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宋思思人不错，有独特的人格魅力，不然你认为为什么何弋杭能从一个粉丝开始追她。”
此话有理，那应该很好相处。
“你别担心，你想找的人，我也会问问我认识的人。”
李殊遇有点动容。林幸，你终于长大了。
“小爷我攒好几年的人脉终于有用武之地了，”打开车门，十分不怕打：“现在可都是别人来找我的呢。”
李殊遇：……决定回收刚刚的感动。
她开始：“哦，真是谢谢师兄，有劳师兄，师兄真好。”
林幸把李殊遇送上车。
话是好话，可是为什么有点笑不出来。
李殊遇不放心：“你确定你去那种地方，不会掉身价吗？”回到家后。李殊遇理了理最近发生的事情。
她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林幸的名气。
说到底，哪个圈子没有腌臜的人和事情。如果晚宴有人的认出林幸，甚至只用听到琴音，心稍有不正者，添油加醋几番，可能丑闻都已经满天飞。
压都压不住。
有人希望他越飞越高，也会有人想扯下他的翅膀。
“放心，已经掉了。”
李殊遇：……她决定不回消息了。再给他几秒钟思考，怎么样好好说话。
像是意识到小师妹的关心，这回的文字很长。
现场有一个暗室，传音效果十足十，设备都是高档次的，林幸就是在那里演奏的。
宋思思拿出真诚的态度邀请他，已经再三说明，到来的朋友、世家的人没有人认识林幸，也和艺术圈毫无瓜葛。
所以林幸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出来晃悠。
“哦，有个意外。”
李殊遇懂他。
“抱歉，那个意外就是我^O^”
与此同时。有新消息，是一个短信：您好。您的国际包裹*9999已到中央街衣锦园六栋6户的门口收纳处。
胸针现在就在门外，迫不及待看看成品。她跑得是真的很快。中途磕到了什么都没有在意。
把手在里面转动，江先生在开门。
裴助理在一旁暗暗计算下班的时间。
先和江先生回书房；再用半个小时和海外市场的主管人线上讨论五月下旬的工作行程；最后……最后……
诶？？？
裴助理也没有遇到这样的场面。他心思在工作上边，所以刚刚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
只知道，好像有个人从里面冲出来……然后正好扑到江先生身上。
裴助理一下紧绷。
从那个人身着浅色的家居服，还有那个熟悉的身高来看。初步判断，是太太。
好的，至少现在看来江先生的安全不会收到威胁。
那么现在。就是尴尬的收场了。裴助理打算在一旁默默降低存在感。
李殊遇转动把手，准备小跑出去。
门开之后。看见一张清清冷冷的脸。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迈出去的腿已经收不住。
江寻壑单手挽着外套，微微弯腰，正准备输入密码。
密码无法输入。像是猜到什么。
他缓缓直起身。长身立于灯光之下，漆黑的眸中凝视门口。已经能猜到李殊遇没弄清情况就跑出来。
微微皱眉。冲量有些大，不由展开双手，护住她。
由于她的惯性，抱了个满怀。双手虚虚环着她。没有道理的，并不觉得反感。属于女生特有的、淡淡的清香虚虚的充盈满怀。
喉咙有点干。
李殊遇发誓，她从来没有在江寻壑面前这么冒失过。
她一直在江寻壑面前维持着好形象。终于今天还是以失败告终。但仔细想想，也不亏。
因为。
李殊遇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江寻壑。
好像是没理由，但是，哪怕他们公用同一张床，可是衣锦园的床很大……大到躺下两个人。还可以往中间塞三四个人。
而且，她是侧着睡觉的，躺下就睡着了。江寻壑睡得比她晚，起得比她早。
李殊遇哪来的机会偷偷耍小动作？
就算有，她也不会。
像江寻壑那般淡漠的人，能和她躺在同一张床就不错了，不求别的。
然而李殊遇不知道的是。
最开始，江寻壑没法说服自己和一个女生公用一张床。在书房工作到深夜，从没打开那个主卧的门。
去的是七楼的房间休息。
有一天，江寻壑在公司忙坏了，不知道主卧多出一个人。
晚上十一点，主卧十分安静。
只有那只熊猫在发光发亮。床的另一侧有一个鼓包。意识到什么，准备转身上楼，手已经放在门把上了，脚却有点迈不动。
为什么？好像在躲着什么。李殊遇都毫无芥蒂，他呢？
从那以后，他才开始在主卧休息。
脸贴着柔软的布料。李殊遇没忍住，偷偷吸了一口。
是冷冷的幽香。
李殊遇快速站好，红着耳垂，真诚道歉：“江寻壑，对不起。”
男人低头沉沉看着她，不说话。
李殊遇瞬间紧张起来：“是不是撞疼了？”
江寻壑：“……没有。”
那怎么了？
江寻壑看着李殊遇白皙小臂上红肿，说不出情绪，声线有些低：“不疼吗？”
李殊遇顺着他的目光。应该是刚刚跑太急了，居然没注意。
“不怎么疼，只是有点红。那你呢？我刚刚……”李殊遇想知道江寻壑有没有事。
江寻壑摇摇头，“没事。”
目光还是往那截小臂看去。
李殊遇自觉让出来：“江哥哥，你们先进去吧，我要拿一个包裹。”
假装看不到的裴助理默默算着下班时间：先和江先生回书房；再用半个小时和海外市场的主管人线上讨论五月下旬的工作行程；最后十分钟给今天的工作收尾，大概八点钟四十分能下班。
很好。
听到江太太的话，一直充当空气的裴助理：“是这个吗？我给您拿进去。”
李殊遇也不客气：“好的。”
书房的门没关严实，半开着。有些可惜，还是看不到江寻壑工作的样子。
李殊遇轻轻拆盒子。
低调的灰色小盒周围被柔软的羽绒填充，打开。
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现在就这么贵了吗？”
交接的时候，对方给出的报价比预想中的高。胸针中央的宝石是她寄过去的，设计图也是她给的。应该用不了多少。所以钱都在白金还有人工费上。
以为不多的。但是她现在濒临“破产”。
对方回的很快：“现在黄金涨价了。”
李殊遇知道最近黄金升值得厉害，却没想明白这和铂金有什么关系。
“？”
对方终于触碰到李殊遇知识盲区。
“哈哈，你不知道吧。全球的人都买不起黄金了，就开始把目光放在白金。期待一个白金升值。”
李殊遇：……她也只是受害者。她没有多少钱，大部分都是不动产。
虽然每年家里会给分红，但是那些钱归根结底不是她自己的，她不会随便动。
江寻壑也给了一张卡，她也没有动过。这个，是不舍得动。
只好出动大学时的奖学金还有这几年积攒的卖画稿的钱。好险……工资卡差点保不住。
今晚江寻壑有点不在状态。
连海外主管人也看出来了。工作效率还是很高的，就是……慢半拍。
提前二十分钟下班，裴助理看了眼腕表。
只是。
在江太太把温水递给江先生的时候。
“裴助理。”
裴助理一秒又回到工作状态：“江先生，我也觉得刚刚有个行程问题没有……”
看到江寻壑摇头否定。
裴助理切换话题，点点头：“对，刚刚那个收尾确实有点……”
江寻壑：……
“不好意思裴助理，能先让我把话说完？”
裴助理以为是有什么严重的事情，立马噤声。
江寻壑还抓着李殊遇的手腕看。
男人垂眸，侧容清冷卓绝。
没有什么情绪：“麻烦去楼下买消肿药，”青色在白皙的小臂太明显，淡淡补充：“撞伤的。”
裴助理：……买药？
还是一如既往保存微笑：“好的。”
放下药膏，江寻壑就放裴助理走了。轻手轻脚出去时，回头看着沙发上半跪的男人。即使待在江寻壑身旁工作几年，裴助理也有些看不明白。
握着的手腕的手修长有力，温暖的手指烫得她有些痒。想抽回手，刚想动。
江寻壑立马察觉，低声：“不许乱动。”
从没有见过男人有点强势的一面，李殊遇一时也忘记要做什么。直到冰冰凉凉的冰袋敷上，意识才回拢。
半跪的男人眉眼认真。
李殊遇的手腕还被握着。无所事事，盯着江寻壑的无名指看。
……今天是什么日子呢？许是今晚发生太多出其不意的事情。
晚上的梦也和江寻壑有关。
梦见她和江寻壑的高中。
初三的李殊遇，为了去清芜一中冲刺班。真的很拼命，白天在学校上课，中午抓紧时间练琴，晚上回家还有家教，一直到凌晨才刷完题。
所以那一年，她的身高也没有多大变化，只停留在160。
比住院的时候还慢。生病那一年还长了五厘米。
到了大一，身高就稳定在173。
李殊遇小学时跳过级，高三的时候17岁。
虽然休学一年，但是还是比班上大部分同学小。
心智是比身边人成熟，但十二三岁的身体，被养的再好，也不禁这么熬。
像一个机器人不停转啊转啊转，最后……她倒在最爱的琴房。
可能潜意识还是不想回忆这段。
梦境突转。
距离高考仅有109天。
值日生上去更新课程表时减了一天。
距离高考仅有108天。
第一节课下课后，同学们大部分都趴在桌子上补觉，教室里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
李殊遇匆匆补完笔记，想出去喝水回来后补觉。
拿起水杯。
今天是周六，没有晚自习，晚上就能提前回家。
回家再看看清芜大学的自主招生，最近在考虑要不要走自主招生这条路。
李殊遇边喝水，边安排晚上的计划。
隔壁班几个女生小声讨论的声音被她听到了，谈论的内容让她出神。
“诶，你们知道吗。听说21届的优秀学长学姐今天下午回来母校宣讲。”
怪不得全高三下午的课表都是空的，李殊遇当时还以为是自习呢。
“21届？我靠！21届有江寻壑啊！那个蝉联三年年级第一的江寻壑，最后高考以全市第一考去了清芜大学！我知道他！”
她的同学也：“听说本人可帅了。可是，他今天下午会来吗？他现在应该都实习了吧。”
另一个女生：“本人是真好看，我姐姐和他一届的，我姐说他简直是一个神话。”
又补充：“他应该不用实习吧，他家里条件很好的。”
一些女同学已经有些兴奋：“先不管家里好不好，先不说了。我先去化妆了。”
清芜一中虽然管得严，可是理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会在双休的补课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大部分女生在周六周日会带妆。
李殊遇：……
学神、帅气、家世好……层层buff叠加。
梦境还在继续。
李殊遇有些清醒地连接现实，想起来其实那个时候江寻壑已经在国外留学半年。
这时候回来可能是有事，只是顺道回来参加母校搞的活动。
李殊遇所在的班是清芜一中的重点班。
重点班直接受年级主任管理，很多消息都被年级主任给他们屏蔽了。
以前有过好几回类似的事情发生，本来定好的考试取消却不及时通知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静下心多学点。有一次他们把语文作文都写完了。
听见整栋楼都在“哈哈哈”，还有拍手叫绝的声音。
同学们都被吵得有点烦躁。
天哪，谁考试这么开心，简直疯了吧。
结果班长一问隔壁班的同学，才知道考试早就被取消了。
是谁出的损招。
是那一周周一开会的时候和年级的同学们说，周六周日有一场重要的考试，让他们这一周好好收心学习。没说的是，表现的好，原定考试取消，找个时间给他们放电影，放松一下。
李殊遇and她的同学们：……6
班主任不说，语文老师也不提。
同学们哭唧唧去问班主任。
班主任：啊？我以为你们没这么乖的。哦，没事，还比别人都写了一张卷子。
委屈巴巴去问语文老师。
老师温温柔柔：“老师也没有收到可以不用考试的消息哦，”老师拿起一张卷子检查，满意点点头：“既然你们都写完了，课代表收下来给我，那我改一下吧。”
李殊遇和同学们：……6
所以，他们班的同学压根不知道有宣讲这回事情。
李殊遇画了一个淡妆。
可是，那天下午，她没有见到江寻壑。
在距离李殊遇高考还有108天的下午，江寻壑真的来了。还是来他们班宣讲的。听说他宣讲的时候，教室外边突然多出很多的同学。
……都是来看看传说中的学长的。但是李殊遇被数学竞赛绊到了。
到底是小女孩。越急越乱，老师怕她不懂，把她留得久了点。
她当时快速跑回教室，教室里面只有几位不认识的学长学姐。
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她在考试中，一定确定某个答案。结果……发现没对。
第一次尝到暗恋酸酸涩涩的滋味，麻木的听完几位学长学姐的宣讲。有个站在后边拍照的细心学姐。
问她：“学妹，你有什么想问我们的吗？”李殊遇很快反应，怕学姐冷场，随手摸出一张卷子。
指着物理的电学综合题。
问：“学姐，这个答案没得分。”
学姐凑近一看，被弯弯绕绕的物理题嘣一脸。
学姐：……
“抱歉，学妹。”带着歉意的笑。
“其实，我高中的物理不好，你有化学问题吗？”
李殊遇也笑着抱歉：“学姐，化学的错题我订正完了。”
没能帮助到李殊遇，学姐好像有点愧疚。想找补救。
“诶，我们班物理最好的不是江寻壑吗？他人呢？”
李殊遇眼眸有些亮。学姐在问她的同学。
同学：“他好像有事先走了。”
手中的红笔掉落。
得到确切的答复，心里漫上密密麻麻的酸涩，手都不知道怎么放。她掩饰眼中的落寞，弯腰捡笔。
可是少年藏不住事。
学姐们还是看到了。
以为她是在苦恼物理题，想安慰她，甚至提议：要不借她们的手机搜题。
……
最后李殊遇才知道，江寻壑赶时间，只讲七八分钟，就匆匆离开，而她在办公室和老师讨论有半个小时。
李殊遇醒过来的时候。
凌晨三点。
眼角有些湿润，呼吸有点急促，还缓不过来。
醒来时，床的另一侧已经没有人。
宋思思不难约。
刚开始，李殊遇实在不知道找什么理由见宋思思。
不能莫名其妙，让人家觉得“鸿门宴”；但是不能太无聊，人家影后可能不给面子。
算了。人与人之间交往，不宜弯弯绕绕。
索性。
“您好，打扰了，宋小姐。有空一起吃饭吗？十九号晚上可以吗？”
消息一发出去，很快得到回应：“好的，我来请顾小姐吧。”
李殊遇没客气：“好的，到时联系。”她今天穿了一件很温婉的长裙。
气质优雅，一位真正端庄高贵的世家小姐。
李殊遇款款落座，就瞥见桌子上反扣的手机，还有缠在手腕上的东西。
呵。
藏得很好，但是她发现了。
演技什么的，她是看不出来的。可是宋思思手上的东西是拿来干什么，她还是知道的。
从容淡定。
“抱歉，让您久等。”
宋思思也是刚到，摆摆手，没事。她是比李殊遇年长几岁，可是也不需要敬语，但是知道这是表示敬意与尊重的意思。
宋思思轻轻柔柔道：“既然私下里，你称呼我为‘宋小姐’，那我们之间不用太过约束，”
顿了一下，还是那道温柔的嗓音：“现在我们可以用自己的身份，你可以直接称呼我。”
那李殊遇也不客气。
改口：“好的，思思。”
瘦长的手指微扣桌面，轻轻地，没有弄出声响，但一瞬间气氛安静得诡异。真的有必要吗？这么防她。
啧。可别怪她。
“既然都已经是朋友，那桌面上的视频挂了吧。”
李殊遇面无表情，淡淡。
宋思思脸色一下苍白。
一看这情形，李殊遇就猜到了。
“何弋杭。”
饶是宋思思，也感觉周围的温度瞬间到达冰点。
……居然真的发现了。
“我们聊的什么，你也想听吗？”
李殊遇双手抱胸，歪着头，一副认真考虑的神情。
“要不要我也给江寻壑打个视频，也问问他有没有兴趣旁听？”
“还有那个摄像头，”她点点自己的右手，“一定要对着我吗？我今天没洗脸，有些不好意思。”
李殊遇顶着一张漂亮干净的脸说胡话。
视频后的何弋杭：……
被老板喊来看监控的助理们：……
怎么办。已经能预知过几天后被江家、顾家打压的悲催画面了。
助理们面面相觑：要不收拾东西跑路吧。
宋思思的脸一下红透。李殊遇看出来了，是抱歉还有羞赧。
匆匆忙忙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和李殊遇抱歉：“我先失陪。”
找到一个角落。
即使这样，宋思思还是温温柔柔的：“弋杭，我觉得顾小姐人很好，她不会对我做什么的，你且放心。”
对面的何弋杭说了什么。
“不用，你不能一直这样保护我。我得自己出去看看，而且，你看，顾小姐真的很有趣。”
宋思思冲视频另一头浅浅的笑。
“我想和她交朋友。你不是还怕我容不了这个圈子吗？”
何弋杭又说什么，已经恢复白皙的脸蛋又有通红的趋势。
宋思思这个时候只能答应：“好……”
电话终于挂断。
一开始，宋思思也觉得这样不好。太过防备。
以前宋思思经历过很多事情，她生性高洁，在娱乐圈指定得吃很多苦。
没在一起前何弋杭也偷偷留很多心眼在她身上，暗中保护她；在一起后何弋杭更是变本加厉，就害怕她在外边受欺负。
其实对李殊遇完全没必要。李殊遇和她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更别提矛盾。
可是何弋杭担心她，还……一直缠着她。只好答应。只求别被发现，之后的录音和视频都会永久销毁。
到底说是顾小姐还是江太太，超出常人的反侦查能力。这不仅仅让宋思思佩服。
李殊遇没想从宋思思那里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
宋思思和高云逸私下关系应该还行，她只是想知道从前高云逸的状态，到底好不好。
这已经足够说明很多问题。
然而。
李殊遇仅仅提问几句。
今天的一些接触下来，大概知道宋思思私下的样子。她放柔声音，尽可能不再吓到她。
宋思思还是被何弋杭保护得太好太好。
应该有点东西，可能是不想告诉她，对她还是有些防备。
眼圈都快被她逼红了。
“……对不起，李殊遇。”
此话有理，那应该很好相处。
“你别担心，你想找的人，我也会问问我认识的人。”
李殊遇有点动容。林幸，你终于长大了。
“小爷我攒好几年的人脉终于有用武之地了，”打开车门，十分不怕打：“现在可都是别人来找我的呢。”
李殊遇：……决定回收刚刚的感动。
她开始：“哦，真是谢谢师兄，有劳师兄，师兄真好。”
林幸把李殊遇送上车。
话是好话，可是为什么有点笑不出来。
李殊遇不放心：“你确定你去那种地方，不会掉身价吗？”回到家后。李殊遇理了理最近发生的事情。
她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林幸的名气。
说到底，哪个圈子没有腌臜的人和事情。如果晚宴有人的认出林幸，甚至只用听到琴音，心稍有不正者，添油加醋几番，可能丑闻都已经满天飞。
压都压不住。
有人希望他越飞越高，也会有人想扯下他的翅膀。
“放心，已经掉了。”
李殊遇：……她决定不回消息了。再给他几秒钟思考，怎么样好好说话。
像是意识到小师妹的关心，这回的文字很长。
现场有一个暗室，传音效果十足十，设备都是高档次的，林幸就是在那里演奏的。
宋思思拿出真诚的态度邀请他，已经再三说明，到来的朋友、世家的人没有人认识林幸，也和艺术圈毫无瓜葛。
所以林幸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出来晃悠。
“哦，有个意外。”
李殊遇懂他。
“抱歉，那个意外就是我^O^”
与此同时。有新消息，是一个短信：您好。您的国际包裹*9999已到中央街衣锦园六栋6户的门口收纳处。
胸针现在就在门外，迫不及待看看成品。她跑得是真的很快。中途磕到了什么都没有在意。
把手在里面转动，江先生在开门。
裴助理在一旁暗暗计算下班的时间。
先和江先生回书房；再用半个小时和海外市场的主管人线上讨论五月下旬的工作行程；最后……最后……
诶？？？
裴助理也没有遇到这样的场面。他心思在工作上边，所以刚刚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
只知道，好像有个人从里面冲出来……然后正好扑到江先生身上。
裴助理一下紧绷。
从那个人身着浅色的家居服，还有那个熟悉的身高来看。初步判断，是太太。
好的，至少现在看来江先生的安全不会收到威胁。
那么现在。就是尴尬的收场了。裴助理打算在一旁默默降低存在感。
李殊遇转动把手，准备小跑出去。
门开之后。看见一张清清冷冷的脸。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迈出去的腿已经收不住。
江寻壑单手挽着外套，微微弯腰，正准备输入密码。
密码无法输入。像是猜到什么。
他缓缓直起身。长身立于灯光之下，漆黑的眸中凝视门口。已经能猜到李殊遇没弄清情况就跑出来。
微微皱眉。冲量有些大，不由展开双手，护住她。
由于她的惯性，抱了个满怀。双手虚虚环着她。没有道理的，并不觉得反感。属于女生特有的、淡淡的清香虚虚的充盈满怀。
喉咙有点干。
李殊遇发誓，她从来没有在江寻壑面前这么冒失过。
她一直在江寻壑面前维持着好形象。终于今天还是以失败告终。但仔细想想，也不亏。
因为。
李殊遇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江寻壑。
好像是没理由，但是，哪怕他们公用同一张床，可是衣锦园的床很大……大到躺下两个人。还可以往中间塞三四个人。
而且，她是侧着睡觉的，躺下就睡着了。江寻壑睡得比她晚，起得比她早。
李殊遇哪来的机会偷偷耍小动作？
就算有，她也不会。
像江寻壑那般淡漠的人，能和她躺在同一张床就不错了，不求别的。
然而李殊遇不知道的是。
最开始，江寻壑没法说服自己和一个女生公用一张床。在书房工作到深夜，从没打开那个主卧的门。
去的是七楼的房间休息。
有一天，江寻壑在公司忙坏了，不知道主卧多出一个人。
晚上十一点，主卧十分安静。
只有那只熊猫在发光发亮。床的另一侧有一个鼓包。意识到什么，准备转身上楼，手已经放在门把上了，脚却有点迈不动。
为什么？好像在躲着什么。李殊遇都毫无芥蒂，他呢？
从那以后，他才开始在主卧休息。
脸贴着柔软的布料。李殊遇没忍住，偷偷吸了一口。
是冷冷的幽香。
李殊遇快速站好，红着耳垂，真诚道歉：“江寻壑，对不起。”
男人低头沉沉看着她，不说话。
李殊遇瞬间紧张起来：“是不是撞疼了？”
江寻壑：“……没有。”
那怎么了？
江寻壑看着李殊遇白皙小臂上红肿，说不出情绪，声线有些低：“不疼吗？”
李殊遇顺着他的目光。应该是刚刚跑太急了，居然没注意。
“不怎么疼，只是有点红。那你呢？我刚刚……”李殊遇想知道江寻壑有没有事。
江寻壑摇摇头，“没事。”
目光还是往那截小臂看去。
李殊遇自觉让出来：“江哥哥，你们先进去吧，我要拿一个包裹。”
假装看不到的裴助理默默算着下班时间：先和江先生回书房；再用半个小时和海外市场的主管人线上讨论五月下旬的工作行程；最后十分钟给今天的工作收尾，大概八点钟四十分能下班。
很好。
听到江太太的话，一直充当空气的裴助理：“是这个吗？我给您拿进去。”
李殊遇也不客气：“好的。”
书房的门没关严实，半开着。有些可惜，还是看不到江寻壑工作的样子。
李殊遇轻轻拆盒子。
低调的灰色小盒周围被柔软的羽绒填充，打开。
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现在就这么贵了吗？”
交接的时候，对方给出的报价比预想中的高。胸针中央的宝石是她寄过去的，设计图也是她给的。应该用不了多少。所以钱都在白金还有人工费上。
以为不多的。但是她现在濒临“破产”。
对方回的很快：“现在黄金涨价了。”
李殊遇知道最近黄金升值得厉害，却没想明白这和铂金有什么关系。
“？”
对方终于触碰到李殊遇知识盲区。
“哈哈，你不知道吧。全球的人都买不起黄金了，就开始把目光放在白金。期待一个白金升值。”
李殊遇：……她也只是受害者。她没有多少钱，大部分都是不动产。
虽然每年家里会给分红，但是那些钱归根结底不是她自己的，她不会随便动。
江寻壑也给了一张卡，她也没有动过。这个，是不舍得动。
只好出动大学时的奖学金还有这几年积攒的卖画稿的钱。好险……工资卡差点保不住。
今晚江寻壑有点不在状态。
连海外主管人也看出来了。工作效率还是很高的，就是……慢半拍。
提前二十分钟下班，裴助理看了眼腕表。
只是。
在江太太把温水递给江先生的时候。
“裴助理。”
裴助理一秒又回到工作状态：“江先生，我也觉得刚刚有个行程问题没有……”
看到江寻壑摇头否定。
裴助理切换话题，点点头：“对，刚刚那个收尾确实有点……”
江寻壑：……
“不好意思裴助理，能先让我把话说完？”
裴助理以为是有什么严重的事情，立马噤声。
江寻壑还抓着李殊遇的手腕看。
男人垂眸，侧容清冷卓绝。
没有什么情绪：“麻烦去楼下买消肿药，”青色在白皙的小臂太明显，淡淡补充：“撞伤的。”
裴助理：……买药？
还是一如既往保存微笑：“好的。”
放下药膏，江寻壑就放裴助理走了。轻手轻脚出去时，回头看着沙发上半跪的男人。即使待在江寻壑身旁工作几年，裴助理也有些看不明白。
握着的手腕的手修长有力，温暖的手指烫得她有些痒。想抽回手，刚想动。
江寻壑立马察觉，低声：“不许乱动。”
从没有见过男人有点强势的一面，李殊遇一时也忘记要做什么。直到冰冰凉凉的冰袋敷上，意识才回拢。
半跪的男人眉眼认真。
李殊遇的手腕还被握着。无所事事，盯着江寻壑的无名指看。
……今天是什么日子呢？许是今晚发生太多出其不意的事情。
晚上的梦也和江寻壑有关。
梦见她和江寻壑的高中。
初三的李殊遇，为了去清芜一中冲刺班。真的很拼命，白天在学校上课，中午抓紧时间练琴，晚上回家还有家教，一直到凌晨才刷完题。
所以那一年，她的身高也没有多大变化，只停留在160。
比住院的时候还慢。生病那一年还长了五厘米。
到了大一，身高就稳定在173。
李殊遇小学时跳过级，高三的时候17岁。
虽然休学一年，但是还是比班上大部分同学小。
心智是比身边人成熟，但十二三岁的身体，被养的再好，也不禁这么熬。
像一个机器人不停转啊转啊转，最后……她倒在最爱的琴房。
可能潜意识还是不想回忆这段。
梦境突转。
距离高考仅有109天。
值日生上去更新课程表时减了一天。
距离高考仅有108天。
第一节课下课后，同学们大部分都趴在桌子上补觉，教室里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
李殊遇匆匆补完笔记，想出去喝水回来后补觉。
拿起水杯。
今天是周六，没有晚自习，晚上就能提前回家。
回家再看看清芜大学的自主招生，最近在考虑要不要走自主招生这条路。
李殊遇边喝水，边安排晚上的计划。
隔壁班几个女生小声讨论的声音被她听到了，谈论的内容让她出神。
“诶，你们知道吗。听说21届的优秀学长学姐今天下午回来母校宣讲。”
怪不得全高三下午的课表都是空的，李殊遇当时还以为是自习呢。
“21届？我靠！21届有江寻壑啊！那个蝉联三年年级第一的江寻壑，最后高考以全市第一考去了清芜大学！我知道他！”
她的同学也：“听说本人可帅了。可是，他今天下午会来吗？他现在应该都实习了吧。”
另一个女生：“本人是真好看，我姐姐和他一届的，我姐说他简直是一个神话。”
又补充：“他应该不用实习吧，他家里条件很好的。”
一些女同学已经有些兴奋：“先不管家里好不好，先不说了。我先去化妆了。”
清芜一中虽然管得严，可是理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会在双休的补课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大部分女生在周六周日会带妆。
李殊遇：……
学神、帅气、家世好……层层buff叠加。
梦境还在继续。
李殊遇有些清醒地连接现实，想起来其实那个时候江寻壑已经在国外留学半年。
这时候回来可能是有事，只是顺道回来参加母校搞的活动。
李殊遇所在的班是清芜一中的重点班。
重点班直接受年级主任管理，很多消息都被年级主任给他们屏蔽了。
以前有过好几回类似的事情发生，本来定好的考试取消却不及时通知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静下心多学点。有一次他们把语文作文都写完了。
听见整栋楼都在“哈哈哈”，还有拍手叫绝的声音。
同学们都被吵得有点烦躁。
天哪，谁考试这么开心，简直疯了吧。
结果班长一问隔壁班的同学，才知道考试早就被取消了。
是谁出的损招。
是那一周周一开会的时候和年级的同学们说，周六周日有一场重要的考试，让他们这一周好好收心学习。没说的是，表现的好，原定考试取消，找个时间给他们放电影，放松一下。
李殊遇and她的同学们：……6
班主任不说，语文老师也不提。
同学们哭唧唧去问班主任。
班主任：啊？我以为你们没这么乖的。哦，没事，还比别人都写了一张卷子。
委屈巴巴去问语文老师。
老师温温柔柔：“老师也没有收到可以不用考试的消息哦，”老师拿起一张卷子检查，满意点点头：“既然你们都写完了，课代表收下来给我，那我改一下吧。”
李殊遇和同学们：……6
所以，他们班的同学压根不知道有宣讲这回事情。
李殊遇画了一个淡妆。
可是，那天下午，她没有见到江寻壑。
在距离李殊遇高考还有108天的下午，江寻壑真的来了。还是来他们班宣讲的。听说他宣讲的时候，教室外边突然多出很多的同学。
……都是来看看传说中的学长的。但是李殊遇被数学竞赛绊到了。
到底是小女孩。越急越乱，老师怕她不懂，把她留得久了点。
她当时快速跑回教室，教室里面只有几位不认识的学长学姐。
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她在考试中，一定确定某个答案。结果……发现没对。
第一次尝到暗恋酸酸涩涩的滋味，麻木的听完几位学长学姐的宣讲。有个站在后边拍照的细心学姐。
问她：“学妹，你有什么想问我们的吗？”李殊遇很快反应，怕学姐冷场，随手摸出一张卷子。
指着物理的电学综合题。
问：“学姐，这个答案没得分。”
学姐凑近一看，被弯弯绕绕的物理题嘣一脸。
学姐：……
“抱歉，学妹。”带着歉意的笑。
“其实，我高中的物理不好，你有化学问题吗？”
李殊遇也笑着抱歉：“学姐，化学的错题我订正完了。”
没能帮助到李殊遇，学姐好像有点愧疚。想找补救。
“诶，我们班物理最好的不是江寻壑吗？他人呢？”
李殊遇眼眸有些亮。学姐在问她的同学。
同学：“他好像有事先走了。”
手中的红笔掉落。
得到确切的答复，心里漫上密密麻麻的酸涩，手都不知道怎么放。她掩饰眼中的落寞，弯腰捡笔。
可是少年藏不住事。
学姐们还是看到了。
以为她是在苦恼物理题，想安慰她，甚至提议：要不借她们的手机搜题。
……
最后李殊遇才知道，江寻壑赶时间，只讲七八分钟，就匆匆离开，而她在办公室和老师讨论有半个小时。
李殊遇醒过来的时候。
凌晨三点。
眼角有些湿润，呼吸有点急促，还缓不过来。
醒来时，床的另一侧已经没有人。
宋思思不难约。
刚开始，李殊遇实在不知道找什么理由见宋思思。
不能莫名其妙，让人家觉得“鸿门宴”；但是不能太无聊，人家影后可能不给面子。
算了。人与人之间交往，不宜弯弯绕绕。
索性。
“您好，打扰了，宋小姐。有空一起吃饭吗？十九号晚上可以吗？”
消息一发出去，很快得到回应：“好的，我来请顾小姐吧。”
李殊遇没客气：“好的，到时联系。”她今天穿了一件很温婉的长裙。
气质优雅，一位真正端庄高贵的世家小姐。
李殊遇款款落座，就瞥见桌子上反扣的手机，还有缠在手腕上的东西。
呵。
藏得很好，但是她发现了。
演技什么的，她是看不出来的。可是宋思思手上的东西是拿来干什么，她还是知道的。
从容淡定。
“抱歉，让您久等。”
宋思思也是刚到，摆摆手，没事。她是比李殊遇年长几岁，可是也不需要敬语，但是知道这是表示敬意与尊重的意思。
宋思思轻轻柔柔道：“既然私下里，你称呼我为‘宋小姐’，那我们之间不用太过约束，”
顿了一下，还是那道温柔的嗓音：“现在我们可以用自己的身份，你可以直接称呼我。”
那李殊遇也不客气。
改口：“好的，思思。”
瘦长的手指微扣桌面，轻轻地，没有弄出声响，但一瞬间气氛安静得诡异。真的有必要吗？这么防她。
啧。可别怪她。
“既然都已经是朋友，那桌面上的视频挂了吧。”
李殊遇面无表情，淡淡。
宋思思脸色一下苍白。
一看这情形，李殊遇就猜到了。
“何弋杭。”
饶是宋思思，也感觉周围的温度瞬间到达冰点。
……居然真的发现了。
“我们聊的什么，你也想听吗？”
李殊遇双手抱胸，歪着头，一副认真考虑的神情。
“要不要我也给江寻壑打个视频，也问问他有没有兴趣旁听？”
“还有那个摄像头，”她点点自己的右手，“一定要对着我吗？我今天没洗脸，有些不好意思。”
李殊遇顶着一张漂亮干净的脸说胡话。
视频后的何弋杭：……
被老板喊来看监控的助理们：……
怎么办。已经能预知过几天后被江家、顾家打压的悲催画面了。
助理们面面相觑：要不收拾东西跑路吧。
宋思思的脸一下红透。李殊遇看出来了，是抱歉还有羞赧。
匆匆忙忙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和李殊遇抱歉：“我先失陪。”
找到一个角落。
即使这样，宋思思还是温温柔柔的：“弋杭，我觉得顾小姐人很好，她不会对我做什么的，你且放心。”
对面的何弋杭说了什么。
“不用，你不能一直这样保护我。我得自己出去看看，而且，你看，顾小姐真的很有趣。”
宋思思冲视频另一头浅浅的笑。
“我想和她交朋友。你不是还怕我容不了这个圈子吗？”
何弋杭又说什么，已经恢复白皙的脸蛋又有通红的趋势。
宋思思这个时候只能答应：“好……”
电话终于挂断。
一开始，宋思思也觉得这样不好。太过防备。
以前宋思思经历过很多事情，她生性高洁，在娱乐圈指定得吃很多苦。
没在一起前何弋杭也偷偷留很多心眼在她身上，暗中保护她；在一起后何弋杭更是变本加厉，就害怕她在外边受欺负。
其实对李殊遇完全没必要。李殊遇和她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更别提矛盾。
可是何弋杭担心她，还……一直缠着她。只好答应。只求别被发现，之后的录音和视频都会永久销毁。
到底说是顾小姐还是江太太，超出常人的反侦查能力。这不仅仅让宋思思佩服。
李殊遇没想从宋思思那里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
宋思思和高云逸私下关系应该还行，她只是想知道从前高云逸的状态，到底好不好。
这已经足够说明很多问题。
然而。
李殊遇仅仅提问几句。
今天的一些接触下来，大概知道宋思思私下的样子。她放柔声音，尽可能不再吓到她。
宋思思还是被何弋杭保护得太好太好。
应该有点东西，可能是不想告诉她，对她还是有些防备。
眼圈都快被她逼红了。
“……对不起，李殊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