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楼
刚下课，苏眉还在教室靠窗位置思索着什么。
“苏眉！”有人轻拍她的肩，“外面有人找你呢。”她的室友韩萦贼兮兮的眼神瞟向后门。
苏眉抬眼，后门一道修长的身影倚靠在门边。
似是等的有点不耐烦，他正了正身形，迈着大步进了教室，在她身前停住。
她听到有人惊呼。
她知道传闻，沈轻是a大有名的痴情种。有名不在于他的“痴情”，而是他痴情的对象，是文桥。
文桥之所以称为女神，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不只是样貌和形象气质绝佳，而是在优秀学子众多的重点中学，少男少女们谈论最多的，她的背景。
沈轻因关系进他们的高中，认识文桥后，几次为她打架逃课。
原本吊年级车尾的成绩在文桥说过不会喜欢和她差距太大的人后一反常态，一路攀升，最后才得以追上这位传说的步伐。
可是文桥好像对他无感，对他的追求从来就是爱搭不理，习惯性无视，追了三四年还是一场空。
文桥的家世背景沈轻哪里配得上，沈轻目前看来家里是有些资本，可在文桥家底面前还是不够看，更何况她是被家族当作继承人培养的。
不过最近又有新小道消息，文桥好像和同为工商管理专业的学长梁意洋走的比较近。
“有空？”
“怎么？”打了个哈欠，她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韩萦朝苏眉眨眨眼，想要说些什么，看了眼沈轻止住了，像是顾忌他的存在把她拉到一边。“沈轻来宿舍楼下找过你几次，你不在，现在看来，你两认识啊？”
找她？为什么？
见苏眉没说话，她自顾自的开始梳理着传闻下自己的见解，“别的不说，沈轻是真的帅，高高瘦瘦还有肌肉，像一些时尚杂志里的平面模特。”
“可惜......哎苏眉你说他干嘛这么想不开非要自己吊死，有钱有颜有才的女人也很多啊不差文桥一个，她不喜欢就算了嘛......”
传闻？
传闻怎样都是传闻，听再多真实的概率都不能接近事实。
这些消息传出来是有种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意味本身就有误导性。
人传人言，千人千面下，谁知道真相是什么，最后成就的版本又是什么。
对于文桥性格的认知，就是在和她有过一些交集，才打破的。
更何况她和沈轻从开裆裤的年纪就认识，她了解沈轻闷里闷气又傲娇的性格。
可是他，真的去主动追求了？
见她越说越过分，苏眉赶忙制止她，把她打发走了。
“我有话跟你说，”看着没了旁人，沈轻拉住她的手腕。“你跟我来。”
沈轻步子迈的极大。苏眉想挣脱他的手却没能如愿，他的手掌温热有力，抓着的力度不紧，力气却是出奇的大。
她落后稍半步，想起上次看到他这样大步走，还是顾阿姨来学校找他那天。
她现在对顾阿姨的印象就是，沈轻的眉毛脸型气质和六年前的她如出一辙。
这两年苏眉只在学校见到过她一次，那天是沈轻20岁生日。
彼时，沈轻不愿意见她，她急着出差，见不到他没有办法，就来找苏眉，准备好的精装礼盒也只得拜托她交给沈轻。
眼看着顾阿姨急匆匆地进了白色保时捷扬长而去，她转身却看到沈轻站在不远处。神色晦暗不明，盯着她手上的礼盒没有动作。
她犹豫着将礼盒递给他，他倒是接下了，可是转头扔进了垃圾箱。
她理解他不接受顾阿姨的心意，她的确不是个负责的母亲。
他原本只是匀速的步子越走越快，使得苏眉后面得要小跑才能跟上。
两人最后在a大最老的其中一栋楼的天台停住。这栋楼只有4层，天台此时并无一人，由于没有遮挡只有几根方柱。
到顶楼的时候沈轻就松开了手，往前走了几步在护栏前停下。
那护栏不到一米，苏眉眯眯眼，想提醒他别靠太近。
“文桥说你下个月要和梁意洋一起去出国？”他懒懒倚靠在栏杆上，说出口的话也是漫不经心。
苏眉撇撇嘴没回他，这么久不联系，开口就是文桥。
“我们认识十几年了，苏眉，你的性格我知道的。这些年，你的确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苏眉这个名字在他嘴里说出来莫名低沉，她心头一动，聚集的气散去了些，抬眼撞进他的眸子。
小时候她顽皮，经常上蹿下跳到让爸妈都受不了，沈轻爸妈很忙，总是管不上他。
苏父母总让她去隔壁找默默在房间里拼积木的沈轻玩，希望他能把她带安静些。
苏眉懂他的意思，“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窗外的天空明明很蓝，可放远望万里无云，苏眉在其中看出了笼罩感，太压抑了，让人无端烦躁起来。
“别和他走行吗？是我错了，一直没来找你。”他的眼湿湿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
他的眼让苏眉想起大概十年前，他家还没出事那会，他总爱用这种湿漉漉的眼神看她。
那会还是小学，她正好学了马铃薯的英文，说读起来像猫猫头，于是天天管他那只叫湾湾的猫叫马铃薯。
湾湾眼睛随沈轻，对她无奈只会喵喵着去找他，它也会这样含着湿漉漉的眼。
“沈轻，和你来不来找我没关系的。可能我们的情分真的淡了吧。”她叹了口气。
找不找他很重要吗？反正他爸没把他从她家带走之前，她曾经对他的善意，他都没有接受，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主动。
有一瞬间她确是想问问，想知道关于那些传闻的真相。重逢以后那些回忆倒尘封了，一直没有再被提及。
感情本不是不亲近就会消散，但是他们之间好像隔了很多彼此不清晰的点，互相再去过问好像也没有必要。
他遇到文桥后整个人确实是变了。
或许他脱离了青春期，或许他真的遇到救赎了，或许......有没有她也没关系。
她扭头，不想再看他。
“苏眉，我想起来曾经你总喜欢跟在我后面，总想着逗我开心，我知道你是因为阿姨的叮嘱怕我出现心理问题才那么照顾我。”
“可为什么你要用怜悯的眼神看我呢？是因为我爸我妈把我抛弃了对我不闻不问，还是因为湾湾被他们虐杀？”
他的身体开始有些抖，“我最在意的，其实是你。我想知道，你是心里有我，在意我，还是你出于可怜我，我只是你的一个笑话呢？”
震惊于他心思的敏感，她一下子想起曾经。
是那个雨天，他追出车去，顾阿姨没有为他停留；
是沈轻和他爸争吵，他爸带不走他，就把湾湾带走了，后来沈轻拿回来的，是白中染满是红色失去呼吸的猫咪；
是她开玩笑在家里说不忍心看他爸妈不在身边才陪他的，被他听见，送他亲手做的湾湾毛毡玩具被他撕成两半。
那些场景在她脑中变成切片一张张过去，速度越来越快变成厚厚的一叠，堆到脑子都装不下。
她有些想解释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她只是，不想看他那么消沉下去，还有，她其实也挺想他的。
嘴边转了个圈还是没能说出来。
她猛然发现沈轻离栏杆那很近。
时间放慢，她的耳朵甚至能听到心跳，血液流动。
苏眉往他那走一步，他就退一步，退到他的脚边就是护栏。
“你喜欢梁意洋吧?”良久的静默，他突然向下望去。“所以才想跟他一起走。”
“我不是因为谁才做选择的。沈轻，你想法不要偏激，我们可以好好说清楚的。”她一惊，伸出去想拉他的手收了回来。
他忽然对着护栏下面会心一笑。
楼下不远处，文桥和梁意洋从学校小池边一起走过，两人言笑晏晏间，一片树叶随风飘下落至文桥飘逸长发间，梁意洋主动伸手将她头上的树叶拿下。
文桥看他一眼，低头说了些什么，梁意洋貌似笑了笑，没说什么继续向前走，文桥小跑跟了上去。
苏眉愣在原地，视线跟随下面的身影，直到他两的身影消失。
沈轻抓着她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了看他两，半个身体早就从护栏探了出去。
她转头看向沈轻，沈轻嘴角噙着笑，目光散漫。
他仿佛变了个人，刚才的脆弱一扫而光，神色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无所谓。
他到底什么意思？
一股莫名的火气从苏眉心里腾起，被他点燃到顶点。
“故意让我看到这些你很快乐？你追不到文桥就要来看我的笑话？”
“要点脸吧沈轻！”
没想到这么久不见，沈轻一如既往的自我，倒是给她气笑了。
她的手被他攥的死紧。就算对他冷嘲热讽，他也无动于衷。
不让她走，也甩他不开，她气急推搡着他扭动着左手臂，他的气定神闲气得苏眉挣扎的力气越发的大。
等苏眉意识到身侧后方靠近自己一头的护栏松动明显时，刚好使力猛地推了沈轻一把。
沈轻身体没动，苏眉被反推力带着猛地往后倒。
护栏锈迹斑斑的螺丝处脱落，苏眉仰面栽了下去。
她只感觉到自己手腕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拽住一瞬，惊慌的一声叫喊后，她的上方出现一片阴影。
“苏眉！”泛黄的天际刺的眼睛酸疼。
她有一瞬间的脑子空白。
随后按照死前回想最难忘事件定律，苏眉想到的是刚才她想要脱口而出对他的思念。
即使他刚才把她气得要死，她还是不想对他生气。
沈轻，你就是个笨蛋！
“啊！！！”“有人跳楼了！！！”
“有两个人！快！打120啊.....”
已经有些先注意到喊叫的学生往窗外凑去：“快看真有人跳楼，好像还是一对情侣！”
“保持镇定！待在教室不要乱！”被打断讲课的中年男人显然明白控制不住场面，朝班里喊了一句就匆匆拿出手机大步迈出去了。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没有人理会离开的老师。
窗户旁挤满了人，涌出去的学生一波一波的，有两三个的出了教室后应是听到了些小道消息进来就和同伴们七嘴八舌，教室里嘈杂异常。
后排笔记本前编辑着文件的长发白裙少女还在蹙眉思索着什么，丝毫没被周围的混乱影响到。
她还没有动作，身边有人凑了过来，“桥桥......”黑T马尾女孩声音有些颤抖，“是沈轻......他好像跳楼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女孩没有说话，马尾女看不出她的脸色。片刻，她关上了笔记本走向窗边。
一个原本还凑在窗边叽叽喳喳的男孩看她来了便停了嘴，主动给她让了位置。
其实从教室窗户往下看不清坠楼的到底是谁。他们的教室在顶层六楼，出事地周围是种植在楼栋前一排枝繁茂盛的行道树。
从这个视角看远处，其中一颗树旁围了一圈的年轻学生，圈中间站着几名中年老师一边通着话一边驱赶着围观学生。
只看了一眼，她眼神瞥向马尾女：“另一个女的是谁？”
马尾女愣怔了一瞬：“好像，是叫苏眉。”话音未落，面前一道白影从她面前略过，两三瞬就消失在教室后门。
目送文桥离开教室后，马尾女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文桥不愧是文氏集团里重点培养的继承人，跟她相处久了，她觉得文桥现在的气质早就在不经意间完成了“清冷”到“冷漠”的转换。
某些时候的气场及做决断的模样竟隐隐有种上位者的气势，像极了她那个父亲。
她一拍脑袋，猜想文桥肯定还是放不下沈轻，忙帮她收拾好笔记本与书籍，想着先给文桥送回宿舍再回来打听情况。
电梯已经被一些学生挤满，她转身疾步下楼。下至2楼处，一片浅蓝身影闪过。
“梁意洋。”她开口叫住了。
叫梁意洋的的身影顿住看她，女孩朝他微微一笑。
那笑如沐春风，看他的眼神却是凌厉中带着侵略性。
明明没有他高，她骨子里与生俱来的矜贵让她不急不缓的步子都气势非凡，这是一个内外极度矛盾的危险人物。
梁意洋并非是情感白痴，相反，从她开始主动靠近，他就敏锐地察觉到文桥对他的攻略城池。
和与苏眉相处不同，他没有办法把她当作一个普普通通心思单纯的女孩。
和她的每次接触，让他都觉得自己像是件商品，颇有种被审视的意味。
梁意洋皱着眉，浑身紧绷看她靠近他耳边轻语。
她的语调轻柔如水流，潺潺流进他耳里却是冰凉，给了他一激灵。
“苏眉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可能要在医院里度过了。”
......
乱哄哄的四层老楼前，两具躯体一左一右一躺一趴在两颗大树中间的空地中间，左边的躯体周围洇染出一片的暗红。
刚下课，苏眉还在教室靠窗位置思索着什么。
“苏眉！”有人轻拍她的肩，“外面有人找你呢。”她的室友韩萦贼兮兮的眼神瞟向后门。
苏眉抬眼，后门一道修长的身影倚靠在门边。
似是等的有点不耐烦，他正了正身形，迈着大步进了教室，在她身前停住。
她听到有人惊呼。
她知道传闻，沈轻是a大有名的痴情种。有名不在于他的“痴情”，而是他痴情的对象，是文桥。
文桥之所以称为女神，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不只是样貌和形象气质绝佳，而是在优秀学子众多的重点中学，少男少女们谈论最多的，她的背景。
沈轻因关系进他们的高中，认识文桥后，几次为她打架逃课。
原本吊年级车尾的成绩在文桥说过不会喜欢和她差距太大的人后一反常态，一路攀升，最后才得以追上这位传说的步伐。
可是文桥好像对他无感，对他的追求从来就是爱搭不理，习惯性无视，追了三四年还是一场空。
文桥的家世背景沈轻哪里配得上，沈轻目前看来家里是有些资本，可在文桥家底面前还是不够看，更何况她是被家族当作继承人培养的。
不过最近又有新小道消息，文桥好像和同为工商管理专业的学长梁意洋走的比较近。
“有空？”
“怎么？”打了个哈欠，她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韩萦朝苏眉眨眨眼，想要说些什么，看了眼沈轻止住了，像是顾忌他的存在把她拉到一边。“沈轻来宿舍楼下找过你几次，你不在，现在看来，你两认识啊？”
找她？为什么？
见苏眉没说话，她自顾自的开始梳理着传闻下自己的见解，“别的不说，沈轻是真的帅，高高瘦瘦还有肌肉，像一些时尚杂志里的平面模特。”
“可惜......哎苏眉你说他干嘛这么想不开非要自己吊死，有钱有颜有才的女人也很多啊不差文桥一个，她不喜欢就算了嘛......”
传闻？
传闻怎样都是传闻，听再多真实的概率都不能接近事实。
这些消息传出来是有种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意味本身就有误导性。
人传人言，千人千面下，谁知道真相是什么，最后成就的版本又是什么。
对于文桥性格的认知，就是在和她有过一些交集，才打破的。
更何况她和沈轻从开裆裤的年纪就认识，她了解沈轻闷里闷气又傲娇的性格。
可是他，真的去主动追求了？
见她越说越过分，苏眉赶忙制止她，把她打发走了。
“我有话跟你说，”看着没了旁人，沈轻拉住她的手腕。“你跟我来。”
沈轻步子迈的极大。苏眉想挣脱他的手却没能如愿，他的手掌温热有力，抓着的力度不紧，力气却是出奇的大。
她落后稍半步，想起上次看到他这样大步走，还是顾阿姨来学校找他那天。
她现在对顾阿姨的印象就是，沈轻的眉毛脸型气质和六年前的她如出一辙。
这两年苏眉只在学校见到过她一次，那天是沈轻20岁生日。
彼时，沈轻不愿意见她，她急着出差，见不到他没有办法，就来找苏眉，准备好的精装礼盒也只得拜托她交给沈轻。
眼看着顾阿姨急匆匆地进了白色保时捷扬长而去，她转身却看到沈轻站在不远处。神色晦暗不明，盯着她手上的礼盒没有动作。
她犹豫着将礼盒递给他，他倒是接下了，可是转头扔进了垃圾箱。
她理解他不接受顾阿姨的心意，她的确不是个负责的母亲。
他原本只是匀速的步子越走越快，使得苏眉后面得要小跑才能跟上。
两人最后在a大最老的其中一栋楼的天台停住。这栋楼只有4层，天台此时并无一人，由于没有遮挡只有几根方柱。
到顶楼的时候沈轻就松开了手，往前走了几步在护栏前停下。
那护栏不到一米，苏眉眯眯眼，想提醒他别靠太近。
“文桥说你下个月要和梁意洋一起去出国？”他懒懒倚靠在栏杆上，说出口的话也是漫不经心。
苏眉撇撇嘴没回他，这么久不联系，开口就是文桥。
“我们认识十几年了，苏眉，你的性格我知道的。这些年，你的确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苏眉这个名字在他嘴里说出来莫名低沉，她心头一动，聚集的气散去了些，抬眼撞进他的眸子。
小时候她顽皮，经常上蹿下跳到让爸妈都受不了，沈轻爸妈很忙，总是管不上他。
苏父母总让她去隔壁找默默在房间里拼积木的沈轻玩，希望他能把她带安静些。
苏眉懂他的意思，“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窗外的天空明明很蓝，可放远望万里无云，苏眉在其中看出了笼罩感，太压抑了，让人无端烦躁起来。
“别和他走行吗？是我错了，一直没来找你。”他的眼湿湿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
他的眼让苏眉想起大概十年前，他家还没出事那会，他总爱用这种湿漉漉的眼神看她。
那会还是小学，她正好学了马铃薯的英文，说读起来像猫猫头，于是天天管他那只叫湾湾的猫叫马铃薯。
湾湾眼睛随沈轻，对她无奈只会喵喵着去找他，它也会这样含着湿漉漉的眼。
“沈轻，和你来不来找我没关系的。可能我们的情分真的淡了吧。”她叹了口气。
找不找他很重要吗？反正他爸没把他从她家带走之前，她曾经对他的善意，他都没有接受，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主动。
有一瞬间她确是想问问，想知道关于那些传闻的真相。重逢以后那些回忆倒尘封了，一直没有再被提及。
感情本不是不亲近就会消散，但是他们之间好像隔了很多彼此不清晰的点，互相再去过问好像也没有必要。
他遇到文桥后整个人确实是变了。
或许他脱离了青春期，或许他真的遇到救赎了，或许......有没有她也没关系。
她扭头，不想再看他。
“苏眉，我想起来曾经你总喜欢跟在我后面，总想着逗我开心，我知道你是因为阿姨的叮嘱怕我出现心理问题才那么照顾我。”
“可为什么你要用怜悯的眼神看我呢？是因为我爸我妈把我抛弃了对我不闻不问，还是因为湾湾被他们虐杀？”
他的身体开始有些抖，“我最在意的，其实是你。我想知道，你是心里有我，在意我，还是你出于可怜我，我只是你的一个笑话呢？”
震惊于他心思的敏感，她一下子想起曾经。
是那个雨天，他追出车去，顾阿姨没有为他停留；
是沈轻和他爸争吵，他爸带不走他，就把湾湾带走了，后来沈轻拿回来的，是白中染满是红色失去呼吸的猫咪；
是她开玩笑在家里说不忍心看他爸妈不在身边才陪他的，被他听见，送他亲手做的湾湾毛毡玩具被他撕成两半。
那些场景在她脑中变成切片一张张过去，速度越来越快变成厚厚的一叠，堆到脑子都装不下。
她有些想解释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她只是，不想看他那么消沉下去，还有，她其实也挺想他的。
嘴边转了个圈还是没能说出来。
她猛然发现沈轻离栏杆那很近。
时间放慢，她的耳朵甚至能听到心跳，血液流动。
苏眉往他那走一步，他就退一步，退到他的脚边就是护栏。
“你喜欢梁意洋吧?”良久的静默，他突然向下望去。“所以才想跟他一起走。”
“我不是因为谁才做选择的。沈轻，你想法不要偏激，我们可以好好说清楚的。”她一惊，伸出去想拉他的手收了回来。
他忽然对着护栏下面会心一笑。
楼下不远处，文桥和梁意洋从学校小池边一起走过，两人言笑晏晏间，一片树叶随风飘下落至文桥飘逸长发间，梁意洋主动伸手将她头上的树叶拿下。
文桥看他一眼，低头说了些什么，梁意洋貌似笑了笑，没说什么继续向前走，文桥小跑跟了上去。
苏眉愣在原地，视线跟随下面的身影，直到他两的身影消失。
沈轻抓着她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了看他两，半个身体早就从护栏探了出去。
她转头看向沈轻，沈轻嘴角噙着笑，目光散漫。
他仿佛变了个人，刚才的脆弱一扫而光，神色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无所谓。
他到底什么意思？
一股莫名的火气从苏眉心里腾起，被他点燃到顶点。
“故意让我看到这些你很快乐？你追不到文桥就要来看我的笑话？”
“要点脸吧沈轻！”
没想到这么久不见，沈轻一如既往的自我，倒是给她气笑了。
她的手被他攥的死紧。就算对他冷嘲热讽，他也无动于衷。
不让她走，也甩他不开，她气急推搡着他扭动着左手臂，他的气定神闲气得苏眉挣扎的力气越发的大。
等苏眉意识到身侧后方靠近自己一头的护栏松动明显时，刚好使力猛地推了沈轻一把。
沈轻身体没动，苏眉被反推力带着猛地往后倒。
护栏锈迹斑斑的螺丝处脱落，苏眉仰面栽了下去。
她只感觉到自己手腕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拽住一瞬，惊慌的一声叫喊后，她的上方出现一片阴影。
“苏眉！”泛黄的天际刺的眼睛酸疼。
她有一瞬间的脑子空白。
随后按照死前回想最难忘事件定律，苏眉想到的是刚才她想要脱口而出对他的思念。
即使他刚才把她气得要死，她还是不想对他生气。
沈轻，你就是个笨蛋！
“啊！！！”“有人跳楼了！！！”
“有两个人！快！打120啊.....”
已经有些先注意到喊叫的学生往窗外凑去：“快看真有人跳楼，好像还是一对情侣！”
“保持镇定！待在教室不要乱！”被打断讲课的中年男人显然明白控制不住场面，朝班里喊了一句就匆匆拿出手机大步迈出去了。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没有人理会离开的老师。
窗户旁挤满了人，涌出去的学生一波一波的，有两三个的出了教室后应是听到了些小道消息进来就和同伴们七嘴八舌，教室里嘈杂异常。
后排笔记本前编辑着文件的长发白裙少女还在蹙眉思索着什么，丝毫没被周围的混乱影响到。
她还没有动作，身边有人凑了过来，“桥桥......”黑T马尾女孩声音有些颤抖，“是沈轻......他好像跳楼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女孩没有说话，马尾女看不出她的脸色。片刻，她关上了笔记本走向窗边。
一个原本还凑在窗边叽叽喳喳的男孩看她来了便停了嘴，主动给她让了位置。
其实从教室窗户往下看不清坠楼的到底是谁。他们的教室在顶层六楼，出事地周围是种植在楼栋前一排枝繁茂盛的行道树。
从这个视角看远处，其中一颗树旁围了一圈的年轻学生，圈中间站着几名中年老师一边通着话一边驱赶着围观学生。
只看了一眼，她眼神瞥向马尾女：“另一个女的是谁？”
马尾女愣怔了一瞬：“好像，是叫苏眉。”话音未落，面前一道白影从她面前略过，两三瞬就消失在教室后门。
目送文桥离开教室后，马尾女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文桥不愧是文氏集团里重点培养的继承人，跟她相处久了，她觉得文桥现在的气质早就在不经意间完成了“清冷”到“冷漠”的转换。
某些时候的气场及做决断的模样竟隐隐有种上位者的气势，像极了她那个父亲。
她一拍脑袋，猜想文桥肯定还是放不下沈轻，忙帮她收拾好笔记本与书籍，想着先给文桥送回宿舍再回来打听情况。
电梯已经被一些学生挤满，她转身疾步下楼。下至2楼处，一片浅蓝身影闪过。
“梁意洋。”她开口叫住了。
叫梁意洋的的身影顿住看她，女孩朝他微微一笑。
那笑如沐春风，看他的眼神却是凌厉中带着侵略性。
明明没有他高，她骨子里与生俱来的矜贵让她不急不缓的步子都气势非凡，这是一个内外极度矛盾的危险人物。
梁意洋并非是情感白痴，相反，从她开始主动靠近，他就敏锐地察觉到文桥对他的攻略城池。
和与苏眉相处不同，他没有办法把她当作一个普普通通心思单纯的女孩。
和她的每次接触，让他都觉得自己像是件商品，颇有种被审视的意味。
梁意洋皱着眉，浑身紧绷看她靠近他耳边轻语。
她的语调轻柔如水流，潺潺流进他耳里却是冰凉，给了他一激灵。
“苏眉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可能要在医院里度过了。”
......
乱哄哄的四层老楼前，两具躯体一左一右一躺一趴在两颗大树中间的空地中间，左边的躯体周围洇染出一片的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