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恐慌（22）
李路将女孩的尸体拖走了。
锦绣躲在昏暗里吓得不敢吭声，僵硬的小手想抓住团风却也做不到。
房门被重新关死，一点光隙都没有了，室内死寂一片，五个小孩全都怔怔呆呆。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似有砍、剁的响声从门外传来，听入耳中太模糊了，便又像是处于想象带来的幻觉。
夙羲知道，这不是幻觉。
在饥荒、缺粮的时候煮了“小羊羔”来吃，并不是一件石破天惊的事情。
李路把那女孩的尸体煮了吃了，他又一次推门进来时，嘴里骂骂咧咧还好才死，吃着挺新鲜。
他不仅自己吃，手里还端了一个大海碗，飘着蒸汽热腾腾的，飞出来的肉味像是许久不见的阳光，让其余四个小孩顿时感到身体舒暖，馋水不断在口中渗出。
先头那男孩又被第一个拎起，在他惊惧的眼神中，李路不管不顾把这碗肉汤摁在了他嘴边。
“喝！只准喝一口，听见没！”
男孩拼命摇头，他虽闻着扑鼻的肉香，却知道这是出自何处的肉，他做不到也不愿意品味这种肉，哪怕肚子空空早已被炙烧。
李路火气上涌，掰开男孩的嘴便将肉汤往里灌：“给你吃的你还高贵了，怎么，这么嫌弃自己的肉，觉得自己一定会难吃了？！”
锦绣终于被吓哭了，低声啜泣着，手上也有了力气握紧了团风冰冷的小手。
夙羲由她握着，看似没什么反应，实则，他对这种情况实在太清楚不过了。
新鲜的远比死了的好，剩余的小羊羔也不能全饿着，只有养着养着才能将食物维持更长久。
忽然他手上一痛，是锦绣许久未曾修剪的指甲掐进了他的皮肉，耳畔跟着传来锦绣的声音，夹杂在其余小孩的哭声里。
“团、团风，没事的，待会让你吃，你就乖乖吃一口啊……”尾音还是飘的，锦绣牙齿都在打颤，像是被冷极了。
夙羲心里倏而一刺，有什么久远的记忆捞回了脑海中，他不知怎么的就开口说：“我吃过。”
刚说完，他已然后悔。
锦绣闻言一怔，这时李路抬首望来，似乎发现了两个小孩的嘀嘀咕咕。
夙羲于是没有再出声，而后在团风本应醒来的时间以前，他代替团风接管这具身体，吃了那口肉汤。
退至一旁时，夙羲在黑暗里凝视着魁梧的男人，看他一举一动间的粗鄙，从他暴躁似癫狂的神色中捕捉任何讯息。
从今日男人说出的话里，夙羲大概知道外面的疫病会有何种发病表现了。
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但夙羲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他在思索一个问题，李路此人，当真没有受到感染吗？
*
同一时间，贺之卫匆匆赶回了贺府。
他还带了杨明阑在身边，被蹲坐在屋顶上方的红毛小狐狸一直注视着朝府内远去。
小狐狸没蹲多久，起身跳过半空，落在另一头的屋顶，快速朝他俩的方向追逐而去。
就在方才，府中发生了一件事。
一名厨房里的烧火丫头突然发病，咬伤了同在干活的老嬷，并且险些伤到偷溜去厨房找吃食的贺小乖。
当时实属危及，若无小狐狸优越的听力叫她发现了贺小乖的尖叫，贺小乖毫无疑问会成为第二位朱大娘的丈夫。
小狐狸救下了贺小乖，化出分身狐狸引来了府中小厮，将那烧火丫头围困进了厨房隔壁的小院。
奈何小厮们畏畏缩缩，知道不能被患病者咬伤，哪里还有敢去近身的。
所以芙香惊愕奔来拥住了贺小乖以后，最终是找巡防兵报信来抓的烧火丫头。
巡防兵不敢瞒报，这事儿就被贺之卫知晓了，他当即就要冲回家中来看妻儿，临走前，贺之弘提醒他去请一位大夫来。
患病者是女子，贺之弘就让亲兵去请了杨明阑，他们将烧火丫头五花大绑、遮住双手以后，才让杨明阑近身来。
杨明阑确认了烧火丫头的症状，的确是疫病无疑。
众人顿时惊诧，怎料他们日日夜夜搜寻疑似感染者，却在指挥使家中遗漏了一条小鱼。
杨明阑道：“我需要检查她的伤口在何处，许是位置隐蔽，当初命府中女子互相纠察之时并未被发现。”
贺之卫顿时皱眉：“你一人，恐有危险。”
杨明阑也迟疑了片刻，看向周遭之人：“要不来几个力气大的丫鬟老嬷帮我。”
听见此言的丫鬟老嬷不由瑟缩了一下，谁也不愿意平白去沾染一个有疫病在身的人。
这时，芙香从室外而入，一脸怒容地来到跟前：“我来，她今日险些害了我儿，我倒要看看，她身上的伤口藏在何处，又是被谁传染的！”
说及此，芙香微顿，冷目扫视过周遭的下人们：“如果被我知道，府中还有这等罔顾他人性命的自私自利之辈，下场绝不会如今日这般。”
周遭下人们纷纷低下头，不敢触怒正在气头上的女主人。
贺之卫安抚地握了握芙香的肩膀，虽是赞同的态度，但并不支持芙香亲自上手：“让几个平日力气最大的丫鬟老嬷上，你就不要离近了，免得制服不了发狂中的患病者。”
芙香的神情微微软和下来，目中仍有后怕之色。
经过数人合力压制后，杨明阑与芙香一同对这名烧火丫头做了检查。
然而检查的结果出乎意料，杨明阑出门告诉贺之卫，此女身上并无外伤，也无任何愈合的痕迹。
“没有伤处？”贺之卫眉心狠蹙，“那她是如何被感染的，莫非她吃到过患病者的鲜血，从口而入？”
杨明阑也不知：“把她和那名被咬伤的老嬷都带回德安堂吧，德安堂里挤挤还能再挪出两间病房关押她们，我觉得……那位老嬷也可审一审。”
屋外偷偷旁听的小狐狸顿时把身子缩回了角落里，一群人乌泱泱离开那间大堂，很快分开，一部分人出了贺府。
小狐狸也跟着离开了贺府，重新化为人形，取下面纱给脸蛋抹了抹灰。
变黑一些后，她混入了领取食物的百姓中间打探诸位患病者的消息。
小狐狸不在身边以后，道玄才敢现身追上了贺之卫和杨明阑等人的脚程，他自顾自与姮媱“沟通”了几句，而后提到了那名烧火丫头。
“小蘅草，我觉得不对劲。杨明阑办事还是很谨慎的，当时芙香也在，所以，那名烧火丫头恐怕当真不是被撕咬感染的。”
姮媱亦作此想，只是暂时没法告诉道玄自己的想法。
好在道玄如今已是十分自觉了，深刻明白自己作为工具鬼的地位，一入德安堂便飘去了杨大夫身边，一五一十告诉了汉宫秋。
这一日夜间众人会面之时，正如作为见证者的绾绾所想，他们得到了一个十分不妙的推断结果。
——疫病传播，其实也不需要制造伤口。
更严谨来说，容北濋直接提出了一个惊心的猜测，他认为投蛊之人一直在行动，而这就是此人想要见到的蛊情变化。
容北濋的猜测被汉宫秋验实了，因为鬼蛊第二阶段成熟期发展完毕后，鬼蛊的主人或可有实力将之提炼出来，再进行一次广投，重新传播到人群中。
绾绾听后，只觉这种说法像极了病毒的变异，凉西城里的鬼蛊便如同晋级一般，传染方式变得更加高级、更加不可捉摸了……
他们还需要今日被咬伤的老嬷的供词，那时并未有一人在场，不过容北濋长了心眼，要了那份供词来看。
那老嬷说，烧火丫头在发病以前没什么特殊的举动，和往常一样认真干活。
唯独烧火丫头的神色不对，有一瞬间五官很狰狞，被老嬷晃眼看见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老嬷再拿眼睛去确认时，烧火丫头又如既往一般地冲她笑了笑。
可是烧火丫头却不知道，她那双充满了怨念与恶意的眼睛，根本不能让人感到亲和。
之后她就病发了，率先扑住身体不便的老嬷咬伤了后者。
众人听完这份供词，隐约仿佛捕捉到了某种蛛丝马迹。
联合之前对鬼蛊飘渺手段的了解，化形成人的绾绾讶然道：“难道是情绪？”
烧火丫头发病前的情绪变化并不正常，她对老嬷露出的笑，显然是掩饰失败之下的纰漏。
就像一个礼貌的假笑，情绪稳定之时谁都能做到，可人总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因而绾绾猜想，情绪会不会就是鬼蛊被“激活”而苏醒的关键所在。
可是紧接着，容北濋摇头道：“是人就会有不好的情绪。如今凉西城被围，城中摩擦频繁，前些日子还在打仗，每日都有伤亡。若情绪是鬼蛊苏醒的原因，凉西城毁灭的速度将远比我们见到的快。”
也是哦，绾绾丧气地弓了弓背。
容北濋本想摸摸她的脑袋，在视线触及身旁这具完全陌生的女子身体时，他伸出的手默默顿住，而后在空中收回。
须臾，容北濋心中叹了口气，惋惜又怀念绾绾没有化形成人的日子了。
好想将他的小狐狸抱在怀中……
众人散去后，各自怀着重重心事，仿佛在凉西城里度过的每一日都愈渐压抑，而他们被“禁锢”于此的灵魂也正被压抑裹卷。
这一切闷沉窒息的感受，在翌日，被两个意想不到的消息狠狠打破了。
便如一段剧情终于升至大转折后的小高潮，虽有喜讯，也有噩耗，却能让绾绾等人的灵魂如同焕发了活力一般。
“蛮族退兵了！”
“退兵了！”
“大魏援军抵达甘州，蛮族不敌而求和，他们要走了！要从凉西城外退兵了！”
锦绣躲在昏暗里吓得不敢吭声，僵硬的小手想抓住团风却也做不到。
房门被重新关死，一点光隙都没有了，室内死寂一片，五个小孩全都怔怔呆呆。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似有砍、剁的响声从门外传来，听入耳中太模糊了，便又像是处于想象带来的幻觉。
夙羲知道，这不是幻觉。
在饥荒、缺粮的时候煮了“小羊羔”来吃，并不是一件石破天惊的事情。
李路把那女孩的尸体煮了吃了，他又一次推门进来时，嘴里骂骂咧咧还好才死，吃着挺新鲜。
他不仅自己吃，手里还端了一个大海碗，飘着蒸汽热腾腾的，飞出来的肉味像是许久不见的阳光，让其余四个小孩顿时感到身体舒暖，馋水不断在口中渗出。
先头那男孩又被第一个拎起，在他惊惧的眼神中，李路不管不顾把这碗肉汤摁在了他嘴边。
“喝！只准喝一口，听见没！”
男孩拼命摇头，他虽闻着扑鼻的肉香，却知道这是出自何处的肉，他做不到也不愿意品味这种肉，哪怕肚子空空早已被炙烧。
李路火气上涌，掰开男孩的嘴便将肉汤往里灌：“给你吃的你还高贵了，怎么，这么嫌弃自己的肉，觉得自己一定会难吃了？！”
锦绣终于被吓哭了，低声啜泣着，手上也有了力气握紧了团风冰冷的小手。
夙羲由她握着，看似没什么反应，实则，他对这种情况实在太清楚不过了。
新鲜的远比死了的好，剩余的小羊羔也不能全饿着，只有养着养着才能将食物维持更长久。
忽然他手上一痛，是锦绣许久未曾修剪的指甲掐进了他的皮肉，耳畔跟着传来锦绣的声音，夹杂在其余小孩的哭声里。
“团、团风，没事的，待会让你吃，你就乖乖吃一口啊……”尾音还是飘的，锦绣牙齿都在打颤，像是被冷极了。
夙羲心里倏而一刺，有什么久远的记忆捞回了脑海中，他不知怎么的就开口说：“我吃过。”
刚说完，他已然后悔。
锦绣闻言一怔，这时李路抬首望来，似乎发现了两个小孩的嘀嘀咕咕。
夙羲于是没有再出声，而后在团风本应醒来的时间以前，他代替团风接管这具身体，吃了那口肉汤。
退至一旁时，夙羲在黑暗里凝视着魁梧的男人，看他一举一动间的粗鄙，从他暴躁似癫狂的神色中捕捉任何讯息。
从今日男人说出的话里，夙羲大概知道外面的疫病会有何种发病表现了。
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但夙羲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他在思索一个问题，李路此人，当真没有受到感染吗？
*
同一时间，贺之卫匆匆赶回了贺府。
他还带了杨明阑在身边，被蹲坐在屋顶上方的红毛小狐狸一直注视着朝府内远去。
小狐狸没蹲多久，起身跳过半空，落在另一头的屋顶，快速朝他俩的方向追逐而去。
就在方才，府中发生了一件事。
一名厨房里的烧火丫头突然发病，咬伤了同在干活的老嬷，并且险些伤到偷溜去厨房找吃食的贺小乖。
当时实属危及，若无小狐狸优越的听力叫她发现了贺小乖的尖叫，贺小乖毫无疑问会成为第二位朱大娘的丈夫。
小狐狸救下了贺小乖，化出分身狐狸引来了府中小厮，将那烧火丫头围困进了厨房隔壁的小院。
奈何小厮们畏畏缩缩，知道不能被患病者咬伤，哪里还有敢去近身的。
所以芙香惊愕奔来拥住了贺小乖以后，最终是找巡防兵报信来抓的烧火丫头。
巡防兵不敢瞒报，这事儿就被贺之卫知晓了，他当即就要冲回家中来看妻儿，临走前，贺之弘提醒他去请一位大夫来。
患病者是女子，贺之弘就让亲兵去请了杨明阑，他们将烧火丫头五花大绑、遮住双手以后，才让杨明阑近身来。
杨明阑确认了烧火丫头的症状，的确是疫病无疑。
众人顿时惊诧，怎料他们日日夜夜搜寻疑似感染者，却在指挥使家中遗漏了一条小鱼。
杨明阑道：“我需要检查她的伤口在何处，许是位置隐蔽，当初命府中女子互相纠察之时并未被发现。”
贺之卫顿时皱眉：“你一人，恐有危险。”
杨明阑也迟疑了片刻，看向周遭之人：“要不来几个力气大的丫鬟老嬷帮我。”
听见此言的丫鬟老嬷不由瑟缩了一下，谁也不愿意平白去沾染一个有疫病在身的人。
这时，芙香从室外而入，一脸怒容地来到跟前：“我来，她今日险些害了我儿，我倒要看看，她身上的伤口藏在何处，又是被谁传染的！”
说及此，芙香微顿，冷目扫视过周遭的下人们：“如果被我知道，府中还有这等罔顾他人性命的自私自利之辈，下场绝不会如今日这般。”
周遭下人们纷纷低下头，不敢触怒正在气头上的女主人。
贺之卫安抚地握了握芙香的肩膀，虽是赞同的态度，但并不支持芙香亲自上手：“让几个平日力气最大的丫鬟老嬷上，你就不要离近了，免得制服不了发狂中的患病者。”
芙香的神情微微软和下来，目中仍有后怕之色。
经过数人合力压制后，杨明阑与芙香一同对这名烧火丫头做了检查。
然而检查的结果出乎意料，杨明阑出门告诉贺之卫，此女身上并无外伤，也无任何愈合的痕迹。
“没有伤处？”贺之卫眉心狠蹙，“那她是如何被感染的，莫非她吃到过患病者的鲜血，从口而入？”
杨明阑也不知：“把她和那名被咬伤的老嬷都带回德安堂吧，德安堂里挤挤还能再挪出两间病房关押她们，我觉得……那位老嬷也可审一审。”
屋外偷偷旁听的小狐狸顿时把身子缩回了角落里，一群人乌泱泱离开那间大堂，很快分开，一部分人出了贺府。
小狐狸也跟着离开了贺府，重新化为人形，取下面纱给脸蛋抹了抹灰。
变黑一些后，她混入了领取食物的百姓中间打探诸位患病者的消息。
小狐狸不在身边以后，道玄才敢现身追上了贺之卫和杨明阑等人的脚程，他自顾自与姮媱“沟通”了几句，而后提到了那名烧火丫头。
“小蘅草，我觉得不对劲。杨明阑办事还是很谨慎的，当时芙香也在，所以，那名烧火丫头恐怕当真不是被撕咬感染的。”
姮媱亦作此想，只是暂时没法告诉道玄自己的想法。
好在道玄如今已是十分自觉了，深刻明白自己作为工具鬼的地位，一入德安堂便飘去了杨大夫身边，一五一十告诉了汉宫秋。
这一日夜间众人会面之时，正如作为见证者的绾绾所想，他们得到了一个十分不妙的推断结果。
——疫病传播，其实也不需要制造伤口。
更严谨来说，容北濋直接提出了一个惊心的猜测，他认为投蛊之人一直在行动，而这就是此人想要见到的蛊情变化。
容北濋的猜测被汉宫秋验实了，因为鬼蛊第二阶段成熟期发展完毕后，鬼蛊的主人或可有实力将之提炼出来，再进行一次广投，重新传播到人群中。
绾绾听后，只觉这种说法像极了病毒的变异，凉西城里的鬼蛊便如同晋级一般，传染方式变得更加高级、更加不可捉摸了……
他们还需要今日被咬伤的老嬷的供词，那时并未有一人在场，不过容北濋长了心眼，要了那份供词来看。
那老嬷说，烧火丫头在发病以前没什么特殊的举动，和往常一样认真干活。
唯独烧火丫头的神色不对，有一瞬间五官很狰狞，被老嬷晃眼看见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老嬷再拿眼睛去确认时，烧火丫头又如既往一般地冲她笑了笑。
可是烧火丫头却不知道，她那双充满了怨念与恶意的眼睛，根本不能让人感到亲和。
之后她就病发了，率先扑住身体不便的老嬷咬伤了后者。
众人听完这份供词，隐约仿佛捕捉到了某种蛛丝马迹。
联合之前对鬼蛊飘渺手段的了解，化形成人的绾绾讶然道：“难道是情绪？”
烧火丫头发病前的情绪变化并不正常，她对老嬷露出的笑，显然是掩饰失败之下的纰漏。
就像一个礼貌的假笑，情绪稳定之时谁都能做到，可人总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因而绾绾猜想，情绪会不会就是鬼蛊被“激活”而苏醒的关键所在。
可是紧接着，容北濋摇头道：“是人就会有不好的情绪。如今凉西城被围，城中摩擦频繁，前些日子还在打仗，每日都有伤亡。若情绪是鬼蛊苏醒的原因，凉西城毁灭的速度将远比我们见到的快。”
也是哦，绾绾丧气地弓了弓背。
容北濋本想摸摸她的脑袋，在视线触及身旁这具完全陌生的女子身体时，他伸出的手默默顿住，而后在空中收回。
须臾，容北濋心中叹了口气，惋惜又怀念绾绾没有化形成人的日子了。
好想将他的小狐狸抱在怀中……
众人散去后，各自怀着重重心事，仿佛在凉西城里度过的每一日都愈渐压抑，而他们被“禁锢”于此的灵魂也正被压抑裹卷。
这一切闷沉窒息的感受，在翌日，被两个意想不到的消息狠狠打破了。
便如一段剧情终于升至大转折后的小高潮，虽有喜讯，也有噩耗，却能让绾绾等人的灵魂如同焕发了活力一般。
“蛮族退兵了！”
“退兵了！”
“大魏援军抵达甘州，蛮族不敌而求和，他们要走了！要从凉西城外退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