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包间走的一路上灵均胃里发紧。刚在大人的公司累完一天，现在又要跟老师和三位老总吃湘菜，她手脚都是冰的。展琳琳看着沉默的灵均，想伸手揉揉她的脑袋让她放松，转念一想又把手放下了。展琳琳白手起家，自己考人大，留学，社交攒人脉，做高管开公司，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没人比她更懂灵均此刻的感受。但想要摆脱胆怯，就必须让自己直面恐惧，直视所谓的上位者，一次不行就两次。人在无依无靠时破圈，破圈之后习惯恐惧，与恐惧共存时学习，再一遍遍练习，最后完成蜕变，站稳脚跟。
沈灵均一晚上的紧张和怯赧在见到傅总时达到了巅峰。傅总大名傅景临，展琳琳说他是知名风投公司董事长，没说他往上数四代都是扛枪上战场保家卫国的战士。他个头将近一米九，冷峻淡漠，目光深沉，眼皮一抬一垂，便无声地将人的腰和头死死按下。偏偏这种压倒性的强悍激得灵均昂起了头。她抬头直视傅景临的一刹那，对强势一方本能的恐惧和抵抗在她眼中呲出火花。这是极短的一瞬，灵均唇边还挂着招牌式的微笑和酒窝，但傅景临清楚地看到招财猫不小心掉落面具，露出幼狮的真容。
几个大人寒暄过后依次落座。Stern姐早早盯住裴征峪，许庭洲面不改色坐到了展琳琳和韩檐之间，沈灵均平静地扫了一眼学长学姐，顺着坐到展琳琳和傅景临的中间。这种场合对Stern姐和许庭洲来说是家常便饭，且韩檐叫裴征峪来原本就是要给他们传授经验的，跟傅景临展琳琳又是深交的朋友，不必客套，因此几个人聊得热火朝天。裴征峪CEO的名号听着吓人，但当他脱下西服外套只穿衬衫时，倒像一个谆谆善诱的学长，给了创业路上的Stern姐不小的启发；许庭洲上菜前拿手机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开始和展琳琳聊起美国择校和大热门专业的前景。
灵均插不上话，于是筷子尖粘米饭，一直保持一副聪明好学善于倾听的好学生形象。她耳朵始终竖着，学长学姐和大佬们的聊天内容一句也没落下。傅大总裁在旁边优雅饮食，听孩子们新奇大胆的想法，时不时跟韩檐聊两句这几年行业的走向，余光将沈灵均各种细微的神态变化尽收眼底。
大概是光线的问题，从韩老师的角度看不见灵均愈发坚定的眼神，只能看见孩子脸色格外苍白，如坐针毡，眼里似乎满是无措。韩檐心软的不行，正想邀请灵均加入群聊，灵均却自己先跟傅景临开口了。
“傅……总？”沈灵均轻唤一声。
天知道她经历了怎样的天人交战纠结痛苦，然后藏好一脸壮烈，拿出自己最最乖巧伶俐的一面，用期待的小眼神看着傅景临。奇怪的是，“傅总”两个字出口的一瞬间，沈灵均像是得到了梁静茹给的勇气，突然悟了。总裁怎么了？还不就是个人？我也是个人，大家都一样！你要是轻视我，那只能说明你根本不懂得欣赏年轻人的才华，根本没有长远的投资眼光！
“嗯？”傅景临被灵均由晴转冰雹又强行转晴的表情逗笑了。
沈灵均表面依然淡定，其实看到傅景临一笑的时候差点没哭出来，中二之火瞬间熄灭。天呐，这位傅总真是个好人，竟然愿意搭理我这个小屁孩儿。
“我想问您个问题！”
“你问。”傅景临点点头，闲适地将两条长腿交叠，和蔼地看着灵均。
“嗯嗯，我想问您，像您公司这样的大企业，喜欢招什么样的人呀？我刚才听许庭洲说，现在想进大厂或者大公司大投行的留学生，都在卷那几个特定的专业。大家成绩差不多，经历背景差不多，但最后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脱颖而出呢？”
“你今年高三？”
“高一，”灵均不好意思地笑了，“不过，我觉得我现在想也不早。我想找工作和申请大学一样，本质都是筛选，肯定有共通的地方，大学是为了给社会输入社会需要的人才……我是不是太冒昧了……”
“不冒昧，你的问题非常好，”傅景临显然很欣赏灵均的思考力，“放轻松，你不是管展总叫琳琳姐？我今年四十四，你叫我声叔吧。”跟展琳琳差辈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傅景临喜欢爱人年过三十五依然活力满满的样子。
“我想想怎么回答你的问题。”
傅景临给灵均续了一杯桃汁，看呆了Stern姐和许庭洲。傅景临的名字在京城权贵的圈子里太响了，Stern姐不敢轻易上前是因为她爸爸的不少项目要靠傅景临的某个堂弟赚钱；而许庭洲的二叔前年被傅景临整到重度抑郁，幸好他堂姐许怀倾申到了斯坦福的全额助学金，不然连国都出不成。裴征峪转过头，看展琳琳给灵均添了碗鱼翅羹，暗暗惊讶什么闺蜜有这么大面子，能让展琳琳对她的学生都这么上心？沈灵均这小孩儿也是够厉害，连着初高中两个老师都是贵人。而韩檐看着灵均孤孤单单坐在两个大人中间，有些后悔把这孩子带来吃饭，太耗她精神了。
“我喜欢用学习力强的人，”傅景临捏捏高挺的鼻梁山根，用灵均能听懂的话说，“学习力强不是说这个人会考试，而是ta善于根据过往的经验和资料总结规律然后创新，眼光够毒，能制造风口。当然，不同岗位的需求不一样，还是要根据你自己的优势和爱好判断自己适合做什么，用好长板，把短板变成长板。”
“总结，创新，制造风口……”沈灵均疯狂记忆，“那，把短板变成长板要怎么操作呢？”
“你觉得自己有什么缺点，或者说不足？”
“我……有时候比较敏感，情绪化，容易想太多耽误时间。”灵均边想边说，彻底放松下来，圆脸上一点乖巧都不见，只剩下聪敏深思。
傅景临点点头，没有丝毫评判的意思：“优势呢？”
“咳，我觉得我领导力还行，理性，努力，然后……口才还不错？”
“谈判。”
“啊？”
“有本书你可以回去看看，叫Never Split the Difference, 里面有一些心理学和行为经济学的理论。敏感和情绪化不是一个坏词，它们的A面叫共情能力，这种能力很重要，跟你的理性和好口才结合起来，或许能发挥你想象不到的力量。”傅景临看一眼见底的茶杯，灵均不等服务生上前，立刻给他续上水。
“所以人是没有优势或者不足的，全看我怎么看待，怎么利用。”沈灵均一面总结，一面想起韩老师就曾建议自己学学行为经济，十分感动地看了一眼韩檐。韩檐并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不过看到灵均融入得这样好，打心眼里为她高兴。韩檐高兴，裴征峪也跟着高兴，当即决定亲自给沈灵均同学写一封推荐信。
傅景临毫不掩饰眼里的赞赏，冲灵均举起茶杯，灵均用自己装桃汁的玻璃杯跟他一碰，笑成了福娃，直说谢谢傅叔叔。
得了，孩子高兴了，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傅景临隔着灵均看向展琳琳：“还有你刚才问有关的专业问题，这个我的理解不是很深刻，你可以问你琳琳姐。”
展琳琳点点头，表示傅董可以跪安了。她对灵均今天的表现非常惊喜，能和一个跟自己权力地位相差悬殊的人不卑不亢地social，善于倾听和提问，并敢于发表自己的看法……啧，真不愧是李尧的学生。
展总在心里夸完孩子，握着灵均的手言归正传：“我刚才还跟庭洲说呢。专业一定要选你喜欢的感兴趣的，至少不能是讨厌的，不然大学四年甚至研究生你就全荒废了。美国本科不是大部分专业随便转吗？你就多多尝试，尝试的过程你也会有很多收获，最后找到真爱再深耕。别跟风，要活自己。天生我材必有用，生命不是拿来乱卷一通的，不擅长的东西最后勉强学完了就是一纸毕业证，毕业证赚不了钱。拿金融行业来说，不是所有搞金融的都是学这个的。顶尖投行需要艺术生和作家，学生物化学的在行研部门是很吃香的。”
Stern姐和许庭洲眼看学妹今晚从不敢言语的小豆丁变成跟两个老总相谈甚欢的小豆丁，不免虎躯一震，心说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幸好姐/哥不跟她同届申请。
今晚沈灵均因为主动和大胆收获颇丰，得到傅董亲自下场指导，加到上市公司老总展琳琳的微信，获得了展总承诺的高二暑期实习，并于无意间拿到了华臻CEO裴征峪单方面承诺的推荐信。她酒足饭饱，揉揉肚子，从小狮子变成了小橘猫。孩子们上进真诚，大人们无意说教，这顿饭大家吃得都很舒坦。展琳琳看着灵均，想起自己的峥嵘岁月，不顾傅景临阻拦，一杯杯酒灌下去，走路都摇晃了。
一行人出了包间，大人们勾肩搭背，抢着送孩子们回家。灵均听许庭洲和Stern姐讲计算机老师和生物老师的恋爱抓马八卦，正笑得开怀，忽然看见从前面小包间出来的人，猛然一怔，竟然是寒溯！他身边还站着四个长辈，其中一个相貌酷似寒溯的见着灵均一行人似乎也很惊讶，紧接着走上前开始和傅景临等人握手寒暄，但眉眼疏淡，嘴巴几乎没怎么动。寒溯看上去有些疲倦，不过见到韩老师和傅景临时眼中显然划过一丝惊喜，跟韩老师打声招呼，同裴征峪和展琳琳握了握手，一套操作行云流水，举手投足矜贵得体，直到跟傅景临拥抱时，他看到了沈灵均。寒溯肉眼可见地浑身一僵。两个人隔着几个180+的男人对视，几乎是同时开口喊了句对方的名字。廊道间安静了，除了韩檐和几个七中的学生，所有人都是愣住了。
展琳琳最先反应过来，轰开傅景临，把灵均拉到身边搂住，冲寒溯友好地笑了笑：“团团，这是你同学呀？”
“是，我们一个班的。”灵均在琳琳姐怀里微笑点头，然后将目光越过寒溯，大大方方看向他身后的人，说：“叔叔好。”
灵均猜到这个冷厉不带一丝人情味的人就是寒溯的大伯，寒雨潇口中能毁了她哥的冷血动物，寒恪。寒恪的目光从寒溯认出灵均的时候就定在了女孩儿身上，听到灵均跟他问好，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冷淡地回答：“你好。”
灵均知道如果不是看在展琳琳搂着她，她身后站着韩檐傅景临和裴征峪的份上，寒恪根本连看都不会看她。她又看回了寒溯。寒溯神色跟平时一样淡然自若，灵均却觉得他现在特别不在状态，压抑得简直有些虚弱。寒溯迎着灵均微蹙的眉和问询的目光，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意思是我没事，别担心。那眼神别说沈灵均，Stern姐和展琳琳两个不认识寒溯的人看着都要心碎了。男人最明白男孩儿的用情，裴征峪和傅景临默契地提议边走边说，支开寒恪，把空间留给了两个孩子。
“下周IEO决赛，你让谢宛辰那孔雀干点事，一天到晚就知道开屏，早知道让管楚当队长了。”寒溯不说，灵均便不问，只按下喉咙间的哽咽，跟寒溯开起玩笑。许庭洲想笑但是憋住了，Stern姐和展琳琳感受到两人间忧伤的气氛，转头拿口型问韩檐他俩是不是你们在班内部消化了。韩檐摇摇头，他真不知道这俩孩子什么情况，但看寒溯和他大伯的反应，隐约觉得有些不妙。
“在上海。”寒溯看着灵均，没头没尾冒出这么一句。
“对，”灵均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幸好天已经完全黑了，没让寒溯看见，“比完赛咱们能多待一天，我们一起去外滩吧，晚上很美很美的，让谢宛辰v我500，我就勉为其难给他跟管姐拍张照。”
寒溯终于展颜一笑，索性是黑天，没让灵均看到他微红的眼眶。
灵均被展琳琳送回家。她坐在自己并不认识的奔驰G65上，消化着今天见过的人，发生的一切。她想条条大路通罗马，自己动动脑子努努力，总归能成，而她今天终于切身体会到什么是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她还在努力和傅董找话题以求能说上话，拼命学习表现让琳琳姐和韩老师觉得她是个可造之材时，寒溯已经和他傅叔勾肩搭背了。
然而一切有关前程，人生，和阶级鸿沟的想法都在灵均想到寒溯那安抚的眼神时烟消云散了。
她见不得寒溯那样脆弱的样子，她的心要被拧出血了。
如果她可以爱他，如果她可以爱他……
沈灵均一晚上的紧张和怯赧在见到傅总时达到了巅峰。傅总大名傅景临，展琳琳说他是知名风投公司董事长，没说他往上数四代都是扛枪上战场保家卫国的战士。他个头将近一米九，冷峻淡漠，目光深沉，眼皮一抬一垂，便无声地将人的腰和头死死按下。偏偏这种压倒性的强悍激得灵均昂起了头。她抬头直视傅景临的一刹那，对强势一方本能的恐惧和抵抗在她眼中呲出火花。这是极短的一瞬，灵均唇边还挂着招牌式的微笑和酒窝，但傅景临清楚地看到招财猫不小心掉落面具，露出幼狮的真容。
几个大人寒暄过后依次落座。Stern姐早早盯住裴征峪，许庭洲面不改色坐到了展琳琳和韩檐之间，沈灵均平静地扫了一眼学长学姐，顺着坐到展琳琳和傅景临的中间。这种场合对Stern姐和许庭洲来说是家常便饭，且韩檐叫裴征峪来原本就是要给他们传授经验的，跟傅景临展琳琳又是深交的朋友，不必客套，因此几个人聊得热火朝天。裴征峪CEO的名号听着吓人，但当他脱下西服外套只穿衬衫时，倒像一个谆谆善诱的学长，给了创业路上的Stern姐不小的启发；许庭洲上菜前拿手机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开始和展琳琳聊起美国择校和大热门专业的前景。
灵均插不上话，于是筷子尖粘米饭，一直保持一副聪明好学善于倾听的好学生形象。她耳朵始终竖着，学长学姐和大佬们的聊天内容一句也没落下。傅大总裁在旁边优雅饮食，听孩子们新奇大胆的想法，时不时跟韩檐聊两句这几年行业的走向，余光将沈灵均各种细微的神态变化尽收眼底。
大概是光线的问题，从韩老师的角度看不见灵均愈发坚定的眼神，只能看见孩子脸色格外苍白，如坐针毡，眼里似乎满是无措。韩檐心软的不行，正想邀请灵均加入群聊，灵均却自己先跟傅景临开口了。
“傅……总？”沈灵均轻唤一声。
天知道她经历了怎样的天人交战纠结痛苦，然后藏好一脸壮烈，拿出自己最最乖巧伶俐的一面，用期待的小眼神看着傅景临。奇怪的是，“傅总”两个字出口的一瞬间，沈灵均像是得到了梁静茹给的勇气，突然悟了。总裁怎么了？还不就是个人？我也是个人，大家都一样！你要是轻视我，那只能说明你根本不懂得欣赏年轻人的才华，根本没有长远的投资眼光！
“嗯？”傅景临被灵均由晴转冰雹又强行转晴的表情逗笑了。
沈灵均表面依然淡定，其实看到傅景临一笑的时候差点没哭出来，中二之火瞬间熄灭。天呐，这位傅总真是个好人，竟然愿意搭理我这个小屁孩儿。
“我想问您个问题！”
“你问。”傅景临点点头，闲适地将两条长腿交叠，和蔼地看着灵均。
“嗯嗯，我想问您，像您公司这样的大企业，喜欢招什么样的人呀？我刚才听许庭洲说，现在想进大厂或者大公司大投行的留学生，都在卷那几个特定的专业。大家成绩差不多，经历背景差不多，但最后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脱颖而出呢？”
“你今年高三？”
“高一，”灵均不好意思地笑了，“不过，我觉得我现在想也不早。我想找工作和申请大学一样，本质都是筛选，肯定有共通的地方，大学是为了给社会输入社会需要的人才……我是不是太冒昧了……”
“不冒昧，你的问题非常好，”傅景临显然很欣赏灵均的思考力，“放轻松，你不是管展总叫琳琳姐？我今年四十四，你叫我声叔吧。”跟展琳琳差辈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傅景临喜欢爱人年过三十五依然活力满满的样子。
“我想想怎么回答你的问题。”
傅景临给灵均续了一杯桃汁，看呆了Stern姐和许庭洲。傅景临的名字在京城权贵的圈子里太响了，Stern姐不敢轻易上前是因为她爸爸的不少项目要靠傅景临的某个堂弟赚钱；而许庭洲的二叔前年被傅景临整到重度抑郁，幸好他堂姐许怀倾申到了斯坦福的全额助学金，不然连国都出不成。裴征峪转过头，看展琳琳给灵均添了碗鱼翅羹，暗暗惊讶什么闺蜜有这么大面子，能让展琳琳对她的学生都这么上心？沈灵均这小孩儿也是够厉害，连着初高中两个老师都是贵人。而韩檐看着灵均孤孤单单坐在两个大人中间，有些后悔把这孩子带来吃饭，太耗她精神了。
“我喜欢用学习力强的人，”傅景临捏捏高挺的鼻梁山根，用灵均能听懂的话说，“学习力强不是说这个人会考试，而是ta善于根据过往的经验和资料总结规律然后创新，眼光够毒，能制造风口。当然，不同岗位的需求不一样，还是要根据你自己的优势和爱好判断自己适合做什么，用好长板，把短板变成长板。”
“总结，创新，制造风口……”沈灵均疯狂记忆，“那，把短板变成长板要怎么操作呢？”
“你觉得自己有什么缺点，或者说不足？”
“我……有时候比较敏感，情绪化，容易想太多耽误时间。”灵均边想边说，彻底放松下来，圆脸上一点乖巧都不见，只剩下聪敏深思。
傅景临点点头，没有丝毫评判的意思：“优势呢？”
“咳，我觉得我领导力还行，理性，努力，然后……口才还不错？”
“谈判。”
“啊？”
“有本书你可以回去看看，叫Never Split the Difference, 里面有一些心理学和行为经济学的理论。敏感和情绪化不是一个坏词，它们的A面叫共情能力，这种能力很重要，跟你的理性和好口才结合起来，或许能发挥你想象不到的力量。”傅景临看一眼见底的茶杯，灵均不等服务生上前，立刻给他续上水。
“所以人是没有优势或者不足的，全看我怎么看待，怎么利用。”沈灵均一面总结，一面想起韩老师就曾建议自己学学行为经济，十分感动地看了一眼韩檐。韩檐并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不过看到灵均融入得这样好，打心眼里为她高兴。韩檐高兴，裴征峪也跟着高兴，当即决定亲自给沈灵均同学写一封推荐信。
傅景临毫不掩饰眼里的赞赏，冲灵均举起茶杯，灵均用自己装桃汁的玻璃杯跟他一碰，笑成了福娃，直说谢谢傅叔叔。
得了，孩子高兴了，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傅景临隔着灵均看向展琳琳：“还有你刚才问有关的专业问题，这个我的理解不是很深刻，你可以问你琳琳姐。”
展琳琳点点头，表示傅董可以跪安了。她对灵均今天的表现非常惊喜，能和一个跟自己权力地位相差悬殊的人不卑不亢地social，善于倾听和提问，并敢于发表自己的看法……啧，真不愧是李尧的学生。
展总在心里夸完孩子，握着灵均的手言归正传：“我刚才还跟庭洲说呢。专业一定要选你喜欢的感兴趣的，至少不能是讨厌的，不然大学四年甚至研究生你就全荒废了。美国本科不是大部分专业随便转吗？你就多多尝试，尝试的过程你也会有很多收获，最后找到真爱再深耕。别跟风，要活自己。天生我材必有用，生命不是拿来乱卷一通的，不擅长的东西最后勉强学完了就是一纸毕业证，毕业证赚不了钱。拿金融行业来说，不是所有搞金融的都是学这个的。顶尖投行需要艺术生和作家，学生物化学的在行研部门是很吃香的。”
Stern姐和许庭洲眼看学妹今晚从不敢言语的小豆丁变成跟两个老总相谈甚欢的小豆丁，不免虎躯一震，心说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幸好姐/哥不跟她同届申请。
今晚沈灵均因为主动和大胆收获颇丰，得到傅董亲自下场指导，加到上市公司老总展琳琳的微信，获得了展总承诺的高二暑期实习，并于无意间拿到了华臻CEO裴征峪单方面承诺的推荐信。她酒足饭饱，揉揉肚子，从小狮子变成了小橘猫。孩子们上进真诚，大人们无意说教，这顿饭大家吃得都很舒坦。展琳琳看着灵均，想起自己的峥嵘岁月，不顾傅景临阻拦，一杯杯酒灌下去，走路都摇晃了。
一行人出了包间，大人们勾肩搭背，抢着送孩子们回家。灵均听许庭洲和Stern姐讲计算机老师和生物老师的恋爱抓马八卦，正笑得开怀，忽然看见从前面小包间出来的人，猛然一怔，竟然是寒溯！他身边还站着四个长辈，其中一个相貌酷似寒溯的见着灵均一行人似乎也很惊讶，紧接着走上前开始和傅景临等人握手寒暄，但眉眼疏淡，嘴巴几乎没怎么动。寒溯看上去有些疲倦，不过见到韩老师和傅景临时眼中显然划过一丝惊喜，跟韩老师打声招呼，同裴征峪和展琳琳握了握手，一套操作行云流水，举手投足矜贵得体，直到跟傅景临拥抱时，他看到了沈灵均。寒溯肉眼可见地浑身一僵。两个人隔着几个180+的男人对视，几乎是同时开口喊了句对方的名字。廊道间安静了，除了韩檐和几个七中的学生，所有人都是愣住了。
展琳琳最先反应过来，轰开傅景临，把灵均拉到身边搂住，冲寒溯友好地笑了笑：“团团，这是你同学呀？”
“是，我们一个班的。”灵均在琳琳姐怀里微笑点头，然后将目光越过寒溯，大大方方看向他身后的人，说：“叔叔好。”
灵均猜到这个冷厉不带一丝人情味的人就是寒溯的大伯，寒雨潇口中能毁了她哥的冷血动物，寒恪。寒恪的目光从寒溯认出灵均的时候就定在了女孩儿身上，听到灵均跟他问好，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冷淡地回答：“你好。”
灵均知道如果不是看在展琳琳搂着她，她身后站着韩檐傅景临和裴征峪的份上，寒恪根本连看都不会看她。她又看回了寒溯。寒溯神色跟平时一样淡然自若，灵均却觉得他现在特别不在状态，压抑得简直有些虚弱。寒溯迎着灵均微蹙的眉和问询的目光，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意思是我没事，别担心。那眼神别说沈灵均，Stern姐和展琳琳两个不认识寒溯的人看着都要心碎了。男人最明白男孩儿的用情，裴征峪和傅景临默契地提议边走边说，支开寒恪，把空间留给了两个孩子。
“下周IEO决赛，你让谢宛辰那孔雀干点事，一天到晚就知道开屏，早知道让管楚当队长了。”寒溯不说，灵均便不问，只按下喉咙间的哽咽，跟寒溯开起玩笑。许庭洲想笑但是憋住了，Stern姐和展琳琳感受到两人间忧伤的气氛，转头拿口型问韩檐他俩是不是你们在班内部消化了。韩檐摇摇头，他真不知道这俩孩子什么情况，但看寒溯和他大伯的反应，隐约觉得有些不妙。
“在上海。”寒溯看着灵均，没头没尾冒出这么一句。
“对，”灵均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幸好天已经完全黑了，没让寒溯看见，“比完赛咱们能多待一天，我们一起去外滩吧，晚上很美很美的，让谢宛辰v我500，我就勉为其难给他跟管姐拍张照。”
寒溯终于展颜一笑，索性是黑天，没让灵均看到他微红的眼眶。
灵均被展琳琳送回家。她坐在自己并不认识的奔驰G65上，消化着今天见过的人，发生的一切。她想条条大路通罗马，自己动动脑子努努力，总归能成，而她今天终于切身体会到什么是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她还在努力和傅董找话题以求能说上话，拼命学习表现让琳琳姐和韩老师觉得她是个可造之材时，寒溯已经和他傅叔勾肩搭背了。
然而一切有关前程，人生，和阶级鸿沟的想法都在灵均想到寒溯那安抚的眼神时烟消云散了。
她见不得寒溯那样脆弱的样子，她的心要被拧出血了。
如果她可以爱他，如果她可以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