突然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他看向另外三人，“你们安排的人手？”
三人同时摇头，面面相觑。
“是我泼的。”
这时，阿好抱着刚才摔下楼的红色面盆从巷子里走出来。信一见是阿好，整个人突然紧绷，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他捂住嘴，假装对她若无其事。
十二少颇为欣赏地看着阿好，鼓掌道：“泼的好啊。话说你泼的真的是热滚水？这么一淋，他整个人就七分熟了喔。”
阿好摇摇头，用最温柔的语气轻飘飘地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诧异的话，“是盐水。”
“狠，够狠，果然最狠妇人心。”十二少朝阿好竖了个大拇指，深感佩服。
“不客气。”阿好对所有赞美照收不误，她冷哼一声，很是愤恨不屑，“敢打女人，我就要他知道得罪女人的下场。”
信一偷偷抬眼看向正气愤填膺的阿好，他一直觉得阿好就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一些小动静都能把她吓得尖叫，平时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一样。谁知今日一事倒让他有些意外，果敢伶俐，多了几分狠劲，娇花长出倒刺一样。
阿好似乎也注意到了信一的目光，她大方地迎上他的目光，但表情平静得如同湖面，没有一丝波澜，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无事发生一样，正和身旁的人谈笑风生，眼神中透着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轻松。
“对了，这位哥哥好眼熟。”阿好看向一旁的陈洛军，她主动伸手，“我叫阿好。”
“是，我给凉果铺送过煤气，有过一面之缘。我叫陈洛军。”陈洛军微笑点头回应着。
“今日难得人齐，一定要吃城寨叉烧饭，一起庆功啦。”十二少扯着嗓子嚷嚷，脸上洋溢着畅快。
众人簇拥着往茶记走去，一路上吵吵嚷嚷，唯有信一沉默不语，默默走在人群最后。
走进热气腾腾的茶记，老旧的风扇慢悠悠地转着，混杂着食物香气与喧闹人声。大家围坐在一张圆桌旁，信一下意识地在阿好斜对面坐下，刚一落座，便后悔起来，眼神不知该落向何处，只能故作忙碌地开始翻菜单。
伙计手脚麻利地摆上碗筷，十二少将菜单递给阿好，“妹妹仔点先啦，今日哥哥请客，随便点。”
“叉烧饭就行，叉烧要半肥半瘦。”
“信一，你呢？”十二少看向另一旁的信一。
而信一的双手局促地在腿上搓来搓去，眼睛不停地打量着四周，就是不敢看向阿好的方向，就连十二少叫他他都没反应。
“喂，信一！”十二少提高音量又喊了一次。
“哦，照旧就行，加顶帽。”
信一一反常态的动静一一都被众人看在眼里，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四仔，他摸摸鼻子，拍拍十二少和陈洛军的肩膀，提议道：“你们口不口渴，要不要去买饮的？”
四仔拍十二少肩膀时暗暗使了劲，像是在提醒暗示些什么。十二少心领神会，很快就反应过来，一拍大腿，“对对对，买东西饮。”
信一见有逃离尴尬场面的机会，即可站起来，“我去买。”
“去什么去。”十二少拦下了信一，朝陈洛军使了个眼色，“洛军同我们一起去啦，信一你留下陪妹妹聊天。”
四仔即可附和，“就是就是，就你同阿好最熟，你留下陪人家吧。”
说着，十二少和四仔拉着一脸茫然的陈洛军一块儿走出了茶记。
只剩下信一和阿好两人。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信一紧张地攥着筷子，指节都微微泛白。他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阿好倒是神色自若，端起杯子喝水，像是完全没察觉到这尴尬的氛围。
终于，信一鼓起勇气开口：“那个... ”
阿好看着信一这副模样，心中五味杂陈。她深吸一口气，还没等信一说完话，就率先打破了窘境，“对不起。”
信一眼睛瞪大，眼中满是惊讶。
“那天我的情绪与反应很不好，我知道伤害到了你，我很过意不去。”
阿好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让信一心里愈发没底，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一时语塞。
阿好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我不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疏远你，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是我做错，对不起。”
信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也有错，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让你难做。”
“那，两两抵消了。”阿好歪歪头，又绽笑颜。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拘谨与尴尬渐渐消散。
信一试探开口，“那我们还是好朋友，像之前一样？”
阿好用力点头，语气坚定：“当然，你不仅是朋友，还是我恩公。”
信一都她突如其来的一声“恩公”逗笑，他眼睛弯成月牙，调侃道：“既然我是恩公，你往后可得对我恭敬些，逢年过节记得备上厚礼，好好孝敬我。”
这时，十二少他们买饮料回来了，听到两人对话，十二少满脸好奇地凑过来：“哇，什么恩公，讲来听听。”
“不关你事，吃饭啦。”信一说着，嘴角挂着一抹藏不住的笑意，伸手夹起一块色泽红亮的叉烧，丢进嘴里大快朵颐起来。
十二少见状，故意撇撇嘴，装出一副委屈模样：“哇，你个二五仔啊，不讲就不讲，我才不想知道呢。”
阿好笑得眼睛眯成了缝，一边笑一边拿起筷子。一时间，餐桌上又恢复往日欢声笑语。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分享着生活里的趣事。在这热闹融洽的氛围里，信一和阿好时不时眼神交汇，相视而笑。之前的阴霾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如既往，从未改变。
“别跑远，快开饭了啊。”
晚霞余晖有些慵懒地洒在城寨的角落，鱼蛋妹和小伙伴们蹲在地上，正全神贯注地玩着弹珠。彩色的弹珠在地上碰撞、滚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伴随着孩子们欢快的笑声。鱼蛋妹眼睛紧紧盯着弹珠，身体前倾，小手一弹，弹珠精准地击中了目标，引得小伙伴们一阵欢呼。
她兴奋地站起身，准备去捡回弹珠，谁知弹珠越滚越远，鱼蛋妹只能跑远些去捡。正当她捡起弹珠准备回去时，一阵阴风吹过，她下意识地抬头，目光瞬间被不远处的一幕惊得凝固。她定定地看着那角，并分辨不出是什么，好像是坍塌的手脚架上躺着一个浑身是淤青血痕的女人。
“鱼蛋妹，你怎么在这里啊，怎么不回家。”
陈洛军刚送完外卖出来就看见鱼蛋妹一个人站在那里，盯着不远处的手脚架。他定睛一看，似乎是有个人。
与此同时，阿婆正拉着龙卷风和信一来她家附近来看看情况。这几天，阿婆总闻到家中有股浓烈的腐朽臭味，像死了老鼠一般，怎么也散不去，臭味源头又找不到，只能找来龙卷风帮忙。
“真是臭到人睡都睡不着，是不是死老鼠了。”阿婆满脸忧虑，边走边说。
龙卷风柔声安慰阿婆，“玛丽啊，别自己吓自己，我帮你搞定它。”
三人方拐进巷子，就看见鱼蛋妹和陈洛军在怔怔地仰头望着手脚架。
一堆人闻声而来，围成了一堆，驻足观望着。
陈洛军一下就认出了那个女人，是鱼蛋妹的妈妈阿红。
“哎呀。真是惨，怎么死在这里了... ”这动静惹来不少居民，一堆人窸窸窣窣的，众说纷纭。
正当众人在想如何将人先从手脚架上弄出来时，陈洛军没有丝毫犹豫，不顾自身安危，爬上那摇摇欲坠的手脚架。手脚架因坍塌本就不稳，陈洛军每往上爬一步，都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晃动。他咬着牙，手脚并用，艰难地攀爬着。
他小心翼翼地将女人的身体摆正，然后将人扛在肩膀上，缓缓地往回爬。每一下动作都无比艰难，他的手臂因用力而青筋暴起，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周围已经围拢了一些居民，大家都紧张地看着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出。
当陈洛军终于背着女人从手脚架上下来时，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他将已经彻底断气的女人平躺放在地上。她口鼻七窍流血，姣好的面容如今已面目全非，身上衣衫也破烂不堪。陈洛军连忙朝街坊借了件衣服，披在阿红身上。
陈洛军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龙卷风眼中，他朝陈洛军点点头，“多谢。”
龙卷风让信一去找四仔来验伤。经一番检查确认，阿红生前的确遭受到殴打，但身上的伤并不致命，但她的颅骨被狠狠重击，几乎骨裂，加上她并没有任何求生挣扎的痕迹，所以阿红应该是被人推下楼的。
龙卷风坐在一旁，眉头紧锁，嘴里叼着烟，烟头火光随着他沉重的呼吸忽明忽暗。思前想后，他没有想出来两全其美的办法，最后只剩一声叹气，终于开口道：“把尸体拉到公厕，按例call市政吧。”
陈洛军不理解，“就这么算了？”
“还能怎么样？”龙卷风狠狠吸了一口烟，将烟头用力踩灭在脚下，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城寨的味道，别人闻到都恨不得转头就走，谁会管死人呢。”
这时，阿好已经做好了饭，正出门找鱼蛋妹回家吃饭，她四处寻找了一番，路过路口时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心底冒出不好的念头，正要举步靠近一探究竟。
“别去了，怪吓人。”一旁的街坊大姐好心拉住了阿好，她拧眉摇头，“是阿红，死的很惨啊。”
突地，鱼蛋妹的哭声骤然响起，她哭得伤心，不知所措。燕芬一把搂住鱼蛋妹，抚着她后背，宽慰着她，“细妹，以后你跟我，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
鱼蛋妹小小年纪就目睹自己阿妈横尸街头，成了孤儿。阿好感同身受，心酸又难受，不经意低头之际，一滴泪落在了地上。
站在人群后的信一侧过了头，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他赶紧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当他再次鼓起勇气回头偷瞄的时候，阿好已经不见了。
两个月，他们没有讲过一句话了，谁也没有往后退一步的意思。
信一泄了气，只觉得自己心被揪起来一样难受。
阿红的事最终只能让市政处理，把尸体运走了。这事很快闹遍整个城寨，弄得人尽皆知。而三姑知道这事儿后更是大发雷霆，愤恨地狠狠拍了拍桌子，甚至气的多了两根鱼尾纹。
三姑虽然是做皮肉生意的，对手底下的小姐虽称不上有多好，但要是有客人敢在她的地头搞她的人，管他是多阔的财神爷，她都照打不误。
“三姑，打算怎么做。”三姑身边的打手等待她下令，“阿红无论如何都是我们的人，人死了，我们都不追究报仇么，传出去会不好听吧。”
“我倒是想一刀劈死那个贱男人。”三姑咬紧牙关，努力压抑怒火，“但现在非常时期，杀人放火都不好明着来，不过断了他的手脚，阉了他，还是轻轻松松的。”
手下听懂了三姑的意思，立刻去办。
除了三姑之外，洛军，信一，十二少和四仔都不约而同地在跟踪和蹲守打阿红的男人。信一三人纷纷戴上面罩掩盖身份，而陈洛军只能用两版弹珠糖做成面罩。
四人事先并未相互通气说要去教训这个贱男人，谁知洛军刚尾随那贱男人走进小巷，就看见信一，十二少和四仔分别蹲守在屋檐上，等待时机将人围堵住。
四人相互对视，有些意外吃惊。
洛军见男人停下来脚步，找了个角落正要解裤子方便一下时，他抡起铁棒使劲地朝着男人的肩膀狠狠一砸，将人打倒在地。剩余三人似是收到信号，纷纷从屋檐上一跃而下，对着贱男人一顿拳打脚踢。四人手中的棍子和拳脚重重落在男人身上，尽管他如何挣扎求饶都无济于事，只能抱头蜷缩身体保命。
“打女人是吧？打大力点。”
“吃蔗？吃你老母！”
男人发出一声声痛苦的惨叫，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四人没有给坏蛋丝毫喘息的机会，默契地对视一眼。而后，四人分别抓住男人的四肢，将人抛起后又狠狠地把他摔在地上，把人打的像纸巾一样。
四人见好就收，重重地将人掼到在地。男人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只剩下一口气了。
“让开让开，热滚水来了。”
头顶突然响起一阵声音，四人下意识闻声抬头，心照不宣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只见一盆水从楼上直直倾倒而下，不偏不倚，尽数浇在倒地的坏蛋身上。
“啊！”男人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那声音仿佛要冲破云霄。他的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随后双眼一翻，疼得晕过去，没了意识。
小巷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那个从掉落在地、还在晃荡的空盆，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
复仇计划圆满完成，四人纷纷逃离现场，直到跑出巷子才停下来喘气休息。
“没... 没事喔，我还能打十个。”气喘吁吁的十二少依然嘴硬，“完全不用帮手。”
信一拍了拍十二少肩膀，“你肯定可以咯，今日真是爽。”
“话说刚才是谁从楼上泼了一盆水？”洛军突然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他看向另外三人，“你们安排的人手？”
三人同时摇头，面面相觑。
“是我泼的。”
这时，阿好抱着刚才摔下楼的红色面盆从巷子里走出来。信一见是阿好，整个人突然紧绷，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他捂住嘴，假装对她若无其事。
十二少颇为欣赏地看着阿好，鼓掌道：“泼的好啊。话说你泼的真的是热滚水？这么一淋，他整个人就七分熟了喔。”
阿好摇摇头，用最温柔的语气轻飘飘地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诧异的话，“是盐水。”
“狠，够狠，果然最狠妇人心。”十二少朝阿好竖了个大拇指，深感佩服。
“不客气。”阿好对所有赞美照收不误，她冷哼一声，很是愤恨不屑，“敢打女人，我就要他知道得罪女人的下场。”
信一偷偷抬眼看向正气愤填膺的阿好，他一直觉得阿好就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一些小动静都能把她吓得尖叫，平时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一样。谁知今日一事倒让他有些意外，果敢伶俐，多了几分狠劲，娇花长出倒刺一样。
阿好似乎也注意到了信一的目光，她大方地迎上他的目光，但表情平静得如同湖面，没有一丝波澜，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无事发生一样，正和身旁的人谈笑风生，眼神中透着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轻松。
“对了，这位哥哥好眼熟。”阿好看向一旁的陈洛军，她主动伸手，“我叫阿好。”
“是，我给凉果铺送过煤气，有过一面之缘。我叫陈洛军。”陈洛军微笑点头回应着。
“今日难得人齐，一定要吃城寨叉烧饭，一起庆功啦。”十二少扯着嗓子嚷嚷，脸上洋溢着畅快。
众人簇拥着往茶记走去，一路上吵吵嚷嚷，唯有信一沉默不语，默默走在人群最后。
走进热气腾腾的茶记，老旧的风扇慢悠悠地转着，混杂着食物香气与喧闹人声。大家围坐在一张圆桌旁，信一下意识地在阿好斜对面坐下，刚一落座，便后悔起来，眼神不知该落向何处，只能故作忙碌地开始翻菜单。
伙计手脚麻利地摆上碗筷，十二少将菜单递给阿好，“妹妹仔点先啦，今日哥哥请客，随便点。”
“叉烧饭就行，叉烧要半肥半瘦。”
“信一，你呢？”十二少看向另一旁的信一。
而信一的双手局促地在腿上搓来搓去，眼睛不停地打量着四周，就是不敢看向阿好的方向，就连十二少叫他他都没反应。
“喂，信一！”十二少提高音量又喊了一次。
“哦，照旧就行，加顶帽。”
信一一反常态的动静一一都被众人看在眼里，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四仔，他摸摸鼻子，拍拍十二少和陈洛军的肩膀，提议道：“你们口不口渴，要不要去买饮的？”
四仔拍十二少肩膀时暗暗使了劲，像是在提醒暗示些什么。十二少心领神会，很快就反应过来，一拍大腿，“对对对，买东西饮。”
信一见有逃离尴尬场面的机会，即可站起来，“我去买。”
“去什么去。”十二少拦下了信一，朝陈洛军使了个眼色，“洛军同我们一起去啦，信一你留下陪妹妹聊天。”
四仔即可附和，“就是就是，就你同阿好最熟，你留下陪人家吧。”
说着，十二少和四仔拉着一脸茫然的陈洛军一块儿走出了茶记。
只剩下信一和阿好两人。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信一紧张地攥着筷子，指节都微微泛白。他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阿好倒是神色自若，端起杯子喝水，像是完全没察觉到这尴尬的氛围。
终于，信一鼓起勇气开口：“那个... ”
阿好看着信一这副模样，心中五味杂陈。她深吸一口气，还没等信一说完话，就率先打破了窘境，“对不起。”
信一眼睛瞪大，眼中满是惊讶。
“那天我的情绪与反应很不好，我知道伤害到了你，我很过意不去。”
阿好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让信一心里愈发没底，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一时语塞。
阿好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我不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疏远你，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是我做错，对不起。”
信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也有错，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让你难做。”
“那，两两抵消了。”阿好歪歪头，又绽笑颜。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拘谨与尴尬渐渐消散。
信一试探开口，“那我们还是好朋友，像之前一样？”
阿好用力点头，语气坚定：“当然，你不仅是朋友，还是我恩公。”
信一都她突如其来的一声“恩公”逗笑，他眼睛弯成月牙，调侃道：“既然我是恩公，你往后可得对我恭敬些，逢年过节记得备上厚礼，好好孝敬我。”
这时，十二少他们买饮料回来了，听到两人对话，十二少满脸好奇地凑过来：“哇，什么恩公，讲来听听。”
“不关你事，吃饭啦。”信一说着，嘴角挂着一抹藏不住的笑意，伸手夹起一块色泽红亮的叉烧，丢进嘴里大快朵颐起来。
十二少见状，故意撇撇嘴，装出一副委屈模样：“哇，你个二五仔啊，不讲就不讲，我才不想知道呢。”
阿好笑得眼睛眯成了缝，一边笑一边拿起筷子。一时间，餐桌上又恢复往日欢声笑语。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分享着生活里的趣事。在这热闹融洽的氛围里，信一和阿好时不时眼神交汇，相视而笑。之前的阴霾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如既往，从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