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忆:“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也不确定。”

    话说很多年前,季忆在游历以美景闻名的云湖时,遇到一对夫妇。当时的他主要是去找人的,不过人没有找到,离开前去了云湖。他记得那天天气不错,可是人并不是太多,当时的他站在湖边看风景时看到旁边有一对夫妇,男的很是呵护身边戴着面纱的夫人,看着他们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曾经也是如此的恩爱。他不免的多看了几眼,忽然一阵微风把那位夫人的面纱吹起,他看到侧身对着他的夫人的左边的脖子上有一道很长的“疤痕”,从耳后一直延伸到脖子下,脖子以下的部分被衣领给盖住了,不知道是否有延伸到胸前。他起了好奇心,以那道“疤”的最宽处来推测伤口的深度,几乎是可以把半个脖子劈开。这样的伤在他的认知里,普通人是不可能活下来的,难道这位夫人其实是个妖?

    忽然,他感受到有股敌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抬眼一看,发现是那位夫人的丈夫,那位公子也在盯着他看,目光很是不满他盯着自己的妻子看。季忆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在一个公众场合,无论什么原因,盯着别人的夫人看很不应该,于是他对那位公子拱了拱手表示歉意。

    不过,季忆并没有离开云湖,他实在对这个女子太好奇了,于是那几天他都留意着那对夫妇的行踪。他很想知道那个女子到底什么情况,他跟着对方好几天了,发现那位公子居然都不怎么离开那位夫人。那天,他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机会,那是一个早上。他没想到那位公子如此宠爱夫人,那位夫人几乎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这天,她好不容易起来了,那位公子出去给她买她昨天晚上就心心念念要吃的小吃去了。他终于逮到一个机会可以跟那位夫人好好聊聊,他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很不应该,可是他又不是什么好人,坏人做坏事不是应该的么。当他想上前的时候发现不妥,因为那位夫人才起来,坐在梳妆台前梳妆,妆台前的窗户开着,季忆从屋外的某个角落观察着。

    此时的夫人没有佩戴面纱,他刚好可以从窗户看到夫人的左脸,那位夫人相貌不错,可惜的是那道“疤痕”过于触目惊心,普通人就这么看着仿佛看着一个脖子被砍断了一半的人一样,心里难免有不舒服。此时他看得真切,那“疤痕”似乎又不是“疤痕”,他想靠近一点看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后不对劲,他转身一看,居然是那位公子。此时,他人拿着一个小吃包站在他背后,目光很不友好,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一股杀气。对方似乎努力地在抑制,他不是一般人,季忆如是想。

    “这位公子已经跟了我们好几天了,似乎对鄙人的夫人很感兴趣,不知为何?”来人问道。

    季忆觉得对方可能误会了,然后再次拱手说道:“在下冒犯了,那天无意中看到贵夫人似乎受伤了,一时好奇,所以……”

    话虽只说一半,大家都是聪明人,都明白,来人说道:“我夫人没有受伤,那是胎记,劳烦惦记了。”话虽然客气,可是语气冰冷,季忆知道对方生气了,也不好再多管闲事,于是就此打住。他明白对方也不是等闲之人,一直都知道他在跟着他们,而且恰如其时地出现警告他,再继续下去就该要为自己的好奇心付出代价了。

    听完季忆的话之后,纪卿沉问道:“当时你就这么离开了 ?”

    季忆:“不然呢?这事本来做得就不地道,不离开还能怎样。”

    纪卿沉想想也是,再纠缠就是强抢民女的戏码了,他也没办法想象。季忆继续说道:“如果那位夫人和黑影口中的女子是一个人的话,那就有问题了。”

    “什么问题?”

    “虽然我不记得确切的时间,但那应该是我创立祭市之后不久的事情,祭市被人熟知只是一百多年的事情,可是我创立之后也花将近一百年的时间去宣传它,如果当时的夫人还活着,就只有两种可能,一,她是修士,能活得比一般人久;二,她是个妖或者其他,反正就是那种能活很久的人。不管是哪种,她很大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那不就得了,还有什么问题?”

    “问题就在于我见到她的时候,感觉不出来她是名修士或者是个妖。如果她都不是,那么就很难解释为什么她能活那么久。如果她是的话,无论是哪种都说明了她实力不弱,而且还能表现得如此游刃有余。关键是,我们要去哪里找她。”

    纪卿沉:“不管怎样,既然我们现在有方向了,可以去找天地通问一下,还可以去清原上君那边打听一下,方法多的是,这一趟万骨窟我们没有白去。”

    季忆明白纪卿沉的用心,无非就是想肯定季忆上次的鲁莽行为。其实江梦闲心里也是很介意季忆上次的鲁莽,可他心里又是暗喜的,线索这不就来了吗。沈书颜听了一脸懵的样子,在纪卿沉他们看来也觉得无奈又好笑,他们觉得不能太勉强沈书颜能理解,毕竟她是因为和江梦闲联姻才会跟着他们四处奔波和冒险的。

    纪卿沉继续:“那我们先去找下天地通问问情况。”

    季忆:“他换地方了,我已经让狐焰去打听了,有消息了我会告诉你们,都去休息吧,往后大家只会越来越累。”然后江梦闲就回房间了,沈书颜自然是跟上去的。

    纪卿沉看着季忆,意思是大家要一起走。季忆说他要先去软禁了牧凉和除下的院子里看看,纪卿沉跟着去了。

    季忆没有进去院子里,只是叫来属下问了除下和牧凉今天的情况,属下的回复是牧凉还是昏迷中,除下倒是很安分地守着牧凉。季忆听了只交代了一声,继续好生守着他们,并且要时刻注意他们的动向,别让他们跑了。

    等属下走了之后,纪卿沉奇怪地问道:“我们已经安全出来了,为何还要禁锢着他们?”

    季忆:“你差点死在里面,我不杀他们是因为除下救了你,可是我还是不能轻易地让他们离开。”

    纪卿沉想到了一些事情:“你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季忆转头看着纪卿沉,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纪卿沉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发现”:“我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沙龙有时候给我的感觉不一样,我不知道问题在哪里,就是觉得不对劲。”

    季忆点了点头表示他听明白了纪卿沉的意思,然后纪卿沉问道:“那你发现了什么?”

    季忆苦笑了一下:“我只是觉得牧凉的情况不对,以我多年使用全月杀的经验来看,牧凉他受伤之后不应该是这样的。如果当时他没有避开全月杀,那他就死路一条,如果他避开了应该只受轻伤或者不受伤,如果他是正面迎击全月杀,他一定会受伤,但是不应该是这样的。”

    纪卿沉再问道:“正面迎击既然会受伤,那应该是怎样的?”

    季忆解释:“他要么受很重的伤然后逃走,要么奄奄一息,可是他受伤并非很重,却昏迷了,这种情况几乎没遇过。如果说当时他成功地挡下了全月杀,只受了轻伤,那为何还会昏迷,如果昏迷是在挡下全月杀之前,那他只能死路一条。不管怎么想都想不通,所以我不想放他们离开。我还是要跟他们算账,还担心这个事情里有其他猫腻。”

    纪卿沉听了之后终于明白了季忆的想法。

    纪卿沉打坐修炼了一下午,然后有人敲门通知说季忆有请。纪卿沉过去之后发现现场还有秦未在,他知道应该是有消息回来了,季忆让他等一等,等到江梦闲和沈书颜都到了之后季忆让秦未把他查到的消息再说一遍。

    秦未说道:“由于近日妖界动荡,天地通离开了梦想间,去了一个小破庙里呆着,我已经让人在监视着了,就算他移动了也能找到,是否要现在带路?”

    江梦闲是最紧张这件事的,他迫不及待地说道:“当然是现在了,夜长梦多。”

    季忆也是这个意思,于是他们便出发了。

    纪卿沉想象中的“小破庙”好歹是个正常点的庙,可能是破败而已,没想到居然只是村口一棵大树下用砖石垒砌的一个“小房子”,里面仅仅能容纳一个小石像和香炉,还有放置贡品的盘子,上面没有灰想来一直都有人供奉糕点之类的,就是不知道最后便宜了谁。这种情况真的是突破他的想象,他印象里天地通是个很讲究的人,怎么会容许自己委身于此呢。

    他四处打量,他很好奇天地通能变成什么玩意,在梦想间时对方变成一个门环,现在会变成什么呢?他仔仔细细地看,结果没有发现什么,难道对方变成那个小石像吗?被别人供奉?这可是冒名神明,要是被发现了不得了。可是里面没有东西了啊,总不能变成香炉或者盘子吧。

    “你看什么呢?”

    忽然底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吓了纪卿沉一跳,他低头一看,好家伙!天地通居然变成“小破庙”前地上的一块石头,在他脚边不远处,因为石头靠近“内室”,小房子很矮,踩上去容易磕着头,所以他并没有踩到对方。他内心很无语,天地通的脑子果然不一般啊,还不如变成香炉和盘子呢。

    在场的人都惊到了,除了季忆之外,季忆似乎是习惯了天地通的无厘头。沈书颜因为纪卿沉弯腰并没有看清什么情况,只知道对方似乎做了件让人意外的事情,伸着头去瞄。当发现对方居然变成地上的一块其貌不扬的石头时也很震惊。

    纪卿沉哭笑不得,弯着腰靠近天地通问道:“前辈,你在这干嘛呢?”

    石头上显现出简单的五官,那是天地通的脸,他哼了一声,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懂,我这个位置极好,经常可以喝到他们供奉的酒水,你们懂不懂。”

    纪卿沉无语:“您想喝酒哪里不能去,非要在这个地方?”

    天地通:“开玩笑,外面兵荒马乱的,谁还有空去外面喝酒啊,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多人来供奉神明,这里是免费吃喝的‘仙界’,‘仙界’懂不懂?”天地通说得很有道理,乱世时平民百姓有条件的就请修士驻家保护,没条件的就给神明上上香,图个心理安慰。

    纪卿沉一行人听君一席话还真觉得挺有道理的,想必也是对方流浪多年的心得,这盘子上贡品的去向不言而明。

    天地通:“你们这次来有没有带酒?”

    纪卿沉心里暗喜,幸好他带了酒,赶紧拿出来递了过去,为了哄天地通开心,他特意多带了几壶酒,天地通先喝足了酒才肯谈正事。

    季忆还挺淡定,可是江梦闲就不一样了,虽然表面上很淡定,可是心里着急得很。纪卿沉一直有留意江梦闲,所以很理解对方的心情,待到天地通愿意说的时候赶紧问道:“前辈,有事情想要跟您打听。”

    天地通:“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

    纪卿沉:“跟您打听一位女子,她脖子上有道胎记长得很长,看起来像断了脖子一样。”他停顿了一下,他要想想接下来该怎么解释,因为他不想把事情的所有经过都说出来,一是没有必要,二是太浪费时间,正想着如何简单明了地解释时,天地通便答道:“这样的女子,我没听说过。”

    大家听了都很失望,可是天地通话锋一转:“我遇见过,而且几乎见证了她的下半生。”

    这下大家眼中都泛起了希望,江梦闲最迫不及待:“前辈,您赶紧跟我们说说。”

    天地通:“这个时候酒没了……”

    纪卿沉立马看向季忆,季忆无语地看回他,低声道:“谁没事带那么多酒,再说我也不爱喝酒,藏着它做什么。”

    纪卿沉想想也对,来求人,第一次肯定把“家底”都掏空了,谁能想到天地通还提出要求。纪卿沉想着要不他去买,这个时候秦未说道:“主上,我这里也有些酒,不过并非天地通前辈喝的那种,是否可以一用?”

    季忆一挑眉,内心雀跃,他怎么忘了秦未可是有名的酒鬼,几乎酒不离身,他听其他下属说过,秦未的身上未必有吃的,可是酒一定有,说道:“拿上来吧。”

    纪卿沉感谢道:“感谢秦兄。”

    秦未答道:“客气了。”然后把酒递给了天地通。

    大家都盯着天地通喝酒,他喝了几口之后,缓缓道来:“那是八百多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变成了一根庙里的柱子,那个庙原本香火旺盛,不过后来就落魄了……”

    季忆在听到“八百多年前”这几个字的时候皱了一下眉头,不过他没有打断,让天地通继续说。

    八百多年前,天地通原附身于一棵好树,吸天地灵气,无奈某日被村民看中给砍来去建庙宇了。当庙宇建成之后他才知道是顶有名的一位神明的庙宇,附近的百姓想供奉他,说他很灵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原本天地通觉得自己很倒霉,怎么就被做成了庙宇里的一根柱子,可是摇身一变,他居然就依托神明的福享受着人间的烟火接近一百多年,可是慢慢地,他发现来庙宇的人越来越少,最后还被土匪给洗劫一遭,彻底荒废了。可是他感念那位神明带给他这些年的享受,他不能就这么离对方而去,于是还是陪伴了对方很多年,在那个破庙里,他见证了很多过客。

    某天,来了一位英气的青年,他看中了破庙里里好几根柱子和梁,认为可以用来建造他的房子。身边的仆人觉得不妥,劝说道:“公子,这个庙好歹是供奉着神明的,就这么拆掉不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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